寄你一場歡愉

第2章

林先其坐在角落裡。


原本指尖夾著的煙,在我進來後,第一時間掐掉了。


晏許叫我:「歡歡,我已經跟店長打過招呼了,你今晚跟我們玩,工資照發。」


「我拒絕。」


跟他一起玩,還不如打工幹活呢。


我放下果盤就要走。


店長偏偏在這時候給我打來電話。


「小梁,你今天跟你同學好好聚,就當是我派給你的工作了。晏許是我們店的大客戶啊,別得罪他。」


無奈之下,我隻好留下來。


晏許攢的局,來的都是和他差不多家境的朋友。


他們一會兒聊阿斯頓馬丁,一會兒聊倫敦投資買房。


我全都聽不懂。


有人問我,對阿斯頓馬丁怎麼看。


我尷尬地答:「不好意思,我不追星,不太了解國外的名人。」


全場頓時安靜。


「是車呀,」有個女生驚訝道,「你居然不知道阿斯頓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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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沉默的林先其,突然開口了:


「不關注車的人,不知道也很正常。」


女生又問:「那歡歡你平時開什麼車?」


「她不開,她是晏許爸媽資助的貧困生。」


有人多嘴,接了這麼一句。


氣氛瞬間變了。


大家看我的眼神,諱莫如深。


難怪晏許當初第一直覺,是我要勾引他。


因為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這已是慣性思維。


我如坐針毡,伸手去拿水杯。


突然,被身旁人拉住胳膊。


「歡歡,你腕上這個珠串,怎麼跟林哥的一樣?」


11


林先其送的情侶珠串,我一直戴著。


那人挽起我的袖子,讓珠串完整露出來。


「真的哎,一模一樣!」


「林哥,拿來看看。」


林先其也被人拽著手臂,伸到光下。


他的珠子稍大一些,我的稍小一些,其餘都一樣。


就連散發出的淡淡光澤,都大差不差。


「哇塞,好像情侶款。」


有人說了這麼一句。


氣氛頓時變得微妙。


晏許早已沒在笑了。


他眼神發冷,盯著珠串。


「情侶款嗎?」


他緩緩抬頭,沒有看我,而是看向林先其。


「林哥,怎麼說?」


林先其沒有回答。


他的沉默,加重了這份微妙。


迫於壓力,我先開口:「我自己胡亂買的,撞款了。」


「真的?」


「真的啊,就在小商品街買的。」


聞言,眾人紛紛松了口氣。


晏許也重新浮現笑容,招呼大家喝酒,緩解氣氛。


除了林先其。


他眼睫微垂,隱忍的神情,盡數藏匿在昏暗中。


完蛋。


好像生氣了。


12


包廂裡嘈雜。


我借口上廁所,去安全通道裡透口氣。


坐了沒一會兒,林先其就跟來了。


趕在他開口質問前,我先投降。


「我可以解釋的!!


「不承認是因為,之前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被人議論和關注。


「你也是學校裡的名人,一旦被人知道Ťŭ₃我和你在談,我的困擾會比現在更多。」


這是實話。


因為晏許那天毫不遮掩地說要追我。


現在全校都知道了。


公共課老師一點我的名,教室裡就會有議論聲。


甚至,當我去圖書館自習時,還有人偷拍我。


這都讓我很不自在。


林先其默了默。


樓梯間比包間更昏暗。


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卻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冷意。


「解釋這麼多,歸根結底,你不喜歡我。」


「不不不,不是這樣。」


「一個月了,你還沒被我打動,那就徹底不會喜歡我了。」


「……」


「歡歡,一個月是我給自己的期限,現在你自由了。」


「哎?這是要分手的意思嗎?」


「嗯。」


林先其回身要走。


我也不知哪來的衝動,拉住他,踮腳主動獻上一個吻。


在這段關系裡,我好像從來沒有主動過。


每次都是他先低頭。


聊天的時候,也總是他先找我。


從他的視角來看,我好像確實有些冷淡。


可是,我已經對他有好感了。


他提分手的時候,我內心好像被刺了一下。


我委屈地說:「不想分手。」


「那你……」


「喜歡你。」


林先其怔了怔。


緊接著,他扣住我的後腦勺,蠻橫地攻進來。


一個簡單的親吻,變成了曖昧的深吻。


我主動張開嘴,示意他,還要更多。


林先其受到鼓舞,幾乎要將我拆吃入腹。


呼吸困難的時候,我輕輕推了他一下。


林先其放過我的嘴唇,轉而吮吸耳垂。


「歡歡耳垂好軟。」


「唔。」


原來被人吻耳垂,也會腿軟呀。


「林先其,我今晚不回學校。」


「嗯?」


「……你也不回。」


林先其很興奮,再次以吻封唇。


正當我們難舍難分的時候,外面傳來晏許的聲音。


「你們去衛生間看看,我找一下樓梯間。」


語畢,安全門被他推開。


晏許愣住了。


13


盡管這裡光線微弱,他還是看見了。


我被林先其擁在懷裡,嘴唇親得發紅。


「找到了嗎?」


「真是怪了,兩個大活人不見了。」


「晏哥,衛生間沒有,在你那兒嗎?」


晏許遲鈍片刻,才說:「你們先回包間。」


他努力控制,但聲音裡仍有顫抖。


他走了進來。


「解釋。」


「解釋什麼?」林先其淡然反問。


「你倆,在一起了?」


「是,一個月了。」這次是我回答。


並且,我握住林先其的手,沒打算松開。


晏許盯著我們相握的手,眼睛裡快長出刺。


「剛剛不是還否認?」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不想說而已。」


「好,好,好。」


晏許冷笑一聲,隨後,他無法控制崩潰的情緒,衝上來拽林先其的衣領。


「所以你他媽一直在騙老子?!」


「沒人騙你。」


「我問你是不是把梁寄歡嚇跑了,你怎麼答的?!」


「我說,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他媽就背著我,跟她在這兒接吻?!」


林先其一點都沒生氣。


反而提醒他:


「晏許,是你親手把她介紹給我的。」


晏許霎時沉默。


但顫抖的雙手暴露他內心的情緒。


「林先其,我把你當兄弟,你卻乘人之危。」


我不悅地說:「你主動把我推給他,怎麼能叫乘人之危?」


連我都這麼說,晏許更崩潰了。


他揮舞拳頭,好似要打架。


林先其卻問:「你確定要打?你打不過我。」


兩人在體格上有些差距。


晏許雖然也高,但偏瘦。


林先其比他要強ŧū́⁷壯一些,身上還有勻稱的肌肉。


「是,我打不過你。」


晏許放下拳頭,無比殘忍地道:


「差點忘了,你是個會把同學打到半死的瘋子。」


14


我和林先其沒再流連,直接離開了酒吧。


路上,我一直在想晏許說的話。


林先其真的曾把同學打到半死嗎?


我總覺得,他不是那樣的人。


可這似乎成了林先其不願提及的歷史。


我也不好開口盤問。


出神間,林先其說:「在想什麼?」


我:「得罪了晏許,又提前離崗,我今天工資恐怕沒了。」


「不用擔心,酒吧老板我認識。」


「你也認識?」


「是我表舅的助理。」


見我驚訝,他耐心解釋:


「A 市第一家娛樂會所就是我太爺爺開的,隻是我們家現在轉行了。」


差點忘了,相傳林家黑白通吃。


酒吧老板得仰仗他們,才能開得下去。


晏許隻是大客戶,而林先其,卻能決定酒吧的生死。


隻是他低調,老板恐怕都不知道今晚他也在。


「林先其,你對酒是不是也很有研究?」


「一點點。怎麼,想喝?」


「我沒喝過,想試試。」


其實是……酒壯慫人膽罷了。


林先其立刻打了個電話。


等我們到酒店時,已經有人把紅酒送來了。


我嘗了兩口,如實評價:「不好喝。」


「嗯,我也覺得不怎麼樣。」


「它多少錢一瓶?」


「十萬。」


「……好喝!再來ţű⁰一杯!」


林先其彎唇笑笑。


他笑起來其實很好看。


整個人像月色一般溫柔。


為了不浪費十萬,我喝了不少。


但由於,我沒怎麼喝過酒。


我並不知道,自己ŧű̂₌酒後會變了個人。


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都敢做了。


我伸出魔爪,撩撥林先其,肌肉手感真好。


尤其是腹肌,相當緊實。


「歡歡。」他幾欲想制止我的手,卻又舍不得,「你這樣,我忍得很難受。」


「那我獎勵你呀。」


15


我主動坐到林先其身上,低頭吻上他的傷疤。


順著疤痕,一路到喉結。


我用嘴唇,很輕很輕地啃咬他的喉結。


林先其發出一聲悶哼,喘息都變重了。


我的手也沒停歇。


「林先其,你皮膚好燙。」


「嗯。」


「它更燙。」


欲念在他眼底,翻湧成海嘯。


林先其再難自持,翻了個身,將我壓在床上。


「說要獎勵我的,一會兒不許逃。」


「我才不逃。」


我笑吟吟地,翹起白皙圓潤的腳趾,在他腰腹上勾畫。


但我很快知道,大意了。


林先其體質出眾。


我不光想逃,還幾乎哭出來。


他雖然也是頭一回,卻迅速掌握節奏,拿捏我的軟肋。


「歡歡,喜歡嗎?」他問。


我不回答,他便隻隔靴搔痒。


「告訴我,喜歡不喜歡這樣。」


「喜歡……」


「大聲點。」


「喜歡——唔!」


他滿意了:「我也喜歡你,一直喜歡著。」


一直?


什麼意思?


但這時候,根本沒有餘力思考。


衝撞之下,什麼都拋到腦後。


最後,我累了,他才放我去睡。


所以,我並不知道,在我睡著後,晏許給我打了個電話。


他喝多了。


聲音裡染上微不可察的哭腔。


「歡歡,我知道我看起來混,可是從小到大,你真的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我知道錯了,我承認自己太傲慢,說了傷你心的話,我以後一定改正。


「歡歡,你還要報恩嗎?


「跟我在一起吧,就當是報恩了。」


林先其等他說完,才輕輕笑了一下。


「怎麼是你?」晏許急了,「歡歡呢?叫她接電話。」


「晏許,她已經報過恩了。」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就剛剛。」


林先其側頭看了一眼,目光如水一般柔和。


「嗓子都喊啞了,好聽得要人命。」


16


晏許一段時間沒再來找我。


我以為他放棄了。


事實上,他隻是在憋大招。


一個尋常的早晨,我突然接到晏許媽媽的電話。


她說晏許生病了,想讓我去看望一下。


我十分為難:「阿姨,這樣不合適。」


「歡歡,隻是看望一下,不需要你為他做什麼。」


阿姨嘆了口氣。


「你來了,他或許才會認真喝藥。阿姨也是沒辦法,你就當是幫幫阿姨,行嗎?」


晏許媽媽禮貌又客氣。


她是我的資助人,我實在不忍拒絕。


我將這事告訴了林先其,讓他陪我一塊去。


晏許和林先其已經鬧掰了。


兩人早已不再混一起。


到了醫院。


我先和阿姨說了會兒話。


等我要進病房時,聽到裡面的對話。


兩人劍拔弩張,都有敵意。


林先其說:「用這種方法,逼我女朋友來看你,不覺得丟人嗎?」


「怎麼?你緊張了?」


晏許一邊咳嗽,一邊笑。


「隻要我對她有恩一天,她就沒辦法避開我。林先其,我是你們永遠邁不過去的坎。」


「是你家,不是你。」


「你說得沒錯,可是我爸媽會無條件偏向我、幫助我。」


林先其沉默。


這的確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晏許也不是被人罵幾句不要臉,就會退縮的人。


我趁勢推門,說:「寶寶,我想跟晏許單獨聊一下。」


林先其點了下頭,乖乖離開了。


「嘁,寶寶。」


晏許醋勁很大,眼睛都氣紅了。


「歡歡,你也叫我一聲寶寶。」


「絕無可能。」


「你叫一聲,我什麼都答應你。」


「首先,我和林先其沒分手,其次,也不打算分手。」


「我當你小三。」


晏許如此說道。


17


「你真是燒糊塗了……」


「不喜歡嗎?同時談兩個,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


「晏許,麻煩你認真一些。」


我嚴肅地站在他面前。


「我之所以把林先其支開,是因為有事要跟你澄清。」


「你說。」


「我從未喜歡過你。」


「……」


「我當初找你,說要報恩,真的隻是報恩而已。我從未想過勾引你,對你,對你們晏家,我隻有純粹的感激。


「當然,對你的感激,也在初見那天,被你親手磨滅了Ţűₔ。」


他著急忙慌地說: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歡歡,你什麼都不用做,現在是我想要勾引你。晏家的資助你拿去,晏家的獨生子你也領走,我把整個晏家都給你!」


「挺感人的表白。」


我嘆了口氣:


「可惜,我沒有受虐傾向,不會愛上一個踐踏過我尊嚴的人。」


晏許頓時泄了氣,懊惱地捶著床單。


「我到底做什麼你才肯原諒我!」


「你還不明白嗎?我已經原諒你了,晏許。


「把林先其支開,就是為了給你一個面子。這些話,你也不想讓他聽到吧?


「因為你姓晏,所以我原諒你了。但是,原諒不代表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會報答你父母,但我和你,隻能是同學。」


晏許頹敗地倚在床上。


也許是生病的緣故,他臉色越發蒼白。


但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18


離開病房時,外面有些嘈雜。


護士行色匆匆:「快,叫保安,患者家屬鬧起來了!」


我以為發生了醫鬧事件。


可定睛一看,人群中央分明是林先其。


他站在那裡,高挑的身影,顯得有些固執。


一個阿姨用包不停地抽打他。


嘴裡還罵個不停。


「我兒子就是被你打成殘廢的!你要給我兒子償命!


「大家快來看啊,就是這個人,把我兒子打到癱瘓!這是個潛在的殺人兇手!」


林先其沒有還手。


他隻是說:「你兒子虐貓。」


「虐貓怎麼了?貓是畜生,死就死了!我兒子壓力大,讓他虐幾隻玩玩,又不犯法!」


林先其還想說什麼。


他張了張嘴,最終,沉默了下去。


有好事者拿手機錄像,被我一一制止。


最後警察和保安趕到,才打斷了這場風波。


警察給阿姨建議:「他打你兒子,你可以報警拘留他。」


阿姨眼神閃躲:「太麻煩了。」


「不麻煩,我們可以幫您辦理。」


「算了算了,懶得跟他計較。」


阿姨擺擺手,走得飛快,像是在回避什麼。


我把她矛盾的舉止看在眼裡。


林先其是本地人。


我們沒回學校,而是去了他家。


這房子是他自己的,平時沒人住。


我找來醫藥箱,給林先其擦碘伏,他胳膊被那女人劃出一點擦傷。


「疼嗎?」


「不疼。」


我擔心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打人了,她兒子原本也是我們學校的,被我揍個半死。」


「我聽說過這件事。」


「你不怕?很多人認為我有暴力傾向。」


「這事有內因吧?」我篤定地猜測,「如果沒有內因,她為什麼害怕報警?」


「歡歡真聰明。」


「我不是聰明,我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