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寵
第5章
他加重力道,威脅:「拿出天機書!還有昆侖鏡。」
我眨眨眼,順從地丟出天機書和昆侖鏡。
沐峰像是丟抹布一樣把我丟在地上,然後撿起這兩樣東西,放聲大笑:「哈哈哈!天機書、昆侖鏡,今日我沐峰得此兩件上古神器,誰還敢質疑我九州第一修士的名頭?!」
不知是不是原主的靈魂在這具身體的緣故,看著已經瘋魔的沐峰,我竟流下兩行淚來。
「和你爹一樣蠢。」沐峰嗤道,他收起神器,緩緩拔劍,「十八年前那幾個魔道,你爹本是可以輕松應付的,隻可惜,他算漏了我。」
「我師兄唯一的遺願,就是你成為一名除魔護宗的正道修士。他一生清白,連死,都是英雄死法。」
「可我偏不如他所願,我就是要把他唯一的女兒,引入歧途,得世人唾罵。」
「你這麼喜豢養爐鼎,那在雲雨時,被一個有前科的爐鼎反殺,也很正常不是?剛好他最近也到了元嬰,放任一個爐鼎到元嬰,也就你這個被藥吃壞腦子的會做出來。」
江鬱化神的時候就會隱匿修為了,關鍵的是連沐峰都看不出來。
我懷疑沐峰的化神境是假的。
「你放心,你死後,師尊會殺了你的爐鼎,為你報仇的。」
冰冷的劍鋒對準了我的心髒。
沐峰:我刺,我刺,我刺刺刺。
唉?怎麼刺不進去?
與此同時,我腦裡響起殺豬一樣的尖叫:「天殺的,是他殺了段飛?!老子滅了他!」
沐峰不知道,我從踏入秘境開始,就能聽到昆侖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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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單手撇開劍刃,慢慢站起,道:「昆侖鏡,別光說不做。」
沐峰:「???」
一陣罡風吹過,沐峰的劍刃斷成了七八截。
風中出現一個身影,身形高大,一頭張揚的紅發,很是惹眼。
他手背上青筋虬結,隨著五指收攏的動作,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你最好說清楚,段飛是怎麼死的。」
沐峰挨了好大一頓揍,渾身的骨頭都給捏碎了。
要不是天機書出面阻止,告訴昆侖鏡不得造殺孽,他能把沐峰打死。
「嘿,這不是天機小子嗎?」
「昆侖鏡。」天機書推開上來想要擁抱的昆侖鏡,淡淡道,「好久不見。」
被拒絕的昆侖鏡也不惱,看著他頗為懷念道:「還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上一次,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行。」
相比天機書的冷淡,昆侖鏡表現得尤為熱情。
「這丫頭就是救世之子吧?長得還挺水靈。」
「不過她怎麼在段飛閨女的身體裡?」
「段飛閨女呢?哦,在裡頭,我看到了,睡著呢。」
「哎!天機小子,你走這麼快幹什麼?等等我啊!」
23
沐峰拿劍指著我的那段,被昆侖鏡投屏給了全宗門。
他還順便把段飛抱著女兒進昆侖宮的那段也剪了進去。
飛星宗炸鍋了。
飛星宗的每任宗主,都是要經過昆侖鏡摘選的。
若合格,昆侖鏡裡會出現展翅的白澤。
原主剛出生,就被她爹抱去了秘境。
他本來隻是想給昆侖鏡看一眼他的孩子,沒想到,嬰孩剛到鏡前,裡頭就出現了白澤展翅。
沐峰喂毒捧殺現任宗主,篡改前任宗主遺書的風光偉跡被曝光。
一時間,震驚九州。
在大師兄程晝與小師妹雲華的擁立下,我坐上了飛星宗宗主之位。
因為我修為尚低,經歷過幾次沐峰舊部的暗殺後,江鬱直接成了我的貼身護衛。
白天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晚上直接在我屋外站崗。
擺在梳妝臺上的昆侖鏡嘖嘖稱奇。
「都說魔種無情,我看他對你倒是挺好的。」
雜在話本堆裡的天機書面無表情地開口:「他不是無情,隻是很難生情。」
「救世之子果然不一般,她居然能讓魔種生情。」
這倆貨今晚跟抽風似的,都大半夜了還擱那一唱一和的。
昆侖鏡更是仗著別人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嗓門都要高到天上去了。
「他隻要不成魔,那靈脈就能一直保住。」
「可靈脈大門的鑰匙和位置並不是隻有我才知道,他們早晚會找到。」
「有他在你怕什麼?不等那些人吸收完靈力,就已經全打到歸西了。」
「你憑什麼以為,他會願意幫我們?」
我騰地從床上起來,給了昆侖鏡、天機書各一巴掌。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昆侖鏡待久了連天機書都變成話痨子了。
說說說!
白天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回家,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聲不吭。
一到晚上就開始扯些有的沒的,老子明天還得早起上班呢!
「救世之子今天脾氣好大,我鏡框都要給她扇裂了。」
「有個弟子回老家探親去了,她觸景傷情,力氣大點可以理解。」
「也是,她也還是個小姑娘呢。」
說話聲越來越低,後面說了什麼我聽不大清楚,我翻了個身繼續睡。
半夜,又是一陣說話聲,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隻見江鬱立在我床前,他背對著我,冷眼掃過梳妝臺和書架,道:「幫你們可以,但我有條件。」
24
我大概消化了好久,才消化完江鬱也聽見天機書他們聲音的事實。
天機書解釋,是因為江鬱的氣運極強,說白了,他也是天道眷顧者,能聽到他們說話並不奇怪。
「所以,你們最近一到晚上就開始一唱一和的,是因為他?」
天機書頓了半晌:「是。」
「嘿嘿,我們昨晚已經達成友好協商了。」昆侖鏡嘻嘻。
我反手拍在他框上。
昆侖鏡不嘻嘻。
我神色復雜地看著站在邊上的人。
江鬱為了我,籤了賣身契,成為了靈脈的守護者。
而他的條件,是帶著江眠跟我一起走,讓天機書和昆侖鏡解決他們兩兄妹在我那邊的合理身份。
「救世之子,魔種命格已改,靈脈危機雖在,但已不在此處,你的任務完成,可以回去了。」
書頁翻飛,無數年份一一略過,一直到我最熟悉的那一年。
「昆侖鏡會送你回去,等到時機成熟,我們還會再見的。」
手中的昆侖鏡忽地變大,他一次隻能送一人,今天得送三個,所以當下便急著催我:「現在就出發!救世之子,抓好我的框,可別摔了。」
我驚呼:「可我還沒有告別啊,大師兄、小師妹、沈度,他們不知道我走的……」
話沒說完,我便被邊上的江鬱抱進了懷裡。
他輕輕吻在我的發上。
「會再見的。」
25
車子晃晃悠悠地開在道上,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乖囡,馬上就要到祖宅了。」
手機消息不停閃爍,是閨密林蕪發來的。
「你看了沒啊?我給你放的小說。」
「別看名字土,內容絕絕子!」
我拿起手邊的書,「總裁夫人帶球跑」七個大字,很是晃眼。
「哗啦。」
我翻了又翻,確定它不是天機書後,有些失神。
之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夢一般。
車子沒有側翻,林蕪帶給我的是正兒八經的言情小說。
我明明待了那麼久,可這裡的時間卻好像隻過去了五分鍾。
我看著窗外飛馳的風景,有些迷茫。
難不成真的是夢?我隻是打了個瞌睡,是嗎?
就連江鬱,都是假的嗎?
「乖囡,到了。」爸爸笑眯眯地給我拉開車門。
我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祖宅。
「走吧,族裡人都已經等著了。」
沈家的族人有不少,齊齊站在祠堂裡時,十分壯觀。
爸爸拉著我走到前頭,祠堂的靈牌佔了滿牆,多到數不清。
但有一個,是單獨放在最上面的。
沒有靈牌是與它共排的。
爸爸指著那塊靈牌說:「這就是靈川沈家的開創者。」
「數萬年前,老祖宗機緣巧合下,在度山得遇仙機,仙人賜名,還授煉丹之術,正所謂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咱們老祖宗就這樣踏上了修仙路。」
耳膜鼓噪,我已經聽不到爸爸在說什麼了,隻盯著靈牌上的「沈度」二字。
一股戰慄,不受控制地遊遍四肢百骸。
不是夢。
我所經歷的,全部都是真實存在的。
包括江鬱。
他也是真的。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髒不住狂跳。
「銀翎,快給老祖宗磕一個。」二叔公笑著給我拿來蒲團。
我僵在原地。
給沈度磕頭,萬一雷把他靈牌劈了咋辦?
而且他在我記憶裡,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好嗎?!
這頭磕不了一點。
我撒腿就跑。
追出來的二叔公中氣十足地喊道:「沈銀翎,你跑出去幹什麼?還沒給祖宗磕頭呢!」
「二叔公,我突然想起來學校有事,我先走啦!」
二叔公咆哮:「什麼事能有祖宗重要?!快給我回來!!」
沈家祖宅在靈川鎮上,這裡沒有城市繁華,還保留著大部分古建築。
沈家出動了所有人來找我,他們要押我回去磕頭。
我左躲右躲,爬進了一戶人家裡。
「快!小少爺醒了!」
「醫生來了嗎?通知家主和夫人沒有?」
回廊裡都是紛亂的腳步聲。
我躲在樹上,一時間,竟沒人發現我。
東邊屋裡忽然傳來驚呼聲:「小少爺!您躺了那麼久,醫生叮囑,還不能走動!」
我換了棵離得近的樹,正要伸頭看熱鬧,就和推開門的小少爺撞上了眼。
隻一眼,便讓我呆了。
這簡直就是江鬱的翻版,一模一樣的長相,除了身子單薄些,個頭矮了點。
他他他他他他……
我不敢開口,我好怕他不是真的江鬱。
但下一秒,他伸出手。
「銀翎,到我這來。」
江鬱番外
在殺死意圖碰我妹妹的「主人」後,我又回到了摘月閣——如同噩夢一樣的地方。
我抱著昏迷的妹妹, 再一次出現在了拍賣臺上。
這次拍下我們的, 是銀翎仙姬——一個臭名昭著的修者。
比起我前一個「主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是。
能來摘月閣的人,又能是什麼好人?
但妹妹身上的噬心咒不能拖了。
即便她是個人渣,我也要討好她。
興許她心情好了,妹妹就得救了。
進去前, 我想過很多種她折磨我的場景。
唯獨沒想過, 她會眨著清澈的眼,語氣輕柔又堅定地說:「江鬱, 不用這樣。」
「我會救你妹妹的。」
傳聞也許,不可信。
那晚的震撼, 僅僅隻是一個開頭。
第二日, 她解了我和妹妹身上的主僕契, 丟下一袋靈石和幾張符箓, 告訴我們, 我們自由了。
我狐疑地盯著她, 不知她在玩什麼把戲。
她看出我的疑惑, 卻也不惱, 隻笑著揮揮手。
她就這麼走了。
我呆呆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久到天色漸黑,驟然掉下的雨滴打醒了我。
就在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的時候, 一場幾乎要了我命的劫難,又讓我們重逢了。
真是奇怪,明明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可她從天而降的場景, 我卻瞧得無比清晰。
為什麼要救我一次又一次呢?
我帶著疑惑暈了過去。
再醒來, 是在飛星宗。
她親自為我煎藥、喂藥。
嫣紅的唇瓣吹開蒸騰的熱氣。
「江鬱,啊……」
我驀地攥緊了身下的錦被。
「咚。」
「咚咚。」
拼命壓抑的呼吸下,是不受控制的心跳聲。
「怎麼樣?苦不苦?」
她忽然俯身湊過來,我毫無防備, 霎時瞪大了眼。
我們的距離太近。
近到, 連呼吸都交纏到了一起。
然後我的狐耳, 可恥地立了。
狐族動情時才會出現的東西,竟然這麼輕易地就……
「呀!狐狸耳朵!怎麼回事,是傷太重維持不了人身了嗎?」
「別摸!」
聲音驚動了在邊上午睡的小狐狸。
妹妹頂著睡塌的後腦勺,驚訝地看著我, 那表情仿佛在說:「哥,你喝的是正經藥嗎?」
我面無表情地喝完剩下的藥,躺下裝死。
就當我是傷得太重吧。
我閉上眼假寐, 就在躁動快要平復的時候,微涼的指尖輕輕觸上了狐耳。
「嘻嘻。」
耳邊是她得逞的笑聲, 她的手指胡亂揉著, 毫無章法。
ťū́⁷直白的惡作劇, 卻讓熱意頓時上湧,我死死咬著牙關, 才勉強沒哼出聲。
好在, 她很快收了手, 哼著歌離開了。
我狼狽地捂住耳朵,心道:快變回去!快變回去!
可直到月影西斜,它們還是毫無變化。
因為我總是不可控制地回憶起上邊殘留的觸感。
最後, 我更是夢見了第一次相見的場景。
夢裡,我主動將她的手放到了狐耳上,啞聲說:「請主人垂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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