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第1章

大婚之日,我那「寒門貴子」的夫君齊文澈對我說:


「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我就不在你那歇著了,蘭兒還在等我。」


婆婆刻薄:「我兒年紀輕輕就是正五品,以後前程似錦,你如何配得上?!」


通房嘲笑:「你身份高貴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出孩子?」


我笑了:如果不是為了讓齊文澈身份勉強與我相配,你真以為自己能混到正五品?


和離之後,齊文澈愕然發現:


同僚變政敵,兄弟變路人,支持變討伐。


就連原來笑眯眯說一聲「棟梁之才」的皇上。


也開始三天兩頭找茬兒打他板子。


而我,被封為「永昌郡主」,風光大嫁。


1


大婚當日,我穿著皇上特意送來的大紅嫁衣,握著我爹的手,淚眼婆娑:


「爹啊,女兒不想嫁......」


我爹比我哭得還稀裡哗啦:


「閨女啊,我知道你舍不得爹,但是你要相信,爹給你選的這個夫婿,絕對是你的良配!」


聽完,我哭得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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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信他,我是不信爹你老人家的眼光啊!」


2


三歲那年,我爹給我挑了個嬤嬤。


沒過兩天,她企圖抱著我跑到敵國當人質。


後來被證實是奸細。


五歲那年ťṻⁱ,我爹送了我一匹號稱「無比溫順」的小馬。


結果我剛騎上去,小馬變烈馬。


馱著我狂奔九條街。


我剛要舉例到七歲的時候,我爹一腳把我踹出了門。


「別誤了吉時!」


3


我坐在花轎上自暴自棄,轎外傳來眾人的議論聲:


「嘖嘖嘖,齊文澈真是有福氣。」


「可不是,光瞧這嫁妝就價值不菲,第一擔嫁妝都進了齊府大門了,最後一擔還沒出祝府。」


「不止!祝將軍可是皇上的拜把子兄弟,齊文澈的前程就在眼前了。」


「唉,可這祝雲舒不能生孩子,齊家無後啊......」


「納個妾室生孩子不就行了。」


「我可聽說,祝將軍看上齊文澈,就是因為他已經二十歲了,身邊幹淨得很,一個通房都沒有。」


我聽得津津有味,奈何轎夫完全不善解人意,走得飛快。


很快,就將議論之聲甩在了身後。


果然京城的人,消息永遠是最靈通的。


4


祝家是開國以來,就屹立不倒的將門,代代傳承,是勳貴中的勳貴。


到了我爹這代,更是從小一起和皇上長大,比親兄弟還親近。


兩人攜手擋了不少明槍暗箭,從未相疑。


待我更是勝似親生,無有不應。


皇上唯一一次對我爹動手,是因為我爹私自帶我上了戰場。


戰爭贏了,但是我腹部受傷,永遠不能生孩子了。


回來之後,我爹被皇上一拳打到地上。


他沒躲。


他哭了。


後來,皇上偷偷告訴我:Ťŭ̀ₚ


除了我娘生我難產去世那一次,從未見我爹哭過。


5


不能生孩子,婚事自然成了問題。


祝家代代皆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納妾?不存在的。


京城高門大戶,暫時沒人想斷子絕孫。


低嫁?我爹又怕委屈了我。


於是一來二去,我的婚事就成了無解的難題。


後來,不知道哪個大Ťū́⁻聰明給我爹出了個主意:


尋一個有前途、又不介意無後的寒門貴子。


身份低不怕啊!


祝家經營百年,還捧不出一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


我爹聽得直拍大腿,深以為然。


然後他老人家擦亮眼睛,在今年進京趕考的莘莘學子中。


順利扒拉出了齊文澈。


一首七言動京城,出盡了風頭。


人長得清秀儒雅,學問也不錯。


更難能可貴的是,身邊極其幹淨。


一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我爹跟他接觸過幾回,很是滿意。


對方也羞答答地表示:


自己隻是個小書生,無後不無後,那都不是事!


我爹本想再考察一段時間。


沒想到安定侯家的小女兒,也看上了齊文澈。


我爹生怕煮熟的女婿飛了。


連夜進宮向皇上討了賜婚的聖旨,將親事砸瓷實了才放心。


有了賜婚的旨意,我爹就開始動用關系網,給齊文澈鋪路。


帶著他往來高門,抬高身價。


帶著他結識有才之士,增長見識。


又在京中給他置辦了大宅子。


皇上也很給面子,給了他一個探花當。


一切隻為了讓我能嫁得更風光一些。


揭榜之日,齊文澈說要回鄉將母親接來。


歸來時,便與我成親。


6


他沒食言,很快就回來了。


大婚緊鑼密鼓地籌辦著。


大婚前一日,皇上特意下旨:給了齊文澈吏部郎中的官職。


初入朝便是正五品,朝中一片哗然。


今日,皇上又屈尊降貴親自來參加昏禮。


我坐在房中,外面傳來熙熙攘攘的道賀之聲。


很快,門外傳來腳步聲。


一個人走到床邊,頓了頓,我的蓋頭猛然被挑起。


我與齊文澈四目相對。


良久,他突然開口:


「你祝家今日太過招搖!」


「嫁妝已是逾矩了!」


「我的ṭŭ̀ₖ前程就在眼前,皇上都特意來為我撐腰,你切莫讓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


我爹口中的良配,就是這普通又自信的模樣嗎?!


許是想要表演一下「夫綱大振」。


不等我說話,齊文澈就甩袖離開了房間。


袖子甩得倒是風流寫意,就是一不小心刮到了床角,險些摔了個大馬趴。


我本著「來都來了」的原則,準備再觀察一下。


誰知道,直到賓客散盡,齊文澈都未回房。


我的侍女梅香出去打聽了一圈,黑著臉回來:


「姑爺去了別院。」


我笑了,淡定起身:


「走著,去別院。」


高門貴女的臉,不是你想踩就能踩的!


7


還沒等我到別院,齊文澈就收到風聲,在半路截住了我。


他擋在我的前面,警惕:


「你又要鬧什麼?」


我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回答:


「洞房花燭夜,夫君不去我的房中,跑到別院做什麼?」


齊文澈松了一口氣,理直氣壯地回答:


「反正你也生不出孩子,我就不在你那歇著了。」


「早些回去吧,蘭兒還在等我。」


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你倒是會節省精力。」


齊文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氣極:


「這話也是你一個後院婦人應該說的?」


我怒極反笑:


「賜婚前,你並未有通房侍妾,蘭兒又是哪根蔥?!」


一個老態龍鍾的聲音突然響起:


「是我賞給我兒的!你有什麼意見?!」


「我兒飛黃騰達就在眼前,娶你一隻不會下蛋的雞,已是委屈至極!」


「他年紀輕輕就是正五品,以後前程似錦,你如何配得上?!」


我循聲望去。


一個一身綾羅綢緞的老婦人,正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過ṭṻ⁷來。


我仔細一看:


她身上裹的絲綢略眼熟。


似乎是我爹得知齊文澈要接母親進京,特意讓人採購的上好綢緞。


有價無市。


我暗笑:做衣服倒是快。


隻不過您擺出高貴架勢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收一收您張口就來的粗話?


眼見我那新鮮出爐的婆婆,端著架子走到我面前。


我微微屈膝行禮,畢竟咱是講道理的,架勢要做足。


婆婆故意不叫我起來,上下打量我。


我在心裡默數三秒,自己起來了。


婆婆大怒:


「長輩未叫你起來,你倒是自覺。」


我笑答:


「我可沒見過大婚之日,就賞通房的長輩呢。」


婆婆眼中都是對高門貴女的不屑,似乎娶了我,她兒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還未等婆婆開口,一個柔柔的聲音傳來:


「姐姐,你不要怪婆婆和夫君。」


「要怪,就怪蘭兒吧。」


一個弱柳扶風的女子,從別院中衝了出來,幾步就衝到我腳下,「撲通」跪下了。


頓時,婆婆和齊文澈眼中充滿了對她的心疼。


看向我的目光,隻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蘭兒委屈地抬起頭看向我,一張臉楚楚動人,似乎在等我叫她起來。


目光掃過我價值萬金的嫁衣,不經意帶出了一抹嫉妒。


但是吧,我學東西向來快。


想到剛才婆婆的做法,頓時有樣學樣:


假裝看不見!


還是齊文澈心疼不已,趕緊扶她起來。


隨後他極其不滿地看向我:


「你鬧夠了沒有!」


我不是。


我沒有。


我還什麼都沒幹呢啊?!


8


我直視齊文澈:


「當時我爹可否問過你,是不是不介意無後?」


「我祝家可有仗勢欺人,強迫你答應婚事?」


齊文澈目光躲閃了一下,隨後理直氣壯開口:


「今時不同往日。」


「我的身份已是不同,怎可無後?」


「我未悔婚,仍舊給了你正室之位,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蒼天吶!


我在京城活了十幾年,在邊關戰了三年。


從未見過如此普通又自信的一家子。


給我都整不會了。


我就說不能相信我爹他老人家的眼光!


和離!必須的!


9


大婚當晚,由於太過離奇。


於是我火速逃離了現場。


誰愛洞房誰去吧!


反正我不去。


當然,落在賤人三人組眼裡,就是我「失魂落魄,铩羽而歸」。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就去婆婆院子中請安。


毫不意外,她還沒起。


於是我自顧自地在她院中,耍起了自己常用的大刀。


畢竟我每天早上都要練刀,一日不落。


一個時辰後,婆婆房中傳來了動靜。


我耳力極好,聽見她在房中慷慨激昂,宛若好漢:


「高門貴女?還不是要在我的手底下討生活!」


「我定日日讓她來立規矩,我看她......」


剩下的話,在她拉開房門,看到我手中的大刀時,戛然而止。


「你你你!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無辜:「練刀啊?我祝家是將門,這難道不是基本功?」


說著,我向她走去。


「好漢婆婆」倒退三步,聲Ṫü₊音尖銳:


「你別過來!放下刀!」


我可是個聽話的好媳婦,聞言,隨手將刀向下一插。


刀鋒直入地下三寸,錚鳴不止。


婆婆看起來仿佛要暈過去了。


我掩下嘴角的冷笑: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角色。


立規矩是不成了,畢竟我一靠近婆婆三米之內,她就發抖。


我深表遺憾地告辭。


沒過一炷香。


齊文澈就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身後還跟著一臉幸災樂禍的蘭兒。


10


「祝雲舒!你幹的好事!」


「把娘都氣病了!」


齊文澈咬牙切齒,蘭兒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覺得好笑:「我做了什麼?」


齊文澈語塞。


細細想來,我確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


婆婆做賊心虛罷了。


齊文澈強詞奪理:


「既嫁為人婦,自當溫良恭儉。」


「你好好向蘭兒學學!」


我冷笑:


「我祝雲舒再不濟,也是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室!」


「她不過就是個通房,也配和我爭鋒?」


蘭兒自覺丟了臉面,尖聲道:


「我可是老太太賞給夫君的!」


我一個眼刀掃過:


「口口聲聲是老太太賞的,看來確實不拿自己當個人。」


「物件罷了,隨手賞來解悶兒而已。」


開玩笑!


雖然我娘去世早,但是小時候,我有一半時間,是在皇後宮中混大的。


宮鬥宅鬥技能咱也會!


11


齊文澈氣得說不出話來,當場拂袖而去。


蘭兒倒是留了下來,美名其曰「服侍主母」。


我也不理她,自顧自讓梅香上了茶。


價值千金的峨眉飄雪。


萬金也換不來的汝窯茶杯。


蘭兒眼中閃過隱蔽的嫉妒。


恰在此時,下人抬進來幾大箱子滿滿當當的珠寶玉石、名貴字畫。


為難道:


「主子,長安郡主差人送來的禮。」


「這齊府庫房太小,已經放不下了。」


我不在意地隨口回答:


「那就先放到偏房去吧。」


反正和離都要搬走的,傻子才留下來便宜他們。


蘭兒臉上的表情已經變成了不加掩飾的貪婪。


我討厭別人惦記我的東西。


我沉下臉色,不輕不重地將茶杯撂下:


「我這不用你伺候,回去吧。」


許是輕蔑的態度刺痛了蘭兒。


她突然咬牙切齒道:


「你身份高貴又如何?還不是生不出孩子?」


「以後這府裡的一切,都屬於我和我的孩子!」


不得不說,月老挺會牽線。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湊齊這三個普通又自信的人也是不容易。


我由衷地鼓勵道:


「我相信你!加油!」


當然,這府裡到時候還剩下什麼,就不好說了。


12


京城近幾日熱門的話題榜上。


「老大難祝雲舒終於嫁出去了」榮登榜首。


至於「榮王狗膽包天私自從邊關回京」,火爆程度也不容小覷。


剛剛發生一天,就搶佔了第二名的好位置。


這是我三朝回門的時候,我爹跟我八卦的。


話說榮王也算是祝家的死對頭了。


這貨是皇上的幼弟,比皇上小了十幾歲,深受帝寵。


皇族之間相互猜忌之事,從未發生過。


倒也不光是他倆感情格外好。


而是早在榮王十歲那年,就做過一件驚世駭俗的事。


讓全京城的御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統一——上折子!參他!


什麼?


剛十歲?


不管!參他!


從此以後,一有人提起榮王。


眾位朝中的中流砥柱就整齊劃一地開始告病。


顯而易見,這貨要是跟皇位有染。


所有朝臣怕是會組團告老還鄉。


其實倒也不是罪大惡極。


隻是實在驚世駭俗。


榮王趕在下朝時間,在皇宮外裸奔了三圈......


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咳咳......


不就是打賭打輸了嘛。


咱也沒想到,他是真能處,有賭約他是真履行啊!


裸奔第二天,先皇下旨冊立如今的皇上為太子。


裸奔的第三天,榮王雄赳赳氣昂昂殺上了祝府的大門,點名要找祝雲舒。


沒想到......


哎嘿。


我跟我爹已經在去邊關的路上了。


13


後來我爹老了,我傷了。


邊關主將就換了人。


聽說是榮王撒潑打滾要去的。


皇上拗不過他,又怕他一言不合就裸奔。


無奈答應。


我撇撇嘴:


真雞賊!


邊關穩定了,他倒是撿了個現成的。


至於他為什麼突然私自回京?


關我屁事!


14


我看著我爹眉飛色舞的臉。


沒好意思告訴他,他又又又一次準確無誤挑中了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