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血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痛，就是，有點腎虛。

當我第八天放血的時候，被蘇青魚發現了。

「你在做什麼？」他厲聲呵斥，嚇得我差點打翻飯碗。

「不是毒藥！」我慌忙解釋，「我的血能夠穩定你的修為。」

「這些天……你都這麼做嗎？」他表情復雜地凝視我。

我背著手腕，不安道：「……是。」

他伸指彈我額頭，輕罵：「笨蛋。」

嘿，你個小妖精，居然罵我笨蛋？

我嘟著嘴離開，蘇青魚在身後站了良久，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老宗的大殿裡，三個長老正在爭論該誰做掌門。

我大大方方走進去，宣布：「掌門之位，該由我繼承。」

眾人震驚。

Ṭű̂ₜ我說：「我是上上任掌門之女，掌門之位本該由我繼承。」

他們不同意，和我爭辯，說我修為差，難以服眾。

我說：「那好啊，咱們就比武，誰勝出誰當掌門，怎麼樣？」

提議一出，兩個男長老立即同意，女長老修為最弱，激烈反對，但少數服從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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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女長老臉色發青外，另外兩個已經勝券在握，十分得意。

蘇青魚知道我要參加比賽，狠狠地罵我一頓：「你瘋了？」

我堅定地說：「沒事的。」

由於我已經和三個長老籤訂契書，蘇青魚也無能為力，警告我一上臺就認輸，否則會受傷。

我乖巧稱是。

翌日比賽開始，抽籤二長老和三長老對決，我和女長老對決，蘇青魚剛卸任掌門之位，沒有資格參加。

「別怪我不客氣！」比武臺上，女長老放了一通狠話，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裡，抽出雷火鞭要打我。

然後——

然後忽然天降隕石，轟然一聲巨響，將比武臺砸出一個深坑。

「不……可……能……」女長老在坑底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

眾人震驚良久，裁判檢查我沒有作弊後才宣布：「雲櫻獲勝！」

男長老那邊，用盡全力，拼死相搏。

我和小師弟在旁邊吃瓜子。

最終兩人同歸於盡，好半天，二長老顫巍巍地站起身，勉強贏下三長老，和我爭奪掌門之位。

比武臺上，二長老站都站不穩。

我上前一個掃堂腿，再一個大比兜，直接將他踢出比武臺。

「我贏了。」我捏捏拳頭說。

全場鴉雀無聲，目瞪狗呆。

二十

願賭服輸，我如願當上掌門，拿到印記。

我當眾宣布，廢除師徒不能相戀的規矩。

「如今我是掌門，輩分和蘇長老相當，我們相愛，不違背世俗！」我驕傲地站在鍾臺前說。

眾人：「……」

片刻後，山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好樣的！」

「就喜歡掌門這樣直接的女子！」

大概氣氛烘到位了，我有點得意忘形，對站在臺下的蘇青魚勾勾手指：「你呢，怎麼說？」

蘇青魚的表情從震驚到釋然，再到微笑。

他拔地而起，飛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眼眸堅定：「我將和雲櫻結成伴侶，此生，不離不棄。」

臺下響起山呼海嘯的歡呼聲。

我像踩了一團雲，輕飄飄的，控制不住地喜悅。

升官發財娶美男，太爽啦！

為了祝賀我當上掌門，碧海峰熱鬧慶祝，還放了煙火。

宴會後，蘇青魚留下我和四個師兄弟，神色鄭重地說道：「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我中毒了。」

我們幾個露出震驚臉。

「師尊，你怎麼會中毒？」二師兄反應激烈，衝上去檢查。

蘇青魚攔住他，面色沉重地說：「這兩個月，我感覺疲倦，修為混亂，食欲不振，還經常嘔吐。最近一段時間，我的肚子也發生了變化。」

他掀開衣擺，露出小腹。

那地方已經微微鼓起。

「這裡面有東西。」蘇青魚指著自己的肚皮，面色嚴肅，「我用了各種方法，都沒法殺死此物。我懷疑是某種極其古老邪惡的蠱術，這裡面是一隻可怕的蠱蟲。」

三人激烈討論蘇青魚肚子裡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師尊。」縮在角落的我心虛地搓手，小聲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懷孕了？」

眾人用眼神譴責我。

我不敢再說話。

沒想到我之前辛辛苦苦打孢子，蘇青魚也沒闲著，發現異常後也在辛辛苦苦打孢子。

可惜都沒打掉。

「假如有天我死了，希望你們能守望互助，支持雲櫻做掌門。」蘇青魚對幾人說。

我一愣，胸口酸澀。

我讓他這般難受，他卻處處為我著想。

不能再瞞著他了。

當天晚上，我把掌門印記和兩封信留在內殿，收拾好包袱悄悄離開。

一封信言明將掌門之位傳給蘇青魚，一封信向蘇青魚講述他懷孕的真相。

之所以提前跑是怕他殺我，我先在外面躲著探風聲，假如他原諒我，我就屁顛屁顛地回來；假如他不原諒，我……我就躲著。

二十一

兩天後，我被蘇青魚追殺了。

他不隻提著劍到處追我，還派人大肆搜尋。

坊間的謠言越傳越離譜，比如我綠了蘇青魚，蘇青魚因愛生恨。

我在小店裡吃面，聽著別人八卦我和蘇青魚。

「看吧，沒有男人願意接受懷孕。」娘親說，「現在他不喜歡你了，羈絆斷開，肚子裡的胎兒不穩，很容易打掉，後悔嗎？」

「不後悔。」我吃了口面，「打掉就打掉唄，我也不想年紀輕輕當娘。」

「啊，你是雲櫻！」一聲尖叫。

我抬起頭，看到大街上站著幾個不老宗師姐。

我拔腿就跑，幾人追了上來，大師姐速度最快，一路喊打喊殺地追著我到小巷子裡，收起劍，鬼鬼祟祟地湊過來道：「你真能讓男人懷孕啊？」

望著她八卦的眼神，我道：「矜持點兒……他現在如何了？」

「嗨，都懷了六個月，肚子大得掩都掩不住，一天到晚黑著臉呢。」師姐說，感覺到有人，趕緊提劍追殺我：「你站住啊！」

我一溜煙地跑掉，過了片刻，小師弟的身影落在我身前。

我著急問他：「怎麼還沒打掉呢？」

小師弟離我有點遠，緊張地說：「那胎太強大了，師尊天天吃藥也打不掉。」

我將藥放到他手裡：「試試這個，強效藥。」

「有心了。」小師弟說。

我抹抹眼淚：「雖然他恨我，但我依舊為他著想，我又不是故意讓他懷孕的。」

小師弟看了看四周，湊過來道：「師尊也難辦，你那天跑路留的信被幫師尊整理內殿的大師兄發現，當時有兩個打掃的弟子在場，沒法瞞啊。師尊後面才知道信件的事，他知道的時候，我們全都知道了，然後全宗都知道了……」

我沉默。

「他那麼好面子，你又是個半妖，於公於私肯定得追殺你啊。他讓我們別傷害你，隻把你抓回去……我們覺得你回去必死無疑，才處處留手。」

小師弟拿著藥消失，我默然片刻，走出巷子。

過了片刻，又遇到幾個不老宗的弟子，喊打喊殺追著我，一邊打一邊八卦我為什麼能讓男人懷孕，讓我照顧好自己，等掌門氣消了就接我回去。

……謝謝你們啊。

二十二

在我東躲西藏期間，劇情的齒輪朝前滾動。

鮫人出了個叛徒，透露出蘇青魚的身份，也說出他曾經報復某些宗派滅人滿門的事實。

即便這些人殘殺鮫人，將其做成傀儡賣到秦樓楚館，或者天天嚴刑拷打逼他們織布，流淚成珠，但因為鮫人是妖，低人一等，人們依舊覺得自己是正義。

修真界哗然，集體上不老宗討伐蘇青魚。

蘇青魚會在陣法未完全之時，強行打開通道，護送族人回到魔域，自己飛灰煙滅。

與書中劇情不同的是，此時的蘇青魚遭遇了所有人的嘲笑，說他一個男人居然會懷孕，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而且他因為懷孕修為大減，恐怕連通道都打不開就得死在當場。

我立馬混在人流裡上不老宗。

護山大陣已經被攻破，不老宗許多人都不願意追隨鮫族，蘇青魚帶著人退往鎮妖塔。

若不是鎮妖塔周圍的陣法保護，這群人早就闖進去活撕了蘇青魚。

「娘親，救救他。」我哭著道。

娘親道：「孩子，到塔裡來吧。」

我飛進鎮妖塔，周圍的人認出了我。

「雲櫻，回來！」

我聽到大師兄、三師兄和小師弟的呼喊聲，沒回頭，義無反顧地衝進陣法。

萬劍穿心。

我散出所有孢子，抵擋住劍氣，身體依舊被大卸八塊。

但我沒死。

其中一顆孢子逃逸進鎮妖塔，我的靈魂附在上面，孢子落地迅速生根長大，我又變回人形。

孢子不滅，我即不死。

進入鎮妖塔，一路狂奔到地下十八層。

寬闊的大殿出現在眼前，無數鮫人擠在裡面，排著隊走進最上方的法陣。

法陣旁邊，蘇青魚挺著大肚子，和幾個鮫人一起雙手施法，臉色蒼白如紙。

「蘇青魚！」我跑到他身邊，給陣法傳送靈力。

他回頭看我：「你怎麼來了？」

「因為……」我咧開嘴，「你還沒解開同生共死大法啊，你死了，我也得死。」

他看了我一會兒，藍色眼眸如同海洋，抬手在自己胸口畫了個圈：「解開了，你走吧。」

我充耳不聞，繼續往陣法傳送靈力。

漸漸地體力不支。

蘇青魚著急起來，命令二師兄：「把她拉開！」

二師兄剛要動手，我說：「誰敢動我，我就破壞陣法！」

沒人敢動了。

二十三

時間緩緩流逝，我感覺人都快要被吸幹了，大廳裡還有一半人沒走。

有人報告：「他們衝進來了！」

鮫人們惶然。

無數喊殺聲由遠及近，鮫人們露出絕望之色。

我嘴角浮起一抹微笑：「沒事，馬上我們就可以離開啦！」

蘇青魚臉色已經發青：「為什麼？」

「他們破壞了外面陣法，又闖進鎮妖塔破壞大門，娘親可以離開鎮妖塔了。」我說。

將娘親困在鎮妖塔的，從來不是陣法，而是諾言。

她曾答應過爹，會幫他鎮守鎮妖塔，除非人類自行破開陣法，打開大門，放出妖物。

她嘴裡說著爹騙她，男人是騙子，可她卻遵守諾言留在塔內，天天等待著爹能再見她一面。

當初爹離開不老宗，或許並非不想生孩子，而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娘吧。

轟隆巨響。

整個塔身搖搖欲墜。

娘親的身影出現在陣法裡，身姿輕盈，通道入口瞬間擴大到整個大殿。

「走吧。」她紅唇微抿，「小家伙們。」

鮫人們趕緊走進通道。

我扶著蘇青魚緊隨其後。

身後，大殿在隆隆聲中倒塌。

二十四

來到魔域，除了天稍微陰沉點兒，人長得奇形怪狀點兒，似乎沒多大變化。

但我和娘發生了極大變化。

娘身形變得極其高大，戴著冠冕，全身黑色紗袍。

見到她的人紛紛驚慌跪下，稱呼她為「魔王」。

我：「……」

我的身體裡，靈力暴漲，控制不住變成一朵巨大的五彩蘑菇。

後來我才知道，我們是魔域裡尊貴的閻魔一族，長得像蘑菇，卻不是蘑菇。

娘親則是五大魔王之一，牛逼轟轟的，也不知道為啥腦子進水跑到人界談戀愛，還把自己關在鎮妖塔裡。

「哎，人生總要有戀愛滋潤才行。」娘親坐在寶座上，腳下跪著兩個美男，還有兩個在她身邊打扇喂葡萄，「你爹是我最喜歡的之一。」

然而她在魔域有三個老公，五個小妾，一堆美人。

「其實你爹當初願意和我一起的，是他非要真相，我告訴他我有三個丈夫，他就生氣離家出走，死了都沒回來看我一眼……」她抹著淚說。

搞半天，你才是渣啊！

我怒而離開大殿，去鮫人的海域找蘇青魚。

蘇青魚懷了十個月，快要生產。他現在情況有點嚴重，肚子太大，隻能以鮫形留在水裡。

他很難受，經常嘔吐，睡覺也不老實。

我們已經在海神殿舉行過成婚儀式，大概算奉子成婚？

我走到海邊，他遊了過來，伸手拉我，蔚藍眸子寧靜純粹：「雲櫻。」

我抱住他：「蘇青魚，我……我會負責的。」

他淡淡笑了，手卡住我脖子，語氣陰森：「別說話不算數，聽好了，這輩子，你隻能和我在一起，隻能讓我為你生孩子。」

我慌忙點頭。

二十五

蘇青魚生下一個兒子，一條金色的純種小鮫人。

閻魔一族女兒才能傳承血脈，他有點擔心我會嫌棄兒子，我安慰他說：「絕不會重女輕男，隻要你生的我都喜歡。」

他才放心。

第二次繁殖期，他又懷孕了，為我生下一個傳承閻魔血脈的純種女兒。

我極其高興。

我給兒子取名叫蘇大魚，女兒叫雲小魚，都被蘇青魚駁回，覺得太土。

哎，他生的，依他吧。

後來，我們幸福地生活在滄瀾海。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