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 寧

第4章

我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加之許三郎不曾納妾,我心中便越發覺得虧欠。


老夫人私下裡給我請過許多大夫,都無能為力。


如今想來,隻怕那些大夫都被老夫人收買了。


所以無人說破我曾被下了絕子藥一事。


如今回想起我過去為了給許三郎再生個孩子,喝下那一碗碗湯藥,我便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們臉上。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若是同他們撕破臉,隻會打草驚蛇。


我定要撕開許三郎這偽善的嘴臉!


26


我讓人不著痕跡地將趙芸主動提議要將許晉送回老家的事情透露給了許晉。


許晉看似沒什麼反應,隻是那日之後,便開始在自己的院子裡走動了。


自被太傅痛罵狂悖之後,許晉整日病著,連房門都不願出半步。


除夕那晚,他還是被人抬去用膳的。


趙芸許是出於心虛,並沒有去看許晉。


我讓人收拾了個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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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先前是以表姑娘的身份住在府裡的,如今既然要給你做妾,再住在老夫人那裡便不合適了。」


許三郎有些尷尬地道:「這些小事,你做主便是。」


我懷疑許晉廢了之後,許三郎便打消了要毒死我的念頭。


否則他也不會同意讓趙芸做妾。


我將目光移向趙芸:「妾室與平妻不同,按照我朝律令,做主母的可是有權處置妾室的生死的,你可想清楚了?」


趙芸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芸娘如今懷了表哥的孩子,做不做妾,已經由不得我了。


「說到底,隻能怪芸娘自己命苦……」


許三郎面有不忍:「阿寧,芸娘膽小,你說這些嚇唬她做什麼?」


我譏诮道:「你被阿晉牽連,我忙著求父親替你籌謀奔走,你卻在忙著和別的女人顛鸞倒鳳,許三郎,你哪來的臉指責我?」


27


我借故開始和許三郎冷戰。


就連家中瑣事,也一並甩手不管。


我將庫房的鑰匙交給了老夫人。


然後收拾細軟,回了定國侯府。


許三郎的俸祿並不多,日常開支倒是勉強可以維持。


可他還要養趙芸和許晉,又要出去和同僚應酬,老夫人還是個愛顯擺的。


他那點俸祿就不夠看了。


這些年,我沒少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補貼家用。


我如今把庫房的鑰匙交給老夫人,我倒要看看她拿什麼來補貼家用。


母親得了消息,早早就將梵音接了回來。


一陣子未見,梵音似乎長高了些。


我輕輕拉起梵音的手:「乖孩子,再等等,母親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許三郎將她和許虞調換一事,我並未瞞著她。


梵音有些羞澀地抱了抱我,溫聲道:「母親,我想見見許虞。」


「母親帶你去。」


我此番來,便是要去會一會許虞。


28


許虞被我母親藏在京外的一處莊子上。


有僕婦專門看管著。


但不會有人和許虞說話,她能活動的範圍,隻有她的院子。


如今還不是梵音露面的時候。


所以去見許虞時,我讓梵音戴上了帷帽。


許久未見,許虞瘦了些。


許是在莊子上的日子並不如意,許虞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陰沉。


見我出現,許虞便迫不及待地朝我跑來。


她猛地跪在我的腳邊,抱著我的腿,哀求道:「母親,阿虞不想待在這裡,求您接我回去吧,我以後一定聽您的話,阿虞求您了!」


「我不是你的母親。」我甩開許虞,「送你出府,那也是老夫人的意思,你回不去了。」


「不可能,老夫人最疼我了。」許虞不相信,「父親呢?我要見父親!」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許虞:「你父親正忙著納妾呢,又怎會記得你?」


「納妾?父親要納妾了?」許虞跌坐在地上,「不可能,父親他……」


我勾了勾唇,道:「是啊,你父親她要納芸娘為妾了。


「芸娘懷了你父親的孩子,就連阿晉,都要被她送走了。」


我故意沒提許晉惹下的禍事。


29


許是覺得虧欠了趙芸。


又或者是想故意給我難堪。


許三郎納妾那日,老夫人在府上擺了宴席,就連侯府這邊,都收到了許府送來的帖子。


母親氣得想去許府撕爛老夫人的臉。


許三郎納妾,我這個做主母的自然得在場。


趙芸正跪在我腳邊給我敬茶時,許晉卻突然站了出來。


他說自己的生父是許三郎。


就連被送出府的許虞,也是許三郎的女兒。


【臥槽,許晉這是要玩同歸於盡嗎?這個男主的確很瘋。】


「當年夫人的女兒出生時,是許三郎親手將我的姐姐和夫人的女兒調換的。」


許晉說這話時,滿臉的惡意。


「我母親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為了攀上定國侯府,他便伙同我母親,蒙騙了定國侯府的人,做了謝家的乘龍快婿。


「起初他隻是將我母親養在外頭,後來為了能日日私會,便讓我母親以老夫人侄女的名義住進了許府。」


許晉笑得十分痛快,「這些年來,他每一次去壽安堂給老夫人請安,都會在那裡和我母親溫存。


「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待我高中後,他們便會毒死夫人,好給我母親騰位置。


「如今我廢了,他們便……」


許晉還想說什麼,許三郎終於反應過來,讓人堵了他的嘴。


但已經足夠了。


30


託老夫人想給我添堵的福。


當晚許三郎和許老夫人的那些謀劃,便在京中傳了個沸沸揚揚。


我父親連夜派人來許家,將我的嫁妝全部抬回侯府。


臨走前,我兄長將許三郎痛毆了一頓。


「虎毒還不食子呢,你連畜生都不如。」


【謝婉寧的哥哥打人好帥啊,可惜英年早婚了。】


陡然聽到夏至的心聲,我險些沒忍住笑出來。


「阿寧,你聽我說,許晉說的都是假的,你我夫妻多年,不相信我,難道還要去相信一個被太傅說過狂悖的人嗎?」許三郎不甘心地道。


我抬起腳,往許三郎的心口來了一腳。


「等著被陛下摘烏紗帽吧你!」


31


翌日,我父親當著朝臣的面痛哭流涕, 將許三郎的罪狀一一細數。


鐵證如山,許三郎辯無可辯。


許三郎不僅丟了官職, 還被貶為庶人。


我被特許與許三郎和離。


皇後下了懿旨,賞老夫人、趙芸和許晉一頓板子。


念在趙芸有孕的份上, 她那頓板子便由許三郎代其受了。


許虞被送回許府時,許家除趙芸外, 都在挨板子。


前來傳旨的公公見狀, 命許虞在一旁看著。


「許姑娘可要睜大眼睛瞧好了, 免得日後犯相同的錯。」


許虞被嚇得瑟瑟發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板子打完時, 老夫人和許晉都已經半死不活了。


但許晉仍舊在笑。


「你們跟我是一家人,我要下地獄,你們也該一起陪著不是嗎?


「想拋棄我?你們做夢。」


32


我將夏至帶回了侯府。


我問她是否願意做我的義女。


夏至微怔, 心聲卻不斷響起:【謝婉寧咋突然要收我當義女了?難道是她發現什麼了?


【不對啊, 我隱藏得這麼好, 她不可能發現的!


【所以她到底為什麼會要收我當義女啊?


【我真的好奇死了, 但我不能問。】


周嬤嬤給夏至使了個眼神:「夏至, 還愣著幹什麼?」


夏至連忙跪下, 道:「夏至願意!」


我將她扶起來,輕笑道:「好, 日後你便是我的義女了。」


若沒有夏至,隻怕我真的會像話本裡寫的那樣, 到死都不能和我的女兒團聚。


我和梵音會不得善終, 就連侯府也會跟著受牽連……


夏至是我和謝家的恩人。


但此事我卻不能告訴任何人。


否則光憑夏至能「預知」這一點, 便會給她帶來無盡的麻煩。


所以我才決定收她為義女。


有了這層身份,至少可保她後半生無憂了。


33


許三郎被貶為庶人後,原先的許府也被收了回去。


他們變賣了所有家產,黯然離開了京城。


聽聞老夫人覺得這一切都是趙芸和許晉害的, 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許是為了和許家人糾纏下去,許晉竟奇跡般地養好了身子。


許三郎一行人離京那日,我帶著梵音悄悄去看了一眼。


短短數日,許三郎便仿佛老了十歲,早已不見當初的風雅。


讓他們死太便宜他們了。


我要他們好好兒活著,然後相互折磨一輩子!


34


兩月後。


為了能一舉高中,在謝府的人詢問許三郎是否定親時,許三郎否認了。


「(【」母親說那孩子與我年輕時極為相似, 便找來方丈,細細問了那孩子的來歷。


方丈說那孩子是無父無母,是寺中僧人上山砍柴時撿回來的。


寺中至今還留著那孩子當時穿著的衣物。


我「認出」那是我親手為自己的女兒縫制的衣裳。


在許三郎被貶離京後, 我十分「幸運」地遇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世人皆道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


事情傳到聖上的耳朵裡, 也笑贊梵音這孩子有福。


若在我與許三郎和離前被找回來, 她免不了會被人議論。


但如今我已經與許三郎和離,她便隻是我定國侯府的姑娘。


許家的髒汙, 與她又有何關系呢?


況且我的梵音是連聖上都親口誇贊過的,誰又敢說她半點不是?


在我正式認回梵音那日, 夏至的心聲也十分活躍。


【原來母親遲遲沒有將梵音認回來是打的這主意啊。】


將夏至收為義女後, 我在她的心聲裡便從謝婉寧變成母親了。


【難怪都說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不對,不包括許渣男!


【說起來這個時候許渣男一家應該已經回到老家了吧?可惜不能親眼看到他們慘兮兮的樣子。


【有許晉這個變態在,許渣男的後半輩子肯定很有意思。


【差點忘了過幾年前線要吃敗仗, 我還得想想怎麼提醒母親,好讓謝家趁機立個大功。


【唉,今天也是想砍渣男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