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偷了我的電瓶車

第5章

更何況如果真的開始打官司,我說是她偷了我的電瓶在先。


那我也要面臨人道主義賠償。


因為我有過錯。


理由可以是我買了劣質電動車造成充電爆炸,也可以是我保管不善,造成電動車被盜。


甚至再荒謬一點,可以是我沒有告知她這個盜聖,給電動車電瓶充電的注意事項。


這一系列後果,我隻是想想,心裡就已經直發毛。


我根本不敢賭。


去賭一個偷雞摸狗的盜聖的良心,去賭她所謂的道德底線。


現在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我根本不能承認她偷走的那個電瓶是我的。


果不其然,我們三個吃完飯回來,一眼就看到了在宿舍樓下蹲我的蔡珊珊。


蔡珊珊一看見我,馬上故技重施,手腳並用衝著我連滾帶爬。


一邊爬還一邊哭爹喊娘地說冤。


她還是那套說辭,十句話裡有九句都是讓我拿出來發票。


相比於之前的慌張,我現在已經淡定了許多。


我說道:「我確實丟了電瓶。」


「但是我丟的電瓶是不是你偷走了,我怎麼能知道呢?」

Advertisement


「而且你家就隻有這一個電瓶嗎?爆炸的那個電瓶就一定是我的?」


她被我這一串反問句問得蒙了。


她愣怔了許久,反反復復把我所說的話咀嚼了好半天,終於才反應過來。


她當下就變了臉色,她大聲地質問我:「不是,你什麼意思?」


「我全家就因為你的電瓶充電時候爆炸,現在人都送去醫院了。」


「你是覺得你沒有責任嗎?」


這下她的心思可算是昭然若揭了。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擺明了就是想讓我背黑鍋,賠償她。


我抱起胳膊,一臉無奈地說道:「電瓶上寫我的名字了嗎?」


「你怎麼就知道那個電瓶是我的?」


「我也不是逃避責任啊,但是你得先證明電瓶是我的啊!」


聽到這話的蔡珊珊,騰地一下就從地上爬了起來。


剛剛可憐至極賣慘的模樣,頃刻間煙消雲散。


轉眼她的眉毛鼻子就擰成了一團,整個五官扭曲著,眼睛裡滿是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恨意。


她中氣十足地吼道:「我拿的你電動車的電瓶我能不知道嗎!」


「那天晚上,我專門穿了件不要的衣服去的,我在車棚裡找到了你的車!」


「之後我還把衣服丟了。」


「你不是去保安室調監控了嗎!你不還報警了嗎!」


「怎麼就證明不了我拿走的那個電瓶是你的了!」


我不顧她拽著我袖子死乞白賴的樣子,甩開她的手就上了宿舍。


事已至此,我已經一句話都不願意和她多說了。


12


可惜,監控沒有拍到蔡珊珊的正臉,警察叔叔也因為證據不足遲遲沒有抓到小偷。


這些原本都在一一包庇著她的有利事實,現在卻成了將給予她致命一擊的利刃。


我都沒辦法證明是她偷了我的電瓶。


她怎麼能證明那個爆炸的電瓶就是我的呢?


大概是走投無路,她又萌生了偷東西的想法。


她專門升級了裝備,還找來了能剪斷鎖的鉗子。


她趁著我們三個人不在,馬上就開始重操舊業。


她很早之前就已經從輔導員嘴裡知道了我們在宿舍安了監控。


所以她這次打算幹票大的之前,還剪掉了監控的線。


我們上了鎖的抽屜和櫃子,一一被撬開。


我的抽屜和櫃子是她的首要目標。


她也很清楚,我是宿舍最有錢的那一個。


畢竟我的一瓶香水就要一千塊,隨隨便便偷點什麼,說不定就能湊出來幾萬塊。


我櫃子裡的那些衣服,她不認識牌子,被她隨意丟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踩。


那件純羊毛的大衣我買的時候都要五千塊。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被她踩在腳底下摩擦,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厥過去。


沒錯,我們都看到了。


不隻是我和大毛晶晶,還有輔導員、系主任和書記。


以及兩個班加起來四十多個同學。


我用電腦開了騰訊視頻的會議,然後最小化,邀請一眾系領導和同學進入會議室,一起直播觀看盜聖偷東西現場。


我們今天系裡在線上開會,正好輪到我這個半大不大的學生幹部組織會議。


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放過?


我藏在不起眼角落裡把亮度調到最低的電腦,將蔡珊珊的一舉一動全都直播了個清清楚楚。


大家都默不作聲閉著麥,但是宿舍樓道裡早就沸騰一片。


我和大毛晶晶坐在頂樓的樓梯間裡,聽著樓下傳來的吵鬧聲,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能讓蔡珊珊聲名遠揚,公開社死,倒也不可惜我那件純羊毛的大衣。


目睹了一切的系主任沒忍住開麥了。


他壓著怒氣問道:「這是哪個宿舍的學生?張老師。」


我們輔導員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出,這麼大的爛攤子這下她怎麼能收拾得過來。


我開了麥,一字一句覅說道:「主任,我是 2203 班的學生付星毓。」「屏幕上正在翻別人櫃子、偷別人東西的人是我們宿舍、同樣也是我們班的蔡珊珊同學。」


「我很抱歉耽誤大家時間,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各位領導、各位同學。」


「我們宿舍其他三個人早就發現蔡珊珊經常偷我們的東西,然後掛到網上賣掉。」


「我們第一時間就告知了輔導員,可輔導員卻說已經上報給了學校,但是學校並不打算給蔡珊珊處分。」


「輔導員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蔡珊珊,甚至是在監控已經拍到的事實下,輔導員張老師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說證據不足。」


「但我相信這隻是輔導員的一面之詞,但我相信學校,也相信各位領導,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直觀地告訴大家。」


我的聲音不大。


可空曠的樓梯間讓我的字字句句回響,每句話、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系主任當下就表了態:「絕不姑息!」


就連著書記也跟著發了話:「學校一定會妥善處理,給各位同學一個滿意的解決方案。」


當天的會議隻能告吹。


我和大毛晶晶抱著她倆的電腦下樓回了宿舍。


可剛走到樓梯口,就看到其他幾個宿舍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全都出來了。


把我們宿舍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站在人群最中央,被一眾群眾聲討的是臉色煞白又手足無措的蔡珊珊。


她的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現在的場景。


她自以為天衣無縫,以為鎖了宿舍門別人就進不去了嗎?


從裡面能插上鎖門的那個鎖栓早就生鏽壞掉了,輕輕一碰門就會開。


蔡珊珊手裡抱著我們三個人零零碎碎的東西。


她的腳底還踩著我的那件羊毛大衣。


我擠過眾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白著臉哆哆嗦嗦後退了兩步。


原來她也知道害怕,她也明白偷東西是一件錯事啊?


我撿起地上的大衣,揚在空氣中拍了拍,我對她說道:「你看你不識貨的樣。」


「這件大衣可是五千塊,比你抱著的那兩瓶香水要貴得多。」


我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知道當小偷最重要的技能是什麼嗎?」


「是有雙好眼睛哦。」


13


隻過了一天,蔡珊珊就被記了大過,全校通報批評。


連帶著她表姑姑輔導員也一起停了職。


她在辦公室裡當著一眾領導的面,把自己偷過的東西寫滿了一整張 A4 紙。


之前和她高中同宿舍的女生,也一起跟著去了辦公室。


那些零零碎碎加起來,金額不算大,可情節實在惡劣。


學校已經打算開除她了。


可她又哭著說自己爸媽砸鍋賣鐵供自己念書, 眼下全家還因為電瓶爆炸被炸傷。


現在如果被學校開除,他們一家老小恐怕真的受不了這個打擊。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學校從開除改為勸退。


她爸媽得了消息怒不可遏,喊來村裡一眾親戚朋友, 用擔架抬著受傷的她哥來學校鬧事。


要求學校繼續讓蔡珊珊念書。


學校門口拉著他們家帶來的橫幅, 白底黑字格外扎眼。


公然在學校門口鬧事, 學校果斷就報了警。


聽說是拘留了幾天,然後就再也沒來鬧過。


原本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勸退蔡珊珊的學校,也因為她爸媽這樣一鬧,毫不留情地下了開除學籍的處分。


這一筆劣跡以後可是跟著她一起進了檔案,永永遠遠地跟著她一輩子。


蔡珊珊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也是在我們三個眼皮子底下。


我們三個現在對她已經毫無信任可言。


信任這種東西, 建立起來很困難,可是毀掉確實很容易。


蔡珊珊目光空洞,麻木地把那些東西一個個塞進編織袋。


她的眼眶裡滿是紅血絲,眼下也是重重的烏青。


她這幾天東奔西跑,去完學校去醫院,根本沒有一刻空闲。


而且因為她被學校開除的事情,她爸媽很是生氣,一度要拿棍子動刀子教訓她。


她哥現在依舊在醫院,幾萬塊的治療費壓得她全家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這個鍋誰也背不了,隻能由得她自己來背。


聽說她爸媽現在讓她每個月必須交上她哥的治療費,否則後果自負。


本來前途一片光明的她, 偏偏自尋死路, 葬送了自己大好前程。


她猛地轉過頭,小聲問我:「付星毓,你為什麼就不能告訴大家電瓶是你的呢?」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我已經被學校開除了, 你為什麼到現在都不願意說呢?」


「就算我是要你負責, 但是這也很合理啊……」


怎麼才算合理?


她偷走了我的東西要我負責這就算合理?


恍惚之間, 我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一個溺水的人會拼命地抓住身邊的任何東西,企圖自救。


她不會反省這是自己的錯, 而是迫切地找一個能為她的過錯買單的人。


她不會在乎你過得好不好。


她隻需要一個能幫她挑起重擔的人,然後趴在那個人身上敲骨吸髓。


我就是那個人。


是她心目中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所以之前她那些幼稚的針對,一意孤行認為我們孤立她的那些說辭和理由。


都是想讓我這個最合適的人來替她買單。


她覺得我有錢, 覺得我不在乎這一點點東西。


覺得永遠活在象牙塔裡的我,從不會與她斤斤計較這些對我來說似乎可有可無的東西。


但是很抱歉。


我並不是這樣大度得近乎聖母的人。


我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蔡珊珊, 你自己做的錯事,別人不會替你來買單。」


她愣了一下, 下一秒眼淚就奪眶而出。


她死死地抓著編織袋, 瘦削的肩膀一聳一聳。


「你知道我把我衣櫃都翻爛了,也沒找到見我那件灰色毛衣。」


「?我」我不知道, 也不在乎。


我隻覺得這是鱷魚的眼淚。


最後她離開的時候,我們誰都沒再說話。


甚至沒有人目送她在樓道漸行漸遠。


隻是在她踏出宿舍門的下一秒,我就關上了門。


我不會同情她。


因為你同情誰, 就會背負誰的命運。


從此,我們學校裡就再也沒有了盜聖的身影,不過盜聖大名鼎鼎的傳說依舊傳得風風火火。


我們輔導員被調去了另一個偏遠的校區。


就連學校門口的保安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換了另一批。


新來的輔導員很年輕,說話有梗又可愛, 沒幾天工夫就和學生打成了一片。


我們宿舍那個空缺的床位也一直沒再招新的租客。


因為新輔導員的理由是,馬上就要大二,再搬來新的舍友可能會不太好融入。


她覺得這樣就好。


我們也覺得。


我們的大學生活也從此刻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