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之花
第3章
拿命取藥，半路差點跌下懸崖又如何。
跟人無盡的欲望相比，這些簡直不值一提。
因為經歷過，此刻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心涼了。
索性攤了牌：
「再說一次，你們女兒不是我欺負的，錢沒有，一分都沒有。」
「你這小子！」
阿煙她爸惡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衣領。
「給臉不要是不是？」
「如果你不給錢，我們把你分屍拋在無人區喂狼！你信不信！」
我面色始終如一，淡定自若。
他們覺得不會有什麼進展了，加上窗外已經有患者敲窗憤怒地警告他們。
最終放了手。
咬牙指著我：「記住我今天說的，無人區的狼很兇殘，不騙你。」
14
他們走後，我整理一下衣領，笑著接待趕來的患者。
「他們太過分了，劉大夫，我們幫你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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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不用了，哪裡不舒服？」
「嗯，我這腰好像扭了，麻煩劉大夫給我看看。」
「诶劉大夫，這個小東西是什麼？」
「翻身的。」
「這個小東西，能支撐人翻身？」
「能啊，效果還出奇地好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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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被敲鑼打鼓的聲音吵醒了。
沒覺得意外，這個時間節點在意料之中。
打開醫務室的門，阿煙爸媽一個拿著鑼，一個背著鼓，玩了命地敲。
附近不少村民都被吵醒了，揉著眼睛皺眉圍了過來。
阿煙她爸拿著一部掉了漆的智能手機，拍攝一圈後對準了自己。
「蒼天啊，給我們家阿煙做個主吧！」
說完夫妻二人雙雙跪在了攝像頭前。
「我女兒品學兼優，聽話可愛。前陣子幫我們收羊的時候摔傷了腿，結果來這個醫務室找他包扎！」
鏡頭給向了我，我一點都沒躲閃。
繼續看著這兩人賣慘。
「這個畜生趁著給我女兒包扎的工夫，居然看我女兒漂亮，侵犯了她！」
「不光錄了一個貌似跟自己無關的假證據，還威脅我女兒不要告訴別人，否則就殺了我們全家啊！」
「這家伙聽說是醫學博士，而且不光懂醫術，還懂法律！」
「毀了侵犯的證據不說，被抓進去後還無事脫身了。」
「廣大的觀眾老爺們，求求你們給我們家做主啊！」
「他不能看我們家老實，沒人脈，就這樣欺負我們！」
說完臺詞，兩人還開始發誓，發誓說的是真的，否則天打五雷轟。
「我說你們兩個，有病吧！」
旁邊，有村民站了出來，大聲呵斥。
夫妻倆趕緊關閉了拍攝，噌一下站了起來。
「跟你有什麼關系，跟你有什麼關系啊，你跑出來叫喚什麼，我強奸你女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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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跟我沒關系，我告訴你，劉大夫跟鎮上所有人都有關系！」
站出來替我說話的這個，就是當初我摔傷，給我送饅頭和炒白菜的。
他拍著胸脯，質問阿煙爸媽：
「你們倆拍拍胸口，摸摸良心，劉大夫可能做那種事嗎！警察都說了不是，你們還死咬著不放！還記不記得幾個月前，人家還救了阿煙的命！」
「人家劉大夫騎著摩託車替你們去拿藥，中途把膝蓋什麼的全摔破了，給你們姑娘治好了，人家才想起來給自己上點藥。」
「別人我不管，反正從我這，決不允許你們汙蔑劉大夫！」
「我也不同意！」
一個大娘也站了出來。
「劉大夫處處想著我們這群老弱病殘，有時候治病都不花錢，你們汙蔑劉大夫，萬一劉大夫走了，我們找誰去。」
隨著兩人的出頭，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反對的陣營。
眼看著要引發眾怒，阿煙爸媽撂下了一句話：
「不是你們反對就行的，網友的眼睛是雪亮的！姓劉的，你等著吧，有人攔著，我們也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們就走了。
17
當天中午，這兩人剪輯的小視頻上架了。
上架後熱度迅速飆升，短短一小時就有一萬多的點贊和上千條評論。
評論區大多都是罵我的，要嚴懲我的。
說我是醫學界敗類。
少部分人持觀望的態度，看不到事情起因和經過，不予置評。
到了晚上，這條視頻的點贊數量已經超過了 20W。
評論區淪陷，已經被一些憤怒的鍵盤俠佔領，遠程宣判我有罪。
人肉也開始進行了，有人已經爆出了我家的地址和身份信息。
慶幸的是，我爸媽這時候已經安全搬家。
他們也有打電話問我怎麼了，我的回答跟上一世一樣。
他們的反應也同樣沒變，全力支持，說公道自在人心。
哐哐哐——！
掛斷電話，醫務室的大門又響了起來。
還是阿煙爸媽，進來後便把他們的手機拍在了我的桌子上。
「你想斷送自己的前程嗎？」
「對，不想毀掉前途的話趕緊拿錢！你家裡那麼有錢，給我兩百萬能咋？！」
我連看都沒看，淡然開口：
「你們這樣汙蔑我，又要我拿錢的，知道涉嫌什麼嗎？」
「汙蔑、敲詐勒索，是要坐牢的。」
「放屁，我們這是維權，合法維權！」
「我發現你真的是油鹽不進，鐵了心不要前程了是吧！」
我冷笑一聲：「前程這東西，從我決定放棄三甲，選擇進入醫療援助隊伍開始，就跟我無緣了。」
「好，姓劉的，你記住自己說的話，等著瞧，我會先讓你身敗名裂，再讓你暴屍荒野！踏馬的！給你臉不要，等著吧！」
阿煙她爸已經面露兇光了。
上一世的七天後，便是殺人夜。
這一世的今天，我稱之為覺醒日。
18
他們走了以後，我注冊了一個短視頻賬號。
開始寫自己的經歷日志。
從決定援藏開始，實時更新。
開始沒有流量，直至出現阿煙的名字，和那段跟死神賽跑的經歷開始，流量飆升了。
網友們開始意識到我就是那個禽獸醫學博士，在評論區狂噴。
我不為所動，繼續寫著自己的日志。
把我上輩子的經歷，全部匯聚成了文字。
援藏；充實的生活，精神的滿足；藏區朋友們的信任。
到後來的變革；被汙蔑成強奸犯；死亡威脅；父母殒命；殺人直播！
有的鍵盤俠這時候已經開始閉嘴了，因為寫得太過於真實。
還有些大聰明把這些當成了我的殺人日記。
提前寫的日記，覺得我馬上就要開始殺人直播了。
還為此報了警。
我依舊沒有理會，開始放出第一條視頻。
這條視頻，正是阿煙半夜敲門求救的那條。
19
我的日志，有近百萬人在線等更新。
第一條視頻發出後，有網友開始動了換陣營的想法。
對阿煙爸媽說的「強迫性拍攝」產生了質疑。
他們說這不像是強迫的，倒像是真實的絕望，還勸我先不要走上絕路。
當然了，這些評論都是我仔細翻找才看到的，大部分，還是罵我的。
我一點都不著急，馬上放出第二條視頻。
第二條，是阿煙爸媽在醫務室威脅我要錢的那條。
上一世我沒有錄像，這一世知道事情進展，自然早有準備。
視頻發出後，全網爆了。
事件發生了驚天逆轉，那些蒙在鼓裡的網友把兩條視頻結合起來，頓時撥雲見日。
【這也太恐怖了吧，敲個門，再編個故事，索要 200 萬？】
【無人區分屍喂狼，這是對博主發出了死亡威脅。】
【差點被帶了節奏，原來這家人是玩仙人跳的。】
【太不是東西了，人家不遠萬裡去給他們做醫療援助，怎麼就救了一顆老鼠屎，惡心！！】
【早就跟你們說了，看不到事情全貌別輕易拔刀，打臉了吧？】
【對不起劉大夫，錯怪你了……】
【對不起劉大夫……】
【有沒有懂王，把這家人的信息爆出來，讓大家旅遊的時候避坑！】
20
哐哐哐——！
「王八蛋，畜生，開門！」
阿煙她爸憤怒的聲音突然響起。
想到他之前的死亡威脅，我毅然決然地拿起了手術刀。
同時打開直播，正對著醫務室門口。
「王八蛋，誰叫你錄像的，你要毀了我們，你也別想活！」
哐——！
見我不開門，他用榔頭砸碎了玻璃，一邊謾罵，一邊往裡面爬。
「小兔崽子，我今天非弄死你！」
「啊——！」
他話音剛落，我果斷下刀，割斷了他右手手筋。
阿煙她爸發出了撕心的疼痛聲。
上一世沒給你普及到，這輩子讓你認識一下什麼叫正當防衛。
阿煙她爸被逼退了回去，開始用石頭猛砸醫務室的窗戶。
直播間裡的彈幕都快卡死了。
我沒時間理會，手握著刀子不斷躲避。
這時，聞聲而來的村民們到了，聯手把阿煙她爸制服。
我走出醫務室的門，阿煙她爸被押著，手臂不斷流血。
暗處，阿煙她媽狼狽而逃。
21
「這種人還給他治什麼，流血流死算了！」
我在醫務室給阿煙她爸治療傷口，村民們憤憤不平，甚至有幾個人上去給了他幾個大嘴巴。
我淡淡地說：「醫者仁心。」
其實違心了。
因為作為醫生我如果不救, 任由他死去的話, 那正當防衛就差了意思。
「姓劉的, 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治病也沒用！」
「啊——！麻藥呢，你踏馬給我上麻藥！」
我面無表情繼續縫針：「忍一忍, 麻藥用光了。」
「啊——！嗷——！」
阿煙她爸, 疼得昏死了過去。
之前來過的那個村民好奇地問我：
「劉大夫，剛剛你在網上發的視頻我看到了, 是什麼東西拍的？」
「在那。」
我指向了處置臺, 一個不起眼的小部件。
村民詫異：「你不是說這是翻身用的嗎？」
「是翻身用的啊。」
「哦！我還以為是幫助人翻身的呢！」
是幫助我翻身的啊。
22
後來, 警察到了，把阿煙她爸送去了最近的醫院。
也就住了三五天, 就被拉去了拘留所。
以涉嫌敲詐勒索、故意傷害、陷害誹謗、殺人未遂等提起了公訴。
阿煙她媽和阿煙也是候審的狀態，被限制外出。
審理期間，網上的熱度依舊居高不下。
沒多久, 那個真正的強奸犯被警方逮捕。
是一個路過的驢友。
仗著沒攝像頭，也沒人認識他, 獸性大發下了手。
可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等待他的, 將是前途盡毀和十幾年的縫纫機生活。
本來，作為被害者。
是會得到大家同情的。
可阿煙在被害之後的所作所為，引起了網民的極大反感。
不隻沒人同情她, 她全家都被人肉了。
這輩子換他們被曝光所有信息。
有人在她們家帳篷上潑狗血，寫侮辱字樣, 丟慘死的小動物，以及各種死亡威脅信件。
一樣不少。
阿煙給我打電話來求饒：「我錯了醫生哥哥，我不該陷害你, 求求你幫我們去說兩句好話好不好？」
「我救過你的命, 你為什麼要害我？」我隻淡淡地問她。
「我……我……都是我阿爸！他說反正不知道誰強奸我，沒法索賠，但是你人好，看上去最有錢……哥哥你別怪我……我們家太窮了，你原諒我, 我再也不敢了。」
我冷笑著掛斷了電話。
反手把錄音更新到了日志裡。
【好人就該被人拿刀指著？】當天衝上熱搜。
輿論再次被引爆。
阿煙她媽承受不住壓力, 帶著阿煙準備外逃。
「救命啊大夫，求求你——救救我！」
「但就」最終雙雙被碾壓到車輪下。
死相悽慘。
基本上和肉餅也差不多了。
拘留所裡，聽到消息的阿煙她爸哭得眼淚鼻涕都下來了。
作為直系親屬, 他被獲準假釋出去辦喪事。
可惜, 他們人緣實在太差。
忘恩負義者，沒人敢沾邊。
葬禮那天，除了負責看守阿煙爸爸的警察, 再沒有其他人。
一個月後, 鬱鬱寡歡的他咬舌自盡，了卻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而我，在整件事情落下帷幕後也選擇了回家。
離開那天，被我救助的村民紛紛前來送行。
硬是給我塞了不少土特產讓我帶回家給爸媽嘗嘗。
壞人真的不多, 隻是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裡罷了。
我依舊心懷希望。
爸媽安好。
我亦安好。
就是知道我實際上還單身以後，二老追著我打了一條街。
但以後，我會認真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