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房時，我猶豫幾秒，還是沒聽我媽說的別關門才涼快，鬼使神差地鎖上了門。

13

但萬萬沒想到，監控和鎖門竟然救了我的命！

第二天我醒來已是臨近中午，門外靜悄悄的，我有些疑惑，又懶得起來，幹脆打開實時監控。

大門敞開，但我媽和黃姨都不在。

我把時間往回調，發現半小時前我媽接了個電話，當場臉色大變，怒氣衝衝地換了衣服，拉著黃姨出門。

黃姨臨走前想把門給鎖上，我媽表情很不耐煩，直接將她一把扯走。

就在我滿頭霧水，剛想將臥室門打開，出去鎖上大門時。

我聽到了陌生男人的聲音。

房間裡沒開空調，熱到不行，但我卻驚出一身的冷汗。

我趕忙再次打開實時監控，隻見客廳站著兩個不認識的男人，看裝扮像是裝修工人。

我戴上耳機將音量調到最大，其中一個矮壯男人說：「我一大早就蹲在消防通道，親眼看著她們穿戴整齊出去，應該沒半小時回不來。」

「動作快點，將值錢的東西帶走！」

兩人開始搜索起來，其中一個更是往臥室這邊走了過來。

我又氣又怕，渾身止不住顫抖。

是我媽不關門把賊放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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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壓低聲音，撥打了報警電話，接線員耐心地安撫我的情緒，但民警過來，至少需要十分鍾。

她讓我待在房間裡，不要出聲，盡量尋找躲藏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門把手突然傳來動靜：「……有人在嗎？」

我手忙腳亂，想切回監控看情況。

但監控一打開，通話就自動掛斷了。

我心下一陣懊惱！

監控裡，兩個賊人都站在我門前，身邊放著鼓囊囊的兩個大袋子。

見無人回應，門也被鎖上，那個矮壯男人竟然開始撞門！

門被撞得「砰砰」響，我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能心裡默默祈禱這扇門夠結實。

「算了哥，我懷疑裡面有人，咱們還是快走吧，以免節外生枝。」

門外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而後動靜變小，乃至完全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再次傳來動靜，有人輕輕地敲了敲我的房門。

我盯著監控，再三確認是兩位穿著警服的警察後，才站了起來。

可腿軟到不行，我差點沒直接跪坐在地，隻能扶著牆走到門邊開門。

14

十分鍾後，我爸媽都趕了回家。

兩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容貌豔麗的阿姨，和十歲左右的小男孩。

我爸面色陰沉，臉上有好幾道撓痕，還有巴掌印，而我媽頭發凌亂，像和人打了一架。

兩人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媽眼神陰狠地盯著那對母子，像是隨時都會衝上去將人撕碎。

我爸衝進書房，出來時臉色更黑：「我們五十萬的現金，還有價值百萬的手表、首飾通通都被偷走了。

「你這失心瘋的臭婆娘！要不是你省那點空調錢，出門還不鎖門，賊怎麼能鑽空子進來！」

我媽狀若瘋癲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怪我？

「要不是周姐告訴我，我都不知道我老公在樓下養小三養了十幾年啊！孽種都這麼大了！

「我自然比不過你豪氣，將我辛辛苦苦省下的錢，送給外面的女人花！」

難怪我媽接起電話後，臉色這麼難看。

難怪她出去不鎖門，原來就在樓下捉奸。

我有些麻木，在心裡勸慰自己。

我爸理直氣壯：「你真是不可理喻！我跟你過不下去了，離婚吧！」

那女人嬌滴滴地說：「姐姐，我是真心愛林哥的，你就放手吧，給大家留個體面。」

男孩跟著大喊：「壞女人！滾開！」

我媽被刺激得尖叫起來：「你休想！要離婚除非喪偶！我才不給這賤人騰位置！」

說完，她飛快地向那個女人撲去，我爸抓住她的頭發，反手就是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

「瘋夠了沒有！」

我媽從地上爬起來，將身邊能扔的都往三人身上扔，場面相當混亂。

警察們被這場大戲砸得發蒙，等到三人混戰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制止。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注意到我這個女兒。

我面無表情，像個局外人般看著這場鬧劇。

黃姨心疼地將我抱進懷裡，我閉上眼，鼻子一陣發酸，止不住地小聲抽泣，最後發展成號啕大哭。

直至我的哭聲響遍整間屋子，我爸媽才終於想起我。

兩人停下動作，眼裡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愧疚。

15

警察將我們通通帶回去做了筆錄，離開時我沒有等他倆，帶著黃姨先行回家。

從她口中我總算得知，為什麼媽媽對「節儉」的定義，會給我一種割裂感。

我媽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她是被窮養長大的，因此她理所應當地認為，我也應當像她當年那樣節儉。

特別是，我爸有弱精症，他們一直努力想要個兒子，最終也隻生下我這個女兒。

在我爸第一次出軌前，我家的公司已經有數百萬資產了，但我媽還是像從前一樣衣著樸素，生活上能省則省。

直到她為了省錢，坐了一個小時的車來公司送飯，卻看到我爸摟著年輕漂亮的秘書在辦公室裡苟且。

她愛面子，覺得離婚是件丟人的事。

將人趕走後，她開始在自己身上花錢，醫美、化妝護膚品、衣服鞋子……都要用最好的。

但這一切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雌競，而獎品，是一個不幹淨的男人。

我的心情很復雜，隻能說真是應了那句話：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黃阿姨無奈嘆氣，拍了拍我的手：「欣然，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我垂下眼簾，接受了爸媽不愛我這件事，反倒覺得如釋重負。

將行李打包好，我直接回了學校。

路上，收到我爸媽分別發來的信息。

我爸說：【欣然，你也看到你媽那副瘋癲的樣子了，我跟她真過不下去了，爸爸給你轉點錢，後面我就不回家了。】

我媽說：【欣然，今天的事你也看見了，你爸是個沒良心的，咱們母女倆要站在同一戰線，不能便宜了那對賤貨母子！】

不得不說他們挺有默契的，都在自說自話，都對我毫不關心。

我諷刺地勾起嘴角，給我爸回復：【好的，不管怎樣，我永遠愛爸爸[愛心]。】

他給我銀行卡打了十萬塊。

這點錢，也就夠他買個手表，我瞬間意識到，對我爸這種涼薄的人，賣乖沒用。

我還在讀書，沒資源、沒人脈、沒能力，是個「三無」人員。

要想拿到公司的決策權，目前確實得和我媽統一戰線。

我回復她：【媽媽，你要把公司的經營權牢牢抓在手裡，一步也別退，我放假就到公司學習，千萬不能讓你辛苦打拼多年的基業，落到那對母子手裡啊！】

16

我媽咬死不離婚，加上工廠的供應鏈都是她在管，我爸拿她沒辦法，隻能搬出去住，兩人名義上還是夫妻。

為了擴大在公司裡的決策權，我媽開始出去跑業務找客源，這塊向來是我爸統管，他頓時生出危機感來，兩人在公司鬥得不可開交。

聽黃姨說，我媽很拼命，好幾次都醉得一塌糊塗，被助理送回家。

她忙得日夜顛倒，自然沒工夫管我，沒繼續在生活費上作妖，那什麼每日請安也沒再提。

我終於過上了正常女大學生的生活。

在校園小道和葉辭談戀愛，和舍友出門逛街買衣服、考完期末獎勵自己一頓好吃的……

我好好地重新「養」了一遍自己。

寒假的時候，我進入公司跟媽媽學習管理，她還是改不掉臭毛病，本來是不想給我發工資的。

我無辜發問：「但是這工資不都是爸爸媽媽一起賺的嗎？」

「工資不給我，省下來的錢爸爸會不會用到那對母子身上呀……」

她恨得咬牙切齒，當場將我的工資定到十萬。

利用這筆錢，我請了一個私家偵探，把上次和爸爸吃飯的杯子遞給他，讓他想辦法搞到那個野種的 DNA，去做親子鑑定。

畢竟黃姨提過我爸有弱精症，那男孩長得也不像他。

雖然早有預感，但拿到鑑定結果時，我還是壓不住內心的狂喜。

果然，我爸白給別人養娃了，真想看看當他知道，自己捧在手心的男孩是別人的種時，表情能有多精彩。

但好戲總要留到最後，我將這份報告藏在抽屜。

大三的時候，我已經將公司的管理摸透，甚至提出幾個創新性的建議，給公司增加了 30% 的收益。

即使我爸想將公司留給那個野種，對我進公司這事萬般阻攔，大四時，我還是以壓倒性的投票結果，正式入主公司。

17

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和軍訓時一樣，但現在的我，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無助的小可憐。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那個女人，她和男孩在我爸的辦公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她梨花帶雨，表情甚是可憐：「林哥，我們沒想和欣然這個姐姐搶，可是她比耀祖年長這麼多，等耀祖長大，這公司還有他一席之地嗎？」

我爸心疼得不得了，當場說要立下遺囑，他在公司那份全給耀祖。

我媽差點沒按捺住又要發瘋，我將她按下，對我爸說：「爸爸，你還是看看這份報告再做決定吧。」

說著，我將包裡的親子鑑定報告遞過去，裡面不僅有耀祖和他的，還有耀祖和我，以及我和他的三份鑑定報告。

我爸瘋狂翻頁，先是不可置信，而後是深深地絕望，最後臉色黑得要殺人。

這臉色真是精彩，不枉我等了足足一年。

他雙目通紅，怒吼道：「賤人！臭婊子！你拿別人的野種騙我？

「你當我綠王八嗎？我林大力竟然給別人養了足足十三年的野種啊！

「我……我……我要殺了你！」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不甚利索，動作也如同慢動作般遲緩，沒走兩步，就轟然倒下。

而那對母子早就趁機溜走了。

我媽意識到什麼，慌亂地催促我叫救護車。

但送到醫院已經太遲了，突發性腦出血，搶救回來也是具行屍走肉，再也醒不過來。

我媽尖叫一聲，軟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我平靜地讓醫生拔了管，他呼吸停止那刻, 我在心裡默默告別：「爸爸，再也不見了。」

自我爸走後, 我媽像是老了十歲, 再也無心管理公司, 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執行總裁。

18

一次體檢中, 我媽被檢查出患了早期胃癌。

做了手術後, 我讓護工每頓隻給她吃白粥和少量的青菜豬肉。

她給我打來電話問責：「林欣然！你請的什麼破護工，每頓都是一樣的, 肉菜少得可憐！

那天她在電話裡足足教育了我一個小時，我明白和她是說不通了。

「願所」「怎麼全都隻剩下這麼點了？」

我慢條斯理地回答：「媽媽，你以前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 才患上這病, 我也是為你好。

「飲食清淡點, 身體才會好呀，而且我們以前不都是這麼吃的嗎？

「那些衣服啥的, 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你整天在家也沒用場，我幹脆將它們都賣了換錢, 衣服嘛能替換就行。」

她一陣啞然, 不等她說話, 我直接掛掉電話。

我將她以前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通通復制到她身上。

黃姨退休了, 我媽隻有過年能和我見上一面，親戚朋友也被她的死蟹宴作沒了，身體更是大不如前。

可以說是孤家寡人一個。

這兩年來, 我不是沒動過原諒她的念頭。

但我原諒她，就是對不起那個, 在泥濘中掙扎了 20 年的自己。

葉辭洗完澡上床，溫暖的大手撫上我的小腹：「今天寶寶乖不乖？」

我看著他溫柔的笑顏, 當年的清俊少年, 已長成如今的成熟男人。

他也確實兌現了承諾，很有出息。

大四那年，他問我借了一百萬，作為創業的啟動資金。

我媽偷聽到我的電話，她一臉鄙夷：「我就說你是在偷偷談戀愛, 當初還不承認！

「男人說的話你也信？一百萬是小數目嗎？待會他直接卷錢跑了, 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但當時的我羽翼已豐, 她阻止不了我。

幸好, 我賭贏了，葉辭不到一年，就將一百萬連本帶利息地還給了我。

我縮進他的懷裡：「挺乖的, 等寶寶出生, 不管男孩女孩，我都要富養 ta。

「成為 ta 的朋友, 傾聽 ta 的想法, 尊重 ta 的決定，無條件支持理解 ta。」

他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你一定會是個好媽媽。」

「你也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我們的父母都未能給予我們期望的愛，原生家庭也許會是我們一輩子的課題。

所以我們打破這一循環，以雙倍的努力, 確保我們的孩子在愛與關懷中成長。

願我們每個人都能如鳳凰涅盤般，經歷自我修復的過程後，迎來更加強大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