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一整天，他都沒有再回復我的消息，我以為是他很忙才沒空看手機。

原來，他忙著和宋依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

往下翻翻，一張合照映入眼簾。

熟悉的裝潢家具，照片裡的人都是面帶微笑，其樂融融的景象。

【第一次見面，我和伯父伯母一見如故，說不完的話。伯母還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真好吃！】

許久沒有見過父母這樣開心的笑容了。

也很久，沒有吃過我媽做的菜。

十八歲生日的長壽面，是張媽做的。

我媽象徵性地和我說了一句生日快樂，然後上樓躲在房間裡悄悄哭。

她趴在我爸的肩膀上，哭得喘不過氣。

「姜晚成年了，晴晴永遠隻有十歲……」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隻能有姜晚一個女兒……」

那天我站在房間外，將給我媽的禮物丟進了垃圾桶。

我不是家裡的福星，是家裡的罪人。

9

我去了宋依的醫院，忽然很想見見這個不費吹灰之力就奪走我一切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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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裡，接連收到短信轟炸。

我不接電話不見人，方浔之就堅持給我發消息。

爸媽一直沒有出面勸說，隻是默默停掉了我所有的卡。

但凡他們稍微留心，應該早就會發現，我很久沒有用家裡的錢了。

三年來，我一直靠著獎學金和勤工儉學活著。

聽說宋依情況很不好，身體非常虛弱。

方浔之不信醫生的檢查報告，堅信宋依的生命正在消亡。

因為我回來了，她的生命受到威脅。

真是愚蠢。

宋依是裝的。

她的系統並沒有消失的設定。

10

「幹媽，您做的粥真好吃。」

「依依要是喜歡吃，我明天還做，乖，多吃點。」

「你幹媽一大早起來泡豆洗米，慢火熬了兩個小時，當然好吃了。」

「上次你說你喜歡吃南城的酥餅，嘗嘗，幹爸買的，合胃口不？」

此刻，我站在門外，聽見病房裡不斷傳出歡聲笑語。

隔著窗戶看去，爸媽和方浔之一起圍著宋依關心問候。

宋依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還撒嬌讓我媽給她梳頭發。

他們才像是一家人。

可惜，我最見不得這種美好的畫面了。

「姜晚……你怎麼……」

推開門，方浔之第一個看見我。

他有些詫異，而後望見我身後的保鏢，語氣忽轉。

「你想幹什麼！你有什麼氣衝我來！不要動依依。」

我沒有蠢到青天白日下犯罪，宋依也不值得。

「晚晚，你不要衝動……」

正在刺痛我的，不是方浔之的話，而是我爸媽也下意識地將宋依護在身後的動作。

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在他們眼裡就變成了一個惡人。

「來看看我的幹妹妹。不可以嗎？」

我笑了笑，看見我媽臉上的表情沉了一下。

忽然，我媽徑直給我跪下了。

「媽求你，不要動依依，回英國好不好……」

「依依是你妹妹啊……」

病床上，宋依看我的眼神從警惕轉為挑釁。

這個房間裡，誰是被偏愛的那個，一目了然。

「她不是。」

「姜晴已經死了。」

我看著我媽痛哭的模樣，伸手想去扶她。

「啪」的一聲，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爸怒急紅眼，對我破口大罵。

「我怎麼生出你這種冷血的畜生！」

「你逼死了依依，是想把我和你媽也逼死嗎？」

11

臉上的巴掌印火辣辣生疼。

我不明白，我隻是想回家，為何變成他們口中十惡不赦的罪人。

「幹媽幹爸，你們別這樣。」

「姐姐，對不起，我不該搶走浔之，我現在就把他還給你。」

宋依哭了，她一哭，大家都心疼。

「你胡說什麼！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也不許你有事。」

方浔之將她攬入懷中，給她擦淚，轉頭氣衝衝對我開口：

「姜晚，從十歲開始，我就一直喜歡你，對你悉心呵護，百般遷就。」

「之前，是我齷齪，放不下這十五年的感情，現在，我可以放下了。」

「姜晚，我們分手吧，婚約作罷。」

我冷笑，將手裡的戒指丟在方浔之的臉上。

「真惡心，髒東西，我早就不想要了。」

隨即，給了身後保鏢一個眼神。

他們立刻領會，幾步向前就將方浔之從宋依身邊拉開，拖出病房。

「你們幹什麼！」

「啊！」

走廊裡，傳來毆打和吃痛叫喚的聲音。

我輕哼一聲，看見我爸媽將宋依護著，眼中出現恐懼。

畢竟，我身後，是陳家。

「她是假的，你們確定要放棄我？」

「放棄了，就不能後悔喲。」

那麼，我也不留情面了。

12

從醫院出來，就接到了陳見津的電話。

「上網，看新聞。」

熱搜上，方氏和姜氏的名字出現在一起。

解除婚約的聲明。

方浔之和我爸媽一起，背著我將我的婚約解除了。

而姜氏還特地發了一張董事長寫的手信。

字裡行間，都是對方浔之的誇贊和賞識，對於不能和他成為一家人的惋惜，以及那句「為我女兒的不懂事跟你鄭重道歉，你依舊是我疼愛的晚輩」。

消息一出，激起千層風浪，看似和平解除婚約，互相成全，實際敗壞的隻有我的名聲。

姜氏董事長通情達理。

方浔之重情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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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負了一個這麼優秀的未婚夫，還要讓我的父親出面為我低頭道歉。

一時間，輿論風向莫名都指向我。

「我讓人查了，有人在裡面做了手腳。」

「故意挑起話題針對你。」

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我強忍住情緒，咬著牙問：

「是方浔之對吧？」

那些罵我的言論中，不乏自稱我們多年好友的爆料。

說我驕縱蠻橫，一心隻想著自己高飛，三年時間對方浔之毫不關心，沒有盡到一個女朋友的義務。

「嗯，應該還有姜家。」

「你妹妹的事情……」

我妹妹？

姜晴？

順著評論往下劃，一條攀升的熱評映入眼簾。

評論的人，是姜氏集團總經理，我的小姨。

那一大段文字看得我胸口發悶。

我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品讀，心底對姜家最後一點留戀徹底幻滅。

「陳見津，你信嗎？」

小姨的爆料，說姜晴是因為我出車禍死的。

是我害死的她。

13

陳見津想將輿論壓下來，但是顯然事情已經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有了我小姨的加持，無數自稱知情人的網友冒出。

將我死死釘在不孝不悌、不仁不義的恥辱柱上。

社交賬號上，湧入許多義憤填膺的網友，他們對我展開持續的謾罵。

我的手機被電話短信轟炸，個人信息全部被人肉出來。

每個人可以在網上噴我一嘴唾沫。

而方家和姜家始終保持沉默。

他們在等事情發酵，在等我回去求饒。

「姜晚，你現在回來認錯，爸爸可以考慮保你。」

「然後拿著錢回英國，再也不要回來。」

再一次出門被人潑了一身髒水，甩了一身餿飯後，我爸主動打來電話。

他終於還是親口說出不要我的話了。

從前，無論我媽再怎麼不喜歡我，他總會假裝跟我說兩句不痛不痒的話，以此掩蓋他對我的心虛和厭惡。

「你們想我怎麼回去認錯？」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那邊見我服軟，有點得意。

姜家大小姐，從來沒見過這種風浪，哪裡能吃一點苦？

「磕頭認錯。」

「然後，出席我和依依的訂婚儀式。不然，大家都會以為是依依搶走了我，她不能是第三者。」

「反正你的名聲現在也臭了，依依這兩年以姜家的名義做了不少公益，她現在形象很好，伯父伯母準備正式對外宣布收她當幹女兒。你得謝謝她，用她的好名聲給你收拾爛攤子。」

方浔之的聲音忽然出現。

他們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觀摩我的遭遇。

「這也是爸媽的意思？」

「是的，你必須認錯。」

實在忍不住，我接連哈哈大笑起來。

「姜晚，你嚴肅一點！」

「認錯？我認你媽呢？」

「你們回來給我認錯的時候，每個人必須磕十個！我還不一定原諒！」

「姜晚，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我爸怒吼道，從小到大，他最喜歡的就是用父親的威嚴來壓制我。

「爸，你還記得福星嗎？」

「你不會以為姜晴死了，隻留我一個孩子，找個宋依來當替身，就可以享受一輩子的好運了吧？」

那邊一陣寂靜，仿佛能看見我爸媽錯愕的神情。

他和我媽數十年來守口如瓶，不曾透露過一點風聲。

「我怎麼知道？」

「所以就算有福星，我家這麼多年也隻能算個暴發戶，上不了大資本的桌。」

「就是因為你的腦子真的不夠用！」

「從來都不是你選擇了福星，是我選擇了你們！」

「還有，姜晴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們不清楚？」

14

身上的系統覺醒時，我爸正在財富和小女兒的命之間抉擇。

系統容忍姜晴在爸媽膝下長到十歲，妹妹真的很可愛，是全家的小公主。

系統很仁慈，並沒有立刻帶走妹妹。

而是將決定權交給了我爸。

一，收回我家所有財富和我身上的福星氣運，妹妹健康長大。

二，契約依舊，妹妹死亡。

我爸佝偻著背，抱著頭，求系統不要這麼殘忍。

他不知道，那時，我就在後面，看著他。

昨天是妹妹十歲生日，她的生日願望是全家人長命百歲。

我媽抱著她，一直誇她懂事。

那麼好的孩子，應該千金不換的吧。

可惜，我錯了。

「我選擇契約依舊。」

他不要他的小公主，他舍不得金錢財富。

妹妹車禍時，我爸哭著罵我冷血。

隻因為我沒哭。

我想告訴他，我實在哭不出來。

他哭得那麼大聲，真切又虛偽。

讓我真的很惡心。

「宿主，您好，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如今，當年他用姜晴的命換來的系統，我要好好利用。

「姜氏的好運，可以結束了。」

15

陳見津找到我時，我正端著酒杯坐在電視前看新聞。

「你……」

見我如此氣定神闲，他坐在我旁邊松了一口氣。

姜氏集團在一夜之間，陷入債務危機。

高層卷款潛逃，股東紛紛撤資，姜氏集團樓下，圍滿了討債的債主。

「有人不是罵我作惡多端，一定會有報應嗎。」

「報應來嘍，家沒了。」

電視上，我爸面對記者的質問和維權員工的謾罵，一臉嚴肅，在保安身後努力克制著害怕。

我家的財富是天上掉下來的，他沒有費過一丁點心思和努力，他當然應該害怕。

我爸說，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

有記者猜測是不是方家時，他沒有正面回應，而是話題急轉，淚眼婆娑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