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第2章

「謝謝你。」


「順手的事,你以後叫我柏哥,你的床柏哥給你包了。」


這麼一個單純的孩子,讓他加入我們父子之間的遊戲,還真是說不出口。


沒事,以後弟弟是弟弟,兒子是兒子,各論各的。


大可愛用狗狗眼看著我。


「柏哥。」


他叫我一聲哥,我跟打了雞血一樣。


將整間寢室都打掃了一遍。


8


第二天我還睡得迷迷糊糊。


有個陌生的聲音卻叫了起來。


「我的天啦,寢室裡來田螺姑娘了嗎?」


我睜開眼睛,滿身名牌穿得跟個花孔雀的家伙,跟他的床單一樣風騷。


這就是昨天沒出現的梁安了。


「什麼田螺姑娘,那是我。」


梁安走近,「你就是新來的柏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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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男媽媽?」


「你也可以叫我一聲爸爸,以後帶飯公共課幫點名不在話下。」


梁安冷笑一聲,「就憑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誰吃你帶的那個破飯。」


從昨天昏睡到現在的牧澤又難得開了尊口。


「梁少爺平時都是吃悅安軒送飯的,瞧不上我們平民的飯。」


原來是位少爺,看來讓他當我的兒子還有些難度。


不過,我喜歡挑戰。


我指著垃圾桶,「那少爺去把垃圾倒了吧。」


梁安急了。


「他們憑什麼不倒?」


我笑了。


「我打掃了衛生,也包括他們的份額,不包括你的。


「所以你倒垃圾,垃圾桶的飲料瓶是你剛剛扔的吧?


「除非你……」


梁安提溜著垃圾就下去了。


「你休想。」


看來,室友都沒什麼心眼子,挺好。


9


裴語生竟然一個小時能做出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


還不讓我幫忙拿碗筷,我一動手他都快哭了。


梁安和牧澤倒看上去十分習慣。


抬手就是吃。


「很好。」


「很棒。」


【看得出來三人關系真的很好,梁安跟牧律都吃過裴總做的很多頓飯了吧。】


【倒是這個柏晨曦一看就不熟,就是強蹭。】


【何止啊,聽梁安的意思,柏晨曦還罵過裴總,裴總二十來歲就能研發出 T 系列智能機器人,現在很多好危險的工作都被裴總公司的機器人替代了,這樣的少年天才,他嫉妒吧,所以 PUA 說裴總沒有自理能力。】


【柏晨曦太惡心了,要是我有裴總這個成就,我能尾巴翹到天上,我不 PUA 別人就不錯了。】


【難怪他是四人寢室裡混得最差的一個,一天到晚知道嫉妒別人。】


我也跟著嘗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反正比我的廚藝好多了。


卻發現裴語生一口都沒吃,隻是看著我吃。


「真的很好吃,語生你怎麼不吃?」


裴語生杏眼彎成了月牙。


「阿晨,我現在會做飯,會打掃屋子,會做好多事了。」


我沒想到他會將我隨便找的一個借口當成了真,說討厭照顧他是假的。


他太可愛了,我甚至想過照顧他一輩子。


可是辦不到,我當初隻是想讓他忘了我。


「語生現在真厲害,研發了那麼厲害的機器人,又什麼都會做。」


裴語生笑了起來。


「阿晨,我現在有很多錢,也能照顧你,你不要走了。」


【怎麼辦?嗑到了。】


【別什麼都嗑啊,看得出來裴總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可這個柏晨曦是個人渣啊。】


【裴總,你換個人喜歡吧。】


【你身邊都有牧澤和梁安了,雖然這個柏晨曦長得也是可以,可他罵過你,拋棄過你啊,你長點心吧,媽媽不同意。】


【是的,我從老婆粉變成媽媽粉了。】


我嘆了一口氣。


「是我的錯,我不討厭照顧你,那隻是我找的借口。」


梁安卻突然站了起來,努力平復自己的怒氣。


「柏晨曦,你現在竟然告訴我們那是你找的借口。


「明明是你是先開始的,我們一開始並不需要你。」


說完,他卻哽咽起來。


「你憑什麼?」


10


不過是因為一場大學男生的父子遊戲。


我就單方面開始照顧裴語生和牧澤。


幾天之後,我就摸清了寢室裡的狀況。


裴語生是個跳過級的少年天才,是教授的心尖尖,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寢室弄他那臺電腦,基本沒有社交,人卻很單純。


我不過是散發一點善意,他就很乖地跟著我,一起吃飯,跟我選了同樣的公共課。


牧澤好像不用上課一樣,每天晚上出去喝酒,白天就醉死在床上。


每天的吃喝都是我給他帶的。


而少爺梁安很少在寢室。


直到一天,梁安搬了很多行李回到寢室。


一臉落寞,看著怪可憐的。


「少爺怎麼降臨寒舍了?」


梁安卻懶得嘴我。


「我跟家裡吵架了。」


我搬過椅子靠近他。


「為什麼?」


他卻指了指自己的臉。


「本少爺這張臉,是不是滿分?」


我翻了個白眼,「有事說事,別惡心人。」


「這樣一張完美的臉,就該出現在大熒幕上。


「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演員,可家裡人不同意,非要讓我學經濟,以後繼承家裡公司。」


我無語了。


「哇哦,好悽慘的命運,隻能繼承億萬家產了。」


梁安怒了。


「你懂什麼是夢想嗎?」


我接著說。


「所以呢?你演過幾部戲?」


梁安捂著頭。


「隻要我去演戲,家裡人就會斷了我的卡,我會餓死的。」


「可是你賣兩件奢侈品,就夠大學男生一年的生活費了。」


梁安猶豫了。


「可是食堂的盒飯,是人吃的嗎?」


我笑了。


「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夢想嘛,你連試都不敢試,你隻是單純的叛逆期吧。」


梁安被我激得站起來。


「試就試,S 市今天有一場試鏡,本少爺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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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聽說,梁安面試上了男二,倒不是當時他的演技有多出色,而是他的性格跟富二代沙雕男二一模一樣。


不過,家裡也確實斷了他的生活費。


於是,他回學校上課的日子,他也成了我食堂帶飯的一員。


牧澤接過我的飯。


「謝謝爸爸。」


我看著也伸手的梁安,挑了眉毛沒遞給他。


忙著看演技課沒時間去食堂的他,不得不屈服了。


「謝謝爸爸。」


很好,不過一個月,我就成了室友們的爸爸。


11


對啊,明明是我先開始照顧他們的,我憑什麼說討厭他們?


梁安很生氣,可情緒起伏最大的卻是裴語生。


他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臉色甚至嘴唇都變得蒼白起來。


就那麼看著我,似乎有一萬句要說,卻隻說了一句。


「阿晨,為什麼?」


【啊啊啊啊啊,重金求殺手,殺了柏晨曦。】


【裴總的世界都崩塌了吧,以為是關系很好甚至還暗戀的哥哥,卻在畢業時被告知對方討厭自己,以為是自己的原因,所以努力改掉自己的缺點,卻在重逢時被告知隻是對方隨意找的理由,可拉黑和討厭卻是真的。】


【之前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哎,要怎麼做,你才能不討厭我呢?】


【有錢就行了唄,現在裴總功成名就,柏晨曦還不是貼了上來。】


「因為他是一個惡劣的人渣,不是你的錯。」


梁安這麼說,卻還是跟裴語生一樣望著我,他們或許在等我給他們一個理由,一個勉強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你說得對。」


【他還渣得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是人渣。】


【裴總快死心吧,實在不行你吃吃窩邊草吧。】


【剛來,這不是友綜嗎?】


【是是是,是友綜,是開播以來撮合了十五對情侶的友綜啊。】


我沒想到我的離開,會讓我好不容易養的自信又嬌貴的大可愛變成如今的模樣,還吃了那麼多莫名的苦。


我的確是有一個理由的,但現在說,也是沒必要了。


他會對我很失望嗎?


「阿晨,你若是真的討厭我,或隻是一場惡作劇,怎麼會跟我朝夕相處,又照顧我整整三年呢?


「既然那個理由是假的,那我會找出真正的理由。」


【算了,他超愛。】


【這個世界能不能少點戀愛腦,我的肺快要氣炸了。】


我們吃完了氣氛十分壓抑的一餐。


晚上睡覺時,節目組卻隻準備了兩個房間。


所以,也就是有一個人要跟我睡一間房。


「阿晨,我要跟你睡一間。」


裴語生倒是挺直接,另外兩人也樂得清淨。


【裴總還挺直球的哈。】


【梁安和牧律根本不想沾柏晨曦一點好吧。】


所幸節目組還是有點人性,房間裡有兩張床。


我擋住了攝像頭,早就洗完澡乖乖躺好的裴語生發現我走向另一張床時,眼睛又耷拉下來。


大學時的他真的又乖又好騙,跟我的小尾巴一樣。


不過成年以後這孩子,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機了。


老是不小心打湿自己的床,跟我擠一張。


後來我也發現他是裝的,不過他抱著還怪暖和的,S 市是一個沒有暖氣的城市,在冬日裡有一個大可愛給我暖床,還是挺好的。


每當這時候,梁安就會跳起來。


「早晚有一天被你們男同嚇死。


「但凡出去開間房啊。」


要說那時候裴語生若是真對我有點那個意思,我肯定就從了。


可我沒看出來,要讓我主動啊,真有一種帶壞孩子的罪惡感。


所以,我們之間就是單純的室友關系。


等我睡醒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了裴語生的懷裡。


好嘛,這家伙把枕頭都搬過來了。


還睡眼蒙眬,裝作毫不知情的模樣。


「阿晨,我有一點夢遊,你不介意吧?」


一間房住了三年,也沒見這小子夢遊一次,他三年前要是會這一招,說不定梁安和牧澤都隨過份子了。


「有一點點介意哦。」


他的眼淚在眼睛裡蓄了起來。


「自從五年前阿晨不要我了,我就有了夢遊的毛病,還老是做噩夢。」


五年的時間,改變了許多,連臉色都不會看的小孩,竟然會演戲了。


不過,我向來是拿他沒轍的。


「是我的錯。」


裴語生得寸進尺。


「阿晨既然錯了,那為了補償我,今晚阿晨還要跟我睡在一張床。」


他確實長大了,以前站起來的時候,會悄悄躲進廁所。


現在大大方方的,跟我講條件。


也不管管自己的小兄弟。


12


第二天的行程,是參觀牧澤的律所。


牧澤的律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聽說隻打八位數以上的官司。


我對牧澤的初印象,就是一個一直躺在床上的醉鬼。


來了寢室幾個月,我儼然已經成為所有人尊敬的爸爸。


是時候進行一些家庭活動了。


於是,我提議一起去爬山。


裴語生我去哪兒他去哪兒,自然同意。


梁安也拍完戲了,正無聊也同意了。


牧澤睡到下午時就清醒了,我知道他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


第二天,牧澤清醒時,發現自己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在車上。


可我低估他了,他沒有一絲慌張,接著睡了。


可他也低估我了,他以為自己不起來,我們就會一直把他放在車裡。


當我指揮裴語生和梁安拿出擔架,並拍下照片,準備發朋友圈。


爬山,說是四個人就是四個人,一個都不能少。


他終於明白了我的決心。


「服了,爸爸。」


無論過程怎麼樣,梁安是如何爬到一半就哭爹喊娘不爬了,牧澤腿軟了是如何被裴語生和我輪流背了半程。


到了黃昏,我們四人站在山頂看日落的那一刻。


每個人都安靜下來。


我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活著,真好。」


牧澤卻說。


「活著有什麼意思?


「我讀了兩年的臨床醫學,結果卻再也拿不起手術刀了。」


牧澤曾是 S 大的傳奇學長,績點滿分,年級第一。


可大二時因為一次見義勇為,他傷了右手,再也拿不起他熱愛的手術刀了。


失去了夢想的他,從此醉生夢死。


沒有人有資格對他說,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


「至少現在的夕陽是很美的,不是嗎?」


牧澤看著紅霞。


「的確。」


這還是我們相處幾個月以來,第一次交流超過三句話。


「我小時候想當作家,後來又想當老師。


「但是,現在我隻想著畢業,找個工作當社畜。


「牧澤,你除了想當醫生以外,還想過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