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雲南曾出過一樁轟動全國的奇案。

一個警察槍殺兩名警察，引來一群警察，把另一名無辜警察處死頂罪……

連電視劇都不敢編的逆天劇情，偏偏真實發生了！

放眼好萊塢，這個案子都是炸裂級的存在。

雲南昆明公安局刑偵大隊的辦公室裡，正在上演一場警察對警察的刑訊逼供。

一個男人的雙手被牢牢銬在高處，腳下凳子忽然被踢開。

他慘叫一聲，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身體半空猛墜，像肉聯廠裡等待褪毛的生豬。

如此反復幾次，渾身肌肉不停痙攣，四肢撕扯欲裂，五官扭曲移位。

汗水、淚水和口水肆意流淌，在地上匯成一池淺水。

從喉間擠出「咯咯」的吐氣聲，渾然不似人類發出的聲音。

然而在審訊者看來，這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幾名警察抡起武器，膠皮棍掛著風聲，重重落在男子肩背上，發出沉悶的回響。白襯衫頓時扯開一道道裂縫，迅速被鮮血染紅。

電棍噼啪閃爍藍光，狠狠捅向小腹、肋部和下體，男子如同咬鉤的魚，身體激烈地彎折顫抖，尿液順著褲腿滴滴答答流向地面。

幾輪酷刑過後，男子已是面無人色，奄奄一息。

「好了，先停一停，把他放下來。」

審訊者頭目走過來，「關切」地詢問男子招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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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刑男子用盡全身力氣，艱難搖頭。

「我真的……冤枉啊……」

他忍不住號啕嗚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誰能想到，尋常黑道都下不去手的酷刑拷打，竟由大隊長和政委主持！

更讓人意料不到的是，僅在幾天之前，受刑者還在戒毒所的警位上盡職盡責！

他到底犯下什麼滔天大罪，會遭如此折磨？

受刑者叫杜培武，三十出頭，是市戒毒所的正科級幹部。

妻子曉湘是他的師妹，是市局出名的警花，三歲的兒子活潑可愛，小日子羨煞旁人。

幸福生活在一個平常日子戛然而止。

正當杜培武在單位值班時，妻子忽然離奇失蹤了！

家裡、娘家、單位全問了一圈，全然不見蹤影，兒子哭啞喉嚨，杜培武心急如焚，種種可怕的猜想縈繞心頭。

他馬上打電話報警，一連幾天心焦神疲，仿佛老了十歲。

一位單位領導登門慰問，勸他想開些。

「再這麼下去身體可吃不消，走，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杜培武不好拒絕，渾渾噩噩坐上汽車，緩緩駛出小區。

剛走出不遠，領導猛然一腳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

幾名陌生人衝過來拉開車門，把杜培武緊緊擠在後排中間，強行搜身。

「你們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杜培武嚇得魂飛魄散，以為遇到劫匪。

「少廢話，我們是警察，到地方就知道了！」

杜培武如墜迷霧，前腳妻子剛剛失蹤，後腳自己又被意外「綁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更想不到，命運從此滑向無底深淵，萬劫不復……

汽車開進公安局大院，幾個人表情嚴肅，要他交代前幾天的行蹤。

杜培武強壓怒火，妻子失蹤前他一直在單位值班，有多名同事可以作證。

豈料審訊者輕蔑地搖搖頭，吐出三個字。

「不老實！」

隨後杜培武被關進小黑屋，徹底斷絕外界聯絡。

屋內僅有一張狹小的單人床，一個便盆，連燈泡都沒有。

每天除了兩次送飯倒馬桶外，囚室內漆黑如墨，不管他怎麼嘶吼砸牆，永遠是死一般的沉寂。

這種禁閉每一秒都如同油鍋煎熬，能讓最頑固的罪犯崩潰，杜培武卻整整熬了十天。

再次面對提審人員時，他渾身惡臭，憔悴不堪。

「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禁！」

「不要亂咬，我們有手續。」對方掏出一張「傳喚證」。

杜培武懂法律，馬上發現漏洞。

「一張傳喚證最多隻能留置 12 小時，你們卻關了我十天，明顯違法。」

審訊者惱羞成怒，臉色「啪噠」沉下來。

「姓杜的，我們想扣你，就扣你，別跟我講什麼法！」

「我要請律師。」

「我們不同意，你請個屁！」

杜培武眼前發黑，突然癱坐在地上，悲從中來，放聲慟哭。

「求求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方的表情頓時錯愕，像在看瘋子表演。

「你老婆被殺了，兇手就是你，裝什麼裝？！」?

從警方口中，杜培武終於知道妻子的下落。

有人在一輛面包車裡發現曉湘的屍體，頭部被砸爛，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死因是胸部中彈，兇手近距離開槍，手法幹淨利落。

在曉湘的身邊躺著一具男屍，同樣中槍身亡。

杜培武大感意外，此人竟是某縣公安局的副局長王俊波，他平日關系最好的兄弟！

現場勘查結果顯示，兩人應是在車內幽會時被害，兇器正是王俊波的配槍。

杜培武腦子嗡嗡的，眼前金星亂閃，剎那間恥辱、憤怒、委屈、恐懼……百種滋味一起湧上心頭。

王俊波和他是警校同學，畢業後走動密切，兩家人經常結伴出遊。

他下意識攥緊拳頭，想不到結發妻子和鐵哥們兒竟同時背叛自己！

更想不到，自己竟會被當成殺人嫌犯，身陷囹圄。

發現屍體後，警方第一時間懷疑杜培武。

第一，奪妻之恨不可忍，他有作案動機。

第二，兇手出槍精準，一擊致命，沒摸過槍的普通人很難完成。

第三，殺人後還要砸頭泄憤，符合情殺報復特徵。

審訊者拍著桌子，要他交代作案細節。

「趕緊招了吧，這案子百分之百是你幹的！」

杜培武強咬牙關，全盤否認。

見他態度堅決，警方無計可施，隻好把他送回單位戒毒所囚禁。

昔日同事橫眉冷對，杜培武心如刀絞。

他甚至產生自殘的念頭，形銷骨立，比吸毒人員還枯槁憔悴。

一名同事悄悄找他談心。

「小杜，你要沉住氣，我聽說有個機會，也許能幫你找回公道……」

杜培武精神大振，瞬間看到希望！

因一直找不到殺人證據，警方決定進行 CPS 心理測試，也就是俗話說的「測謊」。

杜培武激動得渾身發抖，他要抓住機會，給自己搏個清白！

然而現實給他當頭一棒。

測謊儀數據表示，杜培武「在一些問題上」撒了謊。

事實上，在中外司法實踐中，測謊儀的準確性一直存在巨大爭議。

我國法律規定，測謊結果僅供參考，不能作為審判證據。

事後也發現，所謂的「錯誤回答」，恰恰可以證明杜培武沒有犯罪。

但警方不管那麼多，命案壓力巨大，他們必須找個兇手出來！

杜培武的抗辯，變成專案組眼中的負隅頑抗，需要上強度。

一個字：打！

高強度「審訊」整整持續了三晝夜，杜培武幾度昏迷。

襯衣撕成碎片，身體裹滿血汙，渾身找不出一塊好肉。

「我們會給你留口氣，但能讓你比死了還難受！」

在酷刑逼迫下，杜培武不得不違心承認罪名。

按專案組的引導，他編造出整套犯罪過程，怎樣對妻子懷恨在心，怎樣騙槍殺人，怎樣選擇拋屍地點……

辦案人員滿意而去，杜培武欲哭無淚。

趁看守松懈，他偷偷藏起一件關鍵證物，將來把它公諸於世，洗清冤情！

在看守所裡，他讓民警幫自己拍照，留下傷情證據。

隨後他又給昆明市檢察院寫信，控告專案組違法辦案，刑訊逼供。

等著吧，等到對簿公堂那天，一切將真相大白！

忐忑不安中，迎來一審判決……

法庭上，圍繞杜培武是否有罪，控辯雙方展開激烈交鋒。

杜培武昂首抗議，「我被屈打成招，看守所民警曾幫我拍照證明。」

然而當事人竟然退縮了。

「也許是別人拍的，就算有照片，也找不到放哪裡了。」

杜培武冷笑，肯定有人「關照」過這名關鍵證人。

沒關系，就算沒照片，所謂證據也是千瘡百孔，根本經不起推敲。

首先，杜培武沒有犯罪時間，多名同事可以證明。

其次，審訊記錄多處存在修改痕跡，令人生疑。

再次，八個月關押期內，杜培武隻作了一次有罪供述，隨後馬上翻供，非常符合刑訊逼供特徵。

哪怕在有罪供述裡，口供也是前後矛盾，關鍵事實含糊不清，顯然是被人引導的。

最後，也是全案命門所在，人是被槍殺的，槍在哪裡？

律師步步緊逼，把控方問得啞口無言。

然而審判長似乎並不在意，不停打斷律師提問。

杜培武急了，法庭顯然被無形黑手所左右，力量強橫到可以無視證據，顛倒黑白！

他隻好使出最後一招，當著法官、公訴人、律師及上百名旁聽者的面，從腰間扯出一團殷黑的碎布。

「這是我被打時穿的白襯衣，看看它的顏色，都是血染的呀！」

全場哗然，然而法官卻像沒看見一樣。

「把衣服放下就行了。」

所有在場人員簡直不敢相信，這麼重要的物證，輕飄飄就帶過了？！

缺乏物證，刑訊逼供，眾人緊盯著審判長，看他怎麼判。

結果讓所有人心裡咯噔一下，一審宣布故意殺人罪名成立，死刑！

杜培武和律師悲憤至極，青天白日，公義何在？

更魔幻的是，隨後法官居然提出，要和杜培武做一筆「免死交易」！

在看守所裡，法官單刀直入。

「交出那把槍，我保證二審改判死緩。」

杜培武氣極反笑。

「人根本不是我殺的，我去哪裡找槍？」

他猛然躍起，抓住鐵欄怒吼。

「別忘了老天有眼，真兇早晚會落網，到那時看誰坐不住！」

杜培武想破頭都猜不到，陷他於死地的不僅是警方和法院，背後還潛藏著一個極其兇殘狡詐的犯罪團伙。

暗中操控全盤的黑老大，竟和他有著非同尋常的關系！

一審判決後，杜培武果斷向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

夜寒燈昏，他一筆一畫書寫上訴狀，字字帶血，句句驚心。

堂堂良家子，維護法制尊嚴的民警，竟遭酷刑逼供，被迫屈打成招。

案件明顯證據不足，疑點重重，豈可因此定罪，草菅人命？

如果這樁荒唐案子維持原判，將是新中國法制史上抹不去的汙點，遺臭萬年！

正如培根那句名言：一次不公正的審判比十次犯罪更壞，因為犯罪隻是弄髒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會汙染水源。

上訴狀交上去後，杜培武反而心靜如水。

管它是生是死，是福是禍，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他讓家人準備一身新衣服，就算走，也要幹淨體面。

獄友知道他的案子，有人開玩笑說。

「原來電影《肖申克的救贖》沒瞎編，還真有這種冤情啊！」

杜培武苦笑一聲，是啊，真實生活遠比電影更離奇，更不講道理！

苦苦等待中，二審結果終於出臺。

雲南省高院認為，上訴理由及辯護意見不夠充分，杜培武不能免罪。

但一審取證環節的確存在瑕疵，改判死刑為死緩。

已踏進鬼門關的一隻腳，又抽回來了。

杜培武卻高興不起來，因為真正的殺妻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真兇一天不落網，他就一天無法脫罪，難道真要在牢裡耗一輩子？

在杜培武含冤被抓 26 個月後，他的預言終於實現了。

2000 年 4 月，昆明市一名姓王的生意人開車外出，離奇失蹤。

當時天網監控系統尚不完善，案發後警方遲遲沒找到有力線索。

王老板失蹤後，他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怪事出現了，兩個月後，警方忽然監測到這部手機正在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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