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扯了扯唇，隻覺得無趣。

按理說，被人販子拐走的許鳴應該沒有這樣的談吐和站在這個演講臺上的膽子。

但是。

我的目光落在臺側。

如果有一個重生的陳美美輔助就不一樣了。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所有人都等著我爸媽的態度。

我爸率先緩和氣氛，舉起酒杯：「不好意思哈大家，這個人我們不認識啊，我們兒子確實丟了……但絕對不是他。」

「保安，來，把人帶下去，別耽誤宴會的繼續舉行。」

哥哥的表情瞬間僵硬，凝固在臉上，連著混進來的陳美美，兩個人都傻眼了。

哥哥被幾個保安拖著，他本來就因為青春期發育而不良矮小，沒有上輩子的高大強壯，現在像個小雞崽一樣被拎著，格外好笑。

「爸！我真是您的兒子！」

「媽！」

「你看啊！我左手手臂上的胎記，小時候就有的！」

「你們怎麼能領養別的兒子？怎麼能把我忘了？！天底下還有你們這樣喪良心的父母嗎？！」

他不管不顧地撒潑，滿目仇恨地指責，神情扭曲著，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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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議論紛紛：「這......看著實在不像許家的人。」

「怪嚇人的。」

我爸媽面子上掛不住，說的話也更狠：「趕緊把他轟出去！怎麼什麼樣的人都敢進來？！」

我舉起酒杯和許堯輕碰，勾唇：「真好，是吧，哥哥。」

許堯挑了挑眉：「嗯。」

15

許鳴到底是被接進了許家。

但對外一直沒放消息出去。

他進了屋，看著完全陌生的環境，又開始觸景傷情，這麼多年缺乏教育和訓誡的弊端就完全顯現出來：「爸！媽！你們怎麼能搬家？難道就沒想過我有一天會回來嗎？！」

「你們簡直就是喪良心！」

我爸媽臉色一白，對於這個十四歲被抓走的兒子也有愧疚：「回來都回來了，人要朝前看！」

「朝前看？我在人販子手裡受了那麼多的苦，我怎麼朝前看？！」

說完，他又指著許堯，眼中都是憤恨：「你們竟然還領養了一個人代替我！他憑什麼？！他憑什麼？！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

他跛了一條腿，在這站著又黑又矮，皮膚粗糙，滿臉的痘，和許堯形成極致的反差。

這會兒沒有陳美美這個人給他出招，他有什麼說什麼，毫不忌諱。

我爸媽臉色格外難看：「許鳴！」

「你不要在這沒有教養地撒潑！」

「許堯在這個家就是家裡的一分子！你這麼久沒回來了，有些事情還需要阿堯幫你，不要執著於過去了，大家都在往前走，如今我們願意接納你，難道不好嗎？」

哥哥臉色瞬間變了，他開始大吼大叫：「接納我？！什麼叫接納我！我本來就是這個家的人！家裡所有的東西，所有的財產都應該是我的！！」

我爸媽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從前重男輕女的他們期望自己的兒子強於女兒，在各方面都優秀，可如今，這種優秀我已經完全創造出來，並讓他們得益。

對於這個從人販子手中逃回來的兒子，非但外形上沒有養護得很好，就連基本的禮貌和修養也沒有。

我扯了扯唇，吃的香蕉皮往他身上用力一砸：「閉嘴吧你！你以為你是誰？許堯才是我哥！」

「還財產！」

「你為這個家付出什麼了？！你要財產！」

「回這個家是我爸媽給你機會！不要給臉不要臉！」

許堯扯唇笑笑，輕揉了揉我腦袋：「別生氣。」

這一幕更是刺激得哥哥差點暈過去，他哭著，顫抖著手指著我和許堯：「你們！你們竟然這麼對我！！」

我昂了昂脖子，在父母面前也絲毫不掩飾我對他的惡意。

我爸擺了擺手：「行了，念念和阿堯先進屋玩去。」

看了眼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哥哥，他無奈似的捏了捏鼻梁：「明天找老師帶你上課，把該學的，該補的全都補回來。」

「好歹也是許家人，學有所成了，我們再公布。」

16

「你這麼討厭他？」

許堯帶了幾分好奇。

我奮力點點頭：「超級超級超級討厭他！和陳美美一樣討厭！」

「你也得討厭他們。」

許堯點點頭。

過了一會，他像是自言自語：「那如果陳美美說得是對的，上輩子，被拐走的是你，置換一下，被這麼對待的是你，許鳴他最後……」

我轉過頭看他。

在他平靜目光下，我淡淡道：「把我弄死了。」

許堯眼中的情緒瞬間變得濃稠，黝黑的眼仿若化不開的墨。

他像是許下承諾：「...我不會讓他好過的，許念。」

沒叫小妹，沒叫妹妹，我再看他的時候，他卻錯開眼。

真是怪怪的。

17

哥哥開始每天上家裡安排的課程。

金融政治，一股腦兒都想教會他。

可惜，從前他學到的知識就少，這麼多年，腦子裡的東西忘得一幹二淨，這些東西根本難以接受和學習。

對許家來說，就是廢人一個。

我爸媽的意思就是，好歹是許家的種，留著點錢養活著也行，以後要是有了孩子，那就再好好撫養。

哥哥和陳美美到底還是勾搭在了一起，不過不像上輩子那樣兩個人是情侶關系，如今，陳美美算是哥哥的軍師，她幫他想辦法在許家佔據一席之地，自己也好能享受上輩子的殊榮。

18

我看著許堯，諂媚地眨眨眼：「哥，你會幫我忙的對吧？」

許堯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臂：「有事說事。」

「行，那你可得答應我啊。」

「什麼事？」

「你記得陳美美？」

許堯點點頭。

「你去色誘她。」

許堯臉色一僵，格外難看：「色誘？」

我奮力點點頭：「對啊對啊，你不是說好了不讓他好過的嘛，這就是把他驅逐出去的第一步。」

許堯抓了抓頭發：「就沒別的辦法了？」

我又走近一步，踮著腳捧起許堯的臉：「這個肯定是最快的方法啊，你看你，長得這麼漂亮，不對，這麼帥氣，這眼睛，這鼻子，這嘴，多少女孩一看你就淪陷了！陳美美肯定招架不住，想著與其扶持那個蠢貨，還不如攀上你這個高枝呢。」

四目相對。

彼此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的呼出的氣息。

許堯抓著我的手後退一步。

他神色有幾分不自然，轉頭就往屋裡走：「沒大沒小的。」

我笑嘻嘻看著他背影：「那你答應了啊。」

「哥？大哥？許堯？堯堯？」

「行了，知道了！」

19

哥哥一改往日，學習的態度十分積極，那種迫切的勁頭讓我爸媽臉色也緩和一些。

他開始明白這個家如今以利益為重，但他這個腦子，想得最多的，就是每天表現表現，像個期待老師誇獎的幼兒園的小學生。

有許家的醫生團隊和營養師的專業調理，哥哥的個頭也長高一點，看著沒那麼黑瘦，稍微體面了些。

家裡還沒放出什麼消息，但卻有媒體捕風捉影，找到了陳年和宴會上的素材，各種標題大放厥詞。

#許家宴會出現的神秘男人

#許家走失的少爺

#許家的財產繼承

#許家被拐賣走的長子

#養子終究是不如親生兒子

這些爆炸性的標題幾天就擴散開來，我爸媽也沒有攔著，認為許明總是要回到許家，早晚都要對外說。

但他們卻沒有仔細想，這個新聞之所以能在這幾天擴散得這麼快，自然少不了運作的手筆。

我要的就是，許鳴爬到高處，再重重地跌下來，讓他再也爬不起來！

20

許明越發的得意，常常在許堯面前大放厥詞：「這家的東西遲早都是我的，你以為你來這幾年就可以代替我嗎？」

「我告訴你，你總有一天要滾出去！」

我彎唇笑笑，挎著許堯的手臂：「許堯才是我哥，你不過是一個外人，別在這指手畫腳，小心哪天我讓爸媽把你扔出去！」

這一下哥哥情緒更激動，顫抖地指著我：「你還是我妹妹？你還敢當著我面幫一個外人？」

想到什麼，他情緒一下子冷靜下來，哼笑一聲：「你不過是一個女人，這個家所有財產早晚都是我的，如今你不討好我，日後我一定要把你們全都趕出去！」

「是嗎。」

許堯笑了一下：「跳起來打我們膝蓋嗎？」

我忍俊不禁。

哥哥被氣得呼吸急促，指著我們半天說不出一句懟人的話，我拉著許堯轉身就走。

陳美美大概是沒跟他說重生的事情，如今以他的文憑和他的認知能力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

看來隻是洗腦他這家的東西早晚都是他的，以至於他如此的篤定，越來越放肆。

至於許堯這，陳美美早就上鉤了，畢竟這一世不同於上一世，許明沒有了出色的外表，而在許家佔據很多資源的是我和許堯, 一個即將負有盛名的鋼琴師和一個被人販子拐走的跛腳男人, 她自然知道會選擇誰。

我拿著許堯的手機給陳美美發信息, 許堯的臉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

我懶得哄他, 敲字：「我實在討厭我們家那個許鳴, 我怕他回來搶走了我的位置, 我們倆之間你更看好誰？」

那頭秒回：「肯定是你啊。」

「許鳴長那麼醜, 現在又一點能力都沒有, 誰能喜歡他啊。」

「美美，能不能幫我個忙。」

「行啊，隻要你說的, 我都答應。」

「但是...我們會在一起的對吧？」

「嗯。」

21

陳美美把哥哥約到一個大型娛樂場所。

包廂內, 全是身姿豐腴嫵媚的女人。

這些年沒見過世面的哥哥瞬間就傻眼了，撲進美人堆裡當起了大王。

我和許堯在監控器前看著。

他一手攬著一個美女，上下其手，摸來摸去的。

許堯捂住我的眼睛：「別亂看。」

我扯唇笑笑, 拉下他的手：「免疫了，他這畜生什麼德性我最清楚了。」

我拄著桌子, 看著哥哥越來越上頭，整個人玩瘋了一般。

大汗淋漓後, 又仰著脖子灌了好多口酒, 抓著幾個女人就換地方走向落地窗。

我扯了扯唇。

之後。

就是大批記者成堆成堆地擠入包房，把所有場景全部都記錄下來。

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

那些人哪能想到許鳴竟然引來了這麼多的記者, 一時間尖叫著逃竄。

許鳴喝多了，晃晃悠悠地躲著閃光燈還知道找褲子穿。

「別他媽拍我！」

「操！」

「說沒說別拍我？！」

「操你媽的！」

他抓住一個記者就把他往牆上撞，卻被其他人一下子制服。

一大幫的記者哪裡害怕？

鏡頭直接懟到他臉上：「許家少爺，請問許家人已經默許了你的行為嗎？」

「許少爺，請你回答……」

22

許家的事情瞬間傳開。

股市暴跌, 一直在損失。

我爸媽暴怒。

陳美美拿了錢就走。

許鳴就此進了監獄, 進去之前, 他一直吵嚷著讓我父母找律師解救他：「爸！媽！你們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再吃苦了！你們救救我！」

「是有人冤枉我！是有人冤枉我啊！」

「我吃苦吃了半輩子！你們還要把我送進監獄嗎？！」

我爸媽正愁股市的事，根本懶得理他。

隻有我。

笑著坐在他對面：「哥哥。」

「別哭啦。」

哥哥止了咒罵聲, 他隔著玻璃板, 格外地著急：「妹妹，你救救哥哥，哥求你了，咱們倆是親兄妹啊！！」

小孩子怎麼可能說謊呢。

「（很」「就是因為親兄妹, 才把你送進去啊。」

他臉色驟變，骯髒的咒罵脫口而出, 罵得一句比一句髒。

無能狂怒罷了。

我懶得說話，站起身轉身就走。

23

我和許堯很快結束了大學四年。

學成歸來, 許家的家業我繼承大半, 他是遠近聞名的鋼琴家。

至於我父母, 也是兩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我和許堯搬出國外定居，很少再和他們來往。

那時候巴黎下雪。

雪絨花綻放。

我和許堯漫步在城市的小路中。

從許鳴入獄後, 我就再沒叫過他哥。

那天闲著開玩笑：「哥哥, 你說以後我找男朋友，得找個什麼樣的？」

許堯眯了眯眼睛，手裡顛了顛雪球：「管我叫哥，算上你上輩子, 你還大我幾歲呢。」

我轉身就跑。

雪地嘎吱嘎吱地響，我抱著個大雪球轉身要砸他。

許堯早就扔了手裡的雪球，倚著牆輕笑。

日光落在他眉眼。

我們四目相對。

都彎唇笑了笑。

生活就這樣。

很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