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知道了。

我知道江時砚跟他們有什麼不一樣了。

我喜歡他。

忍不住地想接觸，不規律的心跳，被冷落後的委屈難過，都是因為我喜歡他。

有些事一旦想通了，後面就很簡單。

我虛弱地朝他扯出笑臉。

說話時，霧氣打在綠色的氧氣面罩上，一陣一陣的，像我看見他時起起伏伏的心跳。

「江老師，我喜歡你。」

「剛洗完胃，老實點吧。」

我笑得更歡了，鼻腔泛酸。

「你好久沒有這樣跟我說話了。」

餘光中，我哥也回來了。

我立馬指著江時砚說：

「哥，我喜歡他，你能不能用點手段，讓他嫁給我，就像你哄嫂子結婚那樣。」

我嫂子紅著臉猛踩了我哥一腳。

哦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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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嫂子也是男的。

15

喧鬧過後，我哥跟嫂子先回家了。

江時砚給我倒了杯溫水。

「這兩天先吃清淡點。」

陽光透過他的白襯衫，勾勒出一截腰身。

有點挪不開眼。

我舔舔嘴唇，抬眼看他。

「江時砚，我說我喜歡你。」

「知道了。」

「你就這反應？」

「畢竟藍少爺的喜歡，很多人都聽過，隻有我當真的話，也太傻了。」

他好似想到什麼，冷呵了聲。

「我隻是個家教而已。」

我自知理虧。

隻能指著床頭的儀器給他看。

「跟你在一起，我的心率都飆到一百八了。」

「誰知道跟別人在一起是不是兩百。」

江時砚輕描淡寫，擺明不信我。

我氣得牙痒痒。

恨不得抓著他的衣領強吻，抓著他的手摁在自己心口。

讓他知道我有多麼沒出息地喜歡著他。

實際上我也這麼做了。

掌心貼著胸膛，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清晰傳遞給他。

燙得要命。

江時砚抽出了手，雙頰飄紅，襯得那顆淚痣顯眼且……美味。

都給我釣成翹嘴了。

但他隻是淡淡地：「喜歡我啊，證明給我看。」

有點涉及我知識盲區了。

活了十八年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心動。

追人這事，不會，但我好學。

16

出院後，我逮著所有狐朋狗友全問了一遍。

得。

全是少爺。

招招手人就貼上來。

沒一個會追的。

無語之下，我回家找了嫂子。

盛寧聽完後，皺起眉頭。

「你費那勁幹嘛，直接色誘不就得了。」

我蒼蠅搓手，緊張兮兮的。

「那會不會顯得我太輕浮。」

「……你的意思是，你第一次跟他見面就撩他，後來還想強吻他，現在覺得自己輕浮是嗎？」

我沉默一會兒，點了點頭。

要是早點開竅，我會老老實實追人。

而不是把關系弄成那樣。

親也沒親到，連帶著被冷落。

那滋味我這輩子都不想嘗第二次。

盛寧嘖嘖兩聲：「藍桉，你沒救了。」

我害羞低頭。

嫂子盯我半晌，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

「你在臉紅什麼啊！」

17

沒人教，那我自學。

《追人一百零八式》我看了八遍。

記不住。

每天坐在江時砚身側補課，緊張得連怎麼拿筆都給忘了。

盛寧笑我沒出息。

我滿不在乎。

那咋了，跟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就是會緊張啊。

他跟我哥對抗路來的，一點都不懂我們正常小情侶戀愛的甜蜜。

但是江時砚也笑我。

「補課兩個小時，你盯我盯了一個半小時，剩下的時間在走神，藍桉，你還想不想考大學了。」

我臊紅臉。

想起第一次見他時說的那句【親一口寫一題】。

當時說得毫無負擔。

現在江時砚親我一口，那效果估計比春藥還爆炸。

想著想著，目光就挪到他嘴上。

真親好像也不是不行。

江時砚垂眸思考，沉吟：「不然，親一口寫一題？」

我瞪大雙眼，連連後退。

被椅子腿絆倒，嗷一下摔在地上。

心髒瘋了一樣狂跳。

江時砚看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好似無數閃爍的星辰。

「怎麼反應這麼大。」

我捂著自己心髒，省得真的跳出來。

「真的……能親嗎？」

「可以試試。」

我咽了咽口水，一骨碌爬起來，坐回椅子上。

「那啥，咋親啊。」

江時砚挑起我的下巴，一點點貼近。

我呼吸都要停了。

他勾著笑，雙唇距離近在咫尺的時候忽然偏頭，吻落在了臉頰。

軟軟的觸感觸面即離。

我摸著自己的臉，人傻了。

江時砚點了點我另一邊臉。

「這邊就不親了，以前被其他人親過。」

我遲鈍地想起來，又是之前在酒吧那一晚的事。

天殺的。

去喝個酒怎麼能惹出這麼多事。

以後再也不去了。

江時砚笑眯眯道：「好了嗎？可以開始看題沒？」

「不看了吧江老師，我想我有點私事要去處理。」

他低頭，悟了。

「去吧，明天周六，補課時間增加為六個小時，明天再看也行。」

18

我被親了。

激動得我連夜去爬山，在山頂凍了一夜終於冷靜下來。

提了個早餐回家找江時砚。

在哪都沒找到人。

房間沒有，學習屋沒有，我房間也沒有。

溜達了兩圈，終於在我哥的書房外聽見了聲響。

我偷偷拉開了一條小縫。

看見江時砚坐在我哥沙發上，側對著我。

他指尖夾著猩紅的光點，煙霧繚繞緩緩往上升。

跟平時給我家教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像個商人，而且可能還是跟我哥不相上下的那種。

視線轉移。

我哥站在落地窗前。

「你能愛他多久？」

江時砚仰頭靠在沙發背上。

逆著晨光讓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捏著煙嘴，深吸後吐出，隨手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中。

「文绉绉的酸話不想跟你說，你就等著看吧，看我們會相愛多久。」

江時砚起身，將原本坐過的位置掸了掸。

「走了，一會兒要開始補課了。」

我心頭一跳，急忙跑了。

沒注意到後面的人對著那條我忘記掩回去的門縫，還有不知何時落下的早餐，笑了多久。

19

江時砚騙了我。

也不算騙。

我沒問，他沒說而已。

我躺在床上，看著時鍾上的指針一點點走過。

再過十分鍾。

江時砚就要來叫我起床。

戴著他那副銀邊眼鏡，襯衣袖子會卷起來一截，露出小臂，靠近時會有好聞的皂角香……

等等。

一些被我忽略的細節陡然清晰起來。

飄忽不定的眼神，解開兩顆扣子的襯衫，黑色半高領打底衫，能把我迷死的彎彎笑眼。

我說兩句就臉紅，我摸兩把就悶哼。

老狐狸。

裝得他媽比誰都純情。

其實從見面的第一秒就開始變著法釣我了。

就這麼篤定我會上鉤？

那真是賭對了。

我還真會。

不知道為什麼，我並不生氣, 反而有一種豁然開朗的快感以及……微妙的自豪感。

我早就說了吧。

我哥知道我這個死樣, 還能讓他來教我, 他能是什麼好東西。

心裡忽然輕松了很多。

門房在此時被敲響。

「藍桉, 起床了, 吃完早飯要開始補課了。」

我沒反應。

過了一會兒。

江時砚推門而入, 拍拍我的被窩。

我掀開被子，抓著他的手臂往下一拽。

江時砚整個人都躺倒在我身側。

體溫交融。

我的額頭抵著他的：「江老師, 我另一邊臉洗幹淨了, 你要親親嗎？」

他摘下了眼鏡, 手探出被窩隨手一丟。

順從地親了一口。

「隻親臉多沒意思啊。」

後面就發展成了：隻親嘴多沒意思啊，隻摸摸多沒意思啊。

我翻身把江時砚扣住。

江時砚雙眼眨了眨，長睫毛撲閃撲閃的。

「我怕疼。」

我看得愣神。

再回神的時候已經被壓在身下了。

天殺的老狐狸。

20

補課被迫推遲至下午開始。

晚飯時分。

盛寧看我雙腿打戰, 很有經驗地給我拿了個坐墊。

悄聲問：「你不 1 嗎？」

江時砚低頭掩笑：「他是 1。」

眾人恍然大悟。

有些人面子好像有了, 但又好像沒有。

——全文完——

番外 1：江時砚視角

1

第一次見藍桉。

他才十四歲。

站在人群外，指揮警察進去抓人。

那群人出來後，其中一個老頭狠狠對他啐了一口。

嘴裡罵著各種不重復的髒話。

藍桉沒有反應。

隻是站在那, 冷眼旁觀這一切。

高傲、冷靜、不屑。

等人群散開後，他才松開了一直緊握的拳頭, 小嘴一撇, 眼淚就落了下來。

從無聲落淚到號啕大哭。

從手背就能拭去眼淚到袖口都被浸湿。

我想過去哄哄他。

可我不夠格。

我今天會站在這，是因為我要窮死了，字面意義上的要窮死了。

我是來面試的。

還好，在我糾結猶豫的這段時間裡。

會所的大門被拉上了警戒線。

某種意義上, 是不是也可以說他救了我。

2

我花了四年時間。

從一天打五份工, 隻睡兩個小時，爬到了可以見他哥的位置。

有了點權力後，我偷偷查過他。

越查越心酸, 也越敬佩，同時, 也越發被吸引。

人心不足。

我不再滿足於想認識他。

我想要的更多了。

所以我去找了他哥。

他哥對我並不友善。

「你憑什麼覺得, 我會讓一個對我弟圖謀不軌的男人, 去給他補課。」

我把四年的履歷一攤。

連他看了都震撼。

我跟他哥打賭。

一個月的期限，如果我教不好他, 如果他真的看不上我，我願意放棄四年來累積的一切，徹底遠離他的生活。

然後我就得到了這個靠近他的機會。

藍桉以為的初見, 其實是我用盡心機，機關算盡求來的。

3

我常常被他蠱惑。

他問我喜不喜歡他的時候，我信以為真, 以為愛情降臨。

但當我在酒吧包廂門口，聽到他對別人也這樣說時, 才知道自己傻得厲害。

原來我在他眼裡, 跟那些鴨子沒什麼區別。

多年前被他救下，拼了命爬到高位。

到頭來, 在他眼裡, 我不過是消遣。

既然是消遣。

又何必魂不守舍, 再做出一副傷心樣來騙我。

4

不過我很高興。

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願意給我打電話。

我問過了。

隻給我打了，沒給他哥打。

「當然。」

「—我」再說，都談婚論嫁的了。

應該是不一樣了吧。

5

我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

四年來不擇手段的事情幹得多了去了。

我會害怕。

害怕藍桉隻喜歡給他家教時的我。

我也期待，期待他看到卸下偽裝的我會是什麼感受。

所以我故意露出馬腳。

那天在書房跟他哥聊天。

他推門的那一刻我倆就已經知道了。

隻是誰都沒拆穿。

還好。

藍桉喜歡我。

我也喜歡他。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