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雖然我們和肖薇薇是一個班，但根本不熟。

而且說實話，自從高三肖薇薇綁定系統後，不僅看不起努力的學生，而且常常打壓、嘲笑他們。

尤其是梁霄雲。

模擬考後，她比梁霄雲高了接近三十分，趾高氣揚地跑到她面前去炫耀。

「做那麼多題有用嗎，還不是隻能排在我後面？所以說啊，還是別太拼，累壞身體就不好了。」

「認命吧，有些人，就是一輩子隻能當配角的呢……」

我其實還好說，想不去就不去。

梁霄雲麻煩多了。

她還欠著學校的助學貸款，「而且，班主任說，如果我出面幫肖薇薇解釋的話，甚至可以幫忙資助一部分大學學費。」

我愣住了。

這確實對梁霄雲誘惑太大了。

但是……我們那個摳門的高中，會這麼做？

我很懷疑肖薇薇她家也插手了。

畢竟她們家可不缺錢。

我摸了摸下巴，這可是金錢誘惑啊。

赤裸裸的糖衣炮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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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我提議，「不過跟學校那邊打好合同，隻要上去澄清，就得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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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霄雲真的和學校籤了一個簡單的合同。

大意是隻要在直播間上說明肖薇薇高三學習情況，就會以助學慈善的名義，幫忙解決梁霄雲大學一部分學費。

她不想一個人出面，我就答應和她一塊。

學校大概覺得，肖薇薇高三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

我們要說也隻能圍著這個說。

可他們不了解，或者根本不屑於去了解的。

是她用怎樣一種狀態、一種態度來拿到的這個第一名。

還是原來那個博主的直播間。

這次，觀看的人數更多了。

許多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理，專門過來看看我們到底要怎麼挽救和公關。

一開始，博主先把問題拋向了梁霄雲。

「梁同學，肖薇薇同學高三基本每次考試都考第一，這你們是知道的吧？」

梁霄雲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她是通過作弊得到的嗎？」

梁霄雲一愣。

她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探究地把目光移向了我。

我嘆了口氣，把問題接了過來。

「我們也隻是學生，別的同學作不作弊這種事情，我們怎麼可能了解？」

我又不能把系統交代出來，思前想後，還是補了一句，「反正學校都已經調查過了，我們相信學校的判斷。」

「那就是沒有作弊嘍？那為什麼平時成績和高考成績差距這麼大啊……」

其實這個問題，學校給過我們暗示。

想讓我們說，肖薇薇性格比較特立獨行，不喜歡應試教育，是故意考砸，用這種方法來證明高考成績不能代表一個人能力雲雲……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關鍵是這都自己說服不了自己啊。

我閉著嘴，沒說話。

博主見我不接茬，朝我眨了眨眼睛，提醒道：「陳同學和肖薇薇是同桌，一定很了解她平常的狀態……」

我低頭沉默了一會。

「是啊，我當然清楚。」

終於，我抬起頭來，朝屏幕前看去。

我知道今天直播間來了好多觀眾。

有剛剛高考完的考生，還有許多是高一高二的學生。

甚至有些馬上就要中考。

對於這些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來說，現在的一句話完全有可能影響他們的價值觀。

甚至導致在未來，某個人生岔路口的軌跡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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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是肖薇薇的同桌，我可以擔保，她是你們口中的學神。」

我整理了整理措辭，慢慢說。

「因為在所有人不到八點半來到教室的時候，她沒有參加過一節早自習。」

「我們每天都要做幾十上百道題，桌子旁邊堆的都是書，隻有她桌子上空空蕩蕩，一本練習冊都沒有。」

「有的人凌晨還在復習錯題，她的遊戲賬號卻可以一直在線到凌晨兩三點。」

「不得不說，這就是你們要的學神。」

「所有的成績，都不是通過努力得來的，你們覺得現實嗎？」

主持的博主梗住了。

阿巴阿巴半天，沒有接上一句話。

也是，畢竟和預想的說辭不一樣。

底下的彈幕一條條飄過。

「我怎麼覺得她在說反話？」

「可是我覺得有點道理哎，學神難道就不需要努力嗎？」

「我們班上學習好的學生明明都是那種特別用功的，根本不是打遊戲打通宵的嘛！」

……

我松了一口氣。

因為肖薇薇學神的形象影響太廣。

我害怕那些年紀小的學生，也覺得自己可以像她一樣，什麼都不做，輕輕松松就一飛衝天。

正當我以為這場直播要到此為止的時候。

一個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了過來。

「說得好呀！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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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

我偏頭過去看。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走了進來，他長得高高帥帥，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冷清。

非常非常眼熟。

是在哪裡見過？

主播啪一下站了起來，「啊，賀川學長！沒想到竟然會看到你！」

是賀川？

我每天從學校走廊上走，都要路過他的照片。

看到真人竟然認不出了。

主播馬上把注意力轉移，「賀川同學，剛剛陳希同學提到了學神。你以前也總被人叫作學神，什麼感受呢？」

「我不喜歡學神這個叫法。」

賀川竟然直截了當地說。

「我也不知道誰先最開始叫的，還有人說我可以不聽課、不做練習，見到題目一下子就能反應出最快的解法。」

「我要在這裡澄清一下，也許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天才。」

「但天才也是需要汗水的。」

「我不是什麼學神，我隻是比大多數普通人更努力一些。」

我想到賀川那一厚本筆記本。

剛要點頭。

想了想又憋住了。

主播臉上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水，「謝謝賀同學，確實給了我們很多啟發……」

賀川笑了笑。

「我今天也是有目的來的呀。」

他突然朝我轉過來。

「高考狀元，我是代表清華招生組過來搶人的，可以看在我們高中校友的份上，給我一個面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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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是高考狀元？」

賀川依舊笑著。

很篤定地點了點頭。

「本省最高分 727，恭喜你，陳希同學。」

我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是我們班主任。

我懵懵地接起來，還以為是來問我解釋得怎麼樣了呢，「哦，直播已經快要結束……」

班主任直接把我的話打斷了。

「誰還關心那個啊？你知不知道你是省狀元啊陳希，學校需要你回來做宣傳典型……」

我從被遺忘的常年老二，一躍又成為了學校捧在手心裡的香饽饽。

橫幅掛在校門口，海報貼在走廊裡。

整個人完全不適應。

連校領導見到我，嘴角都咧開了花。

「陳希同學，你這可是時隔三年，咱學校又出來的一個省狀元啊！」

「我們給你在大禮堂安排了講座，你必須要上去做畢業演講！」

畢業演講是我們學校學生規格最高的演講。

專門為優秀畢業生準備的。

我其實並不想去。

學校卻堅決要求。

他們的想法也能夠明白。

一開始肖薇薇的那個演講把學校推到了風口浪尖，他們現在想要再找回場子。

可是我覺得我沒什麼好說的了，賀川在直播間裡面關於努力和天賦的那段話。

已經把我想說的都給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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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家裡面整理了一張紙的演講稿。

然後躺在床上。

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我拿著那張紙走上了演講臺。

底下嗚啦啦坐滿了我們學校的學生。

不僅有今年的畢業生，還有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

我看著那張紙，突然沒有了講下去的欲望。

耳朵裡面卻突然傳來熟悉的金屬聲音。

「宿主！」

是系統嗎？

「我偶然路過，聽說你高考超神，這可是我們學霸系統打敗學神系統的裡程碑啊。」

我忍住沒笑。

系統繼續嘰裡呱啦。

「是要演講嗎？反正你都是狀元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我低頭看一眼觀眾。

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梁霄雲。

其實我真的有一些話特別想放在演講裡面說。

雖然並沒有在稿子裡面寫出來。

我拿著話筒，慢慢從臺子上走下。

「我記得我一直說，我不是天才，是通過努力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其實，我有一個特別特別佩服的人——」

我把話筒遞給了梁霄雲。

梁霄雲一下子愣住了。

睜大眼睛看著我。

她沒想到。

這次高考, 她全省二十一名。

雖然也被學校放到了公眾號裡，但因為同校有一個高考狀元，所以她並不是宣傳的重點。

就好像我以前肖薇薇捆綁上學神系統，我隻能考年級第二一樣。

大家永遠不關心後面那個人怎麼樣。

可是我知道, 她有多麼努力, 多麼不容易, 才走到現在。

我記得暑假的時候被學校委託去給她送一筆助學貸款。

那天熱得不行了，可她家沒有空調。

比外面還悶。

我在裡面待了十分鍾，就覺得要中暑。

梁霄雲竟然還能穩穩當當地做題，然後拉著我，讓我給她講一道幾何。

我真的是服了。

我說：「如果霄雲家裡的條件但凡再好一些，今天這個狀元, 也許就不是我了。」

梁霄雲哽住了。

她的眼睛紅紅的，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轉。

她搖著頭，說：「陳希，別鬧了，我不行的。」

我笑起來。

「你行的。」

「你一定會直衝雲霄的！」

20

我選擇了 T 大。

賀川學長的大學。

他被保送了碩博連讀，博士期間會公費幾年。

之後可能留校任教。

我們兩個研究方向相似，在實驗室的時候常常會遇見。

不得不說賀川的思維方式確實非常開闊，總是能把我想不明白的問題點透。

梁霄雲去了我們隔壁的大學。

她選了一個師範類的專業。

老師說這成績報師範有點可惜。

也許吧。

不過霄雲想得和我們可能不一樣。

淋過雨的人，才更想給別人撐傘。

高中建校八十周年的時候，給我們幾個發了邀請函。

那時候我和梁霄雲已經大三了。

賀川正在準備出國的手續。

雖然手上事情不少，我們還是請了假, 回學校看了看。

發現過了三年, 學校變化還是蠻大的。

新建了幾棟教學樓，還修了圖書館。

梁霄雲指著新蓋的場館問：「這幾棟樓是做什麼的啊，實驗室？」

「我們學校準備開始招收復讀生。」接待我們的老師停了下來, 和我們解釋說。

「現在考試壓力越來越大了, 復讀生也不少。其中搞不好還有你們同學呢。」

「啊？」

「就是那個肖薇薇, 和你們一屆的吧, 聽說當時可出名了……現在已經復讀三年了！」

說話說著，我們正好看到肖薇薇從教學樓那裡出來。

她頭發亂蓬蓬的, 身上的校服也有些髒。

看到我們。

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臉頰騰得一下蹿紅，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然後轉過身，飛快跑走了。

賀川揉了揉鼻梁, 「她家不是很有錢嗎，幹嗎不出國，去外面買個文憑好了。」

老師哭笑著搖了搖頭。

「我們這幾年也才發現, 她哪是天才啊，根本就是笨蛋！」

「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

「因不」「於是非得留在國內，一次又一次高考, 證明她女兒沒問題。」

肖薇薇的媽媽從來沒有想過，孩子高三一整年的年級第一，是通過外掛獲得的。

她一直執著地想再現那一年的奇跡。

而肖薇薇也沒有戳破那個謊言。

即使她隻要承認。

就可以再也不用困在這個不停高考的死循環裡。

我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我也和肖薇薇一樣。

曾經綁定過一個系統。

不同的是, 我知道，再強大的系統也比不了自己一步一步地努力。

因為真正的學霸，永不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