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突然想通了近兩個月她不願意和我視頻通話的原因，一個月前見到的模樣肯定也是她為了不讓我擔心做出的偽裝。

她該有多累啊？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什麼也沒察覺到。

一想到這些，我又止不住地啜泣。

也許是剛剛把眼淚哭盡了，現在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

我向學校提交了休學申請。

我打算陪在媽媽身邊。

她說不願意化療，太遭罪了，她怕疼，所以每日都大量用藥。

因為吃不下飯，瘦得隻剩皮包骨。

這時候媽媽已經不願意拍照了，她說自己太難看了。

她抱怨醫院太悶了，想回家，我們拗不過她，決定帶她回家待幾天，可剛到家，她就把大便拉在了衛生間門口。

她是多麼愛幹淨的人啊。

我哭著求她回醫院。

就這樣，堅持了半年，她還是走了。

她經常跟我說，她走了之後我還有家，讓我不要怕。

可媽媽都沒了，我哪還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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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辦完媽媽的葬禮後，我躲在房間裡，很長一段時間不出門。

周祁辰總是陪在我身邊，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盡管我不怎麼理他。

後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周祁辰，大學之前那個暑假，你說要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你還記得嗎？其實我去了，但你們說話被我聽到了。」

周祁辰突然激動起來，他扶著我的肩：「所以你真的去了，那你為什麼不進去？還有，你聽到我們說什麼了？」

我笑了一下：「我都知道你要耍我了，我為什麼還要進去啊？」

他愣住：「我什麼時候要耍你了？」

「你當時問你朋友，讓他們猜多久拿下我，還說費了點功夫，你都忘記了？」

他終於明白了我突然對他改變態度的原因，竟長長松了口氣。

「林瑤，你真是……」

話說到一半，他便止住，起身離開我房間。

我摸不著頭腦，直到他再次進來時，手裡拿了一個首飾盒子。

他在我面前打開。

一條聖母瑪利亞海藍寶石項鏈。

許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周祁辰無奈道：「這個才是你口中所說的讓我費了些功夫的東西。」

原來如此，我尷尬笑笑。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

周祁辰語氣認真：「瑤瑤，我們因為誤會錯過了好多年，你可不可以再給我個機會，以後由我照顧你？」

我與他對視良久，最終搖了搖頭。

「周祁辰，我們不合適。」

我和他糾纏了十餘年，如今終於沒了牽絆。

從周家搬出來後，我回到了大學所在的城市。

我在大城市打拼了好幾年，卻始終沒有找到在這兒的歸屬感。

我不知道我的歸屬感在哪裡。

可當我在珠寶拍賣會上再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我的心好像被填滿了……

15

幾年不見，他不再是記憶中的青澀少年模樣。

他長身鶴立於人群中，一襲筆挺的深色西裝襯得人越發挺拔，頭發被精心打理，面露沉穩。

周祁辰看到我時，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他端著酒杯，從容不迫地向我走來，硬朗的輪廓上添了幾分清冷，眸光疏離淡漠。

我心狠狠一抽。

強裝鎮定，我迎上他的目光，扯出一抹笑意：「好久不見。」

他應了一聲：「嗯。」

平淡的，雲淡風輕。

我們倆靜靜站著，良久無言。

其實我很想問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此刻卻問不出來。

「我要結婚了。」

我愣住，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恭喜你啊。」

時間能撫平一切，周祁辰釋然了，我應該高興的。

可是我不高興，甚至鑽心地難受。

我不想繼續待在這兒了，怕在他面前哭出來。

挺丟人的。

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笑著說道：「我公司還有事，就先走了。」

這麼晚了，哪有什麼事？

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我轉身就走。

周祁辰從背後拉住我的手腕：「我送你。」

「不用了，我開車來的。」

他就這樣放開了我。

從宴會廳出來時，我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周祁辰身旁站了一個年輕女孩。

身材高挑，燈光下更顯得皮膚細膩白皙，很漂亮。

電梯良久沒在這層停下，我強忍著不去看他們。

可餘光中，兩人離得很近，姿勢親密。

我最終沒等到電梯到達這層，便從逃生通道的樓梯跑下去了。

我穿著一身高定禮服，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此刻卻不顧形象地在馬路邊放聲痛哭，毫不顧忌路人的目光。

我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身後響起了車按喇叭的聲音。

16

我側頭去看，周祁辰正下車快步向我走來。

也就是這時，我看到了車玻璃倒映出來的我的鬼樣子。

妝全花了。

眼睛下面一片暈染的汙漬，口紅被抹得看不清雙唇的模樣。

我嚇了一跳，欲逃，被他一把拽住，讓我面對他。

我不肯，死死低著頭。

要是被他看到我這副鬼樣子，我不活了。

頭頂響起他富有磁性的聲音：「你哭了？」

「沒有！」

眼見他快要將我的頭抬起來，我不得不將臉貼在了他胸前。

我感覺他身體怔住，隨後緊緊抱住了我。

後來，我上他車的時候，他還是看到了我這副模樣。

他說絕不笑我。

那能不能先把翹起的嘴角壓一壓？！

我不知道怎麼就跟著周祁辰來到了酒店。

從電梯裡下來後，我頭頂披著他的西裝外套被他擁著往房間走去，走得很急。

我穿著高跟鞋，走路極為不便，隻能一路小跑來趕上他的步伐。

「周祁辰，你慢點！」

他幹脆停下來，將我抱了起來。

一進入房間，他立刻換了種抱我的姿勢。

一吻落下，將所有的嗚咽和掙扎全部吞噬。

片刻後，我開始缺氧，伸手去推他。

我輕聲喚他：「周祁辰，別這樣。」

他刻意輕咬我的耳垂，沉聲問：「瑤瑤，有沒有想我？」

耳垂微微發燙：「沒有。」

他環住我腰的手加重了力道，隨後在我頸間狠狠咬了一口。

「口是心非的壞女人！」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我這副樣子你也親得下嘴。」

他停住，眼神晦暗不明地盯著我看。

我被他看得發怵。

我被他重新撈起來帶去了浴室。

「哥！」

如果是以前，他聽到這個稱呼會暴怒。

現在，他卻不再抗拒這個稱呼。

「這麼喜歡叫『哥哥』是吧？」

「一會兒記得也叫聲『哥哥』來聽聽。」

17

我醒來的時候，眼前赫然出現一張俊臉。

心裡咯噔一聲。

完了，我成第三者了。

我小心翼翼地去抬他壓在我腰間的手，被他發現了。

他輕輕開口：「別動，沒睡幾個小時。」

我穩了穩心神，不能被他蠱惑。

我從他懷裡掙脫，隨手撿起浴巾圍上。

「以後別見面了，一時衝動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面露怒意：「吃幹抹淨就想跑？」

我也生氣道：「你都要結婚了，想讓我當你情婦嗎？」

聽到我說的話，他臉色忽而緩和下來，不緊不慢地起身。

我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他系上浴巾，緩緩來到我面前：「我女朋友都沒有，結哪門子的婚？」

說著伸手想抱我。

「不過，昨天看到你哭成那副鬼樣子，我很滿意。」

我氣得打他。

他抱住我，在我耳邊柔聲說道：「寶貝，你真狠心啊，這麼多年都不願意回來，所以我來逮你了。」

我撇撇嘴：「那也不影響你拈花惹草。」

他擰了我腰一把。

「你還敢汙蔑我，我為你守身如玉多年，連隻母蒼蠅都近不了我身, 你周叔叔還以為我不喜歡女人，妥協讓人給我介紹男人。」

啊？周叔叔思想還怪開放的。

我越發沒底氣, 但還是想問清楚：「那……昨晚你身邊那個女生是誰？」

周祁辰笑出聲：「原來你吃醋了啊。」

片刻後, 他牽著我走到套房客廳, 從桌面上拿起一個盒子。

這東西眼熟得很。

打開一看，是與之前那條長得很像的藍寶石項鏈, 不同的是寶石顏色更深, 成色更好。

他取出來為我戴上, 解釋道：

「昨晚那女生是公司助理，我急著去追你，所以交代她替我拍下這條項鏈，誰知道一轉身你就不見人影了。」

我被他推到鏡子前，手撫上項鏈, 問他：「那你為什麼要拍下這條？」

他從背後擁住我：「還記得之前我想送你那條項鏈嗎？」

我「嗯」了一聲。

「那是我用自己賺的錢買的，當時錢沒那麼多，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買下它, 想著以後有能力了換更好的給你。」

他握住我的手，緩緩開口：「項鏈諧音『相戀』，佩戴的部位非常接近心髒, 而且又有一個鎖的動作，代表想你和相戀一生一世, 第一次我送你是為了暗示你，我喜歡你, 要和你談戀愛。」

「而這一次, 它代表的是我要鎖住你一生一世。」

18

後來, 周祁辰以在這邊沒地方住為由，強行住進了我家。

我這張本就不大的床被他擠上後顯得更小了。

我踹了他一腳：「擠死了！」

周祁辰把我圈進懷裡。

「收留哥哥一段時間怎麼了？」

「……」

不過, 除了有時候被迫熬夜第二天起不來以外，有人給我做飯, 給我洗衣服，我省心不少。

周祁辰回去後, 我收到了公司的調動通知。

我被調回海市工作了。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我沒告訴他，便在這邊退掉公寓。

我瞟了眼他手上拿著的紅色信封，隨後坦然地對上他的目光：

「隻「」走出機場時恰好接到周祁辰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他慍怒的聲音：「林瑤！」

我不明所以：「怎麼了？」

「你又跑！」

我不由得笑了。

「是啊, 我又跑了, 這次你回海市逮我吧。」

然後徑直掛了電話。

我回到周家, 周叔叔見到我時, 紅了眼眶。

我們一起準備年夜飯，等周祁辰回來就團聚了。

我剛把周叔叔做的菜端到餐桌上, 抬眸就看到了周祁辰風塵僕僕趕回來的模樣。

他進來看到我時，大跨步朝我走來。

我預感不妙，準備逃離, 可已經來不及了。

當著周叔叔的面，他雙手捧住我的臉，冰涼的唇落了下來。

一吻結束，他湊到我耳邊, 幸災樂禍道：

「這下你逃不掉了。」

隻見他舉起我的手，在周叔叔面前展示，無名指上不知什麼時候被套上一枚璀璨耀眼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