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第1章

和謝斯年結婚那天,他的小青梅失蹤了。


隻留下了一封信,說自己身患絕症,打算出國等死。


因為這件事,婚禮被迫暫停。


謝斯年去了國外,找到對方後,卻發現她口中的絕症,隻是為了破壞婚禮,信口胡謅的謊言。


他很生氣,說要從此和小青梅斷絕關系。


大雨滂沱的夜晚,小青梅來到我們家樓下,等了整整一夜,他就這麼原諒了對方。


可婚禮重新舉辦時,小青梅又哭又鬧,甚至還割起了手腕。


謝斯年又打算再次暫停婚禮時。


我告訴他,我得了絕症,可能活不了太久。


謝斯年卻說:「她小孩心性,用絕症當借口也就算了。你怎麼也東施效顰,這樣真的很無聊!」


他不信我,還拋下我去陪小青梅,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所以後來——


他在陪小青梅過生日的那個晚上,我一個人死在了醫院。


01


重新舉辦婚禮那天,我精神不太好。


閨蜜許桃親自給我化新娘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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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手裡的化妝品,在我臉上鋪了厚厚一層粉,卻還是掩蓋不住我面上的憔悴。


「你臉色好蒼白,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衝她搖搖頭,隻說是昨晚沒睡好,精神倦懶罷了。


她「哦」了一聲。


像是想到了什麼,然後又湊到我耳畔,悄聲說:「七年愛情長跑,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昨天晚上肯定是激動得一宿沒睡著吧?」


說罷,許桃又衝我擠了擠眼。


「我懂,都是過來人。」


我笑笑沒說話。


看著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都陪在我身邊的閨蜜,我設想過無數次,卻始終沒法開口,將自己癌症晚期的事情告訴她。


怕她難過,也怕她哭,更怕這個傻丫頭因此動了胎氣。


好在婚禮即將開始。


許桃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向婚禮殿堂,代替了我家人的身份,要把我親手交給謝斯年。


「蘇蘇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敢欺負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許桃紅著眼,明明最膽小的人,但卻還是為了我撐腰。


聞言,謝斯年ťū́⁾點了點頭。


他牽著我的手,認真許諾:「放心,我不會辜負蘇蘇的,我會一輩子對她好。」


我看著面前的謝斯年。


這個從大學初見時,我就動了心的男人。因此我十八歲開始,每一年的生日願望,都是嫁給他。


七年愛情長跑。


好在,現在終於要實現了。


我有點貪心,知道自ṱṻ⁹己活不了太久,所以推遲著沒領結婚證,隻是這個期待了好久的婚禮,我想實現。


所以我握緊了他的手,跟隨著婚禮流程,說了永不辜負的誓言。


可就當交換戒指時——


謝斯年的小青梅,卻突然衝了出來。


02


她手裡握了把水果刀,紅著眼看向謝斯年。


「斯年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盛姜姜委屈巴巴開口,在眾人面前揮舞著水果刀,又落了淚。


「如果連你也不要我,那姜姜就去找爸媽,不礙你的眼!」


說罷,她舉著水果刀,在手腕處劃了一道很淺的傷口。


可連鮮血都沒有流兩滴。


盛姜姜疼得直皺眉,又一次開口:「好疼啊。不過如果斯年哥哥不要我,我可以忍住這份疼,劃得再重一些。」


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盛姜姜,我和謝斯年臉上同時出現了錯愕的表情。


隻是他眼裡,比我多了一份緊張。


緊張到拿在手裡的鑽戒,也因為盛姜姜的舉動,不由掉落在地。


盛姜姜低下頭,像是發了狠,又一次將刀對準了手腕。


眼看她這般動作,謝斯年想也不想就衝過去,一把奪過盛姜姜手裡的刀,壓著聲音就開始哄她。


「沒說過不要你,你始終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姜姜乖,今天別鬧了好不好?」


盛姜姜甩開他的手,又伸手指著站在臺上的我。


「斯年哥哥,我不允許你和她結婚。小時候玩過家家,隻有我才能扮演你的新娘,她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和你結婚!」


說罷,她又伸手抹了抹淚,然後轉身往外跑。


邊跑還邊說:「如果你今天一定要結婚,那我就消失,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眼看她已離開了婚禮現場,謝斯年眼中不由得出現了一抹焦急。


他轉身看向我。


無聲的對視,已經隱隱泄露了他最終的決定。


我提著裙擺走下臺,一步步來到他身邊。


輕聲提醒他:「謝斯年,她這是第二次鬧婚禮現場了。就算她智力有點問題,可她一再這樣鬧,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盛姜姜,有點傻,其實也不傻。


她能夠正常生活,甚至還有著一份不錯的工作。周末也會和好朋友出去逛街吃東西,完全看不出有絲毫問題。


隻有在面對謝斯年時,才會像個小孩,說著那些不合時宜的話。


謝斯年看著我,還是有些猶豫。


「可姜姜腦袋受過傷,她現在哭著跑出去,如果我不去找她的話,她指不定真的能做出什麼事。」


說完,謝斯年嘆了口氣,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蘇蘇,我跟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我一定會安撫好姜姜,然後早點回來完成婚禮。沒有第三次,這次的婚禮一定會完成,好嗎?」


說罷,他扯下胸前的新郎胸花,拔腿就想往外跑。


但我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活不了太久,也問過醫生,這個病沒有治愈的可能。


想要苟延殘喘——


得手術,得化療,總之會很疼,還會變醜。


可我才二十五歲,不想變得太醜。


更不想臨死前,留給謝斯年和許桃的回憶,是我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得不像人。


我去醫院拿藥時,看過那些病人。


在病痛的折磨下,他們骨瘦如柴,沒有頭發,連牙齒都掉光了。


總之……很恐怖。


所以我選擇放棄治療,隻想在臨死前,完成最後這一個夢想。


可我時間不夠了。


上一次,盛姜姜就已經攪黃了婚禮。


拖了將近三個月,好不容易重新舉辦婚禮。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沒有再重來一次的機會。


所以我看著面前的謝斯年,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謝斯年,我得了絕症,就快要死了。和你結婚,是我十八歲時的夢想,至少完成這場婚禮你再離開,好嗎?」


其實,我真挺怕他知道這件事後,會痛苦難過。


可唯獨沒想到,他會是那樣的表情。


謝斯年聽著我的話,起先一愣,但很快就笑了起來。


他,笑了?


謝斯年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看,又指了指婚禮大門口,語氣帶了些許不滿,我還從他眼裡看到了責備。


他說:「姜姜智力有問題,小孩心性。用絕症當借口鬧脾氣就算了,你都這麼大人了,還東施效顰,這樣真的很無聊。」


東施效顰?


我愣了一瞬,嘴角卻抑制不住地苦笑,原來他不信我。


謝斯年深吸一口氣,先前眼裡對我的愧疚,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不見。


他衝我搖搖頭:「蘇蘇,別鬧脾氣。姜姜和你不一樣,她現在是真的需要我。」


說完這話,他轉身就往外走,頭也不回的那種。


03


眾目睽睽下,此刻所有的目光都盯在我身上。


除了悲傷,還有丟臉。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捏著裙擺正想著要不要逃離這裡時,許桃卻突然挺著大肚子衝了上來,她一把握住我的手,又給了我一個擁抱。


抱著我時,她湊在我耳邊,很平靜地問了一句:「來真的啊?」


我知道她在問什麼。


也知道剛才她就在旁邊,能夠聽到我說的話。


我點頭,「嗯」了一聲。


許桃沒再開口,而是牽著我的手,一步步走到婚禮舞臺上,撿起地上那枚戒指,代替了謝斯年的角色,替我戴上。


「誰規定結婚戒指,隻能丈夫戴?我是你最好的朋Ṭũ̂⁻友,我也可以啊!」


她看著我,努力在笑,可笑著笑著就笑出了淚。


許桃又伸手抱了抱我。


「我知道,自從齊阿姨和齊叔叔去世後,你就很想再擁有一個家。所以你想要結婚,戴上這枚戒指,嫁給最愛的人。」


「我或許沒辦法幫你完成最後一個願望,但你也可以成為我的家人,我和嶼舟,會把你當成最好的妹妹。這枚戒指,就是憑證,好嗎?」


淚,在這一刻徹底決堤。


04


和謝斯年的初遇,和許桃也有關。


她高中時,就有了喜歡的人,兩個人決定要一起考 A 大。


但許桃不是有了男人就忘了朋友的壞家伙。


所以她苦哈哈學習的同時,也不忘沒收我的所有漫畫書,拉著我一起奮筆疾書。


最後,我和許桃,還有許桃的林嶼舟,一起上了 A 大。


開學第一天,我就撞見了謝斯年。


這個比我大一屆的同系學長。


初見他時,他穿著我最喜歡的白襯衫,就坐在圖書館裡,在陽光灑進的桌子上,低頭看著書,溫柔且安靜。


喜歡一個人,其實沒有什麼理由。


就像在這一刻——


他符合我所有的審美,微風吹過,我就心動了。


所以我拉著同樣迷路的許桃,指著面前的許斯年說:「我應該……是淪陷了。」


許桃是個小太陽,她支持我勇敢追求愛。


她和林嶼舟兩個人給我出了不少主意,總之就是各種打直球。


一貫淡漠清冷的許斯年,在我锲而不舍的追求下,真的對我動心了。


他向我告白那天,對我說:「蘇蘇,我很喜歡你身上的那股勁兒。這讓我覺得,一切都值得期待。」


就這樣,我們成了男女朋友。


謝斯年是個很好的人,他會在我傷心難過時,一直陪在我身邊。也會在我考試沒考好的時候。擠壓著自己學習的時間,來幫我復盤。


我隨口一句「春天到了,萬物復蘇,該去看一看這世界」。


他就拉著林嶼舟,給我和許桃來了一場驚喜旅遊,去了一處春暖花開的地方,置身於花海時,他低頭吻我,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愛意。


他告訴我:「蘇蘇,喜歡你,是我最不後悔的事。」


如果故事隻到這裡,那麼就像所有校園言情小說一樣,終將迎來一個 happy ending。


讀者滿意,我也幸福。


但事實上,小說言情的結尾,未必代表著這個故事的結局。


而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謝斯年畢業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盛姜姜。


她很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


她一出現,就抱住了我的男朋友,歡歡喜喜開口:「斯年哥哥,恭喜你畢業!」


那時候,我才知道謝斯年有一個小青梅。


八歲那年,兩個人在小區裡玩遊戲,盛姜姜不知何時爬到了樹上,等到謝斯年反應過來後,盛姜姜就已經從樹上摔了下來。


她腦袋磕在了石頭上,送進醫院後,在手術室裡搶救了一天一夜。


她沒死,卻還是出了問題。


腦袋受了傷,智商比同齡人低,整天歡歡喜喜,像個小孩,尤其喜歡黏著謝斯年。


而謝斯年,也始終認為當年的事情有自己的責任。


所以對於這個小青梅,總是無限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