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見我不出來，放輕聲問：「沈羽，你到底怎樣才肯出來？」

我可還在生氣呢，豈能直接出來？我氣哼哼地說：「你竟然兇我，哄我。」

商翊突然抬頭，正是我的位置，嚇得我以為自己隱身失靈了呢。

「沈羽，你這樣我會擔心的。」

「我哪樣了？」

「作為鬼卻為我出頭。」

我剛想反駁，他繼續說道：「沈羽，你現在是靈體，要是她請人針對你怎麼辦？到時我該怎麼幫你？」

「你以後也不準穿成那樣了，萬一有其他鬼看到，想要欺負你怎麼辦？」

好吧，他這說得還是有幾分道理。

「而且，你隨意地消失，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找不到你，我會很擔心。」

好吧，看他說得懇切的份上，我悄咪咪地現身了。

他看著我，依舊是摸空氣一樣，手掌在我頭上，好像我有實體一般，輕撫我的頭發：「以後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也不能隨便發脾氣了。」

行吧，看在他是關心我的分上，我答應了。

7

隨著我們直播的火爆進行，商翊的真實身份很快就藏不住了，各種新聞都開始報道他，我們的熱度越發地高漲，但隨之而來的嘲諷也越來越多：

「喲，商業新貴破產後還不是要來直播賣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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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就不信了，他能這麼缺錢？」

「肯定都是假的啊，營銷手段～」

我看得氣死了，但是商翊對這些評論都淡淡的，甚至還能坦然面對別人讓他「給大爺笑一個」的猥瑣評論，說笑就笑。

隨著居高不下的網絡熱度，商翊也憑借這股流量，接受了各種採訪，以往高冷總裁的形象一去不返。

但是商翊卻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麼雲淡風輕，我都知道的。

以往，他是天之驕子，那些人對他都是畢恭畢敬的，現在他卻是網絡上供人取樂的博主，沒人尊重他。

這當中的落差，他一定非常難過。

想來想去，那天晚上開播前，我給他準備了他最愛吃的食物。

他準備好，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我捧著碗站在他面前，他很驚訝：「你給我做的？」

我點點頭，說道：「你最近都不是很開心，我記得你喜歡吃燉菜，吃點吧，吃點喜歡的食物，心情一定會變好的！」

他抿著嘴：「你怎麼知道我……算了，謝謝。」

我飄到餐桌前：「快點吃啦，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也坐在餐桌前，霧氣飄在空中，但卻遲遲沒有動筷，我再次催著他，他嘴角終於勾起一點弧度：「沈羽，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是什麼問題？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因為我喜歡你啊！」

他是第一個不怕我，還關心我的人，以德報德，他這麼關心愛護我，我當然也要關心愛護他啦，朋友就是這樣的呀。

商翊眼珠子都在抖，問我說道：「你說……你說你喜歡我？」

我肯定地點頭：「當然啦！我不喜歡你喜歡誰啊？」房東和前兩任住客就是證明啊，他們都遠離我，隻有商翊這麼維護我。

他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我突然慌了，難道是我說錯話了？我走過去，問他怎麼了。他雙手環住空氣，就像是隔著空氣擁抱我一樣。

「我什麼都沒有了……因為我認人不清，家業敗在我手中，甚至有工廠因為我倒閉，無數人因此失業，所有人都在嘲笑我，責罵我……」

「沈羽，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救我的。」

他說得好傷心，我聽得都難過了。我就像他以前摸我的頭一樣，也同樣「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他說道：「你還有我呢，我不會離開你的。」

我們就這樣，隔著空氣互相安慰。

其實我也開始難過了，如果我還活著就好了。如果我活著，我就可以用真實有溫度的身體擁抱他，給他力量，而不是現在這樣，隻是一團空氣。

8

因為直播的爆火，我在觀眾的口中也有了昵稱。

背背。

「背背衝呀！」

「什麼時候能讓背背露臉啊？」

「背背幹掉資本家！」

不僅如此，還有人給我畫表情包，畫同人圖。

與此同時，商翊之前託人查的信息也終於有了眉目。

「根據房東和周圍鄰居的說法，這間房子從未出過事，突然有一天，你就出現了，之後的兩任租客都是住了兩天，發現你存在就離開了。不僅如此，這座城市裡，和你同名同姓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

這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如果我不是沈羽，那為什麼我會記得這個名字？我離不開這間房子，卻又不是這座城市的人。

我是誰，從哪來，又為何變成鬼的？

我突如其來地感到恐懼。

我……我一直知道的，我和其他的鬼不一樣，我不怕光，香火也收不到。可我為什麼會失憶，為什麼會離不開這裡？

商翊給我仔細分析了一遍，不管我是什麼，都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出現這裡。要麼我是有未了的怨念，要麼就是我附身的物件被人無意間帶到這裡，要麼更邪乎一點，有人和我有仇怨，施下了法陣困住我。

最後商翊說道：「但我學過一些皮毛，這裡不像是有法陣的，你的表現也不像是有怨念，那麼，很大的可能，就是你寄存在什麼物件上。很大可能，這東西還在房間裡。如果我們能找到，那麼就能將你帶出去。」

聞言我的心重重地跳起來，雖然我沒有肉體，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的心一定跳得很快，我好激動！

隻要找到那個東西，我就可以出去了！我就可以離開這間困住我三年的房子了！

但隨著翻找，我越來越不抱希望，這房間太現代了，一點和封建迷信的東西都沒有。

倒是原來房東和租客的東西找到了不少……

但是當中也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比如筆啊，數據線啊之類的小東西。

商翊把它們放在我面前，問我有沒有特別的感覺，我閉上眼，把全部的觸感集中在手上，一個個撫摸過去。

末了，我搖搖頭：「沒有，什麼感覺都沒有。」

就在我有些失望的時候，商翊竟然又從沙發下掃出一枚非常舊的戒指，看樣子像是自家打的銀戒指，樣式花紋都沒有什麼特別的。

但它出現的時候，我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引力，我大叫：「就是它！」

這一刻，我們都無比確信，這就是我靈魂寄居的東西！

因為這枚戒指明顯是女式的戒指，商翊找來了一根結實的繩子，把戒指掛在了胸前。之後，他試探地走出門，果然，我立刻就被一股吸力牽引，離開了房間。

我真的好想哭。

三年了，整整三年啊！

我隻能圍著站在外面的商翊，到處飛了一圈來表達的激動，腦子都激動得快成一團漿糊，但是商翊依舊十分冷靜：「這戒指掉的地方這麼隨意，那麼更能確信不是有人故意要把你困在這裡了。我交了一年房租之後房東就消失了，等能聯系到房東的時候，問問他這枚戒指到底是怎麼回事，說不定就能知道你身份了呢。」

我可太興奮了，完全沒注意到商翊說什麼：「商翊，帶我出門吧，求你了，我想逛街，想看電影！」

商翊笑笑，答應了我，但還是要我再三保證，不能在人前現形。

9

到了外面，看到了人來人往的街頭，我興奮得到處亂竄，大吼大叫：「啊啊！！我好幸福啊！！這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我纏著商翊逛了一下午的店，他累得不行了，我才終於一步三回頭地從潮玩店出來，到了一家餐廳。

雖然我不能現形，也吃不到東西，但是在我的央求下，商翊還是點了雙人的情侶套餐，畢竟，這樣才像是一起出來逛街嘛！

但周圍的店員和路人，顯然覺得他病得不輕：

「哦喲，這小伙是失戀了吧，嘖嘖嘖，一個人點份情侶套餐，還把另一份放到桌子對面。」

聞言我笑得不行，商翊尷尬到僵硬。

出來逛街，必不可少的當然就是看電影了。

現在是工作日，也不是什麼重大節日，影院裡人很少，我們選的那部片子，更是幾乎沒有什麼人在，就跟我倆包場了一樣。

結果當電影開場之後，我才發現，這部電影竟然是恐怖片……

商翊嚇得冷汗連連，但是隨著劇情的推進，竟然出現了惡鬼為報復背叛的女主，於是和她生下鬼胎，鬼胎攪弄的女主家不得安寧的故事。

我驚呆了，忍不住現形：「商翊，你要是跟電影裡的人一樣，我也會有寶寶嘛？」

商翊差點尖叫出聲，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這裡連工作人員都沒有之後，才壓低聲音和我說：「鬼不能生孩子。」

「可是電影裡就生了啊。」

商翊輕嘆一聲，用手和我交疊，說道：「看到了嗎，碰不到，就不會生孩子。」

我有些低落：「碰不到的話，連擁抱你都沒辦法。」我用手指在影院的椅子上畫圈：「如果我能抱抱你，你就不會那麼難過了吧……」

商翊愣了一下：「你真這麼想的？」

我點點頭，商翊總是表現得風輕雲淡的樣子，但是其實我知道，他沒有他表現出來得那麼無所謂。如果我有實體，我就可以抱抱他，安慰他了。

可是現在我是靈魂體，什麼都做不到。

黑暗中，商翊溫柔地衝我笑笑，像是往常一樣，「摸」了「摸」我的頭：「我已經很滿足了，因為你一直在我身邊。」

也對哦！

我重新高興起來，我這麼可愛聰明，誰會不喜歡呢！

10

電影結束之後，我們沒有叫車，在夜燈的照耀下，兩個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

現在已經深秋了，晚上還是有些冷的，商翊看我穿的還是一條裙子，問我說道：「冷不冷？」

我可是鬼耶，鬼怎麼會感受到冷呢。我懶洋洋地搖搖頭說道：「在你心上，我很暖和。」

這是真的，那枚戒指在商翊胸口處，我因為那枚戒指的原因，能感受到一部分人類的溫度。

然後，商翊就解開了裡面的衣服扣子，讓戒指和他肌膚相貼……

……

啊啊啊！！！

他在做什麼啊！！！

我的臉爆紅，磕磕巴巴地說：「你、你快點收起來啊！我是有感覺的！！你、你、你快放出來！」

但是商翊隻是看著我笑，太羞恥了，實在是太羞恥了，如果我現在有實體，一定臉紅得都要滴水了！

我立刻跑開，但無奈根本離不開他太遠，商翊雖然看不到我了，但是他含著笑問我：「怎麼了？」

這時候，旁邊掠過一個騎著電動車的外賣小哥：「這麼晚了，還在大馬路上秀恩愛啊？」隨即他和我們擦肩而過。

我都要跳起來：「你別造謠！我和他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但商翊臉色突然變了，他急忙往外賣小哥離開的方向追，但他騎著車，商翊兩條腿，馬路的時候又碰到了一輛貨車，很快外賣小哥的身影就消失了。

我不解：「他有問題嗎？」

商翊氣喘籲籲地說：「我看不到你，他是怎麼看到的？」

……對哦！我是隱形的，他為什麼能看到我？

怕生事端，商翊以後都沒再帶我走過這條路了。

11

我們的直播效果很好，最後一晚，我終於站到了他背後。

百萬粉甚至有種商翊不被幹掉就人生又憾的樣子……我選擇站到他的背後，就像一個短小的鬼故事講的那樣：「好朋友，背對背。」

不論商翊左看右看，他都看不到我，當他傻呵呵地笑著說「鬼離開了」的時候，我在他身後緩緩露出黑色長發蒙住的後腦勺，那一刻，彈幕瞬間爆表！

「臥槽，商翊看不到嗎？他難道以後一輩子都要背個鬼嗎？！」

「啊啊商翊你轉身讓我看看背背的臉啊！」

……

當天晚上打賞不斷，鬼屋生存直播也結束了。

他捧住我的臉，認真地向我許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