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得很清楚，大蘇暮雨說的關於未來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改變，但日益優秀和強大的自己，絕對是我最大的底氣。

我理想中的愛情，向來都是勢均力敵的。

他當上明星又如何？

我也不會差。

想到這，我更用力地蹬自行車，奔向學校的方向，任憑長馬尾在盛夏的微風中肆意搖擺。

沒想到剛到教室，同桌陳薇薇就湊過來八卦：

「你知道嗎？聽說校花劉書玥已經很久沒來學校了，好像休學了。」

「那又怎麼了？」我一臉狐疑地道。

「你傻呀！」她壓低聲音道，「她在這個節骨眼休學，當然是為了追宋今砚啊！」

我心裡咯噔一下。

據她說。

劉書玥託家裡的關系進了宋今砚所在的劇組，還應聘上了他的生活助理，很多人都把她當成宋今砚的女朋友。

公司明確規定藝人不能戀愛，兩人也就沒有公開。

對外稱，隻是工作關系。

我忽然想到，陸岱淵頻繁跟我提起宋今砚戀愛的事，還說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沒有可能，他跟劉書玥有什麼聯系？

或許，這是他們合謀的？

Advertisement

目的就是為了拆散我們？

我不敢細想，隻覺得心裡泛起一陣涼意。

真是低估了劉書玥對宋今砚的感情，她的確比我更豁得出去，如果傳言是真的，她已經在宋今砚的劇組上班，那麼當初舉報我跟宋今砚早戀的人，應該也是她。

從她表白被拒準備強吻，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想要什麼，她真的會不擇手段。

不過我不打算跟她爭。

雌競什麼的最沒意思。

如果宋今砚真會因為她背叛我，可見他也不值得我愛，與其守著一攤爛泥內耗自己，不如趁早成全了他。

隻是分手，我希望能當面說。

畢竟這是我的初戀。

哪怕結束，也應該保留最基本的體面和儀式感。

當晚，我買了第二天去隔壁城市的機票，趕往宋今砚拍戲的地方，結果正如陳薇薇所說，劉書玥真的跟他在一起。

我看到她時，她正笑著拿著一盒水果，一口口往他嘴裡送。

而他似乎很享受，還會寵溺地刮她的鼻子。

彼時已是盛夏。

蟬鳴聲格外刺耳。

我看著這一幕，連眼睛都泛著密密麻麻的刺痛。

整理好心情，我朝他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看到我滿臉驚訝，下意識將劉書玥護在身後。

支支吾吾地解釋道：

「暮暮，你怎麼來了？你別誤會，她隻是我的助理。」

我扯動嘴角，艱難地笑笑：「誤會什麼？她是你的誰都跟我沒關系。」

「宋今砚，」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我是來跟你說分手的。」

他喉結動了動，將我拉到一旁。

生怕被人看見。

「你鬧什麼？不就沒回你信息嗎？我是不是跟你解釋過公司有規……」

「你記得前兩天是什麼日子嗎？」我失望地打斷他。

他答不上來。

「算了，不重要了，我們好聚好散吧。」

「這場荒唐的戀愛，由我開始，也由我結束。」

「再見，宋今砚。」

「我祝你，星途閃耀。」

他最終沒有追上來，而劉書玥卻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向我炫耀的機會，她說：「你知道為什麼最後贏的是我嗎？」

「因為我比你豁得出去。」

「為了他，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初吻算什麼，我連他的初夜都能拿下……」

我木然地離開。

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9

一轉眼，距離高考隻有最後幾天了，學校陸續開始停課。

同學們站在教室門口的欄杆邊，將書本一頁頁撕下來往樓下揚，還有人結伴大喊著：「畢業快樂！」

我覺得太吵了，就一個人躲去圖書館。

連拍畢業照都沒參加。

打開我跟宋今砚的微信聊天頁面，發現距離上次聯系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他說的最後一段話，是讓我相信他，說他跟劉書玥是無辜的。

還說了很多他的無奈之處。

希望我能理解。

畢竟當初是我讓他進娛樂圈的。

忽然有點難過，我們之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回想過往種種，我忍不住趴在桌子上默默掉眼淚。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被陣陣襲來的熱氣烤醒，還伴隨著刺鼻的煙燻火燎的味道。待我反應過來，四周已是一片火海。

著火了？這裡可是圖書館……

火勢蔓延得多快可想而知。

而我又剛好在角落。

我來不及思考，跳上桌子去開窗，卻發現被鎖死了。

絕望之際，一個熟悉的人影朝我衝過來。

陸岱淵？

剛看清他的臉，他便將我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往外衝。

走到門口時，吊頂的燈朝我們所在的位置重重地砸下來，他伸開雙臂牢牢護著我，自己卻被砸得悶哼一聲失去意識。

那一瞬間，我腦海裡閃過幾年前地震那次，他也是像現在這樣牢牢地護住我……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直到他被抬上救護車，我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暮雨？」同桌陳薇薇攙著我，一遍遍喊我的名字，「你沒事吧？你嚇死我了，你一個人躲在圖書館幹嘛？都跑出來了你怎麼不跑！」

我泣不成聲。

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楚。

最終一起跟著上了救護車。

……

「放心吧，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全身有不同程度的燒傷，短時間內要住院接受治療。」

聽到醫生這麼說，我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下。

「那他能趕得上參加高考嗎？」

話剛開口我就後悔了，什麼時候了還想著高考，再說他都傷成這樣了，怎麼可能出院……

接下來那幾天，我頻繁往醫院跑。

看著他渾身裹滿紗布，我對他的愧疚感日益加深，如果他真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面對他的父母？他可是陸家唯一的孩子。

隻是，他為什麼要豁出命來救我呢？

明明他那麼討厭我。

這時，我腦海裡忽然閃現大蘇暮雨對我的叮囑，她說：「不要再追陸岱淵，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不要動搖。」

她當時為什麼要這麼說？

即便我跟陸岱淵沒有在一起，他也不至於是個壞人吧？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或許她說的關於未來的事，並不全是可信的，那隻是她自己主觀的經歷和感受。而現在的我，因為有她的出現，已經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就這樣。

出於對陸岱淵的感激之情，我對他已經不像當初那麼排斥，高考結束後他醒過來，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不要有負罪感，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欠我什麼。」

「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救你，毫不猶豫。」

「就像地震那次一樣。」

「暮暮，」他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道，「對我來說，你一直都很重要，是除了我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蹲在他床邊不停地哽咽。

與此同時，我收到了劉書玥發來的照片。

那是一張她跟宋今砚的合照。

合照裡的宋今砚躺在床上睡得安穩，而她靠在他的床頭甜甜地笑著，還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衣，連扣子都沒扣緊。

我又想起上次見面時她說：「初吻算什麼？我連他的初夜……」

我忽然覺得好累。

點開她的微信頭像，將她刪除拉黑。

10

我最終沒有報考跟宋今砚當初約好的學校，而是選了一所自己喜歡的，雖然離家很遠，但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我對此充滿期待。

沒想到那天，宋今砚竟然出現了。

他的電影殺青了，哪怕隻是早期的宣傳，也早已讓他紅極一時。他說他已經向公司申請，將劉書玥開除，希望我能給他一個機會。

「我喜歡一個人就會拼盡全力，不喜歡了，也絕對不會回頭。」

「宋今砚，」我平靜地說道，「我是被我爸媽嬌生慣養著養大的，沒有人可以讓我吃苦，除非我自己願意。」

「而愛情的苦，吃一次就夠了。」

他死死拽住我的手臂，挽留道：「可你說過未來我們會結婚的，怪我有恃無恐，以為你不會離開我，才會一時糊塗……」

我一節一節掰開他的手指。

沒再跟他多說一個字。

宋今砚，你可知未來是由無數個當下組成的，當下被辜負了便沒有未來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會不懂呢？

從這天開始。

我跟宋今砚再也沒有聯系。

後來他在綜藝節目裡提起初戀，滿是傷懷和遺憾。

還說自己年少輕狂，不懂珍惜，如果能重回過去，一定會改寫結局。

彼時的我已經考上研究生。

聽到這些。

內心再無任何波瀾。

而陸岱淵因為那場火災缺席了高考，後來復讀一年，依舊沒有考上我所在的學校, 但與我在同一座城市。

起初我們經常聯系, 我的確動過與他在一起的心思。

畢竟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直到後來，同桌陳薇薇偶然提起那場火災發生的原因。

她說, 那場火災不是意外, 而是人為。

雖然攝像頭被人故意毀掉, 但有同學看到, 有幾個男生鬼鬼祟祟地躲在圖書館周圍, 故意往裡面扔煙頭。

其中一個疑似陸岱淵……

我曾在放假回家時親口問過他, 他下意識躲閃的眼神說明了一切。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他跟劉書玥其實是同一種人。

他們都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即便沒那麼愛。

也會因為心裡憋著一口氣而去賭去冒險。

我終於死心。

徹底將陸岱淵放下。

對他再無任何虧欠感, 甚至覺得有點厭煩。

從那以後, 我不再去想未來, 也不再糾結於過去，而是踏踏實實地過好每一個現在。因為我知道, 把當下經營好了, 未來便不會差。

至於其他, 聽聽就算了。

（全文完）

番外：

【大蘇暮雨視角】

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二十八歲的我罹患重度抑鬱症，在割腕自殺時靈魂脫離本體, 意外回到過去，與十八歲的自己建立了聯系。

我讓她拒絕竹馬陸岱淵，直接去追校草宋今砚。

因為宋今砚是未來紅極一時的大明星, 他曾在一檔綜藝節目裡提過自己的初戀，那位初戀正是我，他說：

「如果能回到回去，我一定會親口向她表白。」

「這樣就不至於在往後的那麼多年裡, 一直想念，一直遺憾……」

然而, 我沒想到, 真的回到了過去，即便我主動送上門, 他依舊不懂珍惜。

或許他愛著的, 自始至終都隻是自己的想象罷了。

一旦想象照進現實, 濾鏡消失。

愛意便不復存在。

至於我為什麼反復叮囑十八歲的自己，離竹馬陸岱淵遠一點, 是因為我太清楚他的為人了。

我苦心追他長達七年之久。

他直到爺爺重病時以死相逼，才被迫娶了我。

「你愣在這幹嘛？趕緊去啊！」思緒被那道熟悉的聲音拉回，「宋今砚現在正被校花劉書玥堵在圖書館門口，馬上劉書玥就要向他表白了。」

「希感」我以為讓十八歲的自己離他遠點, 就能逃過一切不幸。

沒想到我的疏遠，卻激起了他的鬥志。

最後，他不惜自導自演一場火災, 以此讓我回心轉意。

他愛我嗎？

不, 他愛的從來都是他自己。

他隻是不想輸給宋今砚，僅此而已。

好在看清真相的我，沒有選擇他們兩人之中的任何一個。

也是在這時我才明白，世事無常。

昨日拿命救你的人, 也許會在今日拿刀捅向你；昨日愛你勝過愛自己的人，也許會在今日突然愛上別人。

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不要對任何人抱有太高的期待。

好好愛自己。

這才是一生的課題。

最後。

感謝這場時空旅行。

希望無論在哪個時空，我們都能活得肆意且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