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格戀人

第3章

這不是被甩了是什麼?


我哭笑不得。


沈鐸嘖嘖了兩聲,「現在裴拙被徐鋒弄得可慘了,聽說臉都毀容了,他竟然真的以為能騙過徐鋒。」


「又不是人人都像我們沈總,有這麼寬闊的胸襟。」


我能把他捧多高,就能讓他摔多慘。


可我不屑於那麼做。


更何況他那張臉,我也下不去手。


要是他能安分守己地待在我身邊,說不定我真能養他一輩子。


跟徐鋒鬥了那麼久,他的手段和性格我是最為了解的。


這人眼裡容不下一點沙子。


等徐鋒發現裴拙沒有任何用處之後,就會立刻無情地拋下他,甚至報復他。


聽到裴拙毀容的消息,我心裡竟產生了一絲遺憾。


可惜了。


而宋明舒在看到裴拙的慘狀後,絲毫不猶豫地跑了。


11


周日,我難得決定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

Advertisement


連軸轉了幾個星期,腦子裡都麻木了。


我躺在陽臺上的搖椅上,安靜地感受著秋日的陽光。


恍惚間,我聽到一個人在說話。


「小樹小樹,快起來,別偷懶了,今天可是老周的課,遲到一次要扣十分的。」


睜開眼,是那張刻在心裡的臉。


我心裡一驚,連忙坐起身,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阿槐,是你嗎?」


穿著牛仔外套的男生用指關節敲了敲我的頭,笑得肆意寵溺,「不是我還能是誰?」


下一秒,場景轉換,男生穿著 7 號球衣站在球場中央朝我大喊,「小樹,哥厲害不?」


「剛剛那個三分球,哥投中的!」


我張著嘴想要說話,卻始終沒有聲音,一句「哥」怎麼都說不出口。


場景又繼續轉換,變成了血淋淋的大紅色,他躺在一片血泊中。


手指艱難地向我伸過來。


「小樹,一定要活下去,哥先走了。」


「以後記得想我,哥永遠愛你。」


另一邊傳來很吵鬧的咚咚聲,我努力排除幹擾想要聽清他說的話。


越來越大聲,「咚咚咚,沈晝,你在家嗎?」


我從搖椅上驚醒,摸了摸眼角,湿湿的。


意識到這是一個夢後,我懊悔地捶了捶腦袋。


怎麼這麼快就醒來了。


阿槐,你好久沒來我夢裡了,是我怪我找了其他人嗎?


自從兩年前和裴拙在一起後,我就再也沒有夢到過他。


現在又開始反反復復做夢,然後從美夢中驚醒。


我怨氣十足地往門口走,不知道哪個天殺的,擾人清夢。


12


打開門,是一張纏滿紗布的臉。


我努力辨認了很久,沒認出來是誰。


他隻好主動開口,「沈晝,是我,裴拙。」


我心裡小小地驚訝了一下,裴拙竟然被徐鋒弄成這副模樣了。


「你來幹什麼?」


被徐鋒拋棄後又想來吃回頭草?


裴拙進門後左顧右看了一會兒,發現家裡所有屬於他的東西都被我扔了。


聲音裡是止不住的失望。


「沈總,我來接耶耶。」


耶耶就是裴拙養的那條雪納瑞犬。


可他嘴上這麼說,從進門開始他的眼神就沒落在耶耶身上。


隻是找了一圈發現沒有其他可以利用的東西。


「不可能,耶耶不會跟你走的。」


見我態度強硬,裴拙氣紅了眼,委屈極了。


「沈總,我如今都這副模樣了,你還要這麼傷害我嗎?」


「耶耶是我最後的念想了。」


「你明明從前最疼我了,不就是打碎了一塊腕表嗎?我賠你就是了。」


從前管都不管的人,現在突然說想念耶耶,這可信嗎?


而那塊腕表,是他傾盡所有也賠不起的。


「裴拙,你自己心裡清楚,真正的目的是狗還是人。」


我嘆了口氣,「可惜了,我從來不吃回頭草。」


初見時,裴拙單純率真,我願意捧著他。


可我現在記憶裡的裴拙已經變成了一顆腐爛的水果,外表看上去完好,可內裡早生了霉菌。


裴拙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良久,裴拙轉身走了。


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可接下來幾天他不是出現在公司就是蹲守在家門口。


陰魂不散。


他也不說話,就默默跟在我身後。


引得公司裡的人都以為我惹上了什麼黑社會。


沒人認出來,那是曾經被我一手捧出來的閃耀大明星。


13


在裴拙又一次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我終於受不了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嗎?」


「那我現在告訴你。」


開始時,裴拙問過我很多次,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我撒謊說,因為我對他一見鍾情了。


裴拙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也悄悄紅了臉。


我把人拉進了臥室,拿出床邊櫃子裡的照片。


照片上的兩人對著鏡子傻傻地比著耶,身後是高山,雲海,和漸漸升起的太陽。


兩個男生身高相差不大,膚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高個子男生是健康的小麥色,稍矮一些的男生要白很多。


兩人看起來是那麼般配。


裴拙的手開始發抖,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照片上,那個和自己長相相似的男人。


「沈晝,你特麼把老子當替身?」


我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從始至終,我說過的喜歡都是對著這張臉,也僅僅是臉。


裴拙本想繼續發脾氣,但他突然愣住了。


他清楚地意識到,如今自己沒有了這張臉,更什麼都不是了。


裴拙急切地上來拉著我的手,聲淚俱下地求我。


「你不能這麼對我,沈晝,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去找別人了好不好?你喜歡我什麼樣,我就什麼樣。」


我推開了他。


「我出錢買一份陪伴,你付出時間但得到金錢,我們兩不相欠。」


我在裴拙身上花的錢,是他幾輩子都掙不到的。


連帶著他的家人,每個都從破舊小巷搬到了豪華小區裡。


可裴拙學不會知足。


「我喜歡上你了,你拿什麼還我,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你不能把我寵成這樣又不要我了。」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虛偽的男人,心裡最後一點忍耐也消失殆盡。


「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


「那未必也太廉價了,三天跟五個人睡,裴拙,你不幹淨了。」


14


曾經有很多瞬間我也想過,要不就他了吧。


有個知心的人相伴一生也挺好的。


有人告訴我,走出失敗戀情的方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


可裴拙用他的行動一次次打臉,讓我徹底斷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經此一遭我也意識到自己多麼愚蠢,竟然妄圖找個人來代替裴槐。


永遠都不可能有人是他。


也許開始的時候,裴拙害怕我;漸漸地,發現我對他是真的好,也開始對我好,萌生了幾分喜歡。


他也想過愛我,可他更愛自己。


他以為我會永遠愛他,離不開他,所以就開始肆無忌憚。


可裴拙沒想過,從一開始,他就隻是一個替身的存在。


裴拙走後,窗外忽然刮起一陣風,一片楓葉落在窗臺上。


起風了,秋天也如約而至,我該如何釋懷。


驅車來到郊區的一塊墓地,我帶了一束風鈴花。


這是阿槐生前最喜歡的花,因為我第一次跟他告白時,送他的就是一束藍色風鈴花。


走到那塊冰冷的墓碑前,我輕輕放下了花。


「阿槐,我來看你了。」


「對不起,你最後留給我的東西我也沒能守住,你不要怪我好嗎?」


「我隻是,有點累了。」


15


我真正喜歡的人叫裴槐。


裴拙和他長得很像,尤其是笑起來時,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著,傻傻的,像極了。


我和裴槐是大學同學, 畢業後一起創業成立這家公司。


我們更是最親密的戀人。


可我們因為一場誤會分開了, 那也成了我見他的最後一面。


在一起的第三年, 我們也到了戀愛的平靜期, 甚至開始時不時發生爭吵。


那時候年輕, 我不懂一個道理,隻管對著最親密的人說著最扎心的話, 傷透了他的心。


「我累了, 裴槐,我們分手吧。」


裴槐沒說話, 轉身走出了出租屋。


那時候我們還隻是剛畢業兩年的大學生,身無分文, 在大城市裡闖蕩, 兩人擠在廉價狹窄的出租房裡, 暢想著未來。


我們一起創業, 一起打拼, 想要在大城市裡出人頭地。


分開後一個月,我收到了裴槐的消息。


【見一面吧,我有話想對你說。】


在赴約的路上, 他被疾馳而來的車輛撞飛, 手裡還緊緊握著給我買的求婚戒指。


我趕到時, 隻看到躺在一片血泊中的他。


【小樹, 哥知道錯了, 但哥愛你, 哥以為再也不會跟你吵了。】


【哥沒本事,隻能讓你跟哥擠在出租屋裡,但你放心,我保證以後一定讓你住上大別墅開豪車。】


【你願意嫁給哥嗎?】


16


我的小名叫小樹。


隻有裴槐一個人知道。


我翻看著裴槐手機的備忘錄,裡面有他修改了十幾次的求婚草稿詞,手裡是浸了血的戒指,泣不成聲。


小明星羞澀地把頭往裴拙的懷裡藏。


「今可」裴槐離開後,我們創辦的公司漸漸地好了起來, 我也越爬越高。


一步步站到了如今的位置,住上了豪宅,車庫裡停了十幾輛豪車。


可我身邊再也沒有了裴槐。


那塊腕表也是裴槐用賺到的第一桶金給我買的。


做完恨後, 裴槐神神秘秘地從兜裡掏出來, 戴到我的手腕上。


他歡喜地親了我一口又一口。


「小樹,哥會對你好一輩子的。」


「你跟了哥,哥不讓你吃虧。」


我們不被外界看好,同性戀這個詞安在我們身上, 仿佛就像給我們判了死刑。


可仍舊我義無反顧地跟了裴槐,他也永遠堅定地站在我身邊。


那個時候的我們, 還相信一句話, 「愛能排除萬難。」


可終究抵不過天災人禍。


在會所裡看到裴拙的第一眼,我以為自己見到了大學時的裴槐。


忍不住想要把人留在身邊。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看到那張和裴槐九成相似的臉時, 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想要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把之前虧欠他的全部彌補回來。


我知道,裴拙始終都當不了裴槐。


但我心有愧疚,隻能把這些愧疚轉移到裴拙身上。


我思念他, 想念他,但再也見不到他。


他泉下有知會怪我嗎?


可是阿槐,我好想你。


今夜你會來我夢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