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為父母，光是工作和生活都已經精疲力竭，實在沒有精力再跟老師鬥智鬥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花錢買太平。

可這樣的妥協，真的好嗎？

我看了眼群消息，主題已經從抨擊我，轉到抨擊「明明家庭條件不行還要硬上私立幼兒園」的家長，字裡行間全都在陰陽我。

呵。

我抬頭看向集團大樓，這是我跟老公打拼出來的事業，這可比子涵媽媽那總裁老公含金量高多了，但我們習慣低調，外露財力對思思的成長未必是好事。

我們也知道錢權的威力，但特權和歧視不該出現在校園這種地方。

我也不會讓女兒平白受到欺負。

6

第二天，我直接去學校，找了秦老師。

遠遠地，我就看到秦老師站在校門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看上去單純無害。

「秦老師，早。」我主動跟她打招呼。

她瞥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思思媽媽，早。」

「關於昨天的事，我想再了解下……」

我話還沒說完，原本高冷的秦老師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活潑洋溢地朝馬路邊跑去。

我抬眼望去，隻見一輛邁巴赫緩緩停在路邊，一個衣著精致，手拎愛馬仕的女人下車，身邊跟著個穿西裝馬甲的小男孩。

「嗨，子涵媽媽，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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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子涵今天好帥氣呀，是小王子呢。」

好一頓彩虹屁，直到目送邁巴赫離開後，秦老師才彎下腰，取下子涵的書包，一手給他拿書包，一手牽著他笑盈盈地進學校，路過我們身邊時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於投來。

「媽媽，秦老師為什麼總牽子涵，不牽我？是思思不乖嗎Ṱū́⁶？」女兒委屈巴巴地看向我。

我心頭火直冒，一把攔下秦老師。

「秦老師，昨天的事我想跟你談談。」

她不耐煩地看我一眼：「思思家長，現在是上學時間，請不影響其他小朋友進園。」

「是不影響其他小朋友，還是不影響他？」我掃了眼子涵，「真奇怪，都是你們班的小朋友，你怎麼隻牽子涵，這肯定跟他家開邁巴赫沒關吧。」

我的聲音不小，周圍有家長看了過來。

「思思家長，別亂講話！」她突然漲紅臉，「思思家長，昨天的事我給你解釋得很清楚了，是李思思記錯了時間。

「你女兒記性不好，你應該想辦法給她補腦，反思下為什麼班裡其他小朋友都那麼聰慧，而不是跑到學校鬧。」

她是又想提蛋白粉嗎？

我氣笑了，反問她：「就算是李思思記錯了，那在出發前有人沒到，作為老師是不是該打電話確認？你打了嗎？」

她不耐煩地看向我，我攔住她的去路，沒有半點退讓。

正對峙著，園長笑呵呵地走來了。

「這位家長，有什麼問題可以到我辦公室。

「讓孩子們先去教室吧，為著小事嚇著孩子們就不好了。」

我點了點頭，認同這個建議。

秦老師一見我同意，牽著子涵立馬扭頭就走。

「秦老師。」我叫住她，「都是一個班的，你也把思思牽到班上吧。」

思思眼睛一亮，開心地跑到她身邊。

園長在這，她隻能哄著子涵背上書包，騰出手牽著思思進學校。

我管她願不願意，思思開心就好。

7

孩子們開始上課了，我跟秦老師到了園長辦公室。

秦老師搶先把事情經過跟園長說了說，並咬定是思思記錯了時間，甚至在故意撒謊。

我聽不得她汙蔑思思，隻問她一件事：出發前發現有人沒來，她有沒有打過電話，二次確認？

不像在校門口還要顧忌影響，她態度囂張，似乎連園長都不放在眼裡。

「打不打又怎樣，思思家長，非要我把話給你說明，給你找難堪嗎？

「就你們家那條件，我打電話問隻會讓你們更尷尬。思思家長，我是為了你們好。」

園長咳咳兩聲：「秦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管別人怎麼想，確認人數是你的工作，這次扣你兩百當懲罰，下次不能這樣了。」

園長的態度讓我震驚，她看似公平，其實是明晃晃地維護秦老師。

園長想打哈哈翻篇，我偏不讓。

「秦老師，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不懂，你在班裡宣布出發時間時，為什麼要故意支開李思思？這也是為我們好？還是在區別對待，隱形霸凌學生？」

隱形霸凌問題，這兩年國家重點關注，整不好就是終身禁止從事教育行業。

秦老師黑臉：「思思家長，你有證據嗎？沒證據，你就是汙蔑造謠。」

證據我確實沒有，監控隻有圖像，沒有聲音，無法佐證她說話的內容。

這是倩倩媽媽從倩倩口中知道的，也虧得倩倩跟思思被分到了一張桌子，倩倩才能記得這些細節。

但我不能說出她們。

秦老師得意地笑起來：「思思家長，瞎編謊話，當心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看了她一眼，轉身朝教室跑去，把追上來的秦老師關在門外，反鎖上門。

笑話，我會打沒把握的仗嗎！

我從包裡拿出一包小馬寶莉的閃卡，對著一屋子小豆丁們笑道：「誰想要？」

大家都喊「我要」。

思思見到我高興極了，對著左右的小朋友說「那是我媽媽」。

我拆開閃卡：「那大家告訴我，秦老師宣布秋遊時間時，李思思在不在？」

小豆丁們歪著腦袋思考。

跟思思同桌的一個小女孩，最先站起來說：「不在，思思被帶去廁所了。」

我認識她，她就是倩倩。

接著，旁邊桌的女孩子也說了同樣的話。

「我也記得，思思說她不想去廁所，老師非帶她去。

「還說，要是尿褲子了就打她。」

可惡！

我強忍怒氣，保持微笑把閃卡分給了大家，打開門，晃了晃手機。

「秦老師，你怎麼解釋？」

8

經園長核實後，秦老師宣布出行時間時，確實故意支走了思思，存在不公平對待學生，歧視學生的行為。

證據確鑿，她被園長通報批評，並要求她向我道歉。

當晚，倩倩媽媽給我打電話，誇我硬剛秦老師，好厲害。

原來，大家並不是對秦老師沒怨言，而是投鼠忌器，害怕孩子被老師穿小鞋罷了。

在這場老師與家長的關系裡，家長自動讓位，讓自己矮了一截，也喪失了主動權和話語權。

而我這次，就像把薄膜撕開了一道口子，讓大家發現，原來家長跟老師有平等交流，甚至據理力爭的機會。

班級群的氛圍悄然變化。

以前秦老師發個什麼通知，譬如讓家長用十個奶粉罐子做手工，家長們即便再不願意，也都清一色地發「收到」，然後大半夜地在小區群裡亂竄，到處搜羅奶粉罐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

對於這種有些難辦的要求，家長會委婉地提出其他意見，比如能不能用紙盒代替。

遇事有商量，各抒己見，這才是一個正常的交流環境。

當然，我也問過思思，秦老師有沒有為難過她。

思思開心地告訴我，沒有。

我放下心來，也打消了轉學的念頭。

轉眼便到了學期末，班裡要舉行文藝表演。

思思開心地告訴我，她要上臺跳舞，讓我跟老公那天一定要去看她演出。

我們連聲說好，都提前安排好工作，把那天空出來給她。

思思也很努力，每天放學回家，就在房間裡練舞。這是小姑娘第一次上臺演出，她很重視。而我則準備好攝像機，想記錄下她人生的第一場演出。

然而，演出當天，思思班級的表演都開始了，我也沒見到思思上臺。

我預感不妙，立馬叫上老公去後臺，跟迎面過來的秦老師碰個正著。

我還沒說話，秦老師先急了起來。

「思思家長，思思是害羞躲起來了嗎？

「這孩子嚇死我了，剛化妝時都在，一轉眼就不見了。

「其他小朋友都上臺了。活動有流程，我也沒法讓全班同學都等思思，你不會怪我吧？」

秦老師看似著急，可我沒錯過她眼底飛快閃過的得意。

我瞬間明白了，她在報復我。

她這陣子對思思的好，是為了今天更大的報復ŧũₒ。

我一把拽過她衣領：「思思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你這輩子也到頭了。」

「思思家長，李思思同學亂跑不肯上臺，這不能怪我啊？」她裝出一副害怕的模樣，「可你要實在不解氣，那就打我吧。」

我的拳頭緊到發顫，她在故意激我。

不遠處，有老師跟保安朝這邊跑來。

老公一把拉住我：「先找女兒要緊。」

9

這家私立幼兒園很大，我跟老公樓上樓下挨個房間找，最後在距離教學樓最遠的小花園旁的工具間裡找到了她。

隔著門板，我聽到思思哭到沙啞的聲音，一聲聲「媽媽」喊得我揪心地疼，眼淚止不住下落，一邊回應她，一邊讓我老公去找人開門。

園長拿來鑰匙，裡面的場景看得我幾近失控。

黑黑的工具間，隻有一個很小的通風窗。門裡有鎖可以開門，但思思還小，根本夠不到鎖。

思思頭發亂了，臉上的妝哭花了，漂亮的白裙子上沾滿了泥點，像個破碎的瓷娃娃，正坐在地上哭。更糟糕的是，她的小腿被劃了好長一道口子，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色腿襪。

「思思！」我急忙朝她跑去，一遍遍地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秦老師ṱũ₋也跑了進來，一臉驚慌，開口卻是指責思思。

「思思，你怎麼跑到這來了？也不跟老師講一聲，知不知道老師多擔心啊。」

這話聽得我無名火直冒，我忍無可忍。

「秦老師，看護孩子是你作為幼師最基本的職責。你自己工作沒做好，卻反過來指責小朋友，有你這樣當老師的嗎？」

秦老師一臉委屈：「思思家長，但我也不能綁住她的手ťű̂ₛ腳呀。別的孩子都乖乖化妝，誰知道思思為什麼突然跑到這裡來？」

「不是我跑來的，是子涵把我關在這裡的。」思思哭著說。

「思思，你受了傷，老師也很難過，但撒謊可不是好孩子。」秦老師打斷她，「子涵是今天的小主持人，他可一直都在前面化妝準備。」

「媽媽，我沒有撒謊。」思思哭得更傷心了。

「媽媽知道。」我親吻她的額頭，讓老公先帶她去處理傷口，打破傷風。

有些場面，我也不想讓思思看到。

而我在校門口攔下賀子涵時，他結束表演，正要跟他媽媽回家。

我問賀子涵，是不是他帶思思去的工具間。

他倨傲地瞥我一眼：「不是。」

子涵媽媽知曉原委後，嗤笑一聲：「思思媽媽，瞎說好歹也要有點譜，我家子涵是什麼身份，怎麼會跟你這種人的女兒一起玩。醒一醒，霸總跟貧困少女的小說少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