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楚，怎麼了？」

我卻不肯言語，一肚子的話想問他，可發現根本不知該問什麼？

問他與宋初月的關系？問他心裡有沒有我？問他為什麼要騙我喝避子湯？

可這些結果我明明很清楚。

我隻是不甘心。

我終於放開了他：「無事，突然困了，我睡會兒。」

「好，我去母親那裡請安，一會兒便過來陪你。」

我心事重重地閉上了眼睛，睡得迷糊間，突然聽到有人在門外說話。

「世子，夫人今日把調理身體的補藥倒了，奴婢怎麼勸，夫人都不肯再喝。」

「再去煎一碗藥來。」

5

我緊緊抿唇，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罷了，我認命了。

他心有所屬也好，他把我當替身也好，他不想要我與他的孩子也罷，隻要他還在我身邊，我可以認命。

於是，當沈辭端著藥碗進來時，我已經坐了起來。

「夫君，杏兒那丫頭又跟你告狀了，我清晨口苦不願喝藥，這會兒倒能喝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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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不帶半分猶豫，一口喝下了避子湯。

喝完，甚至笑著討要獎賞。

沈辭一個輕吻落在我的唇邊。

沒過幾日，宋初月竟然真的邀我出遊賞雪喝茶。

沈辭對我說起時，我驚訝極了。

宋初月竟還記得我這個一面之緣的人。

我不想丟了沈辭的面子，便找出我最華貴的錦衣首飾出來，一通裝飾下來，我突然意興闌珊。

不管我怎樣盛裝出席，卻也根本比不上宋初月分毫。

就像我和她的名字，她是眾星捧月的月，我是晦暗無光的星。

我自嘲一笑，換下錦衣華服，重新穿上我的日常衣物。

婆母聽說宋初月相邀，她竟輕嗤一聲。

「當初我兒若是娶初初進門，那才是皆大歡喜，沒承想竟然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我緊咬牙關，當作沒聽到後便出了門。

一路沉默我終於來到相約的地方，宋初月從馬車跳下時，見到我的那一瞬眼中竟閃過莫名其妙的得意輕蔑之色，可卻轉瞬即逝。

我心中奇怪，卻並未在意。

「我聽沈辭說你叫楚楚，我們真是有緣，我小字初初。」

也不知宋初月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我們的名字，我笑得苦澀，並未反駁，禮數周到地向她行禮。

我見她隨身隻帶了一個丫鬟，便知她不喜隨從跟隨，於是我也屏退了下人，隻身與她一同登山。

山路被白雪覆蓋，雖然難行，但因為宋初月時不時地打趣，我的心情竟暢快許多。

站到山頂後，我剛深呼一口氣。

身後突然有人將一把匕首懸在我脖頸間。

我驚慌失措下，看到宋初月和她的丫鬟也被人控制了。

「宋初月你個賤人，你害我東躲西藏這麼長時間，沒想到有一天會栽到我手中吧！」

賊人說著竟狠狠給了宋初月一個巴掌，宋初月的唇角頓時出現一抹血色。

我震驚之餘用力掙扎著：「你是何人？快放開我們！」

賊人的同伙也同樣給了我一巴掌：「閉嘴！臭娘們兒！」

「老大，宋初月是楚玄津的女人，這個娘們是沈辭的女人，我們有了她們為質，楚玄津投鼠忌器，必定會放我們安全離開京城！」

宋初月冷笑不已：「陳桉，為了引你現身，我不惜以身作餌，你以為你還能跑出去？」

我聞言，心中震驚。

原以為宋初月隻是單純與我出來賞雪遊玩，可事實上是她設局引賊人出洞而已。

那沈辭呢？

他是不是也明明清楚，卻依然陷我入險局呢？

6

我在心中一次次盡力說服自己，沈辭一定不知情。

可當我看到沈辭突然帶著黑壓壓的人群衝上來時，我的心再次痛了起來。

「老大，我們中計了！」

賊人頓時慌了起來，手中的匕首緊緊貼著我的脖頸。

可這冰涼鋒利的刀尖，遠遠沒有我的心冰徹心髓。

我口中嗫嚅，想要喊「夫君救我」，可還沒喊出口，卻看到沈辭擔憂的眼神直直落在宋初月身上。

「初初！」

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他是在叫「初初」還是「楚楚」了。

我甚至騙自己，就當作他在叫我吧。

可是下一瞬，沈辭手挽長弓，「嘭」的一聲，宋初月身後的賊人已經被一箭射殺。

沈辭疾跑而去，便將宋初月牢牢抱在懷中。

此刻的我依然被賊人控制著，一步一步踉跄後退，直到退到了懸崖邊。

我笑著落淚，心中的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還是斷了。

「沈辭！都給我退後！不然我殺了你夫人！」身後的賊人大聲喊著，手中的匕首緊緊貼著我的肌膚。

我看著沈辭將宋初月拉到了身後，隨即終於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他眸中有些許擔憂，可更多的卻是憤怒。

「陳桉！我勸你放開我夫人！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我痴痴笑了，沈辭啊沈辭，你手中的弓呢，你的箭呢，你若真想救我，為何不像方才救宋初月時，一箭將賊人射殺？

我徹底失望了，沒人能救我，我可以自己出手。

寬大衣袖下，我的右手緊緊捏著步搖，隨即一個利落轉身，步搖狠狠插入賊人咽喉。

鮮血噴濺至我一身。

賊人震驚地瞪著我，我幾乎報復性地一下一下用力扎了上去。

直到賊人徹底倒地身亡。

我氣喘籲籲地扔掉滿是鮮血的步搖，才發現現場鴉雀無聲。

沈辭震驚了一瞬，連忙快步上前將我擁在懷中：「楚楚，對不住，讓你受驚了。」

我心中諷刺一笑，沈辭在生死攸關時刻，選擇的不是我，他不愛我。

我又何必再錯下去呢？

我用力推開沈辭，在沈辭愣神之際，我快步走到宋初月面前。

「太子妃娘娘，今日之事我夫君可知情？」

宋初月看了沈辭一眼後，隨即便拉著我的手解釋道：「楚楚，沈辭他不知情的，你不要怪他……」

7

撒謊。

沈辭他怎麼可能不知情？

沈辭快步走上前，剛想說什麼，我卻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後便率先下山了。

回到府裡，我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我在等沈辭給我一個解釋。

可是等到夜幕降臨，沈辭依然不見蹤影。

剛用過晚膳，丫鬟便說世子回府了。

我剛想出門迎接，又突然想起沈辭今日所作所為，我又冷著臉坐了回去。

在房間裡左等右等依然不見沈辭的身影，我終於沉不住氣去尋他了。

剛走在院子裡，突然聽到有話說聲由遠及近傳來。

「我今日連累了楚楚，不管怎麼說也要向她道歉才行。」

「初初，即便如此，你也不用勞大駕特地過來與她道歉，楚楚向來通情達理，她一定會理解我們的。」

「沈辭，本來今日是我以身做餌的，可你卻覺得我一人太過刻意，這才拉楚楚與我一起……」

我的腳步頓住了，宋初月說的是什麼意思？

莫非宋初月邀我出遊是沈辭的主意？

沈辭不想宋初月一人涉險，故而將我也推了出去。

今日若不是我上山時步搖掉地，被我隨手放進了衣袖中，這才有機會將賊人殺死。

我若將希望寄託在沈辭身上，興許早就被人割破喉嚨了。

此刻的我全身僵硬，猶如一盆冷水澆遍全身。

我可以接受他不愛我，可以接受他不想與我孕育子嗣，可為什麼他要害我？

下一瞬，沈辭與宋初月便看到了立在一旁的我。

我的神情告訴他們，他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宋初月嚇了一跳，可很快反應過來，歉意地上前。

「楚楚，今日之事是我考慮不周，嚇到你了，我特地來向你道歉。」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察覺到宋初月眼神中有嘲諷之色。

我還未說話，宋初月當著我的面拉著沈辭的手說：「沈辭你好好跟嫂子解釋一番，總之都是我的錯，你們萬萬不可因為我而傷了夫妻情意。」

我盯著兩人的手笑了：「從前便聽說太子妃娘娘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話本裡宋初月選擇了天潢貴胄的太子殿下，她進入朝堂成為百官之首，兩人琴瑟和鳴。

可如今看來，在她的眼裡，即便她最後沒選擇沈辭，可卻不能接受沈辭身邊有旁的女人。

她這既要又要的樣子，完全不像話本中那般完美無瑕的女主。

宋初月聽出我的嘲諷，她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連忙松開了沈辭的手。

沈辭見不得心愛之人受辱，他沉著臉訓斥我：「江氏，太子妃金尊玉貴，你怎敢如此羞辱？」

8

我笑了，卻不想在此逞口舌之快，於是便施禮道歉。

「妾身心直口快了些，望太子妃見諒。」

宋初月大度原諒了我。

我卻沒錯過她閃過殺意的雙眸。

宋初月匆匆離開後，沈辭伸出手想要拉我時，我躲開了。

「楚楚，平日你最是通情達理，怎麼今日竟開始無理取鬧了？」

我被沈辭氣笑了，他將我陷入危險中，又不顧我的危險去救別的女子，現在竟然還說我無理取鬧？

我轉身回了房間，等到沈辭踏入房間時，我一封和離書塞進他懷裡。

「沈辭，我們和離吧。」

向來清冷自持的沈辭將和離書撕成了碎片。

他捏著我的手腕，將我帶到他懷中：「江楚星，你怎麼敢提和離？就因為今天的事你要和我和離？」

我此刻徹底發了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沈辭！你到底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你卻每日將避子湯當補藥給我喝！你明明知道我因為子嗣問題被所有人嘲諷恥笑！

「我向來心思重，被嘲笑訓斥至自卑到塵埃裡，以至於積鬱成疾！可是你毫不在乎！」

沈辭僵住了：「你……你怎麼知道……」

「沈辭，為什麼，你若真心喜愛宋初月，為何不為她守身如玉終身不娶？既然你娶了我，為何要這麼對我！」

我傷心欲絕地胡亂拍打著沈辭，沈辭在我提到宋初月的名字時，他的臉色突然變了。

他掐住了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質問：「這是誰告訴你的？」

我失望地笑了，淚水滑過臉頰：「沈辭，我不是眼瞎心盲，你看她時與看我時不一樣……」

沈辭緩緩松開了手，似是才反應過來他做了什麼，驚慌地又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楚楚，我沒有……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如今心裡隻有你。」

我如何會信？他還把我當傻子一樣哄騙嗎？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沈辭，和離吧，放過我也放過你。」

「江楚星，我不會同意和離，今日晚了，我去書房睡了。」

沈辭臉色鐵青地離開了。

翌日天色熹微，我便再無睡意，打開窗想要冷靜冷靜，便見到沈辭穿著單薄衣裳立在門前。

我皺著眉連忙開了門，沈辭一身是雪地撲過來將我抱住。

「楚楚，是為夫錯了，我們不和離好不好？」

我被凍得腦子頓時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