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窮小子

第2章

被子裡手心疊著手心,他曲起食指撓撓我,像小貓撒嬌一樣,「我都念了四年了,你讓我把大四讀完吧,哥。」


「我以後會慢慢還你的。」


「好不好,哥哥。」


說完見我沒反應,他又湊過來,討好一般親我的唇角。


動作謹慎溫柔。


我的心髒撲通撲通一直亂跳。


他的睫毛掃在我的臉上,讓我一陣心痒。


我反手握住了他亂動的手指,「隨便你。」


說完便縮進了被子,緊緊閉上眼睛,獨自平復過於激動的心情。


賀迦靠在床頭,看了我片刻,也躺了下來,黑暗中兩個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他抿唇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伸出手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腰。


暖氣燻得人臉上發熱,我僵了一會兒,忽然又覺得好笑。


快三十的人了,居然會因為這種觸碰就青澀得跟個毛頭小子一樣。


實在是太不像我了。


於是我放松了身體,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5.

Advertisement


他上學之後就忙碌了不少。


很多時候也沒空給我做飯了。


其實家裡有阿姨,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喜歡吃賀迦做的飯,尤其是看著他穿著圍裙在廚房裡忙活,那種稀疏平常的畫面,卻有種家的雛形。


但他總是沒空,回家了也是對著電腦一通忙活。


忍了他一陣子,我終於發了火。


「你一個學生有什麼好忙的?」


「老子忙了一天,回家一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我請了個祖宗回來?」


他停了正在敲鍵盤的手,抿唇看我兩秒,伸手將我拉過去。


「哥,馬上期末了,而且我在幫人做一個遊戲插件,所以事情比較多。」


「跟我有什麼關系?你現在立刻給我……」話還沒說完,嘴就被人堵住,唇瓣柔軟的觸感傳來,他伸手扣住了我的後腦。


另一隻手跟我的手十指相纏。


兩個人吻了一會兒,他才松開,眼神裡漾起水光,他深吸了一口氣。


「讓我忙完好不好?」


討好的吻啄著我的下巴脖頸,像是某種毛茸茸的動物。


剛才的火氣又下去了,屁股被他頂得有點不舒服,我抓了他一把,「你就這樣繼續忙?」


他輕哼了一聲,眼神立刻就變得晦暗起來,但還是點了點頭,「等我忙完。」


「好嗎,哥哥。」


我冷笑一聲,從他身上起來,但還是隨便他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好像發現了撒嬌這招對我特別管用。


每次我不想讓他做什麼,他就湊過來親親我,然後軟著聲音求我兩句,我被他小子迷得七葷八素的,最後什麼都由著他去。


我不爽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心裡憋著股火氣,正好看到他扔在一邊屏幕都碎成好幾塊的手機。


我拿過來撒氣,「什麼破手機。」


他抽空瞟了一眼,「還能用。」


「用個屁。」我拔了手機卡,就把手機扔進了垃圾桶。


「诶。」


「诶什麼诶,明天給你買個新的,免得人看了以為我要破產了呢。」


他抿抿唇,看向我,目光裡流露出一股無奈。


在我們無知無覺的時候,曾經那股厭惡的眼神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6.


老板讓我陪著他去應酬。


我惦記著家裡還有個人,打著哈哈推了,「今兒家裡還有事呢。」


「什麼事?」


「家裡養了狗,回家喂狗。」


老板斜睨我一眼,了然於心,「跟那小子還沒斷呢?真上心了?」


我哈哈一笑,本來想否認的,但又下意識不想開口。


老板沒再多說,拍拍我的肩膀,「沒啥好結果的,別給自己搭進去。」


我嗯了一聲,笑著說不會。


心底又不得不有些贊成老板的說法,賀迦,不喜歡男人,跟我也就是為了還債不得不的選擇。


要是有得選了,他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心底百感交集,推門進去,家裡空蕩蕩的。


我打電話罵他,「你是大爺是嗎?十天有八天不在,是不是我得八抬大轎去請您回來啊?」


他那邊聲音有些嘈雜,清亮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我的火氣又瞬間下去大半。


「我還在學校,有點事還沒忙完。」


剛想開口再擠兌他兩句,他又說,「我給你熬了點銀耳枇杷,放冰箱裡了,你熱熱喝點吧。」


「昨晚聽你有點咳嗽。」


火氣瞬間煙消雲散,像被人硬塞了口糖,唇邊不自覺漾出一點笑意。


「那你晚飯吃了沒?」


「沒呢,得忙完才有空吃。」


「哦,知道了。」我掛了電話,打開冰箱,裡面真的有用瓷罐封好的銀耳湯。


我關上冰箱,拿起剛放下的車鑰匙出了門。


開車去他學校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挺傻逼的。


這個年紀了,開始整這出。


但看著副駕駛上專門為他帶的飯菜,想著最近賀迦應該會安靜地坐在副駕,可能會一邊吃一邊對我露出淺淡的微笑。


對我說謝謝哥哥。


心髒就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


連帶著在公司奔波了一天的疲憊都完全消除。


我將車停在路邊,剛想給他打電話,就看到他拿著一疊什麼東西走了出來。穿著我給他準備的外套,腕間是我精心為他選的腕表,低調奢華,設計卻不沉悶,很適合年輕人。


孩子被我打扮得水靈靈的,特別好看,特別招人。


我勾起嘴角,將車熄了火,準備下車時,那邊有人叫住了賀迦。


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懷裡也抱著兩本書。


賀迦停下腳步,等著那個女生走到他身邊,兩個人湊近了說了幾句什麼。


我看到那個女生笑開了,笑容很明媚,賀迦嘴角也掛上淺淡的微笑,和平時在我身邊的無奈笑意不同。


似乎就隻是單純地開心而已。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了一段路,女生在他肩頭輕輕地錘了兩下,這才笑著跑遠了。


而賀迦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看著那人的背影遠去。


推門的動作頓了頓,心髒像坐過山車一般陡然下沉,連帶著唇邊的笑意又立刻淡了去。


變得沉重,再擠不出一點好臉色。


牙酸胃酸鼻子酸,哪裡都是酸的。


老板的話驀然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下了車,站在車邊,賀迦這才看了過來,長腿邁步到我身前,問我:「你怎麼來了?」


「路過。」


他明顯不信,又準備去開副駕駛的門,我這才想起上面還放著我為他準備的飯菜。


家在東邊,學校在西邊,我開車來為他送飯,接他回家。


這樣的赤裸裸,我想賀迦也早就看懂我對他什麼心思了。


但我忽然不想這樣了,他不喜歡男的,為了錢不得不跟我糾纏。


我又在這搞出這副自作多情的樣子,有什麼意思。


他剛將車門拉開一條縫,我嘭地一聲將車門關上了。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懂我突如其來的怒火。


「不是來找你的,別往上蹭。」


他擰眉看向我,很久沒看到他這樣不爽又隱忍的表情了。


「不是來找我的,那是來幹什麼的?」


「你以為我在你們學校就你一個相好?少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也帶了點火氣,「宋榆,你知不知道你講話真的很難聽。」


「難聽就別聽了。」我轉身想走,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幽深的眸子裡情緒在翻湧,他問,「去哪?真的還有別的相好?」


「跟你有什麼關系?」


「咱倆這種關系,你覺得你去找別人合適嗎?」


「咱倆以後沒關系了!」我一把甩開他的手,「錢不用還了,就這樣吧。」


我轉身上了駕駛室,猛地關上了門,一腳油門出去,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後視鏡。


賀迦站在原地,神情很冷很淡,我本以為他應該高興,不用再綁在我身邊了,卻沒有從他的臉上找到任何開心的影子。


我收回目光,用力深吸了口氣,壓抑住抽痛的心髒。


7.


我回了家,以前隻覺得家裡沒啥人氣,現在卻覺得整個家裡都空蕩得可怕。


我遊蕩在客廳,像一隻孤魂野鬼。


胃難受得發痛,我拉開冰箱想給自己下碗面條,手卻不自覺地拿出了那個裝著銀耳枇杷的小瓷罐。


我低頭嘗了一口,很甜。


賀迦一向會記得我喜歡吃甜的。


其實我跟他的關系已經好起來很久了。


我習慣他那個人話不太多,平時也假正經,但不管我說難聽的話還是發脾氣,他總是照單全收,會湊過來親親我,用好聽的聲音叫我哥哥。


我也習慣看到好的東西,就給小孩買一份。


他總會很嚴肅地說我亂花錢,我就湊過去親他說哥樂意給你買,不好意思的話今晚就多賣力點。


他的臉和脖子就又紅成一片。


我關上冰箱門,有些悵然地想,他為什麼就不喜歡男人呢?


旋即又想起什麼,心裡更是一陣刺痛,其實就算他喜歡男人,估計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


確實,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我把他留下來的銀耳喝完了,草草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床上有他的味道。


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總覺得床也很空,尤其是白茶的香味,時時刻刻在提醒著我。


這裡原本應該躺著一個熱乎乎的人。


可他不在了。


我深吸了口氣,一骨碌爬了起來,轉身去了客房睡。


一直到深夜,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嚇得我一個激靈。


定睛一看是賀迦的名字。


捏著手機的手抖了下,冰冷的心髒開始回血。


我做夢也沒想到賀迦還會找我,他應該是巴不得離我越遠越好的。


我清清嗓子接了起來,黑夜中他的語調無比的冷。


「你不在家。」


「啊?」


「你真去找別人了?!是誰?!」


他沒有吼我,我卻莫名被他陰森的語氣搞得後背發涼,一股冷汗冒了出來沾湿脊背。


「我…我在家啊。」


「在哪?」


「客房。」


電話掛斷,下一秒賀迦就推門走了進來,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不過他今晚還能出現在我家這件事本來就很離奇。


我撐起身子問他,「你還來幹什麼?」


他打量了一下床鋪,和整個房間,像是在確定什麼,過了兩秒,臉上冷漠的表情才收了回去。


聲音放輕了些。


「還債。」


我重新躺下,把自己裹進被子裡,不想看他的臉,一看就動搖。


果然美色誤事。


「我說了不用了。」


他隔著被子一把把我抱起,「可是我想還。」


忽然凌空讓我失去了重心,我趕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頸,兩人一對視,他的眸光將我籠罩。


也是,他那種窮小子思想,就是擰巴,一根筋,就覺得欠了就是要還,不然渾身不得勁。


我冷哼一聲說隨便他。


可腦子裡又湧現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跟他沒斷,說不定,說不定還能偷到一個熱乎乎的冬天。


8.


他忙著學校和他那個遊戲的事情。


我公司到了下半年應酬也明顯偏多,每天早出晚歸。


我倆白天待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很多,但總歸晚上都會回到一個家裡,躺在同一張床上。


他給我發消息吐槽,一起做小組作業的同學蠢得要命,給的東西一團亂,像是灑了把米在鍵盤上被雞啄出來的。


我翹著二郎腿打字,「給寶寶氣壞了,過來讓哥哥舔舔。」


那邊沒回,我笑著幻想他一張小臉紅撲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