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向我瘋狂哭訴：

「老王他媽真是不知好歹！天天都逼我下地幹活。」

「我可是未來的千萬網紅，她怎麼能這樣對我？」

「老王他現在也變了。他以前特別支持我的事業，說我一定可以火爆全網。可現在，他非要逼我跟他一起澆糞種地。」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上拉如！他就是個冒牌貨！」

「佳琪，你不是新媒體專業，在 MCN 機構實習嗎？能不能給我出點主意啊。」

她說著說著，流下淚來：

「你要是不幫我，我就隻能去死了。」

我雖然已經決心不能介入她的因果。

但看她這樣哭訴，還是於心不忍，出於室友情誼安慰道：

「小英也不是一開始就紅的，而是堅持更新了好幾年才紅。」

「再說了，你之前不是說要成為下一個小英嗎？你不然學一學她是怎麼拍視頻的，看看她的成功思路。」

室友王可可也湊過來出謀劃策。

「就是啊，你每天過得那麼好，怎麼可能火？人家小英那麼累，她家的牛都瘦出直角肩了。」

陳心怡捏緊拳頭，眉頭緊皺：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就是賣慘嗎？誰不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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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沒想到，陳心怡還沒火，她的父母衝到學校找我興師問罪。

因為陳心怡是媽寶女，平時生活完全沒有自理能力。

就連刷牙的牙膏，都要父母擠好了遞給她，不然她就不刷牙。

所以當初大學開學的時候，是她父母開車 20 幾個小時送她來的。

「我家心怡還是個小寶寶，平時不會照顧自己。你們這些大孩子，要讓著她一點。」

我看著那坨 180 斤嗷嗷待哺的寶寶，不好意思拒絕，被迫加了她媽的微信。

正因為如此，陳心怡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她媽就會連發 10 幾條語音，來怪我沒照顧好她。

我剛回宿舍，就看到陳心怡她媽坐在我床上，一副等著審判我的樣子。

我十分疑惑：「阿姨，您怎麼來了？」

她媽直接跳起來想踢我的膝蓋。

被我閃開，她又想要甩我一個耳光，被我空手接白刃接住了。

「就是你慫恿我們家心怡寶寶跟老男人私奔吧？」

她見打我不成，開始抹起了眼淚：

「她那麼乖一個小女孩，平時愛好就是吃飯睡覺。肯定是有人教唆，才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

她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我要告到你輔導員那裡去！讓學校開除你！」

我冷笑一聲，手機裡播放起了陳心怡之前信誓旦旦的語音：

「你們誰都別想攔著我！誰管我我跟誰拼命。我要嫁上拉如，生下拉如，享麼嘎人生。」

「您看清楚了，是她自己想要拍視頻，才跟老王走的。」

「您要是誣陷我，我會報警的。剛才您打我的證據我已經錄下來了。」

陳心怡的媽媽看我有理有據，隻得悻悻地離開了學校。

我本以為再也不會看到陳心怡了。

沒想到，1 年後，再次刷到陳心怡的時候，她居然真的火爆全網了。

8

我偶然間在熱搜上看到了陳心怡。

營銷號的標題是：【低配版小英血洗苦瓜大隊】。

陳心怡放棄了之前沒有流量的賬號。

又重新用老王的號碼和身份證，注冊了一個叫作「大怡一家」的賬號。

她戴著小英同款的彩色民族風頭巾，開始 1 比 1 復刻小英的爆款內容。

每天一醒來就「麼噶」著開始幹活。

之前 180 斤的她，努力幹活瘦了一大圈，皮膚也黑了不少。

她給老王買了一身上拉如同款白西裝，對著他「中拉如」地叫個不停。

她逼老王不管是在家吃飯，還是下地幹活，都得穿著那身西服。

家裡的牛太健壯，她越看越不對勁。

於是逼著老王，不準給他給牛吃草和飼料，說牛必須瘦才有流量。

老王前腳給牛喂苞谷，後腳她就去把苞谷拿走，自己煮熟偷偷炫了。

她又去隔壁家要來新鮮的牛糞，逼老王拉回家。

「小英家的牛糞有半人高，那我就要超越她，要有一個人高的牛糞。」

「你懂不懂，這叫流量密碼！」

牛又餓又臭，想要挪動身子都舉步維艱，被困在牛糞山裡，慘叫了整整 3 天。

而她開著直播，365 度無死角地炫耀自家的牛比小英家的牛還要瘦。

不僅有直角肩，還有 A4 腰和筷子腿。

牛餓得叫了 3 天，最後直接餓死了。

老王的媽媽哪裡想得到會是這樣的後果，追著她又打又罵。

她卻高興家裡有牛排骨吃了，晚上多炫了 5 碗飯。

陳心怡看小英給下拉如洗淤青的視頻有流量，想要打造下一個下拉如。

可自己還沒有孩子，急得連連跳腳。

老王這才攤牌，其實自己有一個 5 歲的兒子。

之前怕陳心怡會被孩子嚇到，所以放在孩子外婆家養。

陳心怡這一鬧，正好把那孩子接了回來。

陳心怡趁孩子半夜拉屎的時候，故意跳出來，故意嚇得他掉進了糞坑，摔得腿上全是淤青。

她欣喜萬分地給孩子洗淤青。

讓孩子配合她說「沒事噠，沒事噠」，想要復刻下拉如的名場面。

結果那孩子本來就怕她，她洗著淤青，孩子就哭天搶地，炸了她一身糞水。

她隻得自己夾著嗓子，配了幾句「沒事噠」，用視頻後期加在了給孩子洗淤青的視頻裡。

自從她模仿小英開始，她的流量真的好了起來。

短短 1 年，她就靠著「低配版小英」的名頭，漲了 20 萬粉絲。

可是評論區沒有好評，都是罵她的。

【長得跟老鼠似的賊眉鼠眼，還想模仿我們小英。】

【我們小英也是火了，都有低配山寨版了。】

【學生時代最討厭這種學人精，誰來舉報她讓她炸號啊。】

黑紅也是紅！

流量就是錢啊。

陳心怡在視頻裡「鳴鳴鳴」地笑得很開心，感謝大家對她的網暴。

有網友曬了她的帶貨後臺，6 月份帶貨賺了 5 萬多，說她離提奔馳不遠了。

陳心怡的視頻裡也肉眼可見地幹勁滿滿，眼裡都是活。

我本以為陳心怡的自媒體之路會一直順利下去。

沒想到，3 個月後，陳心怡竟然注銷了自己的賬號。

9

雖然我早就拉黑了陳心怡的電話號碼。

但是，我還是接到了她用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佳琪，求求你幫幫我。」

「這個村的人都瘋了！」

「他們聽說我在網上有 20 萬粉絲，是個網紅，都跑來偷拍我。」

我疑惑不解：

「偷拍？」

她接著說道：

「我們家現在已經被這個村的人盯上了，不管我們出不出門，都有人跑來拍我們家的第三視角，放到網上去蹭熱度。」

「我在茅房拉屎的時候，有猥瑣男偷拍，還放到網上去賣，說是大網紅的珍貴私密錄像。」

「我在地裡幹農活幹得好好的，突然有老太婆跑出來甩了我幾個耳光。說是我傷風敗俗，丟了他們王家村的臉。但是那閃光燈亮得飛起，全程拍著視頻。」

「就連我和老王那個的時候，突然有人趴在窗邊大笑幾聲，嚇得老王直接萎了。」

「他把視頻放到網上去，還直接艾特我。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陳心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真的受不了這種活在鏡頭下的日子了，這個村子的人都是吸血鬼！」

她接著又說道，她受不了之後，悄悄地注銷了自己的慢腳賬號。

沒想到，老王早上起來之後就炸了。

老王、老王表弟和老王他媽媽，一人一腳，活活踢斷了陳心怡的肋骨。

他們務農辛苦一年才賺 1 萬多，可是自媒體一個月就能賺 5 萬多。

陳心怡注銷賬號，就是在斷他們的財路。

但是因為這個賬號是用老王的身份證號注冊的。

所以老王申訴之後，慢腳又幫他重新恢復了賬號。

找回賬號之後，他們怕陳心怡逃跑，於是打斷了陳心怡的腿，用狗鏈子拴起來。

每天要拍視頻的時候，就把她放出去。

如果不願意剪視頻，還不給她飯吃。

老王又開通了自己的賬號「中拉如」，開始逐漸從「大怡一家」往自己的賬號引流。

最近賬號流量下降，老王更生氣了，常常一天都不給陳心怡飯吃。

「我今天聽到他打電話說，過兩天要把我 1000 一天租給隔壁村做自媒體。老王說，他們想打想睡都可以。」

「佳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會不管我對吧？」

上輩子，她每次發出這種求情的聲音，我都會抵抗不住幫助她。

「我的地址是貴州 xx 王家村。」

「千萬不要帶警察來，不然我會被打死的。」

陳心怡剛說完地址，對面的電話就被一把扯掉。

透過電話，我聽到了她被毒打的尖叫聲。

直到她的聲音漸漸微弱了下去，對方才掛斷了電話。

我握著手機思考片刻，決定獨自前往前往王家村，去把陳心怡救出來。

10

王家村比陳心怡之前視頻裡發出來的還要偏僻。

我坐了 5 個小時高鐵，又坐大巴轉中巴，最後又坐了 1 個小時土三輪，七拐八拐才找到了王家村。

我問村口的老頭：「您知道大怡一家住哪裡嗎？」

老頭嗤笑：「又來一個蹭熱度的。」

我反手遞給他 100 塊錢，老頭這才恭敬地幫我帶路。

到了老王家，老王的媽媽正在門口掃地。

我說我是陳心怡的朋友，想來看看她。

我又遞給她 1000 塊錢：「您能不能把她租給我一天，按市場價算。」

看她沒有反應，我咬著牙又加了 1000。

老王媽媽這才喜笑顏開，帶著我就往屋裡領。

她帶著我左繞右繞，來到了牛棚旁的地下室裡。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腐臭，令人作嘔。

角落裡，曾經 180 斤白白胖胖的陳心怡，現在臉頰已經瘦到凹陷，臉上布滿了傷痕與瘀青。

她的雙腿斷了，痛苦地蜷縮在一起，無法動彈。

一條粗糙的鐵鏈緊緊地拴在她的脖子上，暗紅的血跡凝結在新舊傷疤之上。

陳心怡眼神空洞地盯著牆壁，有一隻大灰耗子啃食著她的腳趾, 她也沒有任何反抗。

老王媽媽又諂媚地倒來一杯水：「你們慢慢聊。」

她輕聲扣上了門, 離開了地下室。

陳心怡見到我來了，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患難見真情。佳琪，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點點頭, 讓她小點聲。

我用帶來的老虎鉗剪短了陳心怡脖子上的鐵鏈，又帶著陳心怡悄悄地沿著小路往村口的大門走去。

我來的時候，專門給了土三輪司機 500 塊錢, 讓他等著我出來。

陳心怡連爬帶跑地坐上了土三輪。

「佳琪，謝謝你。」

她激動地握著我的手。

11

土三輪沒有窗戶。

眼看著開了 1 個多小時，本來都應該到車站了。

我下車一看, 發現土三輪竟然把我們拉回了老王家。

剛才還虛弱抽泣著的陳心怡, 這下表演了一個一秒變臉。

她和老王衝上來想要擒住我。

陳心怡叫囂著：

「對不起了佳琪，老王說他不能沒有老婆。」

「賠給他一個新老婆，他就放我走！」

沒想到, 我反手一個千年殺，正中老王的要害。

老王痛得嗷嗷直叫，捂著屁股在地上打滾。

陳心怡還想撲上來打我，也被我一腳踹倒, 摔得四仰八叉。

重生後, 我害怕陳心怡害我, 於是報了一個女性自我防護班, 學會了很多保護自己的招式。

老王笑得猖狂：

「我就喜歡這種有性格的女人！我們這裡深山老林的, 你就叫吧！看看山神會不會來救你。」

說罷又要朝我撲過來。

「住手！我們是警察。」

警察的及時趕到，不僅沒讓老王他們慌張。

老王反而大搖大擺地，又從懷裡掏出來一張破破爛爛的紙。

「警察大人，你們要幫我主持公道啊！張佳琪欠了我 10 萬不還。」

「這上面還有她親自蓋的手印，你們可以去比對。」

我定睛一看, 所謂的「欠條」上的手印，竟然是當年老王抓著我的手，用醬香餅蓋的指紋印。

我真是低估了神經病的腦回路。

警察叔叔哈哈大笑，說這隨便的欠條不具備任何法律效應。

老王隻得嘖嘖嘴，摳了摳牙縫緩解尷尬。

「人你們帶走吧！」

他又一把拉過陳心怡：「我老婆你可不能帶走，我們是合法夫妻。」

警察搖搖頭：「你涉嫌虐待婦女和非法監禁，麻煩跟我們走一趟吧。」

當我孤身闖王家村之前, 就猜到了陳心怡不會是真心求助我。

我怕有去無回, 所以我不僅報了警，還在網上開了直播。

陳心怡被王家人虐待的畫面早就被我全球直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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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2

當天晚上，【低配版小英被囚禁】就上了熱搜。

陳心怡靠著直播賣慘, 又吃了一波流量，賺了一波快錢。

但是沒多久，她就因為苦瓜大隊更新換代太快，淹沒在了互聯網上。

而我從 MCN 機構離職後, 也開了自己的自媒體賬號, 主題是【獨居女性生存指南】。

我教女性怎麼自己換燈泡、怎麼通馬桶、怎麼洗空調，以及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應該如何保護自己。

半年時間，我就漲了 30 萬粉。

我堅信, 自媒體從來不應該盲目追逐熱點和流量，更不應該販賣女性的苦難來炒作。

自媒體真正的意義，在於用心去傳遞價值和正能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