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淩雙生替

第1章

嫡姐和驸馬私通,一朝敗露。


爹爹卻把我五花大綁,送去公主府。


「你姐姐和梁王府有婚約,不容有失。蘭兒,你最是懂事,爹會想辦法救你的。」


驸馬為了保住姐姐,胡亂認了我。


公主震怒,架上一口大鍋將我烹殺。


我死得悽慘,姐姐卻嫁入王府,一生富貴。


再次醒來,又到了醜事敗露的那一天。


當晚,我敲開了梁王府的大門。


「凌家嫡女凌若顏,傾慕小王爺,特來相見。」


不就是頂替嗎?我也會!


1


嫡姐私通驸馬這事兒,隻有我知道。


我也勸過她不要玩火,畢竟長公主備受恩寵,手段彪悍犀利,無人敢惹。


但凡被她知道,我們整個凌家都會遭殃。


可嫡姐並不領情,她掌了我的嘴,警告我把這個秘密咽到肚子裡。


可能,從那時候起,嫡姐就對我起了殺心。

Advertisement


元宵夜她和驸馬私會,險些被抓。


她拼命逃了出來,卻把凌家身份的腰牌落在驸馬身上。


消息一出,滿朝皆驚。


那一晚,嫡姐跪在爹爹面前苦苦哀求。


「爹,我落下的是二妹妹的腰牌,爹,我不是故意的……」


我如五雷轟頂。


終於明白自我勸她那日,她便找個借口把我的腰牌拿走的用意。


視他為掌上明珠的爹爹,面對闖下這樣滔天大禍的她,隻給了一個大耳光。


然後,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自知,在這個家裡不受待見。


十來年,我也盡量讓自己成為一個小透明。


不爭不搶,人淡如菊地活著。


可爹爹那日殷切的目光,終究還是讓我渾身的血都泛了冷。


「好孩子,既然他們誤會了你,索性將錯就錯,你放心,爹爹會竭盡全力保你周全,等過了這一劫,爹就把你娘接入凌家供奉,受子孫香火。」


我娘是爹爹的外室,到死都沒能登上凌家的門。


一直放在義莊公墓,其實跟亂葬崗沒有什麼區別。


我平生夙願,無非就是接她回來,爹爹真找得準我的弱點。


我答應了。


想來,我單純得像個傻帽。


總以為,爹爹是禮部的堂官,也是三品大員,在朝中摯友頗多,想必肯定會護我周全。


哪怕挨幾板子,失了名聲。


換來凌家對我的感激之情,哪怕我日後不嫁人,日子也會好過。


很快,我就知道我錯得離譜。


2


我是被府上的小廝五花大綁送到公主府的。


爹爹帶領全家人,跪了一地,頭都磕出血來。


高高在上的公主,根本都沒抬眼,隻對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驸馬,微微一揮手。


驸馬連滾帶爬地看向了我,哭訴:「是她,是她……公主贖罪,我一時糊塗,被這凌家女迷惑,她讓我吃了杯酒,不知怎的,我就做了禽獸之事,公主饒了為夫……」


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驸馬竟這樣潑髒水,父親在地上大罵開來。


「老臣該死啊,生養出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兒,家門不幸,請公主從重發落,替老臣清理門戶……」


他生生咒罵的是我。


嫡姐嚇得臉色慘白,卻還哭著「揭發」我是怎麼和驸馬私通到一起的。


樁樁件件,她的所為全都栽贓在我的身上。


而我,被五花大綁,還被堵上了嘴。


開始我是劇烈掙扎的,可到後面我沒了力氣。


也沒了心氣。


我的至親哄騙我,將我送上了砧板,任人宰割。


公主走到我面前,用刀撥開我凌亂的頭發。


「倒真是個美人,本宮的人你也敢偷。可惜了你這張臉。」


刀尖劃過我的臉頰,劃過鼻骨,額頭,血瞬間模糊了我的雙眼。


疼痛如電鑽入每一寸肌膚。


可我發不出聲音,隻能混著血水嗚咽。


「來人,把這凌家女煮了吧。驸馬,你來燒火。」


「凌大人大義滅親,本宮不會追究你。」


我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扒光衣服,扔進了滾燙的大瓮中。


生生燙死。


透過蒸騰的熱氣,我看到了所有人的嘴臉。


爹的,大夫人的,大哥哥的,嫡姐的,驸馬的,還有公主的。


慘白,驚嚇,得意,絕望……


就是沒有一個人心疼,我甚至從我爹和嫡姐臉上看到了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用我一條賤命,換他們平安落地。


真劃算。


我在滾燙的沸水中掙扎,真心向神明發誓。


我不入輪回,讓我變成惡鬼吧,來向這群披著人皮的豺狼索命。


帶著徹骨的恨,我閉上了眼。


可再睜眼,我竟躺在了家裡閨房的小榻上。


丫鬟樂怡提著花燈風風火火走進來。


「小姐,今年我們這院也分了燈,你瞧這個多好看,今日的元宵節咱這院子也是很漂亮的。」


我驚坐而起。


摸了摸毫發無損的臉,終於明白了。


我重生了。


重生到,元宵佳節這一晚。


「小姐你怎麼了?一個花燈就讓你感動哭啦?」


樂怡雖然是我的丫鬟,卻像個溫暖的小太陽。


多少苦寒的日夜,都是她陪著我熬過來的。


我被害死之後,她為我鳴不平,被爹爹沉塘滅了口。


哦,我不應該叫他爹爹,喚他凌平之才對。


我抹了一把臉,緊緊握住這丫頭的手:「阿樂,這一次我一定護你周全。」


「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


看了看時間,已是酉時,時間還夠。


我翻身下床:「阿樂,把平日裡你給我偷著積攢的瓶瓶罐罐全都拿出來,展現一下你高超的妝奁技藝。」


「小姐你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嗎?你遇到心儀的相公啦?」


「別廢話,晚了會出人命的。」


我平日隻圖低調,從不濃妝豔抹,樂怡對此總說可惜。


我娘雖是屠夫之女,若沒有天人之姿,怎會令凌平之一眼動情呢?


我隨了娘的容貌,隻是平日裡藏拙,雖談不上扮醜,但也盡量斂去鋒芒。


樂怡天生對妝奁得心應手,平日裡的大半月例都買了胭脂水粉。


沒想到今日,竟能用上。


3


用罷了元宵夜飯,大夫人讓嫡姐和大哥哥都出去賞燈,獨獨不讓我去。


每年都是如此,我和往常一樣裝作乖巧聽話。


月上梢頭,已到二更。


我用了這些年積攢的銀兩,賄賂了門房,得以從側門離家。


又僱了一輛馬車疾馳而去。


車子上,樂怡已經哭花了臉,險些抽搐過去,嚇得車夫幾度想停車。


「小姐,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真的嗚嗚嗚……」


我將重生之前的所有遭遇對她和盤託出,小丫頭嚇傻了,不停地咒罵著那些壞人們。


「小姐,咱們為啥不趁著今晚逃出城去?」


逃走?


我不是沒想過,但是行不通。


且不說城門關閉想出去難如登天,就算是出去了,嫡姐她事情敗露之後,更容易往我身上潑髒水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被抓回來會死得更難看。


我握住她的手:「阿樂,我現在是兵行險著,隻求這置之死地而後生,你怕不怕?」


樂怡梗著脖子:「我不怕,小姐是天下最聰明的!」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屁哦,聰明就不會讓他們害得慘死。」


「那是因為誰能想象老爺和大小姐那麼歹毒,他們,他們豬狗不如!」


是呢,所以這一次,我必要先下手為強。


終於,馬車停在了梁王府門口。


九路七路釘的朱紅大門,在月光照耀下光彩奪目。


梁王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弟弟,小王爺聖眷正濃。


凌家本是攀不上這個高枝的,不知是宮中哪位貴人闲來樂於做媒,說是見了嫡姐喜歡得不行,才保媒拉纖。


沒承想趕上老梁王高興,稀裡糊塗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凌平之一心光耀門楣,因為這事祖墳都大修了一次。


所以嫡姐的人生,本就是富貴已極了。


她偏偏尋個刺激,偷吃那禁果,卻讓我承擔了一切後果。


是真的該死啊。


正門有侍衛攔路,靠近不了。


我定了定心神,讓樂怡敲開了梁王府的側門。


見門房侍從出來,我恭敬地遞上了請帖。


「煩請通稟,禮部凌侍郎嫡女,凌若顏元宵佳節特來拜會小王爺。」


嫡姐既然讓我替她背鍋,那我也能替她嫁人不是?


王府若讓我進,見了我的容貌,便萬事大吉。


如不讓我進,我就在門前站上一宿,又有拜帖字跡為證。


元宵佳節,我唐突拜會定親的夫家,明日必定滿京城皆知。


隻要我今晚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


我到底是誰,便不再重要了。


是誰私通驸馬?


是誰私會情郎?


爹爹,這個難題,交給你,看你是心疼你的寶貝嫡女,還是用我這個庶女代替嫡女,保你凌家的榮華富貴!


4


很快,王府門房回來傳話,少爺說於禮制不合,為姑娘名聲著想,拒絕相見。


嫡姐還真遇到一個守禮的好夫婿。


愈加氣人了。


「既如此,我會在這等上一夜,不見小王爺絕不回去。」


我站在大門正中,岿然不動。


門房從未見過我這般「不講理」的大家小姐,氣哄哄地關了大門。


京城的寒冬,冷得出奇。


很快,飄起皑皑白雪。


我身上被雪打湿,就這麼佇立著,一動不動。


樂怡給我遞過來一個手爐,我偏偏不要。


她急得帶了哭腔:「小姐你這是做什麼?棉鬥篷你偏偏落在車上,又不穿我的,你這下要凍壞了。」


倘若凍暈了,正合我意。


動靜越大,我越是悽慘,明日越是好交代。


我也在賭,我就不信,偌大的梁王府,會看著婚約在身的準新婦,生生凍死在元宵佳節。


刺骨的冷,真難熬啊。


那也比滾燙的沸水好受多了。


想到前世受的苦,我又有了無窮的耐力。


直到我站了快一個時辰,身上的單衣已經被雪裹住,上了一層凍一般。


肌膚已經從疼到了麻木。


我哆嗦著看看月亮,此刻,嫡姐正和驸馬如膠似漆吧。


就在我以為真的要凍暈在門口的時候。


王府的大門終於開了,侍從連忙讓我們進去。


我差點邁不開步子,咬著牙,踏進了那朱紅的門檻。


我的腳凍傷了,樂怡哽咽著來扶我。


我卻笑出聲來。


「進了這道門,阿樂,我們有救了。」


5


不知穿過多少個橋梁走廊,我們被帶入一間大殿。


熱茶已然擺上,爐火噼啪作響。


屏風後走出一個修長的身影,金絲玉帶,步伐款款,天生一副上位者的模樣。


老天有時候確實是不公平的。


喜歡誰,會把財富,權力,容貌,才情一股腦地扔給一個人。


想到嫡姐上一世與面前這位琴瑟和鳴,夫妻伉儷,我就越發地恨。


我施了一禮,盡量讓自己穩住心神。


「參見小王爺,若顏佳節來見,實屬唐突了。」


「凌小姐也知道唐突啊。」他似乎笑了一下,「聽門房說,你發了大願,今日佳節如見我不得,就會憂思成疾,恐是香消玉殒?」


為了進這道門,我不得不胡言亂語,罷了,也顧不得羞,保命要緊。


「不錯,我對您傾慕已久,雖有婚約,卻要苦等半年。我常把王爺您的畫像掛在床頭,聊解相思之苦,方能吃下飯去。」


說著,我就以袖拭淚,動情得很。


可小王爺似乎並沒有啥觸動,臉上反而看不出表情了。


「見也見了,凌小姐可以回去了。」


啊?


這時候走,絕對不行。


「雖有婚約在身,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有損姑娘名聲。」


「不怕!」


我聲音之大把旁邊的樂怡都嚇了一跳。


「我願望還未實現,我想,我想和王爺你共處一夜……」


縱使我心中有鬼,可說出這話,也實在是臉上夠燒的。


樂怡在旁邊又怕又羞,都差點堵著耳朵了。


小王爺突然站起身來,語氣有點拉絲了。


「凌小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連連擺手:「小王爺你不要誤會,我,我的意思是,是和你共誦《詩經》到天明……多,多浪漫,是不是……」


6


小王爺聽到這個借口,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像看傻子一般。


我甚至想,他會不會覺得凌家女腦子不正常,動了退婚的念頭。


元宵佳節,我終於留在了梁王府。


和小王爺,讀了一夜的書。


他還不錯,還讓人給我上了凍傷藥,說我這性子如果是男子,必是一位虎將。


我知他是在調侃我。


不管如何,我目的達成了。


最終我們沒有讀完《詩經》,就困倒在書案上。


直到天光大明,我才慌忙起身,身上衣物一應俱全,我才松了一口氣。


小王爺不在屋內,我趕緊薅起熟睡的樂怡,逃也似的離開了王府。


我倆在小攤前,吃到打嗝。


畢竟,今天有一場硬仗要打。


回到凌府,闔府上下已然都聚在前堂,嫡姐正跪在地上哭得厲害,下人們也是跪了一片。


氣氛緊張得像是天要塌了。


看來,我回來得正是時候。


「你犯下這般醜事,還有臉哭!」凌平之說著就給了嫡姐一個耳光。


嫡姐哭得更兇了。


大夫人連忙抱住凌平之,求情道:「老爺息怒,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快想個辦法救救顏兒,我們可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啊……」


「爹爹,咱們這位公主的性兒你是知道的,全京城無人敢惹,如今大妹妹犯下這般大罪,我們凌家恐怕難逃一死了,爹爹,我剛剛中榜,才得陛下青睞,如今全完了……」


大哥哥和大夫人說著哭作一團,府上下人也都跟著落淚。


這時候祖母從內宅出來,凌平之見了連忙去攙扶。


我這自私自利了一輩子的祖母,此刻頗為沉著冷靜:「為今之計,隻有主動將人交出去,也許才能換來一線生機。」


大夫人一聽,跪倒在凌平之腳下,哭得昏天黑地。


「我與你就這一個女兒,老爺舍得將她推入虎口嗎,倒不如把我送了出去……」


話一出口,又立刻掩飾,一下子就要給凌平之戴頂綠帽子,立刻又哭作一團。


「別哭了!還不夠亂嗎?」凌平之頓足捶胸。


我正是在這個時候步入廳堂。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我身上。


凌平之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蘭兒啊,我們凌家遭此劫難,你可知曉了?」


「爹爹是指的,大姐私通當朝驸馬的事情嗎?」


私通二字,我說得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