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貴妃雙重生

第2章

執箭之人正是傅瑾行。


他冷眸看向我,便有人將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子扔在我面前。


撕碎的紅衣,破碎的身子沒一塊兒好皮,凌亂鬢角上欲落未落的鳳凰展翅步搖,不是沈姝還能是誰?


她傲嬌了一輩子,到頭來慘遭如此凌辱,死都未能得個利落。


握住我顫抖的手,她含淚說下「抱歉」兩字後,便拔下我的簪子,插進了細長的脖子裡。


鮮血噴濺,我眼睜睜看她死在我面前。


而她拿命護的皇子公主們一個個跑去了傅瑾行身後,對我們冷眼旁觀,我才恍然大悟:


「是你?是你殺的沈姝?


「你可知,她愛你至深,至死還在護你的孩子!」


那被傅瑾行宣稱死在路上的沈玉容款款走來:


「死到臨頭,你竟在心疼別人?怨隻怨她壓了我半輩子,臨死之際讓我出口惡氣罷了。


「若不是大皇子與二公主聰慧,怎能拖住你二人?


「你二人不死,那皇後之位怎會輪到我,這便是你們佔我位置的下場。」


傅瑾行垂眸看我,冰冷又厭棄:


「陪你們演了十幾年恩愛大戲,朕,甚累。


「如今謝家死光,崔家敗落,世上再無人能左右朕的朝政,如此,你們這兩把刀互相廝殺的刀,朕便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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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你全屍,亦算得上我全了夫妻情分。」


「至於你肚裡的孩子,他本就是一坨爛肉,根本生不下來。」


那一刻我才知曉,沈姝的全心交付,我的以命相護,都是喂了狗。


而半輩子的互相廝殺與仇恨,都隻是傅瑾行的離間計罷了。


我二人沒用了,便該給他心上人讓位。


見護衛抽刀走來,我決然一笑:


「夫妻一場,黃泉路上怎能少了你?」


話音未落,我扯下兩支發簪同時脫手,在他們避之不及的時候,直直插入傅瑾行與沈玉容眉心。


與此同時,護衛的刀也捅進了我後背。


痛,鑽心地痛。


可遠不及被人玩弄一生的憤恨與心痛。


見二人軟軟倒地,我才含笑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沈姝身上--


下輩子,我們讓他不得好死。


隻是沒想到,我很適合許願,我們竟都重生了。


「娘娘,陛下後背的傷口惡化,開始冒黑血了。」


太醫的話打斷了我的回憶:


「冒黑血?本宮記得苗疆有種蠱蟲,恰用毒血喂養。可順著血肉鑽遍全身,吸盡毒血的。


「除了,有點疼。」


7


太醫倒吸涼氣:


「這……劍走偏鋒,是否太冒險了些?」


貴妃一副哀傷模樣,望著氣若遊絲的傅瑾行兀自垂淚:


「若是可以,本宮都想以身代勞。陛下身系萬民,怎可有個好歹!」


我也點頭應道:


「到了天下大亂之時,這般蝕骨之痛便是黎民百姓了。


「為了百姓,為了天下,陛下不會推辭的。」


太醫點頭應和:


「娘娘無愧於國母,實乃大義。」


幾百隻蠱蟲,自傷口進入傅瑾行五髒六腑,一路啃食之痛,他生不如死。


可偏偏,這般痛楚要持續整整七日。


看他痛到全身抽搐,看他一日一日吐黑血,甚至毫無尊嚴地將黃白之物落了一床。


貴妃捏著鼻子哭道:


「我的陛下,你竟是在挖我的心啊。」


可實際,她一轉頭就悠悠然躺在搖椅上,由三四個婢女捏著四肢。


手上拿著的,是崔氏的回信。


謝家有我提醒,早生了戒備。


崔家再拔除傅瑾行埋下的禍根,就能絕了傅瑾行要將文臣武將連根拔起的希望。


這一世,他的命,我們要。


他的江山,我們也要。


就在我與沈姝緊鑼密鼓謀劃復仇大計時,傅瑾行有了反應。


他終於在劇痛裡,靠求生意志抬起手來,直指宮門外。


那裡,有他的心腹,也有他的解藥。


隻是可惜,都落在我兄長手上,隻怕屍體都入了魚腹。


太醫驚呼之下,我一把握住了傅瑾行的手,絕了他的希望,還狠狠宰他一刀:


「祖宗保佑,陛下有了反應。蠱蟲果然有用。」


沈姝喜極而泣:


「若是如此,不如加大蠱蟲用量,說不得,無須七日,五日便可蘇醒。」


8


太後滿心歡喜:


「如此,還不抓緊時間?」


畢竟,按前世的時間,再過兩日,研究毒藥的太醫院便會給出解藥了。


若不抓緊時間折磨他,傅瑾行就要得救了。


加量的蠱蟲塞入傷口後,傅瑾行沒有片刻得過安寧。


便是日日剔除腐肉,抽出毒血與死去的蠱蟲,都讓他恨不得咬舌自盡。


可我為他擋了前太子一刀,亦是毒入髒腑,用蠱蟲啃食了整整七日才撿回一命。


這麼多年,下雨時我骨頭會痛。


日曬時,我全身都痒。


他不曾關懷過我,反而將我禁足在未央宮裡,美其名曰「養身子」。


如今,我如何不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便是讓他活過來,也得「養」一輩子的身子。


「娘娘,陛下呼吸越發微弱了,大有昏厥之象,是否……?」


「放肆!你們如何能這般不盡心,陛下正是需要強調精神的時候,你們竟連參湯都不準備。」


沈姝「噌」地站起來,恨不能將護甲戳進太醫眼珠裡:


「還不快去準備,陛下有個好歹,本宮跟你們沒完!」


太醫看向我,我緩緩點了點頭。


想靠昏厥免去痛楚?


我們怎會讓他如願?


硬灌了三碗百年老參湯,吊起了十足精神,傅瑾行繼續在食肉吸血的疼痛裡,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辛苦陛下了,為了您的性命,這點疼痛,陛下定能熬過去的。


「想當年,臣妾承受如此劇痛時,剛剛落下馬上足月的胎兒,正是萬分虛弱的時候。


「陛下也說,痛是刮骨良藥,忍忍就過去了。


「陛下說得對,痛是刮骨良藥,痛痛也就過去了。」


我的孩兒當真是胎死腹中的嗎?


真相,隻有傅瑾行最清楚了。


雖是咬牙切齒的報復,可配上我蒼白憔悴的面容,誰敢說我有異心?


沈姝故意揶揄我:


「陛下豈是娘娘可比的?若不是他沒了知覺,定會讓姐姐知曉什麼是粉身碎骨之下,眉頭都不皺的真龍氣度。」


傅瑾行眼皮子不斷抽動,他大抵無語死了。


我戲做得很足,便是體力不支昏倒在傅瑾行床榻之側,都有三次。


天下萬民說我是賢後,文武百官贊我衣不解帶、苦守床邊乃是用心良苦。


便是謀害皇後的雨姑姑被賜死,太後也說是為民除害,活該千刀萬剐。


傅瑾行啊傅瑾行,痛不死你也氣死你。


9


「娘娘,娘娘,太醫院研制出了解藥,服用三日,陛下便能蘇醒。」


到底耳目眾多,屠殺真龍沒那麼容易。


我與沈姝對視一眼,忙故作歡喜:


「還不快拿上來。」


可這藥的副作用,便是一世都要日曬身痒,陰雨骨痛。


心痛時吐血,傷神時頭痛欲裂。


「陛下中毒太深,太醫定要斟酌用藥。」


「治不好陛下,本宮一樣饒不過你們。」


太醫院院判呼吸一頓:


「微臣,定會竭盡全力。」


加重了藥量的解藥,隻會讓副作用加倍,這是我回送傅瑾行的大禮。


我們冷眼旁觀他的痛楚與崩潰,依然近身伺候,盡心盡力,直到三日後傅瑾行悠然蘇醒。


「皇後,真是為朕盡了心。」


他的洶湧的恨意我假裝聽不懂:


「臣妾與陛下夫妻一體,自然要竭盡全力救陛下的。」


太後也在一旁誇贊:


「皇帝此次重傷,多虧了皇後的竭力救治。便是這十日,她陪伴君側,都不曾有一日合眼過。


「為了讓你蘇醒,她可謂殚精竭慮想盡了辦法。哀家見她日日吃不下、睡不著,消瘦成了這般模樣,都心疼壞了。」


太後誤會了,我憔悴消瘦,不過是趁機解了雨姑姑下給我的滿身毒藥,受了些痛楚罷了。


可傅瑾行無法反駁,隱忍半晌才目光沉沉,看向我:「可有刺客線索?」


便是試探虛實,看我謝家是否知道了他一箭雙雕的惡毒計劃。


我無奈搖頭:


「皆是死士,毫無線索。」


10


「專朝刺殺陛下而來,當真是無恥的狗雜碎。


「厚顏無恥地做了如此缜密的安排,連一個活口一絲痕跡都沒落下。其心可誅,該當千刀萬剐。


「陛下定不能放過那個賤貨,挖了他的祖墳,將他爹娘拉出來鞭屍泄憤,而後扔茅坑裡遺臭萬年才好。」


一口一個狗雜碎,將謀劃這一切的傅瑾行罵得面色難看極了。


偏偏他還不敢不打自招。


激動的時候,我還對著空氣揮了揮手刀:


「落我手裡,我就狠狠捏碎他的子孫根,生灌他一桶最臭的臭大糞,讓他嘗嘗……」


說到大糞,傅瑾行便趴在床邊幹嘔了起來。


「陛下,您怎麼了?」


哦,他口有餘香,回味無窮。


「唉,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情,陛下看開點。


「也不多,就兩桶。」


他吐得更兇了,我看不過去,又勸道:


「您也別太嫌棄,吃進去的東西,都過了十日了,吐是吐不出來的。所幸臣妾已封鎖了消息,除了太醫與貴妃知曉,後宮姐妹並不知情。她們還是願意跟您親嘴嘴的。」


傅瑾行面色一寒。


「謝雲!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如今貴為皇後,豈可汙言穢語失了體面?」


我頗為無辜地看了他一眼:


「臣妾心疼陛下還心疼出錯了?臣妾在成為皇後之前,本就是這個樣子。


「皇上當時說,您就是喜歡我不拘小節不做作呢。


「怎麼,突然不喜歡了?」


愛表深情的傅瑾行被噎得說不出話,片刻之後,咬牙問道:


「貴妃哪裡去了?」


這就是又要在沈姝身邊吹枕頭風,離間我與沈姝了。


11


「貴妃憂思太重,動了些胎氣。但我找了三個太醫守著,應該是好多了,陛下無須擔心。


「就是不知道哪個狗……」


在傅瑾行刀子一般的眼神裡,我生生咽下後面兩個字,訕訕道:


「不知哪個壞東西,竟在貴妃枕頭裡放傷氣血的藥,還好被我親自查出來了。


「否則,貴妃生產時便艱難了。」


傅瑾行誅殺沈姝孩子的另一計劃也流產了。


他怄到痛心疾首,咳嗽不止,攥著錦被的手都泛了青:


「如此說來,皇後對貴妃既有救命之恩,又有照顧之義,朕該獎賞你才是。」


我笑著推辭:


「不敢不敢!


「雖說我為救她,被扎成了馬蜂窩的,比陛下還多了十三箭。


「但到底穿了陛下不喜的金絲軟甲,僥幸逃過一劫。」


戳完了他的肺管子,我便要閃人了。


「陛下身子弱,喝完這碗藥,便好生養著吧。


「臣妾要去關雎宮守著貴妃。」


他愕然:


「你去守貴妃?」


我笑吟吟回眸:


「陛下很意外?貴妃肚裡的孩子畢竟要叫臣妾母後的,她為我生孩子,我不疼她,誰疼她?」


我轉身出門,便聽到他無能狂怒的聲音。


東西摔了一地,和他的碎在地上的矜貴一樣。


可更讓他崩潰的是,謝家的眼線,崔家的臥底,一夜之間死了個幹淨。


他迫不及待要對我謝家進行的反殺,到了眼前卻發現無人可用了。


便是恨我入骨,他再想動我世代武將的謝家,也非易事了。


他砸了藥碗,咬牙切齒叫著我的名字。


我打了個噴嚏,不痛不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