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子彈！

因為變回了原形，我的五感要比人類時再高上好幾倍。

「昀山，趴下！」

我撐著欄杆一躍而上，化為人形，撲到了身前的顧昀山。

子彈射歪，擊穿船體，海水以極快的速度湧上船甲板。

我扭頭望去，南昕居然又跟克裡斯聚到了一起。

這一次他們要的可不僅僅是金錢與愛情，而是我的命。

「藍滄滄，你個給臉不要臉的女人。」

「我好心想要跟你結婚，帶著族人歸順於你，讓你能夠順利繼承王位。」

「沒想到你卻找人調查我，不打算給我留一點活路！」

顛倒黑白他還真是張口就來。

「臭泥鰍沾點水真當自己是海鮮了！」

「是你們家族自己貪得無厭，被虎鯨奪權，還想要在我的項目上橫插一腳。」

「喪盡天良地想要拉著一大片海域給你陪葬。」

「真是在陸地上走多了，忘了自己親媽到底是誰了。有娘生，沒娘養的垃圾玩意！」

「癩蛤蟆一隻，電影看多了還真當自己是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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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裡斯是在西方混的，根本沒聽過我這詞都不帶重樣的罵人方式。

氣急敗壞之間，他又朝著我們射了一槍。

「昀山，你不要相信眼前這個女人。」

「她為了讓我閉嘴，甚至派人來殺我！」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趕緊衝著顧昀山解釋。

「我沒有，我隻是讓我表弟抹掉她腦中關於我的記憶。」

「你怎麼比我先動手了？」

我們倆在翻滾之際，同時開口。

「顧昀山！你居然真的想要在法律的邊緣試探？」

他瞬間憋紅了臉：「我也隻是想找個法子讓她失憶。」

算了，這不重要，現在最要緊的是保命。

從二十年前開始，我們就主張，做文明魚，行文明事。

搞得我現在手裡連個魚叉都沒有，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

船上的海水越來越多，看樣子隻能棄船了。

「顧昀山，抓緊我，我們遊回去！」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點了頭。

我尾巴甩得都快抡出火星子了，可是還是比不過燒油的引擎。

不是沒想過再上演一出啃發動機這種事，但是距離太近。

躲不過子彈，我就得完蛋。

眼見那艘快艇距離我越來越近，子彈發射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恨工業革命！

要不然我早就一尾巴抽到那兩個賤人臉上了。

近距離觀察過後，我確定克裡斯手中的是小型手槍，彈容量一般是五到八發。

在追捕的過程中已經聽到了六聲槍響。

再咬牙堅持一下，我必須把顧昀山送上岸。

「滄滄，放開我，你自己走還有一線生機。」

「閉嘴，你再敢說一個字，我就先把你脖子咬斷，然後再讓克裡斯一槍崩了我。」

他果真不敢再說話。

我隱約看到了岸上竄動的人群。

再一次順利躲過子彈，勝利近在眼前。

經此一役，我突然不想跟顧昀山離婚了。

我就是一個自私的魚，哪怕以後兩地分居，會耗到感情消失殆盡的那一刻，我也不想在最相愛的時候分開。

不承想下一秒，南昕手持一個黑色的物體朝我們倆襲來。

那玩意接觸到我的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發麻，像是被電鰻電到了一般。

我聽不清遠處南昕和克裡斯爭執的內容，與此同時，「砰」的一聲再次響起。

銀色的金屬以極快的速度射來，我甚至可以分析出它的彈道直擊我的心髒，可我卻完全動彈不得。

如果我死了的話，那誰還能送顧昀山上岸啊？

這下我們兩個怕不是要雙雙殒命。

想象中心髒被擊穿的痛感沒有襲來，有了冰冷海水的對比，我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顧昀山堅持用蒼白的面孔，對我露出了一個微笑，想要掩飾他此刻的痛苦。

「昀山！！！」

「滄滄，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閉眼前的最後一刻，甚至還顫抖著手，為我拿掉了落在尾巴上的電擊槍。

19

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戾，我要眼前這兩個畜生給顧昀山陪葬！

體內無端湧起一股能量。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狂風四起，雲海翻湧。

想不到，我竟是以所愛之人殒命這種方式，被大海所承認。

神聖的大海，我愛你，敬你，卻也恨你。

我意念一動，克裡斯和南昕所乘坐的遊艇，就瞬間被巨大的海浪掀翻。

克裡斯雖為人魚，可此刻，我才是這片海域真正的主人。

他被卷入深海，無數長相恐怖的食人魚一擁而上，將他啃食殆盡。

南昕那個人類更是不必說，幾息之間，她就失去了呼吸。

我為顧昀山創造了一個將海水隔絕在外的小結界，翻身迅速帶著他潛入大海。

深海的低溫，可以減緩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舅舅，你快救救顧昀山！」

我舅舅是北冰洋海域最知名的醫生，此刻，隻有他能救顧昀山。

「這個人類心髒損傷，失血嚴重，怕是無力回天了。」

希望再次落空，我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哪怕是用我的性命換顧昀山活下來，我也願意。

我突然想起深海古籍上記載的一條內容。

被大海承認的王，哪怕是受到致命的傷害，心髒也可以快速再生。

「舅舅，我被大海承認了，我的心髒現在能夠快速再生，能不能將我的心髒換給他？！」

舅舅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滄滄，你瘋了麼？」

「求求你了，舅舅，顧昀山是我此生摯愛，如果他死了，我活不下去了。」

看他還在猶豫，我直接拿起手術刀，二話不說就向著自己的心髒捅了過去。

我都不知道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我居然這麼戀愛腦。

可顧昀山為了救我才受傷，哪怕希望渺茫，我也一定要賭一把！

「滄滄，你冷靜！」

「我來，我來做手術。」

「诶诶诶，先打麻藥，你別捅自己！」

20

再次睜眼的那一刻，身體的感覺很奇妙。

我感覺到我的心髒部位，有一半，是不屬於我的。

「這個人類的身體無法承載你的心髒，所以我用了一些常規手段，將你們兩個的心髒拼接在了一起。」

「你現在的心髒，有他的一半，他亦同理。」

我不自覺地撫上心口，感受著我所愛之人一半的心髒。

「舅舅，顧昀山呢？」

說著，我便起身下了床。

「他作為人類，身體素質沒你好，而且他的身體機能正在被你的半顆心髒所改造，估計還要昏迷幾天。」

「這可是王的心髒啊，你居然說給就給？」

「祖宗啊，你以後可真別這麼折騰了！」

「再來這麼一遭，我還有你爸媽的心髒都要完蛋。」

我在顧昀山的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看著他蒼白卻又精致的臉，戰損顧總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緊接著我就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是個變態吧，顧昀山還昏迷著呢，我居然敢色心大起？

結果這一巴掌，竟然把顧昀山吵醒了。

他猛然起身，面露驚慌。

「滄滄！」

「我在。」

我伸手輕拍他的後背，小心翼翼地安撫著他。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身處海水之中。

「人魚公主的老公死後原來不是下地獄，而是去深海。」

他難得說出這麼不經大腦思考的話，給我逗笑了。

「顧昀山，我們都還活著。」

他一臉不可置信。

「真的麼？」

「當然，不信你摸摸我們兩個的心髒。」

我拉起他的雙手。

右手撫向我，而左手，撫向他自己的心口。

「顧昀山，你的胸口，有屬於我的半顆心髒。」

「這下，我們一輩子都分不開了。」

21

舅舅給我爸媽報了平安。

待顧昀山身體完全恢復, 我們才回到岸上。

秦羽輕聽到我們回來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找上門來籤合同。

「我自己都沒想到運氣居然這麼好，克裡斯竟然無故消失，我弟跟他的合作無法繼續。」

「而且就在昨天，我聽說克裡斯的公司因為違反環境保護法, 直接被查封。」

「看來這一次連老天爺都站在我身邊。」

「藍總、顧總，合作愉快。」

我腹誹道，可不是老天站在她身邊，而是大海，當然，其中還有我表弟的手筆。

但我表面上仍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伸出手回握她的手。

「合作愉快，秦總。」

自從有了我的半顆心髒後, 顧昀山雖然沒有長出魚尾，卻能在海底來去自如。

寰宇集團在北歐多個國家建立分公司, 致力於海洋環境保護和資源開發再利用。

我們一年之中, 有一半的時間在內陸，而另外一半，則在深海。

五年後，我跟顧昀山愛情的結晶誕生，是個女孩，名字叫藍望川。

「為什麼寶寶跟我姓啊？」

雖然我是女王, 但是按照人類社會的規矩來說，一般都是跟爸爸姓的。

「顧這個姓，在我們霸總圈子太常見了, 還是隨你好一點。」

「行吧, 那公平起見, 回頭再生一個跟你姓。」

畢竟顧家的家產也挺值錢。

22

我也曾問過媽媽，明明當初我追顧昀山的時候, 也挺虐身虐心的，為什麼大海就是不承認我。

「滄滄啊，你理解錯了。」

鏡中的我一副美豔張揚的長相，灰棕色的瞳孔中藏著快要溢出來的野心。

「全「」「而且, 你早就被大海承認了，隻是你的心一直抗拒歸來，所以才遲遲沒有激發真正的力量。」

「我當初害怕海域後繼無人, 才跟你爸想辦法又生了藍汐和藍淵。」

藍汐、藍淵：合著我倆是工具人唄？

人魚擁有長達三百年的壽命, 我用十五年的時間將海域治理得井井有條。

藍汐和藍淵在此期間，相繼獲得繼承人資格。

兩人不願內鬥, 廢除族群的母系繼承規則, 兩人共治北冰洋海域, 而我也終於卸下重擔。

我把女兒川川丟給爸媽，就跟顧昀周遊世界去了。

美其名曰, 他們帶過三個孩子了, 比我有經驗。

站在我向往已久的門登霍爾冰川前, 我不自覺感嘆。

「顧昀山，我當初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像萬年不化的冰川, 冷冰冰的，沒想到你現在居然是這副模樣。」

他不禁失笑：「哪副模樣？說來聽聽。」

「愛我愛到不行，一副不值錢的模樣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