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師姐

第1章

與師妹的比試中,我自毀了本命劍,同門皆道我瘋了。


隻有我知道,我很清醒。


因為在我即將得勝之際,我的本命劍會因心疼跌倒流淚的師妹,掉過頭刺進我心口。


師妹則趁機起身重傷我,一舉奪下勝利。


明明是齊月主動挑起比試的,師尊、大師兄卻斥責我以大欺小,罰我於苦海涯面壁思過一年。


齊月舉證我勾結魔族,我便是勾結了魔族。


最終我被挖去靈根,扔進了萬獸窟。


齊月攜愛慕她的少年妖皇路過,無意瞥見我與妖獸撕咬拼殺的狼狽模樣,捂著小嘴驚呼:


「師姐,你怎麼這麼像條瘋狗啊?好髒的。不過你也是罪有應得,配得上你的結局。」


受盡折磨慘死後,我重回到了比試當日,雙手掐訣,不顧反噬:


「雲霄劍,自毀!」


1


「姜師姐也太過分了,贏了就贏了,還毀了人家的法寶!」


「就是就是,小師妹真可憐,入門才三個月,就被姜霜逮著欺負。」


圍在比試臺邊的弟子們議論紛紛。


有的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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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啊,她就是嫉妒小師妹受歡迎!也不看看她自己,每天冷冰冰的,可兇了。」


沒去管耳邊紛亂的聲音,我定定地看著摔倒在地穿著粉色衣裙的女人。


地上有把斷劍。


正是我剛才一掌打斷的。


小師妹跌倒在地,咬了咬唇,臉色也變得蒼白,像是一朵寒風中的月季花,又嬌又堅韌,惹人心疼。


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微妙的恨意,顯然是暗恨我讓她在眾弟子面前丟了臉。


抬起頭卻一臉無辜純潔,撲簌簌掉下淚來:


「師姐,你何必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這是大師兄送我的佩劍,卻故意將它毀去。


「就算你看不慣我,也不該拿這劍撒氣。


「來吧!哪怕你打死我,我也絕不會認輸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好了!」


她握了握拳,倔強且不服輸地看著我。


哪怕是再次聽到這番近乎耍賴的話,我還是忍不住被氣笑了。


剛要開口譏諷,卻詭異地聽到了另一道截然相反的抱怨聲:


【系統,雲霄對我好感度有 80 了,怎麼還不為我出頭!該死的,不是說好了她對我出手就捅死她的嗎?白瞎我以前拼命套近乎了!


【這個姜霜也是個賤人,不就是修為比我高嗎?得意什麼啊!真想撓花她的臉送她下地府!】


聲音很熟悉。


正屬於我的好師妹齊月。


她此刻正毫無顧忌地吐露著心裡話,嘴唇卻未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遲疑。


臺下不明所以的眾人更加心疼齊月,心中篤定是我嫉妒於她,紛紛對我怒目而視。


很熟悉的一幕。


因為上輩子也是這幅場景。


明明是師妹主動挑起比試的,明明我已經壓制了境界,可還是被群起而攻之。


刀劍無眼,隻是不小心毀了刺向我命門的法劍,就被罵是故意的。


她似是而非的幾句話,就把我架在火上烤。我公平公開比試,怎會打死她?最多想讓她認清現實,盡快認輸而已。


她不過是故意這麼說,好引起其他人對我的仇視罷了。


可笑的是,這麼拙劣的計策居然還成功了。


這還不夠,在即將獲勝之際,我的本命劍忽然脫手掉頭刺進我心口。


毫無防備的我,被捅出一個血窟窿。


我不敢置信,十年來日夜相伴的本命劍居然會背叛我。


它說:「我答應過月兒,不會讓她流血。也永遠不會拿劍尖對著她。」


可你承諾於我的,生死不負,又算什麼?


後來,齊月舉證我勾結魔族,所有人都信了。


於是我被挖去靈根,扔進了萬獸窟,慘死於妖獸之手,屍身被妖魔分食。


如今,握著通體雪白的雲霄劍,我回過神來,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楚可憐的齊月,指甲無聲地掐進掌心。


剛才的聲音不是幻覺。


我上輩子卻沒有聽到,可能是重生帶來的變化。


我料想這個齊月身上有大秘密。但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


想了想,我道:


「師妹,毀了你的法寶非我本意,剛才對著那刺向命門的法劍,我不慎沒收住手,竟用了五成力。」


齊月面頰抽動,臉色控制不住地難看起來。


我感受著手心隱隱躁動、似乎要脫離掌控的雲霄劍,頓了頓,笑了:


「不過沒關系,師姐賠給你。」


所有人摸不著頭腦。


我松開握劍的右手。


任由它懸浮。


手指上下翻飛,雙手結印,不顧錐心反噬。


一字一句,迎風大喊:


「雲霄劍!自、毀!」


頓時風起雲蕩,於頭頂匯起烏雲旋渦。


劍身顫動,鳴聲哀戚。


我沒有理會。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二五仔,必須死!


2


眾人望著這急轉直下的一幕,均是失聲。


「姜師姐這是,自毀本命劍?!」


為什麼啊?


雲霄劍有靈,是天劍榜上有名的神劍。


而毀掉的不過是低階的法劍,兩者的價值天差地別,宛若雲泥。


就算要賠,也犯不著拿一柄神劍來賠吧?


莫不是瘋了?


我和雲霄劍籤訂過最密切的本命契約,此刻也在受著同等的痛楚。


隻可惜,神劍難折。


雲霄劍也不甘心毀滅,拼命抵抗我的意志。


到最後隻是讓它失了一半的靈力,再不能自行化形了。


我也經脈逆流,元氣大傷。


不過最大的損傷都被雲霄劍受著了,因為它為反抗我的命令,主動解了契約,承擔契約反噬。


咣當一聲,黯淡無光的雲霄劍摔落。


我沒有投去一眼,面無表情地拭去嘴角的鮮血,腳步向前一踏。


身影已至十步開外。


就算沒有劍,我一樣可以贏。


拔下頭上的發簪,抵在齊月的喉嚨,我淡淡道:


「師妹,你輸了。」


齊月嚇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之前眼底的從容淡定通通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


望著我的眼神帶著不可置信,嘴唇哆哆嗦嗦,講不出話來。


至此,勝負已定。


其他人覺得剩下的沒什麼看頭,毫不意外,紛紛就打算散去。


不料我卻慢慢收回發簪,轉身站定。


振臂高聲:「等一下!正好這麼多人在場,那就請大家再給我做個見證!」


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麼,齊月縮了縮脖子,神情是克制不住的恐慌。


藏在袖子裡的左手悄悄往腰間摸去。


我眼睛微微向下一瞥,立刻發覺了她的行為。


勾了勾唇,手一招,就把她腰間別著的御獸袋拿在手中。


「不!那是我的東西!還給我!」


齊月尖叫一聲,顧不上維持自己嬌弱無骨的人設,竟欲直接起身撲上來搶奪。


「師妹,你這是做什麼?」


我輕松躲過,讓她撲了個空,故作不解道。


然後又恍然大悟:「啊,瞧我,這御獸袋的確是你的東西,不過這裡面的妖獸……」


手指往御獸袋上輕輕一抹,放出了一頭兇巴巴、正龇著牙、形狀古怪的小獸。


類似黑色的小虎崽。


它四隻爪子立於高臺之上,顧忌著這麼多人一時沒有其他動作,隻是望向我的黑眼珠裡透露出明晃晃的敵意。


在場的同門都認出來了,這是我上次在秘境裡拾回來的妖獸。


因為這隻妖獸受了重傷,命不久矣。


我一時不忍,帶著它回宗門,付出十年打白工的代價才請動隔壁的醫宗出手救活它。


可以說,因我的緣故,它才撿回一條命。


之所以會眾所周知,也是因為這妖獸不過是頭練氣期的虎妖,潛力也有限。


一抓一大把,為其花力氣完全不值當。


有人偷偷笑我折騰這麼久,養了一頭沒用的廢物。


我不緊不慢地說完後半句話:「是我的,你不會不認吧?」


齊月全身都在顫抖,嘴唇咬了又咬,又無法否認。


我笑了笑,繼續娓娓道來: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味草藥,是千年蘊靈草,不想今天一大早我發現蘊靈草連同這頭妖獸一起不見了。」


千年蘊靈草,百年難得一見。


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拿到的,本打算交給醫宗,抵了那十年苦工,沒想到居然被偷了。


想到這裡,我冷冷睨了一眼底下那頭情知不妙、兀自焦躁不安的小獸。


這隻小獸名曰玄冥。


是妖族妖皇。


上一世,我好心救了他。因為他一直沒有對我說出來歷,我便隻當他是普通的虎妖,給他吃給他喝,養在身邊。


他卻恩將仇報,偷我的藥草不說,還反過來幫助齊月對付我。


口吐人言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虐待他,當初救他也隻是貪圖他的妖丹想練就魔功,而真正對他好的隻有齊月。


它的證言,成功將我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於是,我被挖去靈根,廢除修為,扔進了萬獸窟。


日夜與妖魔廝殺,隻求一線生機。


可惜,還是被啖肉拆骨,慘死於妖獸之口。


回到現在,我收斂眼中的冷意,繼續道:


「這不,我尋著蹤跡來到廣場上,發現了它,可齊月師妹出現了,既不肯讓我查看也不肯讓我帶回妖獸。


「非要與我比試,說什麼絕不會是它偷的,妖獸也有妖獸的尊嚴,要想帶走它就先從她的屍體上踏過去雲雲。


「我沒有辦法隻能與她比試,約定誰勝利了就可以處置它。」


底下竊竊私語,顯然不知道還有這層隱情。


聰明人隻需望見齊月煞白的臉就明白我所言非虛,看她的眼神頓時都不同了起來。


這種行為與強搶人東西何異?


「現在可以讓我檢查了吧?


「怎麼,齊月師妹不是說以人頭作保嗎,難道也怕我查出什麼來?」


我一手指著齊月,故意道。


齊月面容已經有些扭曲。


意識到自己失態,她勉強壓下憤恨不甘,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磕磕絆絆地說:


「沒、沒有的事,師姐你要查就查好了……」


我不再看她,正要伸手抓起小獸,這時,齊月卻驚喜又委屈地叫了一聲:


「大師兄!」


所有人失神,轉頭望向身後的人影。


小獸趁機瞅準一個方向欲逃跑。


幸好我早有預料,捏了一個法訣輕松制服,直接拎起它的後頸讓它動彈不得。


然後才不緊不慢抬眼看向來人。


我的大師兄,陸遠寒。


3


陸遠寒以保護性姿態擋在齊月面前。


僅僅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雲霄劍,就收回目光。


凌厲的目光轉而落在我身上,不辨喜怒道:


「仗著自己多修行幾日就欺凌師妹,這就是我教你的?」


我怡然不懼,詫異反問:「我哪裡欺凌師妹了?」


甚至笑出了聲:


「在場這麼多人都眼睜睜看著呢。上清宗莫不是什麼藏汙納垢之地,這麼多弟子都在欺負師妹一個?」


不少人聽了我的話心中也生了不快,古怪地看著陸遠寒。


是啊,比試切磋而已,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師姐師兄能指教一二,不知能少走多少彎路,而且大家都有分寸。


雖說有賭注吧,但那賭注原本也是姜霜師姐的東西啊!不如說,姜霜師姐肯同意這樣的比試才是匪夷所思。


沒想到我如此鎮定,甚至反唇相譏,陸遠寒愣了一下,蹙眉質問:


「你為何要與月師妹比試,你明知道她才入門三個月,修為並不如你。」


「你不如問問她,我抓偷我東西的妖獸,師妹為何死乞白賴與我比試?


「再說了,我將修為壓制到與她相同的境界,甚至都讓了她一隻握劍的右手,隻用左手也不行嗎?」


上輩子我輸了,直接暈死過去。醒來已是兩日後。


身上多了兩道血窟窿,一道是雲霄劍捅的,另一道是齊月拿起斷劍刺的。


這些大師兄和師尊都沒看見,也聽不進我的解釋。


反而斥責我以大欺小,心胸狹隘,容不得人,認定我誠心傷害師妹,最後咎由自取。


當著我的面在小獸身上沒有搜尋到蘊靈草,便要求我向齊月道歉。師尊更是直接做主,把我的雲霄劍和小獸給了齊月當賠禮。


笑話。


過去幾日了,難道它不會把蘊靈草藏到別的地方嗎?如果真的心中沒鬼,又為什麼當日不敢讓我查看?


我自然不服,一定要個說法,至少把蘊靈草要回來,陸遠寒卻並不理會。


他淡淡道:「本命劍都不信你,你要我如何信你?」


一句話便讓我啞口無言。


是啊,本該與我心意相通的本命劍都不信我。


「我是你師兄,不是一味向著你哄著你的親朋。不要以為月師妹善良,就可以把什麼錯都推到她身上,逃避自己的責任。」


其實,他怎麼會是我的親朋呢?


我無親無朋。


隻是因為天賦好,被師尊周然從乞丐堆裡撿上山。他也沒怎麼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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