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奕癱坐在地上一言不發，拼命扯著自己的頭發。

我自顧自地收拾著老父親的東西。

我還沒來得及跟陳奕說，我準備跟我爸去住療養院，不用他照顧了。

因為這套房子我已經賣出去了！

如無意外，陳奕也到時候打起這套房子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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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一會兒陳奕就轉過彎來了。

他起身開始湊過來幫著我一起收拾東西。

一邊試探性地開口：

「媽，之前你讓我放心大膽去先去做，我就先借錢投進去了……

「可是借的錢都是要還的，你能不能……先把房子賣了幫我填進去？

「我發誓，我發誓一旦賺到錢了我馬上給你買一套比這裡更大的房子！」

他舉起兩根手指像是看傻子般看著我：「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

聽到他這句話，我莫名就來火。

當初他求娶我女兒時也是這樣跟我發誓的。

他牽著我女兒的手跪在我面前發誓，說一定會對我女兒好，會愛她寵她保護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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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半輩子還沒過去就把我女兒害成了重度抑鬱！

我抬頭嘴角含笑：

「你沒發現我現在收拾的是我跟你外公的東西嗎？

「我準備跟你外公一起去這裡最好的療養院了！

「你還說這房子呢，房子我都賣出去了，這兩天新房主就要來收房了！

「對了，你也得抓緊搬出去了，不然到時候人家可是要趕人的！

「我跟你說啊，我是為了拿下一級代理才把房子賣出去的！

「這一把，我要贏！」

陳奕肉眼可見地驚慌，拿著東西的手都開始發軟了。

「你……你說什麼？」

「搬家啊，你不說房子的事我都差點忘了通知你搬出去了！」

「你讓我搬去哪？」陳奕開始發怒。

「你一個大小伙子天天在家玩，我可管不住哦，你自己看著辦唄！」

陳奕一腳踢倒了椅子：

「你說我天天在家玩？

「在你眼裡我天天是在家玩嗎？

「難道飯菜是自動變出來的？家裡的衛生是自動變幹淨的？你爸的屎尿褲是自己換的？！

「難道接送孩子輔導孩子這些樣樣都不是活？」

聽到他親口說出這些話來，我都覺得可笑至極。

我反問他：

「對啊，難道這些樣樣都不是活？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不上班的人就是在家裡玩！

「你終於知道這些都是活兒了？幹這些活兒不輕松吧？上班還能有節假日呢，幹這些活兒不光沒節假日還沒工資，這種滋味兒好受嗎？」

我最近剛好學了一個年輕人的新詞，這會兒用到陳奕身上是正合適。

「你可不能雙標喊委屈哦！

「當初一倩在家的時候你可是說她在家玩的！她把你老母親照顧到歸西也沒落著你一句好話。怎麼？你照顧一下我們還想著讓我送錢送房？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啊！」

事到如今，陳奕終於反應過來。

他猩紅著眼眸指著我：「你是在替一倩報復我，是不是！」

我老糊塗的樣子回答他：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我這不是要投資沒辦法嗎？！

「再說了，你不上班這段時間不是我養著你啊！」

他怒不可遏：

「你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來火！

「你那是養我嗎？總共給了我多少錢記錄得清清楚楚的！

「你還好意思說，花了多少錢零頭你都讓我記上了，那是給我的嗎？那都是你們吃喝拉撒的花費！」

我一拍腦門，拿出當初他讓女兒記錄的記賬本遞給他：

「哎呀，我這都是跟你學的啊！

「我看你每一頁都用紅筆寫了【審核】，筆鋒有力龍飛鳳舞，我還以為你喜歡這樣的記賬方式呢！」

陳奕傻眼了。

估計他也沒想到我能把這賬本給翻了出來。

可這每一句話、每一筆賬我都沒有冤枉過他。

憑什麼這些事他對我的女兒做就覺得理所當然，輪到他自作自受了就覺得委屈了？

這到底是誰老糊塗了！

樁樁件件他都對我的女兒做過！

說話間，東西已經收拾好了，叫的搬家公司也到了。

看到這個陣仗，陳奕終於知道我不是開玩笑的了。

他攔在門口不讓我們出去：「敢陰我，你不把錢幫我還清了別指望走！」

我也不慌。

活到七十歲，我什麼陣仗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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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年紀自然是擺得了身段放得下面子的。

我扶著老父親顫顫巍巍走到他跟前：

「你不要怪我沒提醒你，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兩個人分別是九十歲和七十歲。

「我們兩個一旦躺下，你就會惹得一身騷了！

「反正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你要錢沒有，你要命這有兩條！

「我要是你，不光不敢攔還會幫忙搬東西上車，你說呢？」

見來硬的不行，陳奕放軟了語氣搬出了孫子。

「媽，洋洋可是你的親外孫，你忍心讓他無家可歸嗎？

「我的錢你要是不幫我還上，他以後考公都考不了！」

見他終於提起了孫子，我也「哎呀」了一聲說：「差點忘了，我還有個親外孫！」

聽見我這句話，他認定了我會心軟。

「對啊，洋洋怎麼辦？」

我聳聳肩接著開口：

「你要是養不了就還給一倩唄。

「我年紀大了，他以後也孝順不了我，我管不了了！

「至於考公嘛，反正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大家都去考公了工廠的螺絲誰打？

「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一倩的病好了！

「她現在上了班後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精神煥發了！

「洋洋跟著她也不怕沒地方住，我給一倩買了一套小三居，夠他們母子住的了！

「一倩現在有房有收入，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還給一倩！」

最後一句話，我是咬著牙說的：「你要是不還就打官司吧！」

「讓開！」

我雖然已經七十，但是中氣十足，一聲令下，他到底是沒敢再攔，一下子癱軟在地。

我早就知道陳奕在外面欠了錢。

那天我碰見的女孩子我一眼就認出來了。Ṱŭ̀₃

她就是當初騙我老同事買保健品的那個人。

隻要碰上這種慣騙，虧損的金額絕對不會小！

我走神間, 陳奕突然起身開始收拾東西，一副想要逃跑的架勢。

這會兒想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那天在老同事家我就記下了那個女孩的電話, 現在是正好用得上了！

我偷摸著給那個女孩發了短信，又跟陳奕扯了一會兒有的沒的。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才開始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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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樓就碰見了一伙兇神惡ṱů³煞的人。

身後跟著的是上次跟陳奕在一起的女孩子。

她指我剛賣出去的家說：「哥，姓陳的就在那裡！」

一瞬間我就笑了。

一想到整天裡琢磨著騙我的陳奕被人騙了，我就解氣！

我的東西剛搬上車陳奕就被人架著下來了。

看見我還沒走, 陳奕的眼裡湧起了一絲希望。

他掙脫開那幾個男人幾乎是滑跪到我跟前哀求道：

「媽，求求你救救我，我被人騙了！

「她騙我去借了高利貸, 一百萬哪！

「媽, 媽, 求求你了，先幫我還上！」

我厭惡地走遠了些：「你別亂喊，你跟一倩已經離婚了, 我可不是你媽了！」

「你再扯著我不放我可就要報警了！」

聽見我要報警, 那幾個人一腳踹向陳奕：「別給我呱呱叫！」

「還不上錢，你叫爹都沒用！」

可陳奕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衝著我喊道：

「媽，是你說會給我錢我才先去借的，都怪你！你要是不幫我還上你不得好死！」

話說完他就被人扔上了面包車。

看著面包車呼嘯而去，我不禁嗤笑。

不得好死這種話，我這一生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是非對錯在你口裡黑白顛倒, 你自以為自己能將我們玩於股掌之間。

可到底你還是不明白。

你才是那個活該沉淪於因果報應不得好死的人！

陳奕也自始至終都不明白。

惹誰都不要去惹一位愛女兒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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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被人抓走後, 我把孫子給女兒帶了回去。

看著煥然新生的女兒和孫子相見, 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一家人終於團聚，陳奕也因為失蹤盡不到撫養義務, 孫子的撫養權終於回到了女兒手上。

至於陳奕，我們已經很久沒聽過他的消息了。

我想, 像他這種人就算被人放了出來也接受不了別人算計自己吧。

他這一輩子算是毀在自己滿腦子的算計上了！

我們過了一段輕松自在的日子後, 我還是決定帶著老父親住進療養院。

現如今的獨生子女太不容易了, 兩個老人加一個孩子足以讓女兒手忙腳亂。

我有足夠的錢住足夠好的療養院。

每天能陪著老父親曬曬太陽, 吹吹風。

算下來，相當於四代人都輕松了，何樂而不為呢？

搬進療養院那天，我跟女兒說：

「你務必要記住, 任何時候，愛自己才是上上籤！

「不管你將來再遇上什麼人, 你都要記住, 小事要忍大事要狠，沒人扶就要自己站穩, 千萬不要再委屈了自己。

「任何時候, 我都無條件地愛你！」

女兒聽見這兩句話, 抱著我哭了。

從前是我把她攬進懷裡輕聲地哄，如今她也能把我攬進懷裡哄了。

她說：「媽媽，你就放心吧, 乖乖地照顧好自己就行不用擔心我了！」

年近四十的女兒又跟我說了一遍：

「媽，放心吧，我真的已經長大了，往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才七十而已, 還有大把的時間看著我變好！」

是啊。

夕陽無限好，七十而已，我還有大把好時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