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個孩童是你？」

「是的。那個小姑娘臨走前，還告訴我不要怕。信誓旦旦地教我，說打蛇要打七寸。後來在學堂，我一下就認出了你。我想，從那時起，我的心中就有了牽掛。」

聽完他的話，心中的某根弦頓時動了一下。

小時候，我確實爬上爬下，是個淘氣鬼。

這等事，我確實做過。

這時，我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支簪子。

我抬頭一看，正好對上他如星辰般的眸子：

「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

那晚，我和他說了很多。

我委婉地告訴他，顧昭曾經對我的欺騙。

自然，我掩去了我是重生的，以及恨他的真相。

謝瑾將我擁入懷中，外人眼中一向冷酷的他，現在眼裡滿是心疼：

「娘子，有我在，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好，將軍負責擾亂他的威望，我負責擾亂他的內宅。我們齊心協力，讓他侯府轟然倒塌。」

14

失了聖心後，顧昭染上了酒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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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爵位和俸祿後，他雖然依然住在侯府，可隻是空掛著侯爺的名頭。

皇家和侯府有著近百年的姻親。

所以，皇上讓他住在侯府，依然保留侯爺的名望，確實是寬厚仁慈。

可此番下去，顧昭的仕途卻斷了。

而每每回到家，面對徐嘉寧的多番羞辱，他寵那位小妾更甚。

可二人的甜蜜總是被徐嘉寧打斷。

徐嘉寧原本就是受盡寵愛長大的千金大小姐，面對顧昭的冷落，自然愈挫愈勇。

於是，每次他和那位小妾在一起時，徐嘉寧便帶著一眾人來到院外。

要麼直接擺個戲臺子唱戲，打擾二人的甜蜜時光。

要麼指桑罵槐，氣得那位小妾臉紅脖子粗。

前幾次還好，顧昭總是維護著小妾，可次數多了，他也煩了。

加上徐嘉寧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

二人從未圓房的消息，直接從她自己口中說出來。

可是，她一點都不在意，反而說顧昭不行。

說他要麼有龍陽之好，要麼腎虛得多吃中藥。

甚至她還大張旗鼓，在京中貼了很多名帖，專請男科調理的名醫。

顧昭，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可如今的他，實際上庶人一個，連回懟的勇氣都沒有。

鬱悶之下，他天天買醉。

甚至整夜待在秦樓楚館，夜夜笙歌。

畢竟隻有在那裡，他才能得一絲自在清闲。

幾日後，正是我的生辰。

謝瑾宴請京中世家權貴，連戲班子都打算大唱三天。

看著熱鬧非凡的將軍府，我不由多吃了些酒。

更衣後，我站在涼亭外，等著霜兒為我拿大氅。

就在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爛醉身影。

是顧昭。

15

見到他，我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你來做什麼？將軍府明明沒有給你送請帖。我勸你即刻離開。」

「否則呢？我若是不走，你那威武雄壯，殺人如麻的夫君還會砍了我的頭不成？」

「你想幹什麼？」

「如今你我二人孤男寡女，我幹不幹什麼，不還是我說了算？再說，你不是一向喜歡我嗎，之前見到我，不都是裝什麼少女純情，如今你怎麼不裝了？」

「顧昭，你別忘了，你是在將軍府！敢動我一根頭發，我保證你死無全屍！」

「果然有了謝瑾做靠山，你和之前不同了。諾諾，學堂讀書時，你費盡心思就為和我多說幾句話。我知道，你是想嫁給我的，是不是謝瑾那渾蛋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你和他和離，我娶你好不好？」

看著他一身酒氣，滿嘴胡話，我想抽死他的心都有。

可他擋著路，我無法離開。

掙扎間，他滿眼迷醉，看我的眼神多了一絲情欲：

「諾諾，我不應該娶徐嘉寧的。你那麼溫柔賢淑，對我言聽計從，我早應該娶你的。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萬幸的是，我若今天得到你，還不算太晚——」

我想拔下簪子，雙手卻被他緊緊扣住。

就在他即將撕開我外衫的前一秒，一道寒光閃來。

下一秒，溫熱猩紅的鮮血噴濺在我的臉上。

16

是謝瑾。

他手起刀落，直接砍斷了顧昭的一條手臂。

顧昭頓時疼得滿地打滾，隻知道嗷嗷哭喊，看向謝瑾的眼中滿是恨意。

看到謝瑾，我驚恐未消，下意識緊緊抱住他，不爭氣地哭了出來。

見我滿臉是淚，他臉上的寒冰頓時消融不見。

隻知道手忙腳亂地擦掉我臉上的鮮血。

他以為我害怕。

他不知道，我不是害怕，我隻是感動。

他從天而降，成了我的英雄。

我沈諾諾，真的遇到了守護自己的英雄。

於是，我就這樣死死抓著他的衣襟，沒有形象地號啕大哭。

直到霜兒拿來大氅，緊緊護在我的身後。

我看著痛得昏死過去的顧昭，眼中閃過一絲寒意：

「如此混賬東西，就扔到菜市場，讓人好好看看，昔日威風凜凜的侯爺，如今沒了左臂，豬狗不如！」

聽了我的話，謝瑾臉上閃過一絲贊賞，抱著我的手上又多了幾分氣力：

「娘子好生英勇！」

17

我和謝瑾都知道，受了此等屈辱，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而我早就派了許多人，不分日夜地盯梢侯府。

隻是奇怪的是，他再沒出過侯府。

看起來一切如舊，朝堂上也沒有什麼動亂風波。

可我心裡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而謝瑾每每從朝堂上出來，眉頭越發緊皺，和其他臣子在書房商議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原來，皇上過完六十大壽生辰後，欽天監算了一卦。

說皇上的江山將有大難。

唯有親自前往京郊的龍華寺進香，吃齋念佛整整七日，才能化解災禍。

這等事，皇上一般是不信的。

可算完卦當天，江南就突發水患。

此次水患來勢兇猛，成千上萬的民眾被水衝走，生死未卜。

皇上素來仁厚，思慮良久，決定親身前往龍華寺，以求神明護佑。

可是，皇上年事已高，前陣子又不慎傷了腳。

再說，一路上山多陡峭，又有流民叛亂，隻怕危險重重。

謝瑾告訴我，他和其他老臣勸了皇上許久，讓他在京中敬香祈福即可。

可其他臣子力主皇上親身前行，還說隻要調配最為精銳的護衛，皇上定能安穩無虞。

眼看民眾死傷的折子越來越多，皇上還是坐不住了。

他決定三日後，親自動身前往龍華寺。

果不其然，剛行進到半路，皇上就中箭而亡。

18

聽到皇上中箭亡故的消息，一眾兵馬以保護太子的名義，浩浩蕩蕩前往皇城。

為首的，正是宣王。

可他們剛衝到養心殿門口，裡面突然射出無數暗箭。

宣王當場被射成了篩子。

此時，皇城裡也衝出數萬精兵，將叛軍前後夾擊。

走投無路下，叛軍隻得繳械投降。

此時，養心殿正門大開，走出來三個身影。

為首的，正是皇上。

其實，早在欽天監說需要皇上親自前往的那刻，謝瑾就感覺疑竇叢生。

加上第二天，江南恰好發了水患。

一切看起來那麼合情合理，卻又總感覺過於完美。

那晚，當他告訴我皇上有意前往龍華寺之後。

我突然想到一個主意。

金蟬脫殼，引蛇出洞。

於是，在我的建議下，謝瑾連夜進宮。

強烈說服皇上找一個替身，讓其扮作皇上前往龍華寺。

見謝瑾滿腔熱忱，皇上最終還是採納了這個建議。

再之後，就是宣王等人自投羅網。

此時看著叛軍伏法，一場兵變就這樣化解。

我和謝瑾站在皇上身後，相視一笑。

19

謝瑾找到顧昭的時候，他正躲在叛軍的屍體下，假裝身亡。

可惜，謝瑾久經沙場，早就練就了鷹的眼睛。

士兵清理現場的時候，謝瑾直接一把拎起顧昭，將他扔給我：

「我謝瑾最不喜歡浪費東西，娘子，我相信你的手段。」

看著瑟瑟發抖的顧昭，我笑得很是開心。

顧昭，我來找你報仇啦！

20

天牢裡，顧昭傷痕累累。

七十二道刑罰他整整受了一遍，如今奄奄一息，隻剩一口氣吊著。

此時，兩抹倩影出現在顧昭眼前。

看到面前的兩人，顧昭頓時嚇得半死：

「你們？怎麼會是你們？」

我和徐嘉寧對視一眼，直接撲哧一聲笑了：

「顧昭，嘉寧可是我的手帕交。我和她自幼相識，隻是她多年前去了江南祖父家，這兩年才回京。你不認識，自然也是應當。」

「我和她吃酒時，不慎酒後吐真言，她這才知曉你我的愛恨情仇。她本沒有成親生子的打算，可為了讓你家宅不寧，她故意假裝在你床榻上醒來，逼你成親。」

話音剛落，徐嘉寧就啐了他一口：

「顧昭，和你家那位妾室天天鬥法，你還別說，還挺好玩的。」

「我徐嘉寧就喜歡看你氣得不得了，又沒法動我的樣子，畢竟我父親京兆尹，你惹不起。哦對了，侯府有位廚子，做菜還挺好吃的，我喜歡得不得了。」

聽了他的話，顧昭眼裡滿是陰狠的殺意：

「你嫁給了我，我謀逆不尊，必死無疑，你作為侯府之人，你以為你能逃得過去？」

徐嘉寧不以為意地扶了扶簪子，隨後從袖中掏出一道金燦燦的詔書：

「你以為我在侯府，是吃白飯的？你所有不法的證據，我早就搜羅出來，交給皇上了。皇上早就賜下了和離詔書。」

「還有，悄悄告訴你，我嫁入你們侯府，可是為了侯府的千萬家私和田產鋪面，我呀，借著主母的身份，早把你們暗裡的鋪子轉到我的名下了。嘖嘖，這麼好的買賣，我一點也不虧。」

「加上我和父親都有一塊先帝賜予的免死金牌。所以無論如何，死的隻能是你。」

「還有她。」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身影被人扔進大牢。

是顧昭的寵妾，趙綿綿。

21

聽著趙綿綿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哭喊，我面無表情。

下一秒，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利刃。

手起刀落間，趙綿綿如同風中殘葉般倒下，重重地摔落在我的腳邊。

然而，面對眼前這一幕，顧昭的眼中竟沒有絲毫悲傷。

反而，他看我的眼中滿是深情：

「諾諾，難道你已經忘了當年在學堂時，你親自送我的糕點及帕子？你怎能如此狠心，殺了你深愛整整十年的人呢？」

「我真的沒想到，謝瑾居然會把曾經那個心地善良，溫柔似水的諾諾, 變成如今這般冷酷無情的鐵面羅剎！但無論如何, 你始終都是我心中那個獨一無二的諾諾啊！」

「諾諾，當初金鑾殿上，為什麼不選我？」

「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啊！」

話未說完，他便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

他終於閉上了嘴。

因為我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 我扔下血淋淋的匕首，抹去臉上濺到的鮮血，喃喃自語：

「好女兒, 娘終於為你報仇了。」

「你看，整個侯府, 全完了……」

走出牢外, 冰涼清新的雨絲飄在空中, 我感覺渾身暢快。

仿佛一口憋在心中的濁氣, 如今終於全部吐露出來。

為女兒報仇後，我再沒了後顧之憂。

看著滿腦子計算侯府鋪面價值的徐嘉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徐嘉寧, 今晚吃啥？」

「嗯……要不吃烤豬蹄吧, 或者烤羊肉串也行, 再不濟來一道炙羊肉！」

他身後站滿了家丁，個個面無表情。

「（「」而真正的美好，正如約而至。

22

一年後, 我生下一對龍鳳胎。

看著兩個拼死生下來的小團子, 我將他們抱在懷中，幸福得心都化了。

親手為他們換好柔軟香糯的小寢衣後，我將他們抱在懷中，死死不撒手。

看著玉雪可愛的小崽子，霜兒拿著撥浪鼓笑得開心不已：

「夫人, 將軍打了勝仗，已經去面聖了。估計半個時辰後, 就能凱旋回府了。」

「如今齊齊整整的一家人，真好！」

聽罷，我撲哧一聲笑了, 讓她去拿碗鯽魚豆腐湯來。

她頓時開心地出了門：

「好的夫人, 霜兒這就去！鯽魚豆腐湯最好不過, 喝了多下奶。」

看著她忙裡忙外的身影, 我笑得前俯後仰。

半個時辰後，謝瑾的身影終於出現。

五個月沒見, 他變黑了，也變瘦了。

看著懷中的一雙兒女, 剛毅的臉上滿是柔情。

他紅著眼眶, 將我和兒女擁入懷中。

當晚，我緊緊依偎在他懷裡。

感受著他的體溫，我心裡的暖意化成春水，幸福洋溢整個胸腔：

「夫君, 有你在，真好。」

下一秒，他欺身而上，粗暴的吻在唇間肆虐：

「哦, 是嗎？」

「娘子，為夫還有更好的，要不要看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