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人隨行官和她的銀龍元帥
第1章
作為星際最底層的亞人種,我付出了所有努力,在獅種獸人統治下的裡昂帝國,成為軍部最高統帥諾爾·康斯坦丁麾下的一名隨行官。
一次刺S中,我為了救下元帥,腦部中彈,瀕臨S亡。
軍醫使用生物再生技術修復了我的大腦,卻喚不回我瀕S的意識。
於是,我陷入了一場長達十年的浮生大夢。
夢境中,我與諾爾相戀,結婚,直到他遇到命中注定的愛情。
目睹愛人再婚的場景,我痛苦難當,終於從睡夢中醒來,此時現實世界距離我受傷僅僅過去了一個月。
諾爾還是那副冷漠的樣子,俊美,高貴,琉璃色的眼眸對一切無動於衷。
我戰戰兢兢,生怕他發現我夢境中的肖想,把我像灰塵一樣抹S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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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軍部最嚴肅的會議上,諾爾摩挲著手腕上的紅繩,冷不丁冒出一句:「老婆,紅茶幫我再衝一杯。」
1
白鴿成群起飛,金光璀璨的巨鍾鳴響,聖潔的殿堂奏起盛大浪漫的交響樂。
無數花瓣紛揚著落上紅毯。
歡笑,掌聲,在新人攜手出現時達到頂峰。
我站在人群末端,靜靜凝望那個一身正裝,挺拔筆直的背影。
他今天的樣子尤其迷人,黑色微卷的短發精心打理,露出光潔好看的額頭,眉眼籠著層柔和的光。
俊美得仿佛神祇。
我曾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看他這副模樣,分明冷淡的外表,笑容卻總是真誠,好似每天都沉浸在世上最美好的幸福中。
我習慣了早上遞給他一杯紅茶或咖啡,打趣他吃可頌時笨拙的樣子;
也習慣了看他專注地在花園裡給枝條扦插,小心地把一株被風吹倒的春苗扶起。
他愛聽康奇波特的歌,工作時手指會下意識在桌面上輕點,思索時眉毛皺起一道弧度,雨天看電影一定選黑白默片,喜歡抱著我在沙發上接吻,手指抓得很緊,嘴唇的觸感冰涼柔軟,一直到情事結束也不願稍離……
我習慣了有他在身邊,整整十年。
交響樂進行到中段,新人在牧師的見證下宣誓,虔誠地為彼此戴上捆綁一生的戒指。
他微微低頭,在新娘耳邊說了句什麼,引得美麗女孩輕聲地笑,而後,自然而然地,他們彼此對視,靠近,親密相擁。
接吻。
交響樂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潮。
我心裡的某個地方終於也在這時,砰的一聲碎開,化作齑粉。
隱忍的悲傷鋪天蓋地。
無數歡笑、口哨與祝願紛紛變成利劍穿透了我的精神。
我躬身,痛哭,無聲嘶吼,卻仍抵不住刻骨的劇痛侵襲全身。
倒計時結束。
隔著洶湧的淚水,我低頭,看到自己的身體隨著陣痛片片開裂,透光,粉碎,隨著風與悠揚的樂曲漸漸消失。
最後的瞬間,我抬頭看向了那個我愛了十年的男人,他似乎忽然錯愕,急切地朝我的方向望來,卻最終定格在一個空白怔愣的表情上。
滴滴——
滴滴——
「諾……爾……」
「諾爾!」
我猛地驚醒,急促喘息,聲音悶在蒙著白霧的呼吸面罩裡。
休眠倉緩緩打開,光線進來,照亮了我浸泡在藥液裡的蒼白身軀。
一隻大手探過來,輕輕貼上我插著腦電波傳輸線的額頭。
「我在。」男人低沉地說,容貌跟夢境中的丈夫完全重合,頭發和睫毛卻變成了光滑耀眼的銀色。
所有記憶瞬間回籠,我片刻呆滯,慢慢恢復成鎮定的表情,禮貌而疏離地改口道:「早安,康斯坦丁元帥。」
2
【夢境】是近年來為了喚醒腦S亡人群,剛剛推廣到醫用的機器。
我在中彈後不久,表層意識淪陷,隻剩下潛意識還保留活性,醫部開會討論後,建議為我接上機器,做最後一次努力。
用【夢境】治療,需要一名跟患者有密切關系的「引導者」配合。
「引導者」進入患者的【夢境】,會被患者的潛意識塑造成她認為最理想、或最有可能擔任的角色,按照她的想象出現在特定場景,相見、相識、發展關系、建立感情。
然後在一定時機,由裝置介入,加進某個變量,引導患者的情緒產生劇烈波動,從而刺激表層意識再次萌生。
而「引導者」並不需要從頭到尾參與,隻要開始時與患者一同【入夢】,在【夢境】啟動的瞬間,就可以立刻被確定好身份。
之後隨時抽離出去,觀察機器在外部的數據,即可知道患者腦部活動的情況了。
【夢境】創造的世界正如同一個夢,時間的進程與現實不同。
我在【夢境】裡待了十年,但現實中,僅僅過去一個月而已。
蘇醒後的治療期間,我大概了解了自己昏迷時的情況。
為了不引發動蕩,這場刺S的消息很快被軍部鎮壓下來。
因為保密需要,我的父母沒有被通知,而諾爾成為了替代他們的「引導者」。
說來慚愧,來軍部四年,我始終沒有朋友,唯一關系比較近的,隻有他這個每天必見的上司。
再加上我們畢業於同一所學校,在校期間也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交集……
總之,諾爾可能出自好心或者責任,喚醒了我。
當然,並沒有全程參與,據醫生說,他隻是在機器啟動的片刻,在我潛意識裡轉了一圈,在【夢境】開場不久,就馬上抽離,任我自生自滅去了。
很好。
幸好如此。
我確認完所有經過,很是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治療十分順利,雖然被穿鱗彈崩掉了半邊臉,但在生物技術星際第一的裡昂軍醫處簡直不值一提。
沒有半個月我就康復出院,重新到軍部報道了。
隻是沒想到,剛到基地,就要跟著元帥參加月神的祭祀典禮。
月巖石築造的雪白尖頂出現在眼前的剎那,我不由自主地怔愣住。
【夢境】的記憶到今天已經大多消退,正如一個夢,醒了後便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但唯有最後的那一幕,伴隨著刻骨銘心的悲痛,深深留在了我的腦海中。
這裡正是【夢境】中諾爾與別人舉行婚禮的地方。
鍾聲敲響,一片肅穆中,聖徒帶領諾爾走進正殿。
他今日穿的是祈福的聖潔白綢,柔軟清透的布料貼著偉岸身軀,正如輕薄的晨霧籠著一把出鞘的刀。
聖師默念頌詞,傾倒聖水,打湿他的肩背。
白綢變得薄而透明,在穹頂天窗投射的朦朧月色下,顯出他從後頸直到腰際的細密銀鱗。
諾爾仰頭,雙手在胸前緊握,作禱告狀。
薄唇輕啟的剎那,一陣鋼鐵相擊的錚鳴聲從他喉間傳出,在高而空曠的殿堂穹頂陣陣回蕩。
所有人屏息,生怕驚擾這古老而神秘的語言念唱的頌歌。
直到錚鳴聲停,侍人為諾爾穿上繁復金線刺繡的聖服,擦拭他湿潤至腰際的銀發。
諾爾睜開眼,卷曲的羽睫還滴著水,雪琉璃色的眼眸向後微瞥。
我趕忙上前,拿出紙巾為他擦臉。
四目相對,諾爾的神色依舊漠然。
我不敢耽誤太久,看侍人退下,就想著趕緊離開。
稍微一動,就被諾爾攥住了手腕。
「還疼嗎?」
他的視線在我恢復如初的半張臉上停滯了片刻,手指按上去。
冰涼的觸感立刻把我驚醒。
「不,已經沒事了。」
我有些惶恐地說。
諾爾放開我,仰頭望向穹頂天窗外皎白的月亮。
「感謝神明。」
他表情虔誠,眼圈卻好似微微紅了。
3
夜裡,我實在難以入眠。
躺在床上,手指又下意識勾出了睡衣裡的項鏈。
今夜是滿月,草莖編織的細繩發出淡淡的紫光,中間穿著一片拇指肚大小的貝狀銀鱗。
鱗片上紋路細膩,如珍珠般折射著七彩色,被我十年如一日反復摩挲,邊緣處已經十分光滑。
我捏在指間又摸了會兒,心浮氣躁,起來打開智腦,調出記憶裡最後剩下的零星【夢境】碎片。
全息影像投放出來的瞬間,婚禮交響樂響徹客廳。
我縮在沙發上,一遍又一遍看著新人出現,走上紅毯,宣誓,擁抱,接吻,像用一把鈍刀一遍又一遍地切割自己的心。
神經痛到麻木,才終於有了睡意。
這次的夢做得很長。
我又回到了九歲那年,跟父母還在努克星球的時候。
在獸人統治的世界,我們卻是獸性早已退化的亞人種。
亞人原本在一顆遠離聯盟的小行星——【藍海】上生活,卻因一個可笑的預言,成了聯盟的眼中釘。
獸人普遍崇拜日和月,認為他們強大的力量來自神明的賜予。
而就在二十多年前,亞人的科技文明發展到可以空間躍遷時,日神的聖師發布了一則預言——用獸血換來智慧的亞人,終有一日將變成魔鬼,將所有獸人變成他們的奴隸。
於是,對亞人的打壓開始了。
在多次殘暴的侵略戰爭後,亞人創造的文明毀於一旦,國民也成了各國獸人的俘虜。
豬人統治的努克,是個隻有沙丘和戈壁的星球。
我們被俘後,生活在一道狹長的裂谷中,隻要會行走,不管老小,都被強制驅趕著做苦力,挖掘水井、開鑿山洞、修築棧道、採集食物和加工……
成人從日出到日落都要工作,期間隻有正午時可以得到一塊粗麥面包,一點地鼠幹和一小瓶水,用進食的時間休息一刻鍾。
我因長期營養不良,瘦弱得跟狸貓一樣,半S不活被丟在奴隸住的山洞,連個把守的獸人都沒有。
動亂發生的時候,我意識尚不清醒,隻感到地在震動,山洞頂上撲簌簌地落下灰。
我撐著力氣逃出去,外面已經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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