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世間最後一隻九尾狐，年幼時幸得將軍相救。

 

為了報恩我留在了府中，多年伴他左右。

 

他卻帶著另外一隻狐狸回到了府裡：

 

「你不是九尾狐嗎，把你的尾巴給她一條吧，以後我們就兩清了。」

 

可他不知，

 

他常年徵戰沙場，我八次以命相救。

 

那是我最愛他的一年，

 

而我卻隻剩下最後一條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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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一直以為沈池越心裡也是有我的。

 

作為世間最後一隻九尾狐，母親臨S前便告誡我，日後看人一定要準。

 

都說狐狸是多情種，可我們九尾狐一生卻隻能愛一人。

 

隻有愛對了人，修為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十年前，剛修出人形尚不知人心險惡的我在下山的途中遇險。

 

是沈池越及時出現救下了我。

 

狐妖一脈重情重義，他救了我一命，這恩情我是要還的。

 

「小妹妹，你家在哪？」

 

我搖了搖頭：「我沒有家。」

 

「啊？這地方危險得很，你要不先跟我回府裡？」

 

這十年來，除了外出打仗，沈池越幾乎和我形影不離。

 

以至於整個將軍府都在調侃將軍少時便給自己撿回來個「童養媳」。

 

「棠兒，等我這次出徵歸來就娶你好不好？」

 

那時的我窩在他懷裡輕聲說好。

 

因為我已經認定了他沈池越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可如今，沈池越卻摟著另外一隻狐狸站在我的對立面，而我正狼狽地跌坐在地上。

 

「如棠，你有那麼多條尾巴，救她一命很難嗎？」

 

沈池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滿臉的理所當然。

 

他以為他懷裡抱著的是他多年的救命恩人。

 

她救了他，而他救了我。

 

所以沈池越覺得拿我的命換她的命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仰頭望著沈池越，喉嚨卻酸澀得說不出話。

 

他懷裡的那隻赤狐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早知道她沒安好心，可如今的沈池越滿心滿眼都是她。

 

我的話早就不如以往那般作數了。

 

「沈池越，如果這是我的最後一條尾巴，你也要給她嗎？」

 

「如棠，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是滿嘴謊話！謠謠都已經告訴我了，你們狐狸能感受到對方的壽元，你明明還有九條命。」

 

我看著他一臉堅定的模樣苦笑了幾聲。

 

顯然他的謠謠沒有告訴他，狐狸是不能告訴人類自己的真實壽元的。

 

反噬很快便找上了我，嘴裡的腥甜滋味很是讓我難受。

 

沈池越故意放低姿態，上前蹲下了身子替我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棠兒，一條尾巴而已，日後我和謠謠會好好補償你的，給我好不好？」

 

我強壓心底的哀傷，扯出一抹笑意：

 

「好啊。」

 

事實證明我終究還是看錯了人。

 

過去的十年裡，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遇見他。

 

可這一刻我卻後悔了。

 

十年前若是沒遇見沈池越就好了。

 

明明一條尾巴就能解決的事，現在卻硬生生搭上了我的性命。

 

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隻剩一尾的我早已是強弩之末。

 

這恩情我還了十年，至此也算是一種了結吧。

 

2

 

沈池越凱旋的那一天，將軍府一改往日的肅穆。

 

我努力直了直身子，終於看見了窗外的情形。

 

不遠處，剛進門的高大男人身披盔甲，凜然如戰神。

 

這樣眾星捧月的場景我見過許多次。

 

可這次卻有些不同。

 

「晴兒，將軍身邊那位那女子是誰？」

 

「小姐，聽說是將軍這次出徵在外遇見的相好……」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幅度牽動了我尾骨處的傷口，錐心的疼痛感瞬間席卷了全身。

 

晴兒見我面色慘白，心疼地嘟囔道：

 

「小姐，您就是太憂心沈將軍了，每次沈將軍出徵您都會在他快回來的時候生病。您這次的風寒怎麼比上次還嚴重？」

 

我現在虛弱得確實不像隻是得了風寒的樣子。

 

一會沈池越要是進屋看見了，免不了會起疑心。

 

「晴兒，給我抹點脂粉吧，我總得打扮得好看點等他回來。」

 

脂粉是抹了，可那人卻遲遲沒來。

 

往年沈池越回府上無論多晚總是會急匆匆先來見我一眼的。

 

晴兒低著頭不敢看我：「小姐，沈將軍他……安置那位女子去了……」

 

我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身後的床單，腦海裡全是白天站在沈池越身邊的那抹窈窕身影。

 

比起身後斷尾帶給我的疼痛，內心莫名的不安似乎才是我心慌的源頭。

 

因為我隱約間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時候不早了，先睡吧。」

 

3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我也沒等來沈池越，將軍府卻等來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整個府的人都恭敬地跪在地上聽旨。

 

我強忍著傷口的疼痛，在心裡默默祈禱一定是我希望的那樣。

 

我不相信沈池越會是這般喜新厭舊的人。

 

可我終究沒聽見自己的名字。

 

「小姐！小姐──」

 

意識消散的前一刻，是身旁的晴兒接住了我虛弱到昏迷的身子。

 

再次睜眼時，我看見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沈池越。

 

「醒了？」

 

在他的眼裡，我找不到一絲往日的柔情，隻剩下滿目淡漠。

 

「為什麼？」

 

我直勾勾地盯著沈池越，可他連半分愧疚都沒表現出來，他面色自若，連語氣都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這句話在我耳裡宛若一句笑話。

 

我怎麼不知道世間何時出現了第二隻九尾狐？

 

「阿越，你那救命恩人前幾回次次都不願見你，怎麼這次又願意出來了？」

 

在狐族的規矩裡，九尾狐利用尾巴擅自篡改凡人命數本就是會遭天譴的，所以更不可能主動讓被救的人知曉這個秘密。

 

不然這條命便作廢了。

 

所以我從未和沈池越提過這些，卻不曾想會為她人做了嫁妝。

 

「因為她……身份比較特殊，但我可以確認救我的人就是她。」

 

特殊？

 

距離我斷第八條尾巴救他不過才過去短短半月的時間，也就是說那個女人不過才出現了十幾日而已。

 

在沈池越心裡，十年相伴的感情居然這般毫無分量的嗎？

 

「阿越，是你親口說的，你凱旋而歸會送我十裡紅妝，就因為一個陌生女子，你要出爾反爾嗎？」

 

「棠兒，她不是什麼陌生女子，她救了我……」

 

見我情緒激動，沈池越突然靠近我企圖握住我的手，卻被我一把甩開。

 

「是，就算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我這十年又算什麼呢？那沈大將軍的諾言又算什麼呢？」

 

「棠兒，我沒有想違背諾言，我還可以納你為妾啊。」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SS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有朝一日這話會從他的嘴中說出來。

 

「沈池越，當初揚言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可不是我！

 

「何況她區區一個認識十幾天的女子，你都能把名分排到了我面前。

 

「那以後呢？以後但凡遇見一個女子救了你或者是你出手救了誰，你都要把人家帶回府裡納為妾嗎？」

 

沈池越被我突如其來的一連串質問問得也來了脾氣。

 

「如棠，你年齡也不小了，能不能懂點事？那種話不過也就是少年兒戲罷了！」

 

原來在沈池越心裡，過去十年不過是兒戲而已。

 

這一刻我終於確定，救命恩人不過是他沈池越為了將軍的顏面搬出來的幌子。

 

他隻是單純膩了我而已。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內冷到極點的氛圍。

 

「將軍！沐小姐她又吐血了！」

 

門外的人把門敲的「哐哐」直響，也把我心裡的怒火拍得煙消雲散。

 

沈池越幾乎沒有猶豫，轉身便了開門急匆匆地去找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去了。

 

盯著黑夜裡沈池越離開的身影，我忍不住自嘲般笑出聲來。

 

我愛了十年的人，便這麼被一個隻出現了十幾天的女人驀然搶走了。

 

4

 

那日之後，我把自己關在屋裡靜靜修養了十幾日。

 

按照我本來的打算，我是想等養好斷尾的傷之後再離開將軍府的。

 

如今沈池越另娶他人，我也沒必要繼續待在這兒了。

 

可麻煩總會先人一步主動找上門。

 

我冷著眼看著門口的不速之客，來者正是沈池越帶回來的女人──沐謠。

 

沐謠眯著她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一臉挑釁地看著我：

 

「你就是靈山九尾狐一脈的最後一隻九尾狐如棠？」

 

我斜著眼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難怪那天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原來是沈池越又撿了隻狐狸回來，還是狐妖一族裡最常見的一隻赤狐。

 

瞧見我眼裡的漫不經心，沐謠有些惱火：

 

「同為狐狸精，姐姐你連一個男人都守不住嗎？」

 

沐謠故意探身往我身後瞧了瞧，狐狸之間都是可以一眼認出對方真身的。

 

「呀，說錯話了，姐姐現在已經不是九尾狐了，原來隻是一隻愛而不得的一尾狐啊。

 

「姐姐你的狐媚之術這麼弱嗎，連我這種最低級的赤狐都搶不過？」

 

狐媚之術？

 

聽見這個詞，我突然轉過頭來盯著眼前的沐謠：「你對沈池越用狐媚之術了？」

 

看見我這般驚訝，沐謠這才後知後覺明白了什麼。

 

「天哪，如棠，難道你不會狐媚之術？這天底下居然還有傻子樂意修專情道？」

 

不同於尋常狐狸常修的多情道，九尾狐一脈世代相傳的皆是專情道。

 

專情道就是一場隻為一人的豪賭，隻有賭贏了才會有所回報。

 

這也是為什麼九尾狐一族強大卻數量稀少的原因。

 

「姐姐你好可憐啊，就算賭上自己八條性命又如何，還不是敗給了我們的狐媚之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身後僅剩的一條尾巴給了沐謠底氣。

 

她區區一隻赤狐也敢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臉。

 

我起身閃到了沐謠身前，反手鉗住了她白皙的脖子，把她抵在了身後的門框上。

 

「敢在我的地盤上對他施狐媚之術，我看你是活膩了？」

 

解除狐媚之術最簡單的方法就是S掉施法的狐狸。

 

沐謠的面色因為不能呼吸很快便開始漲紅，可她仍提著一抹譏諷的笑容斷斷續續地說道：

 

「如棠……你現在不過是和我一樣的……一尾狐而已……你憑什麼……覺得……我鬥不過你？」

 

「是嗎？就算我隻有一條尾巴了，你又憑什麼覺得自己鬥得過我？」

 

缺氧的沐謠被我逼出了狐狸形態，她一邊企圖掙脫我一邊伸出爪子想往我臉上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