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玫瑰

第2章

直到吹風機停了我才發現隋聿則在哭。


眼圈紅紅的,我見猶憐。


 


於是我沒忍住一下子撲倒了他。


 


我底氣十足道:「你不記得上個月了嗎?那晚你喝醉了,咱倆天雷勾地火......」


 


「程熹,有點常識。」


 


「什麼?」


 


「男人喝醉硬不起來。」


 


他把一張手機照片舉到我眼前。


 


照片裡的地點在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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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視角拍到我和一個華裔男人手挽手進入了公寓。


 


「池越,你在國外的未婚夫,孩子是他的,我沒說錯吧。」


 


「不是,我——」


 


我剛想解釋。


 


隋聿則已經掐著我的下巴吻了上來。


 


6


 


隋聿則的吻來勢洶洶。


 


吞沒我所有未盡的話語。


 


許久,他才好心施舍我一絲喘息的餘地。


 


「程熹,我不想聽你和別的男人的愛情故事。」


 


「不是說愛我嗎?證明給我看。」


 


我愣了一下,輕笑著,反客為主跨坐在他身上。


 


掌心下,男人熾熱的體溫熨燙著我。


 


真絲睡袍上的折皺從我的指縫間溢出,向下蔓延到更深處。


 


我貼近,朝他耳邊吹氣:「怎麼樣,我證明的方式,你還滿意嗎?」


 


隋聿則仰起頭,難以自抑地悶哼出聲。


 


但很快,他捉住我作亂的手,臉色陰沉皺眉道:「程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


 


我要隋聿則失控。


 


畢竟假裝弄沒一個孩子總比假裝懷孕來得簡單。


 


我繼續在他身上點火。


 


撩撥下,隋聿則的呼吸愈發粗重。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用盡了全部自制力才撥開我。


 


狼狽起身,隻丟下一句話。


 


「程熹,我沒你那麼狠心。」


 


睡著前,我最後的記憶。


 


是浴室裡始終未停下的水聲。


 


7


 


隋聿則已經一連好幾天沒回家了。


 


發消息問他,隻收到如出一轍的回復:「在忙 。」


 


我後知後覺自己那天做得有些過分了。


 


隋聿則可能在生氣。


 


或許是劇情改變了的原因。


 


從那天起,我沒再看到彈幕。


 


因此漸漸放下心來。


 


我決定當面和隋聿則講清楚。


 


我和池越的事。


 


以及......向他坦白我並沒有懷孕的事。


 


這天晚上,我拎著隋聿則愛喝的燉湯,隨便扯了個理由去見他。


 


當年隋聿則突破性地創立了曜光。


 


曜光在三年時間佔領了科技市場,甚至幫助隋氏企業在傳統制造行業轉型盤活,成功度過破產危機。


 


路過前臺時,我一眼掃過背景牆上的公司 Logo,總覺得有些眼熟。


 


快走到總裁辦公室才恍然想起來。


 


這是大學時期的我畫的。


 


早在那個時候,隋聿則就有了創業的打算。


 


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我陪著他,和他一起並肩作戰,構思公司的未來。


 


如果隋聿則沒有發生車禍,如果沒有後來那件事......


 


好在,現在我們重新在一起了。


 


我正準備敲門。


 


隔著門上的玻璃小窗,我看見一個女孩子俏麗的背影。


 


就在這時,消失許久的彈幕重新滾動起來。


 


【啊啊啊,女主終於上線了!】


 


【我就說為什麼男主這幾天瘋狂聯系律師,肯定是準備和程熹離婚了!】


 


8


 


怪不得隋聿則最近對我態度敷衍。


 


怪不得隋聿則開始不回家。


 


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


 


我花了三秒鍾消化掉「隋聿則要和我離婚」這個壞消息。


 


扔掉燉湯,轉身離開。


 


如果既定的劇情無法改變,我決定抓緊時間榨幹隋聿則的剩餘價值。


 


這周第三次與曜光出面牽頭的供應商應酬時。


 


小助理徐圓圓在我的眼神暗示下扶裝醉的我去洗手間。


 


圓圓剛畢業,那些職場老油條一見到年輕小姑娘就眼睛放光,逮著她欺負,不停給她倒酒,好在被我一一化解。


 


我對著鏡子加重腮紅,問她:「怎麼樣,像不像真喝醉了?」


 


圓圓一臉崇拜看著我:「程熹姐,你從哪兒學的這麼多擋酒技巧,真的好厲害,我什麼時候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高中的時候,我半工半讀。


 


經常在晚自習後去學校附近的大排檔打零工。


 


那個時間段的顧客大多是喝得醉醺醺的中年大叔。


 


他們用油膩的眼神盯著我,說葷話騷擾我,讓我給他們倒酒,讓我陪他們喝酒。


 


我當然不能告訴圓圓這些都是我日積月累鍛煉出來的。


 


回去的時候,我迎面撞見一個年輕男人從我們的包廂走出。


 


我認出他來。


 


是隋夫人的侄子,段昊。


 


看到我,段昊輕佻地吹了個口哨:「喲,這不是程熹嗎?哦,不對,現在該改口叫你表嫂了?」


 


我警惕心頓起:「你在這做什麼?」


 


段昊努努嘴,壞笑著湊近我:「剛好碰到熟人,隨便聊幾句而已,表嫂不用防我跟防賊一樣吧?」


 


我也笑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你!」


 


段昊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绔子弟。


 


當初隋夫人給他硬塞進隋氏企業,安排了個掛名董事的闲職。


 


結果段昊被人哄騙著籤合同,差點把隋氏企業賣了。


 


還好被我及時發現阻止。


 


段昊最終被隋聿則開除。


 


隻是我沒想到,他到現在還對我懷恨在心。


 


竟然趁我不在當眾往我酒裡下藥。


 


等我發現時已經遲了。


 


隻能渾身無力地倒在桌上,眼看著段昊屏退旁人......


 


彈幕似乎吵了起來。


 


【段公子找的混混馬上就要來咯,等程熹沒了清白,隋聿則就能理所當然跟她離婚,和女主在一起啦!】


 


【......前面的別太恨女了,雖然程熹是惡毒女配,但我怎麼感覺你比她還惡毒呢。】


 


【喲喲喲,居然還有人替惡毒女配說話,祝你身邊也遇到這樣的人哦。】


 


【程熹職場應變能力滿分,對下屬又好,我身邊要是有這樣的同事做夢都能笑醒好吧!】


 


借著那丁點兒劇透,我趕緊催促躲在桌下的圓圓一會兒趁機跑路。


 


圓圓說什麼都要帶上我。


 


她從包裡掏出防狼噴霧,對著段昊劈頭蓋臉一陣猛噴。


 


在段昊捂著眼睛嗷嗷直叫的時候,攙著我躲到了不遠處的儲物間。


 


報完警,圓圓哆嗦著從我身上翻找手機,好像是想要撥給我的緊急聯系人。


 


可我手機裡根本沒有什麼緊急聯系人。


 


我悲哀地發現,原來我早就喪失了信任他人的能力。


 


就在那座福利院裡。


 


就在我被睡在一個被窩的玩伴往飯裡下老鼠藥的那一刻。


 


圓圓帶著哭腔的聲音由遠到近:「程熹姐,程熹姐你快醒醒!」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徹底墜入混沌中。


 


9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我似乎躺在軟綿綿的雲端。


 


就是有點熱。


 


我順應心意解開襯衫扣子。


 


可有人偏不如我所願,又給我系了回去。


 


「懷孕了還敢喝酒,我看你不要命了。」


 


腦仁嗡嗡作響。


 


常年在線的理智飄飄然出走,隻剩下一身反骨。


 


我煩躁地把那隻手撥開:「我沒懷。」


 


對方停下動作,沉默半晌問:「程熹,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我坐起身,努力睜大眼睛。


 


借著月色,終於看清男人透著寒意的深邃眉目。


 


「原來是隋聿則啊。」


 


我捏了捏他的臉頰。


 


又把他繃直的唇角向上提拉成令我滿意的弧度。


 


嘴裡嘟囔著:「反正你都要和我離婚了,管我懷沒懷孕呢。」


 


隋聿則沒好氣地笑了:「誰跟你說我要離婚?」


 


「反正......反正就是有人這麼說。」


 


我的目光突然鎖定他手邊的紙質材料。


 


像找到了什麼決定性證據般撲到他身上,得意地將其揚起來。


 


「哈哈你還嘴硬,離婚協議書被我發現了吧。」


 


結果還沒得意半秒。


 


我的眼前天旋地轉,瞬間被翻身壓倒。


 


隋聿則貼在我耳邊一字一句道:


 


「程熹,如果是你想離婚,那我告訴你,不可能,除非我S。」


 


「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好好睜大眼睛看看這到底是什麼。」


 


10


 


還是彈幕先替我作了答。


 


【子女撫養協議書?!】


 


【完了我腦子好像壞掉了,居然天S的覺得他們兩人有點甜怎麼辦?】


 


【樓上的姐妹不怪你,誰讓男女主共處一室性縮力拉滿,別提女主了,簡直在演我社畜上班,直接給我看萎了......】


 


見我依然一臉茫然,隋聿則輕咳一聲,繼續道:


 


「這些天我想過了,你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


 


「我隻有一個條件,你這輩子都不可以再去見孩子的親生父親。」


 


這回我終於清醒了,欲哭無淚向他解釋:


 


「沒有孩子,沒有親生父親,我根本沒有懷孕,之前......我是騙你的。」


 


他怔了一瞬:「那你在國外的未婚夫.....」


 


「我和池越一共就在一起了一個月。」


 


「當初訂婚是一時衝動,後來發現不合適就分手了。」


 


隋聿則表情復雜地叫來家庭醫生。


 


診斷完後,醫生道:


 


「隋總,您夫人的確沒懷孕。」


 


「隻是她體內尚有迷藥殘餘,好在量不大,我給她開點藥,兌溫水喝下很快就沒事了。」


 


醫生走後,隋聿則半天才回屋。


 


他把藥碗端到我面前,淡淡吐出兩個字:「喝了。」


 


我聽話照做,完後輕輕扯了下他的衣擺,試探問道:「隋聿則,你......在生氣嗎?」


 


彈幕爭先恐後替他回答。


 


【他生哪門子氣啊,剛剛燒水的時候明明還在暗爽呢。】


 


隋聿則面無表情道:「嗯,生著呢。」


 


我又問:「那怎麼辦?」


 


【這還用說嗎?吻他啊!A 上去!裝高冷的傲嬌貓貓就該被親得喵喵叫!】


 


我悟了。


 


「隋聿則,這藥好苦。」


 


「嗯。」


 


「你嘗嘗。」


 


說罷,我雙手抓住他的領口,仰起頭,準確覆上了他的唇。


 


彈幕瞬間滿屏的「啊啊啊」,直吵得我眼睛疼。


 


我索性閉上眼。


 


後腦被溫熱的手掌扶住。


 


漸漸失去主導地位的我想要抽身,那隻手又多施加了兩分力度,不準我離去。


 


到後來,我被打橫抱起。


 


後背觸到冰涼牆壁的那刻,熾熱的唇舌再次兇猛襲來。


 


快要缺氧之時,隋聿則終於放開了我。


 


他眼神晦暗,在我唇畔流連啄吻著:「程熹,我突然想起有筆賬還沒找你算。」


 


「什、什麼賬啊?」


 


「你欠我的孩子,打算什麼時候還?」


 


隋聿則一定是位仁慈的債主。


 


他給了我一整個晚上時間慢慢還債。


 


可到後來,我聲音變調,累得都喊不出話了,他還狠命對我發起剝削。


 


早上起床,我忍著腰酸背疼,狠狠踹了他兩腳才解氣。


 


拿起手機看時間時。


 


突然收到一條未知聯系人的短信。


 


【程熹,你以為改了名字換了身份就能擺脫我了嗎?】


 


11


 


「程熹,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我。」


 


陰森可怖的聲音如同镣銬纏上我的腳踝,將我拖進無底深淵。


 


我從噩夢中驚醒。


 


項目啟動儀式在即。


 


這些天,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上。


 


可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我隻是在用忙碌稀釋那條短信給我帶來的恐懼。


 


就連隋聿則也察覺到我的魂不守舍。


 


他鮮少這般皺著眉,正色問我:「程熹,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被下藥的第二天,隋聿則已經背地裡把涉及此事的相關人員處理完了。


 


隋夫人三番五次為段昊求情。


 


甚至還搬出了她和隋聿則的母子情分。


 


說她身為隋聿則繼母,因為答應他去世的父親好好撫養他長大成人,連一個弟弟妹妹都沒給他生。


 


她隻有這麼一個寶貝侄子。


 


但隋聿則不為所動。


 


最終還是讓人斷了段昊的經濟來源,將他趕出了京市。


 


隋聿則辦事比我預想中還要可靠,或許我該試著相信他......


 


可我頭一回畏縮了。


 


我的人生處處堆砌著謊言。


 


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內裡腐朽不堪。


 


因為太想要抓住手中來之不易的東西所以自卑。


 


自卑地撒出一個謊。


 


然後必須靠無數個謊言來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