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承包了學校餐廳，平價給學生供應飯菜，竟被學生家長指責價格太高，不正當「競爭」。

 

明明一分不賺，卻被扣上了靠賺學生錢發財的帽子。

 

「奸商奸商，無商不奸！連學生的錢都賺，你不虧心嗎？」

 

「知不知道我們供孩子上學有多不容易嗎？你怎麼好意思的？」

 

「要是我來做，成本至少降低 50%，學生的餐費，至少能從每月八百，降到每月四百！」

 

合作多年的校長卻一聲不吭。

 

「好啊，那就你來做！」

 

我沒有反駁，直接把生意讓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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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三個月後，校長哀求我回去：「陳總，天S的，那個新承包商，竟為了壓低成本，使用臭肉，僵屍肉啊！我現在學校都開不下去了，你趕緊回來吧！

 

「之前我們學校之所以能招這麼多學生，就是因為食堂好吃啊，質量有保證啊！」

 

我笑了。

 

抱歉，這個泥坑我可不敢跳。

 

1

 

文思學校十周年校慶，作為學校餐廳的承包商，我也收到了邀請函。

 

說實話這種活動我是沒什麼興趣的。

 

一幫孩子在臺上又唱又跳，老師和家長在臺下鼓掌微笑，一坐就是半天。

 

可架不住張校長左一個電話，右一個視頻，我也隻能無奈同意。

 

好不容易熬到學生表演結束，我正想開溜，結果又被張校長叫住了。

 

說有家長代表要求在學校餐廳吃午飯，我這個承包商必須得在場。

 

本以為就是一場形式上的應酬，按部就班走完程序就行，我也沒太往心裡去。

 

文思學校是一所私立小學，連鎖性質的那種。

 

十年前在東海市新建分校，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有了不小的名氣。

 

「各位家長，前邊就是咱們文思學校的餐廳，也是全市十佳校園餐廳模範標兵。

 

「讓孩子們吃得健康，吃得衛生，吃得安全是學校的一貫宗旨。

 

「對於衛生標準，員工操作規範，以及原材料採購都有著很嚴格的要求。」

 

張校長向幾十位學生家長代表介紹餐廳的情況。

 

「陳大川陳總就是咱們學校餐廳的承包商，家長們有什麼建議或者問題都可以向他提。」

 

張校長話鋒一轉，把我推了出來。

 

一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陳總，學校餐廳的衛生條件真的能達標嗎？」

 

立刻就有家長迫不及待向我發問了。

 

「當然，餐廳嚴格執行衛生標準，每天早晚兩次消毒，有專人進行專項負責，做到明面無汙漬，暗處無S角。」

 

我坦然答道。

 

「陳總，餐廳的工作人員是否都有健康證明？」

 

又有家長問道。

 

「餐廳內所有的工作人員，包括保潔人員在內，全都是持證上崗。」

 

我毫不遲疑地點頭。

 

「陳總……」

 

「陳總……」

 

有人帶頭就有人跟風，家長們把我圍在中間，七嘴八舌地問道。

 

提出的問題也是五花八門的，甚至還有問每餐飯卡路裡有多高的。

 

「各位家長，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請大家移步親自參觀一下，順便嘗嘗咱們餐廳飯菜的味道，相信你們心中會有答案的。」

 

我被問得一陣頭大，根本就回答不過來，趕緊找借口讓這些家長們自己去看。

 

學校餐廳是一棟單獨的三層樓，總面積六千多平米，可容納四千人同時就餐。

 

一樓是廚房和倉儲區，以及學校教職工就餐區。

 

二樓和三樓是學生就餐區。

 

一進門目光所及，皆是窗明幾淨，就連地板都能映出人影。

 

餐廳內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都身穿統一制服，佩戴口罩和手套，看上去就很衛生幹淨。

 

打飯分為三個窗口，分別是主食、葷菜和素菜。

 

學生的伙食標準都是一樣的，三葷兩素一湯一主食。

 

菜單就張貼在一樓大廳的牆上，是我專門請膳食營養機構制定的。

 

餐餐不重樣，但保證營養健康。

 

家長們先整體參觀了一圈，對衛生環境還是比較滿意的。

 

隨後又在張校長的帶領下，每人拿著餐盤打了一份飯菜吃了起來。

 

「師傅的手藝還不錯，味道挺好的。」

 

「嗯，這魚肉也是腌制過的，很入味。」

 

「蔬菜也很新鮮，孩子能吃上這樣的飯菜，我就放心多了！」

 

……

 

就在一眾家長們品頭論足討論餐廳的飯菜時，有人出來作妖了。

 

「就這，每個月也好意思收八百的餐費？」

 

一個中年男人用手中的筷子敲擊著餐盤，陰陽怪氣地說道。

 

2

 

為了不影響學生就餐，我們特意晚來了半個小時。

 

所以整個餐廳裡，就我們這些人。

 

中年男人這麼一鬧，所有人都放下手裡的筷子看向他。

 

「宮保雞丁，紅燒帶魚，小炒肉，蚝油生菜，西蘭花，外加一碗海帶湯。

 

「陳總，你這餐廳的利潤可夠高的啊！」

 

那人非但沒有收斂，愈發放肆起來，身體向後一靠，蹺著二郎腿，斜眼看著我說道。

 

是衝我來的。

 

我立時作出了判斷。

 

可我跟他素不相識，按說沒有矛盾才對，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這位家長，如果您對學校的工作有什麼不滿或者意見，飯後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先讓大家吃飯吧。」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張校長趕緊站出來打圓場。

 

「張校長誤會了，我對學校沒有任何不滿，隻是看不慣某些人而已，沒關系，大家接著吃。」

 

那人對張校長倒是很客氣，不過話裡話外還是沒忘了陰陽我一句。

 

被他這麼一鬧，在場的家長們也沒了繼續吃飯的興致，這頓午餐草草收場。

 

因為餐廳的變故，家長代表們出來後就直接去了會議室。

 

而莫名其妙被牽扯進去的我，自然也躲不掉。

 

圓形的巨型會議桌，家長代表們陸續坐下。

 

「今天是文思建校十周年的日子，邀請諸位來除了參加校慶，也是想和家長們面對面進行溝通交流。

 

「有什麼建議，或者問題，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咱們共同把文思建設得更好。」

 

張校長作了簡短的開場白，就把發言權交給了那些家長們。

 

一種家長們相互看了看，沒人開口。

 

大家心裡都清楚，不管校慶，還是邀請家長代表參觀，說白了就是走個過場。

 

即使真的有問題，也不好在這種場合說出來，頂多是私下裡交流。

 

更何況文思學校的整體情況還是不錯的，沒什麼讓這些家長感到不滿的。

 

「我來說兩句。」

 

沉默了片刻後，那個在餐廳說話的男人又站了起來。

 

「我個人對學校沒有任何意見，不管是教學環境，還是師資力量，我都很滿意，也很放心讓自己的孩子在這裡上學。

 

「唯獨有一點，我覺得學校餐廳的收費有點太高了。

 

「每人每月八百的伙食費，這個標準甚至超過了很多高校。

 

「尤其是今天我親自在餐廳吃過飯以後，愈發覺得這裡邊的水分太大了。

 

「那麼幾道再普通不過的家常菜，就收八百元。

 

「陳總，這到底是學校餐廳還是星級酒店啊。」

 

那人裝腔作勢地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紙杯，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先奉承了學校一句，緊接著就把矛頭對準了我。

 

「先生貴姓？」

 

我環顧了會場一圈，見所有人都在看我，站起來微笑著問道。

 

「陳總這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我是誰，難不成是要打擊報復？」

 

那人一挑眉毛，故意大聲說道。

 

我尼瑪！

 

到底是誰給他的自信，讓他自我感覺這麼良好的？

 

隻不過是問一下他姓什麼，他就自我腦補到我要報復他。

 

「咱們無冤無仇，何談打擊報復？不過既然要交流，我總得知道怎麼稱呼你吧？」

 

我擺擺手解釋道。

 

「沒關系，你想要打擊報復我也不怕，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胡闖！」

 

那人很傲嬌地揚了下下巴。

 

「胡先生，聽你的意思，是覺得餐廳的收費太高了？」

 

我沒興趣代入他受害者的心理，直截了當地問道。

 

3

 

「難道不高嗎？據我所知，現在大學生每月的餐飲開支也就不到一千，要知道大學生和小學生的飯量可不一樣。

 

「陳總是商人，想賺錢我沒意見，但至少應該有個度吧？

 

「我算了一下，文思學校現有在校學生三千二百人，每人每月八百的伙食費，這就接近兩百六十萬了。

 

「區區一個學校餐廳，吃什麼能吃掉這麼多錢？龍蝦鮑魚嗎？我沒見到！」

 

胡闖洋洋得意地看著我，那表情就好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樣。

 

我隻能說無語了。

 

這個胡闖是腦子有包嗎？

 

學校每月向學生收取八百塊的伙食費，是我經過計算後得出的報價。

 

每月兩百多萬，這數字聽著是很嚇人。

 

可賬不是這麼算的。

 

文思學校是私立學校，校長上邊還有董事會管著。

 

單伙食費這一項，董事會每月就要抽走 20% 的承包費。

 

餐廳的水電燃氣和設備維護佔 5%，員工的工資佔了 10%。

 

還有，學校還有三百多教職工是免費就餐的，這筆錢也得從伙食費裡扣，又佔了 5%。

 

算下來，餐廳實際上隻能用 60% 的錢，去保證全校三千五百人的一日三餐。

 

平均下來，每人每天還不到十五塊錢。

 

再平均到每頓飯，每人連五塊都不到。

 

五塊錢，三葷兩素一湯的標準，還要什麼自行車？

 

聽胡闖的意思，這五塊錢都有點貴了。

 

還拿大學生作比較，現在有幾個大學生一天三頓飯都是在食堂吃的？

 

花在外賣和飯店的錢怎麼不算進去？

 

再說大學食堂能吃到這種標準的飯菜嗎？

 

簡直就是胡攪蠻纏。

 

我很生氣，但我並不想和他吵。

 

「胡先生，那依你的想法，這伙食費應該收多少合適呢？」

 

沉吟了片刻後，我提出了關鍵的問題。

 

胡闖既然拿餐費說事，那他的目的肯定就是想降低餐費額度了。

 

「那就要看你的良心了。」

 

胡闖聳聳肩，模稜兩可地說道。

 

我都要笑了，這是什麼概念？

 

良心？

 

放眼整個東海市，我就不信還能找出一個比我更有良心的餐廳承包商。

 

「胡先生，你這樣說話我就沒辦法接了，餐廳運營也是要有成本的……」

 

我苦笑著想給胡闖解釋一下我的良心，可他並不給我這個機會。

 

「大家都聽見了吧？開口就是成本，誰沒有成本？

 

「奸商奸商，無商不奸。

 

「陳總，連學生的錢你都賺，你不覺得虧心嗎？

 

「在座的都是家長，知道我們為了供孩子上學有多不容易嗎？你怎麼好意思的？

 

「這餐廳要是換我來經營，成本至少降低 50%。」

 

胡闖打斷我的話，直接就是一套組合拳打了過來。

 

哭窮賣慘博同情，順帶著給我來一波道德綁架。

 

倒是有不少家長情不自禁地點頭，要是能少花錢甚至不花錢解決自家孩子吃飯的問題，他們絕對是支持的。

 

胡闖話裡的火藥味很重，我確定我們肯定沒有過矛盾，那他如此針對我也不會沒原因。

 

最後一句話，我好像聽出點味道來。

 

「胡先生的意思是，您有辦法降低餐廳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