鮫人帝姬隻想搞事

第5章

我聽得也有些窘迫,怎麼在鳳凰君眼裡我會為了秦聞哭?還有鮫珠,他怎麼能篤定我第二次分化一定能夠分化出鮫人目?


 


難道他要動什麼手段麼?我咬著手指有些緊張。


 


屋內又是笑鬧一陣,才似乎要說起正事。


 


正當我聚精會神要偷聽國策時,卻措不及防聽見鳳凰君開口:「秦聞,你家宅院格局當真於尋常不同,不知這是哪派的風水?」


 


沒等我想明白為什麼突然說起風水,秦聞先僵住了聲音,接著聽他開口:「君上,是臣失察。」


 


失察的秦聞推開窗,和我大眼對小眼。


 


他極其無奈:「佩佩,進來吧——」


 


夾在我和鳳凰君之間,秦聞聰明的腦瓜子終於有些左支右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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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君笑著看向我:「池珠小帝姬,這是作何?」


 


他對著秦聞佯裝發怒:「大膽秦聞!竟然這般慢待帝姬,你可知這一個不察覺,寡人與那龍君間可是一觸即發,哈?」


 


秦聞看著我:「微臣惶恐,帝姬恕罪。」


 


我估摸不準鳳凰君的脾性,用餘光瞥著玄衣冠冕的男子,卻發現後者竟然用手掀開了冠冕上垂下遮住臉的珠簾玉旒,興致勃勃瞧著我和秦聞。


 


「……鳳凰君言重了。」


 


鳳凰君笑得眼角都起了笑紋,狡猾極了:「小帝姬是不怪寡人這沒出息的相國了?」


 


秦聞臉色一變:「君上?!」


 


鳳凰君放下手,珠簾玉旒隨之搖曳散亂,叫人看不清君王神色。


 


他道:「寡人欲拜汝為相國,今帝姬當面,託付吾國。」


 


秦聞早料到會有這一日,然而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激動。


 


而後鳳凰君又看向我,似笑非笑:「當然,倘若小帝姬要為你姐姐爭一爭這當世大才,寡人不攔著。」


 


秦聞護著我:「君上嚇唬小孩子做什麼?她懂什麼?」


 


鳳凰君哈哈大笑。


 


我忽然疑心秦聞愛笑,或許是和鳳凰君學的。


 


「鳳凰君說笑了,秦——秦聞一意向著君上,我能爭什麼?」


 


談話間下人捧著飯餚進來,布菜間隙還有專人替我換了一桶水。


 


鳳凰君瞧了片刻,忽然問秦聞:「你沒給她煉化之術?」


 


秦聞給我片魚肉的動作一頓:「家母不允,叫君上見笑了。」


 


所謂煉化之術,最近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歷經千萬年,分化成功的人當中有一批摸索出將分化過後的軀體煉化隱藏,譬如六公主君寄雪,不必翱翔蒼穹時,便和未分化的人一樣。


 


而鳳凰君聽聞秦聞所言,說我這樣實在是太過不便,等他回了宮變去宮庫取出鮫人可用的煉化之術賜於我。


 


天上掉餡餅?


 


我看著秦聞頻頻遞來的眼神,不卑不亢道:「池珠謝鳳凰君。」


 


見我收得坦然,鳳凰君緩緩點頭:「好。」


 


14


 


等送走了鳳凰君,秦聞倚門回望:「佩佩,你倒是真的膽子大。」


 


我抱著寫有煉化之術的秘籍,絲毫不以為忤:「大膽相國!」


 


他伸手來捏我的臉:「大膽佩佩——」


 


我哼了一聲,鳳凰君賜我這卷煉化之術,自然是我身上有值得之處,我要是瞻前顧後一卷秘籍都不敢接,豈不是墮了姐姐顏面。


 


何況我早也受夠了這條尾巴。


 


哪怕,哪怕是像秦聞那樣有腿也有尾巴呢?


 


拿到煉化之術我就開始日夜勤勉地學習,還沒等我學習個所以然出來,秦聞卻說他有事要離開很長一段時間。


 


「少則三五月,多則——」


 


我看著他,心中有些不安:「外邊在打仗,你現在出去,你壽命夠用麼?」


 


秦聞受相國印,徹底成了鳳凰君正大光明的心腹之臣,然而越是心腹,越要有大用。


 


艱難苦險之處,需得他踏破荊棘。


 


秦聞笑:「夠用。」


 


我勉強放下心,乘黃啊,能夠隨隨便便分給別人兩千歲壽命的神獸,應該不會那麼容易S吧。


 


他叮囑我:「在我回來之前,沒有分化不能隨意離開秦府。」


 


「……倘若回來的是我的屍首,那——」


 


我急切:「秦聞!」


 


他笑:「佩佩擔心我?」


 


背後的尾巴搖啊搖,生S未卜,他竟然高興得很。


 


「你到底要去哪裡,去幹什麼?」


 


秦聞摸了摸我的頭:「家國大事,不能說給佩佩聽。」


 


他眼中滿是包容無奈,倒是真的不騙我,坦坦蕩蕩。


 


我猜到定然是和姐姐有關,喉嚨幹澀:「一定要走?」


 


我想問,為什麼他一定要做鳳凰君的相國,為什麼他不站在姐姐這邊。


 


為什麼與我為敵,卻又待我至誠。


 


「一定要走。」


 


秦聞定定地看著我,神色輕松:「佩佩,要我告訴你之後該怎麼做麼?」


 


我攥緊拳頭:「不要。」


 


「你既然不能全心全意為我謀劃,我不要聽保全性命的謀劃,無論血淚,我自己流。」


 


他欲言又止,眼底藏著些什麼閃爍晶瑩的東西。


 


「我不會那麼輕易就S,佩佩,與其擔心我S在外頭,不如動動你的小腦瓜想一想你以後到底要怎麼辦。」


 


秦聞喉頭滾動,輕聲道:「我歸來,佩佩該作出決定了。」


 


我氣急反笑,抓住他的衣領拉過來罵他:「怎麼?要是你回來了,我要逃,你就要捉我S我?」


 


「捉。」


 


「不S。」


 


我這才發現他的臉離我近得令人慌亂,我下意識松開揪住衣領的手向往後避開,卻被他託住了潮湿的後腦。


 


「舍不得S。」


 


他說著,將臉更湊近我一分,我慌亂想要避開,卻覺得額頭微微一熱,他纖長的睫毛於我的相交叉,眼瞳與眼瞳重疊影子,天地渾圓,隻在一人眸中。


 


我想要偏開頭,在唇將要擦過彼此臉頰時他終於險之又險地退開。


 


我咬著唇,想去啐他輕薄。


 


可什麼都沒有發生,隻不過,隻不過是額頭相抵著額頭。


 


秦聞就這樣瞧著我,良久才說:「我要走了。」


 


我手指受驚般的一顫:「走吧。」


 


他的背影躊躇滿志,要為了自己的信念而奔赴千裡,縱然是我,也不能令他駐足不前。


 


踏過門檻前他的身影頓住,他轉身瞧我:「佩佩!」


 


我皺眉:「幹什麼!」


 


「你若是一定要逃去外國,待我回來,我!」


 


我什麼?


 


我又期待又怕,不敢再聽,趕快躲進池塘底。


 


然而久久再沒聽到聲音,大約是已經走遠了,我捧著酡紅的臉浮出水面,正好對上秦聞含笑的眼。


 


「等我回來,威逼龍女,若不將池珠帝姬下嫁於我共修兩國盟好,便率鐵蹄,踏平北境。」


 


15


 


秦聞走後不久,我在學習煉化之術時,六公主君寄雪又上門來。


 


她看我這樣努力修行,問了一句倘若將魚尾煉化為腿第一時間想要去何處。


 


我腦海中閃過姐姐和秦聞的臉,一時之間分不清誰先誰後。


 


隻是當著君寄雪的面,我沒法說姐姐,故而撿著能說的說:「秦聞走了月餘,也不知道如今怎樣。」


 


君寄雪了然:「佩佩姑娘擔憂相國。」


 


我為她洞悉一切的眼神而羞窘,不知如何回答。


 


那日他臨行前口口聲聲的意思分明是要娶我,哼,也不知道這個壞東西動了多久歪心思眼了!


 


之前還說不想拿我當媳婦呢,果然是嘴硬,我十分得意地想。


 


想著想著卻又沒辦法輕松笑出來,他能活著回來麼?他要去幹什麼?他,他說娶,姐姐肯叫我嫁麼?


 


何況……


 


何況我還不一定喜歡他呢!


 


我胡亂地想著,思緒亂得像是瘋長的水草,拉扯席卷將是非喜怒浸沒沼澤裡。


 


等了一刻還不見我回答,君寄雪又開口:「佩佩姑娘?」


 


我這才恍然回神,不好意思地低著頭:「民女一時失態了,公主見諒。」


 


「在我面前不必自稱民女。」


 


君寄雪似乎早就聽不慣我這個稱呼了,她道:「也不必喚我公主,我虛長你十幾年,你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寄雪姐也好。」


 


我遲疑:「這……」


 


離開秦聞之後,每人教我怎樣接人待物,我摸不準到底該怎樣面對六公主直白的示好。


 


但我感受不到她絲毫的惡意,無論是愛屋及烏還是其他,她這樣青眼待我,我略微思考著便喊她:「寄雪姐姐。」


 


君寄雪微微一笑,如雪山散霧,流淌著泠然的善意。


 


「佩佩。」


 


她是不是喜歡極了秦聞?


 


我這樣想,不然沒道理這樣自降身份,天天來這邊和我一條傻魚魚嘮嗑。


 


甚至在我學習煉化之術遇到瓶頸時,毫不藏私地幫助我。


 


這樣想著,我不由埋怨起秦聞來,做什麼四處搖頭擺尾,沒得叫寄雪姐姐傷心。


 


「按照這樣的進度,佩佩大概還有三月便能夠煉化成功,維持人足半個時辰了。」


 


聞言我很是驚喜:「真的?」


 


君寄雪頷首:「佩佩天資聰穎。」


 


我抿唇忍著笑:「隻有寄雪姐姐說我聰穎呢,不管是秦聞還是……他們都說我不夠聰明,有點蠢笨。」


 


君寄雪眼神幽暗一瞬,而後道:「佩佩不是蠢笨,是赤子心性。」


 


真是極高的評價。


 


我自覺受之有愧:「是寄雪姐自己好,才覺得別人都好的。」


 


她搖了搖頭:「能入我眼者不多。」


 


我深以為然,鳳凰高潔,眼界也高的嚇人,天下間能夠入寄雪姐眼的估計沒有幾個。


 


我美滋滋地想。


 


16


 


時間一晃而過,當我隱隱覺得煉化之術要學成之時,下人稟告鳳凰君輕裝便服在大廳等我。


 


「鳳凰君?」


 


下人點頭。


 


「我知道了,即刻就去。」


 


內心卻在想,鳳凰君來找我幹什麼?已經和姐姐撕破臉皮了,要把我做成生魚片?


 


還是秦聞——


 


想到這些我咽了咽口水,連忙叫人裝好水桶抬著我過去。


 


等我一路滴答滴答終於來到鳳凰君面前時,他背對著我,自個與自個下著棋。


 


「池珠見過鳳凰君。」


 


「不必多禮。」鳳凰君投子入盤,撐著頭瞧我:「倘若寡人沒記錯,小帝姬下月便要及笄了吧。」


 


他語氣聲調和秦聞在時並無多少不同,仍舊是帶著嬉笑意味松松散散,我原先並沒有覺得什麼,而今秦聞不在身邊,我卻終於感受到食物鏈頂端神獸帶來的壓迫感。


 


鳳凰君分明談笑間,叫我心下生出荒涼懼意。


 


我咽了口口水,獨面這位坐在至高之位八百年的鳳凰:「是。」


 


見我這樣緊張,鳳凰君捏了捏自己的脖頸:「秦聞啊,他臨行前找寡人要了一個恩典,寡人想著,他是我國之重臣,寡人之愛將,無論求什麼,哪怕是共治天下,也未嘗不可嘛。」


 


我垂首靜靜聽著。


 


「可誰知道啊,他要寡人為他做媒。」


 


說著鳳凰君兀自樂了起來:「寡人當下就說,隻要他能全須全尾地歸來,莫說做媒了,寡人和他拜堂倒也未嘗不可!」


 


「好在相國是個痴心人,一心隻要那個姑娘,保全了寡人清白。」


 


……


 


我能夠想象得出鳳凰君說這話時秦聞無奈的模樣,遇上這樣一個流氓君上,也是人生一大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