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出牆記

第1章

皇帝下旨,冊封我為東宮太子妃,


 


同時冊封我父親的養女林妤為太子良娣。


 


我是正妃,她是側妃良娣,


 


那又怎樣?滿京城都知道,她才是太子的心上人,


 


而我,在嫁給太子那天遇見了裴同宣。


 


1


 


我叫林姈,是鎮國公府的嫡女。


 


十八歲生辰這天,皇帝下旨冊封我為東宮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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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賓客的賀喜聲中,天子近侍傳來了第二道聖旨。


 


冊封我父親的養女,我的義姐林妤為太子良娣。


 


滿堂賓客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指點的對象,是我。


 


畢竟全京城都聽說過去歲清明踏青,林妤策馬摔落,正好落進微服經過的太子懷裡。


 


也聽過太子馬踏長街,在晨光熹微裡為林妤排隊買一籠包子。


 


更聽說過太子在元宵燈會、城樓觀禮時許下的深情諾言:「此生至此林妤,至S不悔。」


 


隻可惜天家不管愛情,隻看現實利益。


 


怕林妤是義女對鎮國公府分量不夠,非要我這嫡女做太子妃。


 


又不想傷了天家父子和氣,再把義女林妤也送給太子,全了皇家的感情。


 


真是一出好算計。


 


京城百姓從前看太子和林妤,那是美人貴子、天作之合的佳話。


 


如今,這美人貴子中間,摻雜了一個我。


 


這話本子不就瞬間精彩起來了嗎?


 


2


 


大婚當天,恐怕有半個京城的百姓都擠到府門前觀禮了,太子府和城防營都派出許多兵力前來維持秩序,順便保護太子。


 


我身著太子正妃的大朝服,戴鳳冠、執龍鳳呈祥的卻扇走在前面、自鎮國公府大門跨出。


 


林妤為良娣,上正經要上宗室玉牒的二品內命婦,按說也是算明媒正娶的,皇帝卻非要她跟我同一天出嫁,隻能從側門出。


 


而太子,毫不猶豫地迎向了從側門跨出的良娣。


 


把我這個正妃晾在了大門口。


 


扶著我的女官倉皇不已,自己都走得趔趄,更不要說把我扶穩當了。


 


舉著卻扇下臺階時分了神,一步沒踩穩,鳳冠上長長垂落的寶珠流蘇甩了一下打到眼上,痛得我腳步一錯,眼看就要摔下去。


 


慌亂之中,一隻手伸過來扶住了我。


 


溫熱,指節勁瘦。


 


並沒有收攏手指握住我的手,而是攤平撐著我的手掌,盡量減少手掌跟我的接觸,卻有力地將我扶穩站好。


 


一隻手掌就能讓人感覺到,他必定是個極度守禮的人。


 


卻扇後面的我輕輕一側頭,看見了身側扶住我的那個人。


 


穿著甲衣,眉深目邃,挺括俊厲,是城防營派出來護衛太子大婚的校尉。


 


我聽見自己的心在腔中輕輕一跳。


 


看我轉頭,這人微微俯身:「太子妃恕罪,臣裴同宣僭越。」


 


他說著話,將手往後撤,想避開我扶著他的那隻手。


 


不知為什麼,我立刻曲指握住了他的手掌。


 


那隻手頓了一瞬,停住不動了。


 


我推開嬌弱的女官,扶住他的手登上了喜轎。


 


轎簾落下那一刻,我放下手中遊龍戲鳳的卻扇,看見了裴同宣立在轎外的側臉。


 


3


 


新婚洞房夜,太子當然不會來我的宮殿。


 


我甩了鳳冠,換了衣裳,扭頭徑直衝進了良娣的房間。


 


太子正拉著良娣林妤的手要親,我衝過去一把拉開良娣,抱住她香香軟軟的身子開始撒嬌:「讓我假S脫身那個事兒,能不能提早一點?」


 


良娣林妤,我的親親阿姐阿妤用一根手指把我的腦袋推開,額頭上的花鈿紅得耀眼:「說理由。」


 


我期期艾艾的:「我今天差點摔了,有個校尉扶了我一把……」


 


阿妤於是偏頭看了看太子,太子瞪著我,話說的咬牙切齒:「我明天就去查一查。」


 


於是阿妤又看我,我嘿嘿笑著摟住她的手臂:「所以我能不能早點金蟬脫殼?」


 


阿妤還沒什麼反應,太子倒是急了:「就這?你就為了這跑來打擾我洞房花燭?!我洞房花燭啊!」


 


我不理他,拉著阿妤的手:「阿妤,可不可以?」


 


阿妤拍拍我的手:「可以,等風頭過去,過段時間讓你因病去世就行了。」


 


太子:「不是,我大婚的日子你們就安排我S正妃啊?」


 


我下巴朝太子一點:「能不能明天就安排,就說他克妻。」


 


阿妤很溫柔:「那不行,以後我要當他正妻的。三個月以後吧。」


 


太子:「?阿妤你看看我呢阿妤?」


 


我被太子揪著手臂從阿妤身上撕下來推到門外,關門之前,我對阿妤笑得燦爛:「阿妤,你今天真好看。」


 


是啊,我的阿妤真好看。


 


4


 


在東宮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我看著天上的星星,想起了第一次見阿妤的情景。


 


六歲的我從樹上摔下來,正準備開始嚎啕大哭,一張秀麗溫柔的臉就擋住半邊藍天闖進我的視線:「你好,我是林妤。」


 


國公府的教養讓我下意識地憋住了嚎哭的欲望,回答憋著哭回答她:「你好,我是林姈。」


 


這麼幾個字說完,再哭就顯得很尷尬了。


 


於是我躺在地上,有點進退不得了。


 


阿妤伸出來的那隻手就成了恰到好處的臺階,我順著那隻手爬起來,假裝剛剛無事發生。


 


初見之時的這件小事很好的預示了我和阿妤此後的相處——我被她吃得SS的。


 


我跟阿妤一處讀書,一同騎馬。我母親早逝,她略長了我三個月,自覺擔起了長姐如母的責任,從小照顧、教導我。


 


阿妤是個極好極好的姑娘。


 


平靜謙和,滿腹詩書,聰敏內斂。


 


所以太子喜歡她,我一點都不意外。


 


外間傳聞胡說八道,阿妤騎術精湛,才沒有落過馬。去年清明踏青,她剛從馬車裡下來,一旁的太子就看直了眼。


 


我就在太子不遠處,覺得太子這頭豬恐怕是想拱我家的玉白菜了。


 


是的諸位看官,我是覺得太子配不上阿妤的。


 


太子以後登上大寶,那三宮六院四妃九嫔的,阿妤得多委屈啊!


 


但沒辦法,誰讓阿妤也喜歡太子呢。


 


畢竟太子長得平頭正臉的,也算是一表人才吧。


 


他還給阿妤買她喜歡的包子,還幫她滿天下搜集喜愛的孤本文集。


 


我勉強也認可了這個便宜姐夫。


 


誰知道一道賜婚聖旨,竟是賜我為太子正妃呢?


 


我接了聖旨,第一個念頭是:「阿妤怎麼辦?她一定很難過。」


 


而阿妤得知賜婚,急匆匆奔來將我抱在懷中,眼淚如串珠墜落:「阿姈……深宮難測……你這單純性子怎麼呆得住……」


 


從小到大,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是對方。


 


對我們而言,男人並不會比彼此更重要。


 


即使這個男人是太子,未來的皇帝。


 


5


 


後來太子果然去查了查裴同宣,說他是江南人士,母親早亡,父親是江南有名的大儒。他知書識禮,是個忠耿正直的人。


 


就到此為止了。我讓太子不用再探聽了,順其自然吧。


 


我不是傻子,東宮正妃,哪裡是那麼好脫身的?阿妤從來把我當成孩子,哄我的時候滿臉輕松,其實背後不知道要為我這個任性的要求如何殚精竭慮。


 


我隻是略微心動一下而已,也不是不能舍棄的。


 


婚後我們三人在東宮之中相處得還算融洽。


 


——要是太子能少跟我搶一搶阿妤的話,在東宮的生活其實就跟在家差不多。


 


阿妤捏著長嫂如母的架勢,收拾我跟收拾小雞崽子似的。跟家裡不同的是,跟我一起挨收拾還有太子。


 


我看太子就像拱了我家玉白菜的豬,怎麼都看不順眼。


 


太子看我大概就是天天夾在他和妻子之間說他壞話的討厭小姨子吧。


 


我們一天能在阿妤面前掐上八架。


 


阿妤有時候聽煩了,就會扔了東宮的賬本把我們倆一通罵。


 


總之,氣氛還算融洽。


 


等太子登基以後,我就把病那麼一裝,假S脫身。


 


然後我就可以自由自在過上有錢有闲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了。


 


裴同宣這個隻見過一面的男人,就像我當初對太子說的一樣,好像就這樣被我遺忘了。


 


6.


 


第二次見到裴同宣,是在成婚後第二年。


 


這一年秋獵時太子遇刺了。


 


我覺得刺客腦子有病,刺S太子就刺S太子,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還分出一隊人來刺S我。


 


幸好阿妤懷孕沒跟來。


 


我這麼想著,避開刺客橫劈過來的一刀,策馬往與太子相反的方向飛馳。


 


算是幫太子分擔一點壓力,也能離他遠點。


 


結果馬兒臀上中箭,疼得四蹄亂竄,不知把我帶到了哪處的深山密林裡。


 


刺客竟然窮追不舍,我沒學過多少拳腳功夫,左支右绌的時候,一柄利劍從身後疾刺,眼看要將我肩膀洞穿。


 


千鈞一發之際,一杆銀槍攜著破空之勢將身後利劍劈成兩截,一個穿著黑色輕甲的青年收回長槍,縱馬擋在我身前。


 


「臣昭武都尉裴同宣,見過太子妃。」


 


7


 


裴同宣黑衣輕甲,一杆銀槍,將我牢牢護住,於高駿黑馬之上如巍山聳峙。


 


我看著他端坐馬上的背影,聽見了自己胸腔之中的擂動。


 


裴同宣聽不見我胸中雷鳴般動靜,一眼都沒看我,眼神如鋒刃一般盯著周圍的敵人,滿身都是凜冽凜冽的肅S之氣。


 


我被他護在身後,聽見利器相接的冷鐵脆聲和血肉撕裂的悶響,別說沾上血,連一點血色都不曾見到。


 


但是我握住他的臂膀,有那麼兩次,他臂上肌肉虬結,動作也停頓了一下。


 


雖然很快他就再次揮動長槍,可是我知道,他受了傷,至少兩處。


 


援兵遲遲未到,他護著我且戰且退,終於躲到了一處隱秘的山坳。


 


他挺拔如松立在入口處,長槍支在地上,我看到有血順著長槍洇進松軟的泥土。


 


我撕下半幅裙擺靠近他:「裴將軍,我幫你包扎一下傷口吧。」


 


他退開兩步,一板一眼:「太子妃殿下身份貴重,臣不敢。」


 


我起了脾氣,非要靠過去,他就橫起長槍擋在面前:「太子妃,自重。」


 


我看著他手上垂落的鮮血,心想我裙擺都撕下來了,不能白撕,正要再纏磨纏磨他,援兵終於姍姍來遲了。


 


我被女侍小心扶上馬,幾個護衛環繞著我策馬疾馳,將我送回皇家駐扎的營地。


 


我在馬上遠遠回頭,看見他挺立在馬上,一個侍衛正按住他的腹部。


 


他似有所感,猶帶S氣的眼轉過來,與我眼神相觸一瞬間迅速收斂,輕輕垂下頭。


 


他不知道,他那一瞬間的目光,扎得我心慌。


 


8


 


遇刺消息傳回東宮,阿妤擔憂太子和我,結果小產了。


 


我和太子於是立即啟程回了東宮,沒有來得及去看裴同宣的傷勢。


 


不知道是誰把我們遇刺的消息傳回來東宮,阿妤一聽就暈倒了,孩子沒能保住。


 


我和太子都惱恨非常,吩咐跟來的東宮侍衛:「誰將遇刺消息告訴良娣的?!給我查!」


 


明知阿妤懷胎不穩,又擔憂我與太子,還這樣急切地上報遇刺消息,說不是故意的,我才不信。


 


誰知查來查去,線索竟直指皇帝的心腹。


 


我們不敢再往下查。


 


阿妤清醒過來時我被太子擠到了一旁,她沒看到我,握住太子的手問出的第一句話是:「阿姈呢?」


 


她連孩子都沒問,先問了我的安危。


 


太子晝夜不離地照顧阿妤,阿妤柔弱地倚在他懷裡,顯得站在一邊湊不過去的我如此多餘。


 


所以我悄悄離開了阿妤的寢殿。


 


他們二人情深意重,我深感欣慰之餘,居然覺得有點失落。


 


阿妤,不再隻是我的阿妤了。


 


幾天後,我聽說因為裴同宣救了太子妃,在陛下面前受了賞賜,被拔擢為五品懷化郎將,升官了。


 


也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我想起他腹上那麼大一灘血,連忙到庫房裡翻了許多治外傷的藥材,派遣宮人給他送去。


 


結果很快就被裴同宣退了回來。


 


宮人轉述他的話:「太子妃為內命婦,不該與外臣授受。」


 


這S古板!


 


我恨得咬牙切齒,又擔心他的傷,最後還是服了軟,借了太子手下的宮人,再次把藥給他送過去。


 


這下他沒話說了吧?


 


結果他又把藥退了回來,「臣職責所在,不敢受太子重禮。」


 


我氣得要S,換了便裝怒氣衝衝S到了他家。


 


9


 


裴同宣從前是昭武校尉,在城防營外有一處小宅院。


 


院中寂靜簡樸,連個僕從都沒有。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換藥。


 


赤裸著上半身,古銅膚色,八塊腹肌。


 


裴同宣聽見聲響回頭,看到是我,立刻跟小媳婦一樣拿衣服擋住自己光裸的胸膛:「太子妃,私闖男子住處,成何體統!」


 


我一口口水咽下去,努力找回自己的氣勢:「你為什麼不收我的送來的藥?」


 


裴同宣遮著擋著的穿衣服,一抬手,還沒綁好的布條就滑下來,搭在他手臂上。


 


我拉著臉伸手想幫他把繃帶重新系好,他卻像兔子一樣蹿起來,耳朵紅的跟兔子眼睛一樣:「太子妃注意體統!」


 


我忍住想罵人的衝動,拉著繃帶把他拽過來,手指牽著白色的布條繞過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