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掙扎著想擺脫容珺，可他的手如鐵鉗，把我拉進他懷裡，一個公主抱，抱著我走進內室。

 

我手足無力無法反抗，欲哭無淚，隻得小聲地哀求他，卻更激起了他的快意。

 

這一夜，格外漫長。

 

9

 

第二天，我趁容珺還在沉睡，跑回了公主府。

 

跑到池塘邊，我瘋了似地跳進去。

 

我不是在尋S。

 

我覺得很熱。這種熱，就好像又一團烈火在我身體裡燃燒，膨脹，我整個人都要被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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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半個時辰，冰冷的池水終於壓制了我身體裡的鬼火。

 

我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我抬起胳膊，守宮砂消失了。就像某種封印消失，我體內的某種東西緩緩地醒來。

 

我回到屋裡，匆匆換上傾城公主的衣服。距離午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

 

香燃盡了，午時到了。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驚愕萬分。

 

鏡子裡的我，雪膚花貌，傾國傾城。經歷了從女孩到女人的蛻變，更加風流嫵媚，攝人心魂。

 

為什麼午時了，我，傾國，還沒有走？

 

我身上掛著傾城公主肥大的衣服，傾城公主竟遲到了。

 

怎麼會！

 

自打降生，傾城與傾國，就嚴格遵循著各自的出場時間。午時到子時，是傾城的時間。子時到午時，是傾國的時間。

 

她們從未越界。

 

「公主，公主可在裡面？」是範宣離的聲音，「午膳準備好了，臣陪公主用膳吧。」

 

我不敢說話，不敢開門。

 

「公主，你沒事吧？」範宣離有點急，門鎖著，他推不開，轉身去找人了。

 

我在屋裡來回踱步，真的搞不懂這是為什麼。傾城公主，你快來啊！傾國，你快走啊！

 

門被撞開，範宣離看到我，松了口氣。

 

「公主把自己一個人鎖在屋裡，臣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我望著鏡子裡又胖又醜的傾城公主，總算沒出大的岔子。

 

吃飯時，我問範宣離：「那個傾國，你喜歡嗎？」

 

範宣離淡淡道：「挺喜歡的。」

 

「你喜歡她，所以把她送進北國王子容珺的懷抱？」

 

他抬頭望著我，「公主都知道了？」

 

「傾國回來跟我哭訴，說你往酒裡放了藥，容珺把持不住，把她給……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臣不想要她。」範宣離語氣冷漠，「既然北國王子想要她，不如就成人之美。既然她現在已經是容珺的人了，我可以不要這個妾了吧？」

 

我扶額，哭笑不得。他自以為向我表明了忠誠，卻不知道，他把美魔的封印打開了。

 

10

 

子時，我對著鏡子描眉畫鬢。

 

不知為何，心裡滿滿的都是那個北國王子。回想著昨夜和他的激情，痛並快樂著。

 

我，傾國，是愛過他的。

 

他是拿了我的水晶鞋的王子。

 

我打量著鏡子裡的絕世容顏，下定了決心。穿上紅裙，踏上水晶鞋，悄然離開了公主府。

 

見到容珺的一剎那，我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我撲進他懷裡，嗅著他身上的男人氣味，舔舐他的脖頸和耳垂。

 

他亦十分動情，將我推倒在榻上。

 

……

 

睜開眼，屋內被太陽照得十分明亮。

 

糟糕，快到午時了！我猛地坐起來，穿衣服，找鞋子。

 

鞋子隻找到一隻，另一隻怎麼也找不到，來不及了，午時我就要變回傾城公主了！我踏著一隻鞋子，拎著裙擺，慌不擇路地跑了。

 

跑到家門口，我看著太陽已經在正南方偏西，午時都快過去了。

 

而我，依然是傾國。傾城公主沒有回來。

 

大太陽下，我渾身冰寒。

 

直到未時，我才變回傾城公主的模樣。

 

下人來報：北國王子容珺求見。

 

我拖著肥胖的身體，在花園裡接待了容珺。

 

「請公主讓傾國出來見我吧。」他躬身行禮。

 

「你對她是真心嗎？」我問道。

 

「她總是穿著一身紅裙，一雙水晶鞋。總是會匆匆逃走，留下一隻鞋。」他語氣溫柔，眉目含情，回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我曾傷過她的心，我說要娶傾城公主，她用酒潑了我一臉，把我潑醒了。我才意識到，我愛傾國，我要娶傾國。」

 

「你娶不了她。」我說。

 

「為何？」

 

因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王子如果不嫌棄，就在公主府裡小住一段時日。」

 

他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大概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和我這麼醜的女人共處吧。

 

「我向你保證，每夜子時，你就會見到你的傾國。」我說。

 

他眼睛一亮。

 

「王子不要打私奔的主意。」我警告他，「傾國永遠不能離開公主府，不然，她隻有S路一條。」

 

11

 

深夜子時，我來到容珺的住處，心跳加快，竟然期盼見到他。

 

最近有點奇怪，傾國和傾城有了各自不同的想法。

 

她們本是一個人。

 

但現在，當她是傾城公主時，她喜歡的是範宣離，厭惡容珺；

 

而當她變成傾國，她打心裡愛的是容珺，每一夜都想和他纏纏綿綿到天明。

 

容珺從身後抱住我，細嗅我的發香，「傾國，想S我了……」

 

我體內的燥熱又被他點燃，燒得我失去了理智。我附在他耳邊，幽幽地問：「你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想……」

 

「那就幫我除掉一個人……」

 

「誰？」

 

「傾城公主。」

 

「這很簡單。」

 

……

 

早上，我被一陣噪音吵醒。

 

容珺光著肌肉結實的膀子，在磨刀石上磨他那把玄鐵彎刀。

 

「王子殿下，你在幹什麼？」

 

「磨刀。」

 

「磨刀做什麼？」

 

「S了傾城公主。」

 

我笑了，從他身後，環抱住他健壯的腰身。

 

「我說的『S』，不能用刀，不能用槍，不能用毒。」

 

「那怎麼S？」

 

「等會你就懂了。」

 

午時的更聲響起。

 

我讓容珺坐在我對面，眼睛都不要眨，專心看著我。

 

午時一刻，二刻，三刻……

 

未時一刻……

 

容珺有些不耐煩了。

 

未時二刻！

 

隻聽刺啦啦幾聲布帛撕裂聲，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撐裂。

 

容珺看著我的神情，從驚訝，到錯愕，到不敢置信。

 

「傾城？你就是傾城公主？」

 

「我是公主傾城，也是舞女傾國。兩具身體，兩個靈魂，被折疊在一起。不同的時刻，釋放不同的靈魂和身體。子時到午時，是傾國的天下。午時到子時，是傾城公主的天下。」

 

聽明白了我的秘密，容珺的神色逐漸變得從容，嘴角甚至挑起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我一眼看透他在想什麼，「王子殿下，你以為徵服了傾國，就也徵服了我嗎？從此，白天有公主為你增加榮光，夜裡有美人為你排遣寂寞？沒那麼好的事。」

 

我喝了一杯茶，幽幽地說：「我和傾國，必須S一個。」

 

「為什麼？」容珺眯起眼睛。

 

「從小到大，我和傾國和平共處，她享受黑夜，我佔領白天。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可就是你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

 

「哦？」容珺劍眉一挑，「我做了什麼？」

 

「你破了傾國的身子。」

 

「那……又如何？」

 

我嘆了口氣，把我和傾國的秘密和盤託出。

 

12

 

我出生時，神預言：我將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也將是令王朝滅亡的惡魔。

 

我父皇以剛剛生下小孩的女子為祭，把醜咒附到我身上，讓我變醜。

 

於是我的身上，就同時附著著醜魔與美魔，她們互相制衡，這麼多年還算平安無事。

 

但當某個魔體一旦與男子圓房，這個平衡就會打破。

 

一般的男子也不行。必須是魔體真心喜歡的男子。

 

傾國喜歡容珺。在容珺佔有了傾國的那一晚，封印解除，美魔開始佔據上風。

 

所以，醜魔庇護的傾城公主就開始「遲到」，她出現的時間從午時一直拖到未時，每一天都越來越晚。因為她的元陽之氣太弱，不足以和美魔傾國抗衡了。

 

隻要容珺繼續和傾國男女雙修，傾國的元陽之氣會越來越足，傾城公主就會越來越弱，直到再也無法出現。

 

唯一的反擊方式，是讓公主的驸馬範宣離與公主圓房，打破醜魔的封印，讓醜魔與美魔對抗。

 

可是，範宣離不肯。

 

我甚至懷疑他不能人道。

 

我和傾國一直和平相處，我一直以為我們共用一個身子，我們隻是一個靈魂的兩面。可當我聽到她對容珺說，要除掉我。我才明白過來，她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不再受我所控。

 

「容珺，傾國想要除掉我，是美魔在作怪。她不願被醜魔壓制，她想獨佔我們的身體。如果醜魔S了，預言中天下最美的女人就會出現，王朝將被這個惡魔覆滅。」

 

容珺思忖半晌，問我：「那我該怎麼辦？」

 

「你不能再和傾國男歡女愛了。否則她會越來越強，最後魔性大發，毀天滅地。」

 

「不能和她歡愛？好難啊。我已經深陷其中了。」容珺勾起唇角，「還有個辦法，傾城公主，你去找驸馬圓房，你的元陽之氣足了，不就能對抗傾國了麼？」

 

我卻隻能苦笑。

 

如果這個辦法管用……我早都用了。

 

容珺看出我的窘迫，問道：「難不成，驸馬到現在都不願與你圓房？」

 

我點點頭。

 

範宣離給與我足夠的尊重、忠心、憐惜，但沒有愛。讓他與我圓房，比登天還難。

 

容珺說：「你試過嗎？和他肌膚相親。」

 

我：「沒試過，他很抗拒。」

 

「你試一下，也許不是你想得那麼難。」

 

「真的？」

 

「你主動點，實在不行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飯，他也就認命了。」

 

呃，雖然但是，也隻能試試了。

 

13

 

傍晚戌時，我讓人把驸馬請到臥室。

 

屋裡點著紅燭，彌散著暖香，十分的曖昧。我的計劃是，今天，是我們真正的洞房。

 

我與範宣離坐在案幾前，我給他倒酒，酒裡放了暖情散。

 

範宣離卻說：「公主，我還有政事要處理，不宜喝酒。」

 

我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陪我喝酒。現在是戌時二刻，你亥時二刻就可以走。」

 

他無奈，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又給他斟滿，他又一飲而盡。

 

五杯下肚。差不多了。

 

暖情散藥力強勁，他白皙的臉很快染作酡紅。

 

「宣離，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我扶你上床？」我架起他的胳膊，想把他扶起來。

 

突然，他狠狠推開我，廣袖一掃，掀翻了案幾。

 

「呵呵，嘿嘿，哈哈哈……」他突然笑起來。

 

我不明所以。

 

「我以為，喝了藥酒，對什麼女人都會有反應的。可是……可是一看到你這張臉，我立即就清醒了，對不起，我沒辦法，我是俗人……」

 

我驚愕，旋即了然。一向表現得對我的醜陋毫不介意的驸馬，竟也被我的醜陋折磨著。天天陪著一個醜妻，對她尊重，對她溫柔，對她憐惜，可內心最深處，還是充滿了對她的鄙夷，厭惡，惡心。

 

即便喝了最烈的暖情酒，他也無法動情，對著她這張醜臉。

 

「傾城公主，我敬你，憐你，但我……從不愛你！」他終於吐出了真言，「對不起，我可能永遠無法與你圓房，我們就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好不好？」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去，留我一人坐在「洞房」裡，對著紅燭，垂淚。

 

我的自尊，從小到大被父皇精心呵護的自尊，在這剎那，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