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第3章

宮裡封鎖了消息,禮部侍郎三緘其口。


 


這便引得眾人思緒亂飛,紛紛猜測,禮部侍郎怎的就如此大膽敢得罪逍遙王?是不是馬上官位不保?又是誰竟能引得聖上的心肝喋血御前?


 


我聽了一盞茶的工夫,沒聽到什麼要緊的消息,就打道回府了。


 


隔天一早,牙行通知我去太子府,面見管家。


 


我們一行三十餘人,在牙行管事的帶領下,從西側門進了太子府。


 


太子府隻要 10 人,來的卻是三十多人,這讓我的心裡有些打鼓。


 


也不知是個怎樣的考核流程。


 


說的是要見管家,但管家並未露面,負責考核我們的是一個護衛小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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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頭目姓李,全程沒正眼看我們,上來就讓我們沿著大花園跑步,跑十圈,取前 10 個。


 


這個我擅長。


 


在旮旯村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若是跑得不夠快,不知得多挨多少頓打。


 


但我也不敢過分突出,壓著速度跑在人群當中。


 


本以為大家憑本事競爭,可誰知,竟有人使陰招下絆子。


 


跑在九曲橋上時,我前方的幾人突然停下來,後面的人剎不住速度,就一擁撞到了一起。


 


前方的人後退,後方的人前擠,中間的人便不知被誰七推八搡弄進了湖裡。


 


這一下,就刷掉了十幾人。


 


剩下的人彼此提防,耗著體力,費著心力,還要絞盡腦汁把競爭對手廢在半路上。


 


哎,不就一個護衛嘛,犯得著跟搶錢一樣如此費心麼?


 


最後,為了不遭暗算,我使了八成力,跑到了第一位。


 


成功入選太子府護衛。


 


正式當值後我才知道,像我這樣低等的護衛,日常工作就是打更巡府,能遠遠看一眼太子都是幸運的。


 


能貼身保護太子的,要麼是家生子出身,要麼是特別受信任的,普通招工來的根本不可能。


 


失算了。


 


不過問題也不大,我可以自己創造機會。


 


5


 


一個休沐日,我又溜達到了古韻茶樓。


 


今日茶客們熱議的話題還是逍遙王。


 


據說逍遙王病體還未痊愈,就讓人抬著進宮去求聖上,讓聖上在全國範圍內下懸賞令。


 


「你們知不知道逍遙王要懸賞的人是誰?」


 


被眾人圍在中心正講得眉飛色舞的人,突然止住了話頭,開始制造懸念。


 


眾人也是捧場,七嘴八舌問到底是誰。


 


那人見氣氛足夠熱烈了,才公布答案。


 


「咱們的逍遙王——媳婦丟了。


 


「他要全國懸賞他的媳婦。


 


「諸位可聽好了。咱們逍遙王可是大手筆。凡提供線索者,賞銀 1000 兩。能提供他媳婦準確位置信息的,賞銀 10000 兩。


 


「諸位,那可是 10000 兩啊,白花花的銀子啊。咱們尋常人賺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啊!


 


「眼不眼熱?啊?


 


「想不想賺這個錢?啊?」


 


有人笑罵:「眼熱有個屁用,逍遙王都找不到人,咱們就能找到人了?」


 


那人也不生氣:


 


「諸位,時也命也運也,萬一那人就讓列位當中的某個人給遇上了呢?那可是子孫三代都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啊!」


 


「你可拉倒吧!人長啥樣都不知道,上哪兒遇去?別做白日夢了。」


 


我喝完杯中茶,溜溜達達上了二樓。


 


一個伙計迎上來:「客官可是訂了雅間?」


 


「聽風閣。」


 


伙計一愣,隨即抬手指了指方向:


 


「客官,走廊盡頭最後一間便是聽風閣,您請便。」


 


我溜溜達達走到聽風閣,推門而入。


 


屋內無人。茶壺裡的水卻是熱著的。


 


我坐到茶桌前,自斟自飲。


 


片刻後,隨著一陣嘎吱吱聲響,牆上一道暗門打開,一個頭戴圍帽的黑衣人走了進來。


 


黑衣人拉把椅子,大馬金刀坐下:


 


「何事?」


 


「演出戲。」


 


「時間,地點,戲碼。」


 


「明日,亥時三刻,太子府,刺S太子。」


 


黑衣人手指摩挲著茶杯,上上下下打量我。


 


「目的。」


 


「救主。」


 


「誰?」


 


「我。」


 


「5000 兩。」


 


「1000 兩。」


 


黑衣人起身就走。


 


「2000 兩。」我忙加價。


 


黑衣人氣笑了。


 


他回身又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5000 兩,概不還價。」


 


我極為肉痛地從袖口裡拿出銀票,一張一百兩,數出 50 張。


 


「不成功,退錢麼?」


 


「聽風閣從未失敗。」


 


說完,黑衣人一把抽走我手中的銀票,進了暗門走了。


 


我把茶壺裡的水全都喝光了,感覺稍微挽回了一點損失,才離開了古韻茶樓。


 


第二日,我當值夜班。


 


掐著點巡視到太子就寢的院落時,就見一群黑衣人從頭頂刷刷飛過。


 


我眼前一亮。


 


聽風閣辦事果然牢靠。


 


「有刺客!」


 


「抓刺客啊!」


 


我使出渾身力氣,嗷嘮一嗓子,驚飛了一群正在樹頭睡覺的烏鴉。


 


嘎——嘎——嘎——


 


跟我一起值夜的丁護衛捂著耳朵衝我吼道:「你他媽瞎吼什麼!老子要聾了。」


 


我朝院子裡指了指:「有刺客。打起來了。」


 


丁護衛松開捂著耳朵的手,聽見院子裡已經傳出了乒乒乓乓的打鬥聲,他一把扯住我,撒腿就跑。


 


我把他扯回來:


 


「诶?你跑什麼?」


 


「不跑等S啊!」


 


「我們是護衛啊,不應該去保護太子麼?」


 


「你個傻貨,咱們賺的是巡府的錢,保護太子是另外的價錢。」


 


我松開扯著他的手:「我想多掙點錢。」


 


丁護衛也幹脆,二話不說,拔腿就跑了。


 


我跑去緊閉的院門處,啪啪拍了幾下。


 


沒人給我開門。


 


我又跑去院牆處,站在牆根下,想著怎麼爬上高聳的院牆。


 


院門突然哐當一聲砸落在地。


 


一個黑衣人從院中飛出,從我眼前掠過。


 


留給我一句:「廢物,出場。」


 


我險些氣個仰倒。


 


罵誰廢物呢?我要退錢!


 


院中,護衛和黑衣人打得難解難分。


 


一隊護衛把太子緊緊圍在中間。


 


我看了看密不透風的護衛人牆,沒有我插足的餘地,就跳進戰場,跟黑衣人打起來。


 


打了沒兩下,又一隊黑衣人闖入院中,直奔太子而去。


 


後來的黑衣人戰力明顯強於先前的。


 


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把太子身邊的護衛衝得七零八落。


 


我看準時機,竄到太子身邊,揮刀擋在他身前。


 


太子還算鎮定,一邊觀察戰局,一邊向安全地帶退去。


 


護衛們都被黑衣人纏住,他的身邊現在就剩我一個。


 


這讓我壓力有點兒大。


 


萬一演砸了被太子看出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就在我護著太子退到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牆角時,頭頂上突然傳來一聲破空聲。


 


我抬頭看去,就見一個黑衣人從天而落,揮刀砍向太子。


 


我一把推開太子,揮刀迎上。


 


兩刀相撞,咔咔兩聲,同時斷裂。


 


黑衣人也不戀戰,扔了斷刀,扭頭就跑。


 


我舉著斷刀,擋在太子身前,繼續防御。


 


突然,又有破空聲傳來,這次是箭矢。


 


一次兩支。


 


我暗罵了一聲。


 


我一個人,怎麼擋得住兩支箭!


 


罷!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我將太子牢牢擋在身後,揮舞斷刀,打落一支箭,另一支箭直接用身體擋住。


 


箭矢射中身體的力道,使人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


 


身後突來一股推力,擋住了我的去勢。


 


刷刷刷,又一陣破空聲傳來,這次是群發的箭矢。


 


娘诶!這我可擋不住。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身後的太子抓到身前來擋箭時,一群護衛從門口衝進來,一半人馬揮刀擋箭,一半人馬保護太子。


 


也不知哪個手欠,一把將我扯離太子身邊,推倒在地。


 


黑衣人見大勢已去,紛紛脫離打鬥,越牆而走。


 


護衛們分成兩隊,一隊去追黑衣人,一隊護著太子走了。


 


獨留我一個中箭的傷員沒人管沒人顧。


 


我忍著痛,挪動屁股,慢慢靠在牆上。


 


心裡大罵聽風閣,辦的這叫什麼事。


 


合著我花 5000 兩,就是為了讓他們射我一箭?


 


箭射在了胸腹之間,雖不是致命的地方,但若治療不得當,恐怕也得丟了半條命。


 


我望天望了一會兒,才咬著牙慢慢把箭拔出來。


 


咦?箭頭上沒有血跡?


 


怎麼會?


 


我不可置信地往胸腹間摸去。衣服破了,但確實沒流血。


 


我把手探入懷中,摸到一個圓滾滾硬邦邦的東西。


 


難道是?


 


手伸出,一個幹硬幹硬的馍馍映入眼簾。


 


這不是我怕值夜餓,特意備的幹糧麼?


 


是它救了我一命?


 


我狂喜,把馍馍舉到嘴邊狠狠咬了一口。


 


唔……我的牙。


 


我將馍馍重新揣入懷中,喜滋滋地回了護衛房。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一個在暗中監視我的人的眼中。


 


我跟丁護衛誰也沒提那晚發生的事,照常做個本本分分的巡防護衛。


 


就在我以為 5000 兩徹底打了水漂時,護衛首領找到了我。


 


6


 


這個護衛首領可不是當初沒拿正眼瞧我們的小頭目,而是管理太子府所有護衛的大統領。


 


我誠惶誠恐。


 


「屬下見過大統領。」


 


「叫我聞護衛。」


 


「屬下見過聞統領。」


 


「叫什麼?」


 


「屬下叫白九」


 


「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