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了和白月光在一起，顧凜將我告上了強制離婚審判庭。

 

顧凜申請的是粉碎模式，我的記憶將在當眾播放後當場清空。

 

可審判庭上，顧凜卻震驚地發現。

 

他一直在找的白月光，其實是我。

 

顧凜崩潰了：「審判取消！我不要離婚了！」

 

可惜太遲了，我清空了所有的記憶，也清空了對他的愛意。

 

後來，顧氏集團破產了。

 

聽說是總裁發了瘋，傾家蕩產，隻為研究如何讓人想起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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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審判庭上，我終於又見到了顧凜。

 

他略顯焦躁，語氣不耐煩地問秘書。

 

「一個離婚案而已，這點小事兒還要我親自來？」

 

「就非得麻煩我？」

 

小事？

 

我呼吸一窒，自嘲地笑了聲。

 

相戀七年，結婚三年，最後落在他嘴裡，隻是小事和麻煩。

 

笑聲有些突兀，顧凜抬頭掃了我一眼，沒說話，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

 

「篤篤」

 

我下意識地閉嘴挺直了脊背。

 

照顧他那麼多年，顧凜的很多習慣已經融入我的骨血。

 

比如敲一下是過來，敲兩下是安靜。

 

旁聽席上的看客們在竊竊私語，目光在原告席上的顧凜和被告席上的我之間來回逡巡。

 

「聽說女方是小保姆搖身變成顧太太的，真好命呢。」

 

「有什麼好命啊，鸩佔鵲巢而已。顧總真愛已經出現了，顧太太的位置哪裡還輪得到她佔著？」

 

周圍全是奚落的聲音和看好戲的目光。

 

我用力繃緊嘴角，不讓自己露出怯懦的樣子。

 

旁觀席的宋嫣然在和顧凜說悄悄話，不知說了什麼，兩人都是清淺微笑。

 

他當然開心了。

 

顧凜申請的是粉碎模式，我的記憶會在審判後當場清空。

 

清空記憶後，我就再也不會纏著他了。

 

我深呼吸，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

 

「顧總，想離婚的話，其實直接領證就可以，沒必要這麼麻煩的。」

 

「我可以拿了離婚證就離開，保證不會耽誤你倆的幸福。」

 

顧凜深深地注視著我，緩緩開口。

 

『昭昭，我想讓你忘了我。』

 

「這也是為你好。」

 

我被這樣厚顏無恥的話氣笑了。

 

『為我好？那你和宋嫣然糾纏在一起的時候，有想過我嗎？』

 

他眼裡的溫柔繾綣消失了，往後退了一步，給技術部的工作人員讓開位置。

 

「集團研發出來的新品腦機，先給你用上吧。」

 

02

 

新研發出來的腦機，是顧氏集團最受矚目的產品。

 

隻是這種設備不允許私人濫用，目前隻允許申請批準後在公開場合使用。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好奇地圍過來端詳。

 

技術部人員抓緊時間，將頭盔大小的腦機扣在我的頭上，同時向我囑咐使用方法。

 

「顧太太，腦機會捕捉您的記憶，將畫面呈現在屏幕上。」

 

『播放的記憶將自動刪除，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聽到技術人員還叫我顧太太，顧凜眼眸閃了閃，沒有說話。

 

倒是宋嫣然忍不住了。

 

「已經不是顧太太了，你該叫她顧小姐才對。」

 

『哦，不對，不過是沾了顧家的光，才跟著得了個顧姓。』

 

「窮鄉僻壤出來的，誰知道她原本是什麼東西？」

 

氣氛陡然變得凝固。

 

沒等我說什麼，默默站在旁邊圍觀的審判官孟明津忽然開口。

 

「你不姓顧？」

 

他的眼裡閃過詫異，看向我時溫柔又包容，莫名讓人心生溫暖。

 

我垂下頭搖了搖。

 

宋嫣然說的沒錯，我是從窮鄉僻壤出來的，連個名字都沒有的賠錢貨。

 

因為不想被賣給老光棍做媳婦換彩禮錢，十六歲那年，我從大山裡逃出來。

 

幸好顧父顧母撿到我，還給我起名叫顧昭。

 

我就留在顧家當了住家保姆。

 

十八歲和顧凜相戀，二十二歲時和顧凜成婚。

 

我本以為顧家會是我一輩子的避風港和歸宿，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失去它。

 

前路迷茫，離開了顧家，我又能去哪兒？

 

宋嫣然展顏一笑，滿是惡意地開口。

 

「顧昭，剛剛顧凜跟我說，等你記憶刪除了以後，還讓你在顧家當保姆。」

 

「反正顧凜已經習慣你照顧他了。」

 

讓原配伺候前夫兩口子？

 

虧他想得出來。

 

顧凜微微點頭，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的樣子。

 

「昭昭，知道你不容易，我不會趕你離開顧家的。」

 

這種高高在上的「好心」很可笑。

 

他不會真覺得這是在照顧我吧？

 

03

 

腦機開始啟動，屏幕上的波段突然呈現劇烈的不規則變化。

 

腦袋忽然劇烈疼痛，我抱著頭，疼得渾身冒汗。

 

餘光發現顧凜一臉緊張地看過來。

 

孟審判敲了敲審判錘。

 

「被告出現排異反應，原告是否要撤訴？」

 

開庭後，有且僅有一次撤訴的機會。

 

顧凜，現在帶我回家，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

 

隻要你還在我身邊。

 

可當我滿含希望地看過去時，顧凜又恢復了慵懶的坐姿。

 

「不必，她壯得跟頭牛一樣，適應適應就行了。」

 

他冷淡的語氣，莫名讓我想起第一次提離婚的那天。

 

有段時間，顧凜聲稱腦機研發到了關鍵的時候，時常突然離開，然後整晚不回家。

 

他什麼都沒暴露，我卻察覺到不對勁。

 

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那麼不講道理，又準的可怕。

 

在顧凜又一次離開時，我悄悄打了車跟在他後面。

 

看著他沒有去公司，而是進了一家酒店，兩三個小時都沒有出來。

 

四個小時後，他挽著一個女孩子走出來了。

 

我渾身發抖地看著他們互相親吻，看著顧凜溫柔地幫女孩打開車門。

 

小心地護著她的頭防止被車門撞到，再貼心地關好車門。

 

顧凜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他生來就習慣了被別人照顧。

 

即使我們結婚後，他也沒有親手幫著我打開車門過。

 

而現在，因為一個女孩的出現，他從前的那些高傲消失殆盡。

 

那一刻，我無比清晰地意識到顧凜變心了。

 

等我恍惚著回到家，顧凜早就在沙發上坐著了。

 

他臉上餍足的神情還沒有消失，整個人好像還在回味。

 

「昭昭，我找到我一直在找的人了。」

 

顧凜心裡一直有個白月光。

 

他很小的時候曾經在林中迷路，然後高燒不退，神志模糊。

 

多虧身邊有個小女孩照顧他，他才僥幸撿回一條命，直到活到了家人來找。

 

可惜他昏迷時不知道小女孩的長相，找了很多年都沒有結果。

 

如今，人找到了，叫宋嫣然。

 

04

 

『你不為我開心嗎？我終於找到心心念念的人了，我要和她結婚了。』

 

我嚅動了一下嘴唇，心口湧起一股酸澀和委屈。

 

身為顧凜的妻子，他要和別人結婚，那我算什麼？

 

他沉吟了片刻。

 

「當初和你在一起，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

 

「你算是嫣然的代餐。」

 

原來我是宋嫣然的替身。

 

相愛九年，原來是宛宛類卿。

 

我深吸一口氣。

 

「既然要離婚了，我會盡快離開顧家的。」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將我按在牆上，目光銳利。

 

「離開顧家？你不是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嗎？」

 

「再說你早就沒有別的家了，離開顧家你能去哪兒？」

 

顧父顧母因為車禍意外喪生那年，顧凜在靈堂哭得歇斯底裡。

 

那時我淚流滿面地摟著他許諾安慰。

 

「顧凜，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早就沒有家了，我隻有顧家，我永遠不會離開顧家的。」

 

那時的承諾，如今成了他的底氣。

 

我含淚控訴。

 

「是你先變心了！是你先要和別人結婚的！」

 

「那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

 

他顫抖著將我摟住，頭埋在我的脖頸裡低聲懇求。

 

「昭昭，不要走好不好，我離不開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他翻來覆去地重復這幾句，而我在他懷裡一直哭到睡著。

 

再次睜眼時天已經黑了，客廳裡的燈微微亮著。

 

陽臺的門沒有關，微風吹起紗簾，送來了顧凜斷斷續續的說話聲。

 

「腦機研發進度加快點......刪除功能要加強。』

 

「把昭昭記憶刪了，她就不知道要走了......」

 

05

 

短暫的中場休息。

 

我摘下頭盔，茫然地揉著腦袋。

 

腦機的刪除功能自動運行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想到了什麼。

 

孟審判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咳嗽一聲後開口。

 

「我有個走丟的小妹，六歲那年被拐走，一直沒找到，你簡直就是放大版的她......你記不記得你六歲之前在做什麼？」

 

我搖了搖頭：「六歲那年我摔到過腦子，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六歲到十六歲，都是在深山裡幹各種農活。

 

孟明津眼睛驟然一亮，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懇切。

 

「能不能給我根你的頭發，我想拿去做個親子關系鑑定。」

 

忽然覺得孟審判的模樣有點心酸。

 

為了找妹妹，哪怕是一絲相似都不放過。

 

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哥哥就好了。

 

我並不敢期望太多，怕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

 

隔著過道，顧凜並沒有看清我遞過去的是頭發絲。

 

他隻看到我的指尖在孟明津的掌心停留。

 

顧凜的眼神緊緊跟著孟明津，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他這才重新盯著我，冷笑一聲。

 

「昭昭，這是迫不及待找下家了？」

 

「你這輩子都是顧家的人，哪都別想去。」

 

我語氣平平。

 

「顧總真是霸道，你都有宋嫣然了，還留著我做什麼？」

 

「你就不怕宋嫣然吃醋找我茬？」

 

他脫口而出：「嫣然是千金大小姐，怎麼會找你茬？除非你先招惹她。」

 

我冷笑一聲，是嗎？

 

希望等下看到回憶畫面，你還能這麼想。

 

這一次屏幕上的場景是在樓梯間。

 

我去給顧凜送飯，電梯剛好在維修，於是隻好一階一階地爬樓。

 

斜裡突然衝出來一個人，衝著我的方向撲過來。

 

是宋嫣然。

 

我懷裡端著的煲湯還滾熱，下意識想躲開。

 

卻被她拽著往後倒下去。

 

煲湯在半空中灑出來，潑了我一身。

 

還被宋嫣然一個反手拽到身下當墊子，後背更是摔得火辣辣的疼。

 

天旋地轉時看到顧凜緊張地衝著宋嫣然飛奔過來。

 

「顧凜，我好疼啊。」宋嫣然縮在他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我知道顧昭不是故意絆倒我的，可我還是好疼啊。」

 

「她是不是嫉妒你要和我結婚啊？」

 

顧凜皺眉看我。

 

「昭昭，你太讓我失望了。」

 

「不是我！」我疼得面目扭曲，竭力澄清自己。

 

「顧凜，是她撞得我！還把湯都灑了！」

 

他看著我被煲湯燙紅的胳膊，沉默了一瞬，忽然開口。

 

「幸虧是灑在你身上了，你皮糙肉厚不怕燙。」

 

「要是灑在嫣然身上，估計都要留疤了。」

 

所有想要辯解的話在一瞬間化成雲煙，我忽然感覺很委屈。

 

「所以在我和宋嫣然之間，你選擇她是嗎？」

 

我繃著臉，拼命忍著眼淚。

 

「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你......」

 

「顧昭，我已經說過決定和嫣然結婚了，」顧凜打斷我的話，「你早就知道了，還在這裡裝什麼？」

 

那一瞬間的心碎猶如山洪噴發。

 

也就是那一瞬，我想，就用那個什麼腦機刪掉對顧凜的全部記憶吧。

 

我不要再愛他了。

 

我也不想記得顧凜這個人了。

 

06

 

真相揭開，旁觀席上的宋嫣然臉色已經慘白。

 

而顧凜的臉色也不好看。

 

顧凜看了一眼宋嫣然發白的小臉，再看向我時語氣明顯軟了許多。

 

「昭昭，嫣然隻是不懂事，跟你鬧個別扭而已。」

 

我沒有回他，屏幕還在繼續播放著畫面。

 

一到醫院，顧凜就抱著宋嫣然衝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