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晚.

第1章

為了找回被季錄小青梅扔掉的鑽戒,我發燒進了醫院。


 


當晚,季錄衝進來扯掉我的針管將我從病床上拽下來,眸光陰沉:


 


「別裝了,姜橙都被你嚇哭了,不道歉你以後別想見到我。」


 


我厭倦了這種威脅,點頭應道:「好,以後不會煩你了。」


 


後來,季錄同姜橙鬧掰來實驗室堵我。


 


卻見我與另一個男人十指相扣,男人無名指上戴著那顆鑽戒的對戒,燙得他一陣心慌。


 


1


 


姜橙過生日那天,季錄提早一個月就開始準備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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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我生日,他隻發了五百塊錢,連面都沒見上。


 


理由是:「我那天很忙,要陪橙子做美甲。」


 


我沒收下,因為在資助名單中看見過他的名字,知道他家境不好。


 


他和姜橙都是貧困生,所以出來吃飯我沒讓他們掏過錢。


 


沒想到這件事現在還被他那幾個兄弟津津樂道。


 


隔著門,他們奚落的聲音仍能傳出來。


 


「看來慕漪學姐真被我們季錄拿捏了,不僅一分錢不要,而且次次都願意給我們買單。」


 


「哇!這房子慕漪學姐也願意讓你給姜橙辦生日會!」


 


「季錄,你什麼時候追上橙子了把學姐送我玩幾天唄!」


 


我垂著睫毛,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一般按下密碼。


 


門順勢打開。


 


屋內忽然寂靜下來。


 


季錄見到我慌了一瞬去看姜橙的反應,而後起身皺眉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這房子是我為了離學校近買的,畢業了也空了下來。


 


見季錄在宿舍不方便,所以給了他密碼和一把鑰匙。


 


沒想到他用來給姜橙辦上了生日會。


 


他和姜橙在一個地方長大,那地方偏遠。


 


季錄家庭條件更不好,姜橙幫了他很多。


 


所以兩人的情誼是自小結下的。


 


這些都是我不能比的。


 


「學姐是來參加我的生日會的?」不等我解釋,姜橙舉著拍立得朝我湊近來。


 


我沒來得及開口,一道白光就朝我閃了過來。


 


我趕忙捂著被刺到的眼睛。


 


相機滋滋作響,照片被姜橙拿在手裡逐漸顯露出來。


 


「哇,學姐你都不打扮的嗎?有點土,但這張照片我就不讓季錄看了。」


 


她對著照片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吐了吐舌頭,笑盈盈地將照片舉起來。


 


「慕學姐的「絕世美顏」,有沒有人想看啊!」


 


照片開始在屋內傳閱,時不時被人對著發出一陣哄笑。


 


有人將鄙夷嫌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季錄怎麼會看上這種人?除了是學霸,有錢,哪點比得上姜橙。」


 


我和季錄在一起是他表的白。


 


那時的少年如我記憶中的那個人一般揚著純真笑意對我說著喜歡。


 


隻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和姜橙吵架了,為了賭氣才轉向了我。


 


季錄的目光從始至終沒有落在我身上,聽了屋裡的話,大概是覺得我丟人臉色更沉了:


 


「不走嗎?」


 


我揉了揉急跳的太陽穴,頭昏昏沉沉一片。


 


被導師叫過去做實驗忙了一天,我眼睛都是疼的。


 


來這裡隻是因為有文件落下,順便想睡一覺。


 


沒想到會撞見這種情況。


 


姜橙走到季錄旁邊拍了拍他的手安撫著:


 


「對學姐那麼兇幹嘛?我想讓她留下參加我的生日會。」


 


這話裡帶著撒嬌,讓季錄眸光立刻柔和下來。


 


他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麼。


 


2


 


「不用了。」我從抽屜裡掏出文件,拒絕道,「你們玩,走的時候麻煩收拾幹淨。」


 


說完我轉身要推門。


 


姜橙遞過來一個眼神,就有兩個人擋在了我身前。


 


「學姐,我就要拆禮物了,不如學姐幫我看看季錄送的禮物之後再走?」


 


我當然知道季錄送了她什麼。


 


鑲了一圈鑽的戒指。


 


是花了他剛得的貧困生補助金買的。


 


誰都知道送人鑽戒有什麼含義。


 


姜橙讓我留下,不過是更讓我丟臉而已。


 


讓大家都知道,我這個正牌女友沒有被送過一件像樣的禮物,反而是她得到了季錄全部的偏愛。


 


「不看了,我很累,走了。」


 


這話是真的,我腦子已經不想轉了。


 


面對姜橙的一再挑釁,我隻想早點回去睡覺。


 


我伸手推了一下面前的其中一個人。


 


猝不及防地,那人順著我的手倒了下去。


 


「學姐你怎麼能打人呢!」在姜橙的驚呼聲中。


 


下一瞬,季錄凌厲的目光扎在我身上咬牙衝我說道:


 


「道歉。」


 


此刻的我對著倒下那人惡劣的笑意又環顧四周。


 


我知道,這屋裡所有的人都是和姜橙一頭的。


 


即便旁邊有人看出來我並沒有對這個人用什麼力道,根本不可能將一個比我高出一頭的男人推倒,也不會有人站出來幫我。


 


他們隻是想看我的笑話。


 


就連季錄,也不願意信我。


 


沒有人會為我出頭的。


 


「對不起。」


 


自尊被他們的眼神戳得粉碎。


 


「好啦,學姐都道歉了,大家就原諒她吧!」姜橙抓起我的手,格外體貼地將我拉到了桌前。


 


成堆的禮物中有一個首飾盒被放在最上面尤為突出。


 


上面夾了一張明信片:


 


「送給陪我度過漫長歲月的橙子,你值得我所有的愛。」


 


落款:季錄。


 


我顫了顫睫毛。


 


所以呢?


 


我是不配得到你一點點的愛嗎?


 


姜橙拆開禮品盒,裡面鑽戒露出來。


 


她眸中淚光湧動。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季錄越過人群走過來。


 


就那樣,他取出鑽戒,親手戴在了姜橙的手上。


 


屋內的人被這幕點燃,沸騰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求婚現場。


 


我望著這一幕隻覺得好笑。


 


可姜橙仍然沒有放過我的打算。


 


3


 


「學姐,幫我們拍張照吧。」


 


她話音一落就有人將拍立得塞進了我手裡。


 


我蜷起手,將目光轉向季錄。


 


他眸中一片平靜,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拍了我可以走了嗎?」我問。


 


姜橙露出一排牙笑得格外好看:「當然。」


 


我點點頭。


 


能走就好,頭快暈S了。


 


「要蹲下來給我們拍哦,學姐。」她聲音又溫柔響起。


 


在眾人的低笑聲中,我半蹲下來。


 


閃光燈亮起。


 


兩人的溫馨甜蜜的一幕被刻進相片。


 


可就在我起身的一瞬。


 


身後不知是誰推了我一把。


 


原本就是半蹲的我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


 


這時,脖頸內的項鏈隨著動作晃了出來。


 


項鏈圈著的是一枚粉色鑽戒。


 


比姜橙手上戴的不知道大了幾倍。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安靜下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去看姜橙的臉色。


 


「橙子……」季錄正打算說什麼。


 


姜橙已經黑著臉撲過來一把揪斷我的項鏈。


 


我趕忙伸手去搶。


 


可她卻衝出去一把扔出了窗外。


 


不要!


 


那枚戒指映著屋內的光閃了一下,宛若流星般劃過夜幕消失不見。


 


如同那人走時一樣。


 


我撲了個空。


 


大腦從昏沉變得空白。


 


「你是知道季錄給我買了戒指所以特地來給我添堵的吧!」


 


她揪著我的衣服,手高高揚起。


 


她以為這戒指是季錄給我買的所以才這樣。


 


可季錄怎麼可能買得了這麼貴的東西?


 


而且就算是季錄給我買的。


 


她姜橙又有什麼資格隨便碰我的東西?


 


我轉過頭箍住她的手,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隻覺得屋內所有人望著我的目光都怯懦下來。


 


尤其是姜橙,按照平常肯定開始罵我了,但這時候竟然啞了。


 


「如果我找不到戒指了,我會報警。」


 


冷冷說完這話我掃了一圈屋內的人。


 


有時候的柔弱,隻是還沒被觸碰到底線。


 


在我摔門離開後,姜橙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季錄,你看她兇我!」


 


「別哭,我替你教訓她好不好?」


 


進電梯前,我仍能聽到季錄用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哄著姜橙。


 


對於她,他總有用不完的耐心。


 


就像他能用三個小時為姜橙煮粥送到家,卻不願花三秒鍾給我拍一張需要的資料。


 


我冷笑著關上電梯。


 


4


 


夜風吹得人打顫。


 


那扇窗戶除了草坪還有一片人造湖泊。


 


我在臨近的草坪找了好久都沒找到。


 


望著被夜空倒影下深黑的湖面,我咬咬牙脫鞋踏了進去。


 


湖水寒涼刺骨,引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冷風裡我凍得牙齒上下磕碰的聲音尤為明顯。


 


手電筒照不清湖底,我隻能一邊彎下腰貼近水面去看一邊用手摸。


 


撈來撈去,隻是徒勞。


 


頭重得灌了鉛好像能一頭栽進水裡。


 


我扶著岸邊坐下拼命仰頭。


 


天上繁星璀璨得好像他的眼睛。


 


好想他啊。


 


真的好想。


 


戒指丟了,他會不會就不回來了。


 


昏倒前,我竟然頭一次有勇氣撥通了那個電話。


 


大洋彼岸,電話接通得太快。


 


「喂。」他微啞的聲音將寒意驅散,讓我猶疑去按掛斷的手停了下來。


 


有什麼東西聳然從胸口噴薄而出。


 


我很清楚。


 


那叫作思念。


 


我好想對他說:


 


「沈池序。你說我對你隻是沉沒成本作用下的喜歡。」


 


「可是……我對別人也試了,為什麼除了你,誰都不行?」


 


可想到他朋友碰杯時的那句話,我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電話那頭他含含糊糊不知道說了什麼,我聽不清,按下了掛斷。


 


又做夢了。


 


夢裡我和沈池序仍舊在冷戰。


 


他因為我第三次推掉見面終於忍不住爆發。


 


「慕漪,既然你的實驗時間那麼寶貴,我就不耽誤你了!」


 


當時的我被導師催著忙於完成最後的實驗,整日泡在實驗室裡。


 


導師管得嚴,手機統一放在實驗室外。


 


等我看到這個消息已經是夜裡。


 


第一次戀愛,我並不知道怎麼哄人。


 


隻是用慕海平時哄我的辦法給沈池序轉了五萬塊錢。


 


得到的答案:


 


「慕漪,你除了會轉幾個臭錢還會幹什麼?」


 


沈池序吵架嘴巴很毒幾次提了分手,而我不喜歡和人衝突,隻能當啞巴。


 


這態度讓他更生氣了。


 


恨恨掛了電話。


 


第二日中午,他給我發了最後一條消息,是一個航班號,告訴我如果我趕不上他的飛機,我們就分手。


 


我到底是沒能趕上他的那架飛機。


 


站在機場,彈出他最後的一條消息———


 


「你對我,隻不過是沉沒成本作用下的喜歡。」


 


確實。


 


在我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前幾年過得跌跌宕宕,以至於之後再怎麼都波瀾不驚。


 


慕海和黎籬離婚我被硬塞給了慕海。


 


他整日忙於鶯鶯燕燕,和我的唯一聯系就是銀行卡的數字。


 


我一心泡在化學試劑裡,手機打得最多的電話是和沈池序。


 


剛談戀愛時他笑我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後來,他也受夠了和一個機器談戀愛。


 


在他看來,我一直沒和他分手是因為投入了太多成本而沒辦法抽身。


 


可事實是這樣嗎?


 


5


 


再醒來,我已經到了醫院。


 


護士告訴我我是發燒加低血糖昏了一天了,如果不是那晚有人及時替我打了 120 恐怕我得再睡好幾天。


 


說完她又遞過來三份外賣,頗為羨慕地嘖了一聲:


 


「你男朋友,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吃吧,晚飯那頓還是熱的。」


 


我打開手機,季錄並沒有發過來一條消息。


 


就在我剛將外賣撕了個口子,有人衝了進來。


 


他將外賣摔在地上,南瓜粥灑出來。


 


零零星星濺在我的腳踝,溫熱轉瞬即逝。


 


「跟我去給橙子道歉。」季錄抓緊我的手,全然不顧我此刻還在輸液。


 


他粗暴地拔掉我的針頭,血珠從中滲出卻全然沒有發現。


 


他對我如果有對姜橙的半分心思就好了。


 


我被他拽下床,盯著地板上的血忽而覺得有些好笑:


 


「我為什麼要跟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