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一愣，笑道：

「瞧姐姐這記性，都忘了你就是賣衣服的。」

 

我推著她朝吃飯的樓層走：

 

「好姐姐，快走，我要餓S了。」

 

姐姐笑著應好，還一個勁地說不好意思讓我今天破費了。

 

吃完飯，我想去洗手間。

 

就讓姐姐母女在餐廳等我一會。

 

再回來時，姐姐和溪溪正興高採烈地談著什麼。

 

我忽然想起來小時候，我們倆總是互相無聲出現在對方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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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嚇對方一大跳後，自己樂得哈哈大笑。

 

我壞心忽起，又躡手躡腳地靠近他們。

 

正想抬手猛拍，嚇她一跳時，耳邊傳來姐姐和溪溪的對話聲。

 

6

 

「媽媽，小姨好有錢啊，給我買了這麼多很貴的東西。」

 

「對啊，出門前就教你了，你小姨是個小富婆，又心軟，隻要你哄著她點，多求她，想要什麼她都會給你買。」

 

「媽媽，我一會還想要個平衡車，我好幾個朋友都有，小姨會給我買嗎？」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呀，你小姨不打算結婚又不要孩子，她的錢以後不還都是你的……」

 

他們娘倆說得興高採烈。

 

可我卻聽得句句心涼。

 

不是心疼花了這點錢，是沒想到。

 

我的心軟重感情，竟然成為我親姐姐算計我的籌碼。

 

更沒想到，我不婚主義的想法，竟然成為她貪婪的血包。

 

腦中不由得想起，姐姐總是主動問起我有沒有男朋友的問題。

 

又會在媽媽催婚時及時幫我解圍，說結婚沒什麼好處。

 

原來，她是在一次次的提問中，試探我不婚主義的想法是否堅定。

 

暗中計算，他們能侵吞財產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呢。

 

我越想越心寒。

 

身子幾乎要顫抖到站不住。

 

忽然，姐姐手機響了。

 

她拿起來接聽：

 

「喂，老公……都買了放心……沒花咱自己的錢，都是姜遙付的。

 

「還剩了好多吃的，一會給你打包回去，都是好貴的平時咱舍不得吃的……」

 

趁他們又聊起些家長裡短，我轉頭去了停車場。

 

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些時候有大暴雨。

 

我得早點回家，不然被大雨拍在外邊可慘了。

 

開車等紅綠燈的時候，姐姐發來信息。

 

問我怎麼還沒回去。

 

我打字：

 

【忽然肚子疼，得再待一會兒。】

 

【這家餐廳的甜品很有名，你們嘗嘗，再多點一些菜，給姐夫也帶回去嘗嘗。】

 

姐姐開心地回復語音，要我別著急。

 

腦中浮現她放下手機後，得意洋洋點餐的樣子。

 

我忍不住惡心。

 

這家餐廳在我們這個十八線小城市算 top 級的餐廳了。

 

食物量小又精致，人均六百多。

 

剛才姐姐娘倆抱著宰我一頓的想法，已經把想吃的所有品類都點過了。

 

人均價格已經飆到小一千了。

 

有我剛才的鼓勵，以她愛佔便宜的性格，肯定會趁機再多點上一些。

 

至於最後買單要花多少錢。

 

就不是我關心的事情了。

 

畢竟，我已經快要到家了。

 

7

 

剛進家門，手機就振動起來。

 

剛才回來的路上，姐姐姜璐又發了好幾條信息。

 

先是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後來又是催我快點回去。

 

現在，已經忍不住打過電話來了。

 

我慢悠悠地接聽。

 

「遙遙，你怎麼半天不回消息啊。」

 

她聲音有點惱火。

 

我不鹹不淡地回她：

 

「怎麼了，姐？」

 

她極力克制下，聲音溫柔了許多：

 

「我這不是看你半天沒回來，擔心你嘛。」

 

我心中冷笑，擔心我什麼？

 

擔心我不回去付錢嗎？

 

那你還真擔心對了。

 

我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著急樣子：

 

「姐，我現在沒時間回去了，剛接到同事電話，得回家處理一個緊急的生意單子。」

 

「啊？」對面姜璐聲音驚訝，有些支支吾吾。

 

「這樣啊……那……那你也先回來，我和溪溪跟你一塊走。」

 

我邊脫外套，邊毫不在意地答：

 

「來不及了啊姐，這筆生意很著急，等我賺錢了再給你和溪溪買禮物啊。

 

「不說了，不說了，合作伙伴那邊來電話了……」

 

說完，我掛斷電話。

 

天空響過一聲巨雷。

 

閃電劃破天空。

 

看來，大暴雨馬上就要來了。

 

8

 

姜璐又一連打了幾個電話。

 

我都裝作沒看到，手機靜音，開始睡覺。

 

姜璐以為她們幾句軟話，再哭窮扮可憐，就可以讓我對她們予取予求。

 

可我在一線城市做生意多年。

 

從普通拿貨賣的小妹，到現在有自己的服裝檔口和工廠。

 

這些年下來，我什麼人沒見過，什麼風浪驚險的場面沒經歷過？

 

我沒有把多年積攢下來的警覺和經驗用在他們身上，不過是因為他們是我心中最親近的家人。

 

我不想用做生意的心思來防備他們。

 

可如果他們對我的心機打算早就多過親情的話。

 

那我也不必客氣了。

 

一個多小時後，我睡醒了，朦朦朧朧聽到外面的吵鬧聲。

 

聽聲音就知道是我姐他們來了。

 

一房間開門，果然見我媽正拿著毛巾給溪溪擦頭發。

 

姜璐也是，全身湿淋淋的：

 

「媽，姜遙回來了嗎？」

 

姜璐邊擦邊問。

 

我笑了，答：

 

「我在這呢。」

 

又小步走到他們身邊，語氣誇張地問：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全身都湿了？」

 

溪溪像隻淋雨了的卷毛小狗，委屈巴巴地說道：

 

「小姨，下了好大的雨，我們打不到車。」

 

我姐語氣不滿，指責我：

 

「遙遙，下這麼大雨，你怎麼能扔下我們自己跑了呢？」

 

我在沙發上坐下，聽他們這話覺得好笑。

 

我媽聞言，驚訝道：

 

「遙遙，你扔下你姐姐他們，自己回來的？」

 

我不緊不慢地解釋：

 

「我剛才臨時有生意要談，出貨信息都在電腦上呢，我隻能先回來了，跟我姐說了呀。

 

「不過下雨了，你們就在商場多待一會避雨啊，或者讓我姐夫去接你們一下，傻子才不知道躲雨吧。」

 

我媽拍我的手，眼神警告：

 

「怎麼說話呢。」

 

又忙著催促我姐：

 

「快，先帶溪溪洗個澡，別感冒了。」

 

聽著浴室的水聲響起，我媽才又朝我看過來。

 

她壓低聲音：

 

「遙遙，怎麼回事？我看你一回來就睡覺了啊，怎麼又說有生意要忙呢？」

 

我不願意讓她跟著一起生氣，隨口扯謊。

 

隻說剛到家裡樓下的時候，同事就告訴我已經解決了。

 

可我媽是個聰明人。

 

剛才我話裡的攻擊性她已經察覺到了。

 

現在，她又看看屋角剛從袋子裡拿出來的大包小包。

 

我這姐姐還真是有本事。

 

她和溪溪穿著一次性雨衣都淋透了。

 

可今天她敲我買的東西，卻被她用一個大塑料袋子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

 

東西拿出來的時候，竟然一點沒有湿。

 

我媽輕輕嘆口氣，靠我更近了，問：

 

「是不是這些東西你姐姐都是讓你付的錢，你不開心了？」

 

我有點意外。

 

她竟然直接就猜對了一半。

 

我故意玩笑似的問她：

 

「媽，你跟姐姐一起出門的時候，她該不會也都是讓你付吧？」

 

說實話，我還挺期待這個答案。

 

好奇小氣摳門的媽媽，遇上愛佔便宜的姐姐，到底哪個更勝一籌呢？

 

可我媽避開問題不答，反教育我：

 

「遙遙，都是一家人，別這麼計較。

 

「你姐姐他們日子現在開銷大，手頭緊，你能幫襯著點就幫襯著點，錢又不會流到外人身上。」

 

我臉上的笑容僵住。

 

以前我也是這種想法。

 

想著直接給錢怕姐姐有心理壓力，不好意思收。

 

就以拿衣服方便為由，幾乎包攬了他們娘倆一年四季的衣服。

 

溪溪去年生日，我還直接送了一個 30 克的小金鎖。

 

可沒想到，我的善良大方，反而增大了他們的胃口。

 

不僅不滿足於我日常送的東西。

 

連我的全部家產都惦記上了。

 

我搖頭，反對媽媽的說法：

 

「他們日子過得緊巴，就該自己去努力賺錢，而不是想著從我身上扒拉。」

 

「他們這不有溪溪嗎，又上班又帶孩子，哪還有精力幹別的賺錢。」

 

媽媽替他們說話。

 

我忍不住嗤笑一聲：

 

「那我的錢就是大風刮來的嗎？孩子是我讓他們生的還是要跟著我姓？

 

「再說了，人家別人家就不養孩子嗎，別人家怎麼都能自立自強，不扒著別人吸血呢？

 

「賺錢少，要麼就安於現狀，踏實過日子，別好高騖遠，天天想著和別人攀比。

 

「要麼就該自己努力，改變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條件。既要又要，做夢呢？」

 

我媽急了，上來就要打我的背：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這麼難聽，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呢。」

 

我抬腳一扭，錯開身體，沒讓她打到。

 

嘿嘿地笑道：

 

「我實話實說嘛，再說了，你看看這堆東西，我花了大幾千，總不能連句話也不讓我說吧。」

 

我媽看了眼地上的東西，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閉了嘴。

 

囑咐我：

 

「一會你別把剛才那些話說給你姐聽呀。」

 

我朝她揮手示意：「放心～」

 

9

 

就算我媽不說，我也懶得跟她們再說。

 

以前，我吃到風口紅利後，曾多次勸說我姐。

 

除了她手頭這份穩定的工作，再搞個副業。

 

如今自媒體這麼火熱，她有多條賽道可以選。

 

我甚至主動幫她做了策劃 PPT，表明我可以利用我手頭的資源和經驗在前期幫助她。

 

可她要麼說自己帶孩子做家務沒時間。

 

要麼說自己啥也不懂，很笨學不會。

 

盡管我多次提醒，副業賺的錢，足夠她請很多個保姆做家務帶孩子了。

 

可她還是沉默。

 

連續幾次後，我也不再提及這事。

 

我勸自己，人各有命。

 

她現在平靜穩定的生活，也是一種幸福。

 

或許我的身份隻應該是姐妹，而不應該自詡人家人生的導師。

 

那之後，我們又恢復了如常的姐妹關系。

 

今天，我借這筆錢看清了她一家的真實面目，不虧。

 

雖然遺憾於曾經親密無間的姐妹之情，已伴隨她結婚生子漸漸變質。

 

但在外打拼這些年，我也早就接受了一切都有可能發生的道理。

 

哪怕我再舍不得，已經變了的人就是變了。

 

就算靠我當冤大頭勉力維持，也維持不了多久。

 

既然如此，不如平靜地釋懷。

 

今天之後，我明白了他們惡毒的心思。

 

更做好了新的準備。

 

以後我們隻是比陌生人更熟悉一些的親戚，而非彼此唯一的姐妹了。

 

正想著這些，浴室的門開了。

 

姜璐帶著溪溪出來了。

 

10

 

我姐婆媳關系處得不好。

 

她嫌婆婆沒文化，帶孩子糙，很少回婆家。

 

溪溪平時就經常在姥姥家，由我媽照看著。

 

我姐兩口子下班後，也經常回媽媽這吃飯。

 

所以溪溪基本的生活用品，家裡都有。

 

我媽端出姜茶，給每人倒了一杯。

 

囑咐趕緊喝，別感冒了。

 

我姐在沙發上坐下，喝了一口。

 

似告狀般笑著看向我媽：

 

「那我們要是感冒了，醫藥費可得遙遙出，畢竟今天可是她把我們扔下，自己跑了。」

 

我媽怕我開口懟她，急忙打圓場：

 

「快喝，快喝，一會該涼了沒效果了。」

 

我覺得沒意思，放下姜茶：

 

「你們先喝著，我還有工作要忙。」

 

我剛站起來，就被姜璐喊住。

 

「遙遙，你等會兒。」

 

我回頭，有些不耐煩：

 

「有事？」

 

她羞赧地笑笑：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剛才你先走了，餐廳的錢是我代付的，一共三千七，你看怎麼轉我一下？」

 

「啊？」我笑出聲，「姐姐，不是你請我吃飯嗎？」

 

姜璐一愣：

 

「我什麼時候說過請你吃飯？」

 

我笑：「餐廳是你選的，菜都是你點的，最後還給你老公打包了，我以為你請呢。」

 

姜璐哽住。

 

我說的句句都屬實，沒毛病啊。

 

姜璐有些著急，說話也有些不過腦子了：

 

「我以為是你請，才選的那家。如果是我請，我怎麼可能挑那麼貴的那家？」

 

我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看我媽，又看看溪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