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參加女兒開學典禮那天，意外見到了兩個我最不想看到的人，他們長著很相似的臉，一大一小，都眼睛紅紅地看著我。

 

那是我喜歡在婚內追求白月光的渣男前夫，和哭喊著要換媽媽還動手對我打罵的白眼狼兒子。

 

我都已經成全了他們的願望，這又是在哭什麼？

 

1

 

加班到晚上八點，終於頭重腳輕的回到家時，看見門口放著一雙不屬於我的高跟鞋。

 

推門進去，三個人正在客廳裡拼樂高，那是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面。

 

我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正在叫別的女人媽媽。

 

與我相愛十多年的老公正在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眼神是那樣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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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明明是回自己的家，卻識趣的覺得自己多餘。

 

屋裡幾個人玩得認真，沒人能注意到開門的動靜。還是曲青青先看到的我，故作熱情的打了聲招呼，「哎呀，嫂子回來了。」

 

林其和林軒軒聽到這話都輕皺起眉頭，像是我的出現打擾了他們溫馨的氣氛。

 

「是啊，但好像回來的不是時候。」我自嘲地笑笑。

 

這話引起了林其極大的不滿，終於肯正眼看向我，「俞小曼，這是你對客人的應該有的語氣嗎？人家是來做客的，你陰陽怪氣個什麼勁兒？」

 

我沒力氣和他爭執了，累了一天的我此時又累又餓。

 

回房間換衣服再走出來時，曲青青已經走了。

 

隻留下二臉憤然的父子，都在用不太友善的目光看著我。

 

這樣的眼神還是刺痛了我，尤其這其中一個出自我的兒子。

 

我有些閃躲這樣審視的眼神，走到廚房想找點吃的填飽肚子，卻隻看到了一地狼藉。

 

廚房明顯是被使用過的痕跡，鍋子沒刷，油汙迸濺的到處都是，水池裡塞滿了髒盤子。

 

「正好你回來了，順手把碗筷刷了吧。還有，下次不準那麼和青青說話。」林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多新鮮呢，客人來吃飯，沒有等作為主人的我。加班到這麼晚，回家沒有一口熱飯，隻等到了冷嘲熱諷，還要我打掃他們留下的爛攤子。

 

我嘆了口氣，忽然覺得這廚房就是我婚姻的縮影，惡心至極。

 

2

 

為了我的和林其十年的感情，為了我們的兒子軒軒，我選擇了忍受。

 

就在我帶上了手套準備再一次忍辱負重去洗碗時，我的兒子林軒軒哭著跑了進來。

 

他拿著一個汽車玩具，用力地往我身上砸著，稚嫩的聲音還惡狠狠地咒罵著，「我不要你，我要曲媽媽，你一回家曲媽媽就不能跟我玩了，我討厭你！」

 

我被這話說得心口一疼，懷胎十月，還遇難產，花了半條命生下的孩子，居然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我顫抖著蹲下身，還在心懷希望，「軒軒，這是你爸教你的嗎？怎麼可以這樣和媽媽說話呢？怎麼可以，叫別人媽媽呢？」

 

「沒有，我就是不喜歡你。我想要漂亮媽媽，如果不是你，我和曲媽媽還有爸爸就能做一家人了，都怪你，你去S！」

 

說著又用手裡的玩具用力砸向我的頭，我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片刻後有溫熱的液體從我額頭流下。

 

我趕忙從林軒軒手裡搶下了那個傷人的玩具，扔到了一旁。

 

似乎還不滿意，林軒軒又開始對著我拳打腳踢，「壞女人，你還敢搶我的玩具！我打S你，就可以有新媽媽了，我打S你。」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已經有這樣大的力氣了，讓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手上的清潔劑撒了一地，我在林軒軒的推搡中跌倒在地，碎掉的盤子劃壞了我的手臂。

 

我隻能護住自己的頭部，狼狽的承受著孩子的發泄。

 

3

 

我從餘光中看到了林其，他抱著膀子正在一旁看熱鬧，絲毫沒有要來幫忙的意思。

 

最後還是林軒軒打累了，自己跑走了。

 

林其冷哼一聲，「沒事就快起來吧，孩子跟你鬧著玩而已，他能有多大勁兒。」

 

然後就和軒軒回了房間，我能聽到他正在誇獎軒軒，「兒子，你做的真棒。」

 

我久久沒有站起來，我能感受到額頭和胳膊上的傷口正在流血，好疼，分不清是身體上更疼，還是心裡更疼。

 

我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出來，最後也終於想明白，這個婚姻，我或許堅持不下去了。

 

我準備和林其離婚，盡管這件事情早就應該說了。

 

我曾經試圖挽回過這段婚姻的，但最後還是落到了如今的下場，我看著被放置在角落裡落灰的全家福，心裡泛起一陣酸澀。

 

分明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時我們還是普通的一家三口，算不上多幸福，但也平淡，祥和。

 

拍照那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暖，我為了我們三人第一張正式的全家福挑選了好半天的衣服。

 

出門時還難得畫了個淡妝，林奇笑眯眯地跟在我後邊抱著孩子，那時候軒軒還不會說話，隻會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咿呀聲，可愛極了。

 

我們在攝影師的幫助下擺好姿勢，那天軒軒一直在笑，我和林其也是。

 

氣氛是很難忘的溫馨，就連工作人員都說孩子很乖巧。

 

拿回照片那天，我們還仔細看了半天，鄭重地將最好看的這一張擺在了房子裡最顯眼的地方。

 

這一切都從一年前林其出差遇到曲青青開始，我們家庭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這個女人我並不陌生，是我們高中時候的同學，林其的白月光。

 

我在收拾林其陳舊的書籍時，曾經窺見過他年少時的青澀萌動。

 

那場兵荒馬亂被他記錄在日記本裡，已經發黃的紙張上，寫滿了對曲青青炙熱的情愫。

 

我原以為那不過是他青春時期的一場暗戀，而我和林其已經一起度過了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十幾年，這點小事自然不會影響到我們什麼。

 

我太自以為是了，也低估了白月光的威力。

 

那之後，林其開始頻繁的出差，身上開始出現女士的香水味兒，對我也越來越冷漠。

 

我知道他正在和曲青青打得火熱，最開始還會藏著掖著，到後來，竟然開始光明正大，甚至直接無視我把人帶回了家。

 

4

 

第一次在家裡看到曲青青的時候，我和林其大吵了一架，林其罵我像個潑婦，說和曲青青隻是普通朋友，是我心思骯髒。

 

可是普通朋友之間怎麼會有那樣的曖昧悸動？

 

我見過他愛一個人的眼神，他也曾經用那樣的眼神看向過我，這點林其根本騙不了我，爭吵中我向他提出了離婚。

 

愛人的背叛當然讓我傷心難過，但是更讓我為止擔心的，是我的兒子林軒軒。

 

他還那麼小，要他怎麼接受父母分開的事實呢。

 

那時候的林軒軒還知道來安慰我，用稚嫩的小手抹掉我的眼淚，說媽媽不要哭，別不要我，軒軒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為了這句話，我強撐著許久，不在提起離婚的事。

 

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軒軒和他爸爸一樣，接觸過後都很喜歡曲青青，甚至開始為了她而嫌棄作為媽媽的我。

 

從那時候開始，我在這個家裡開始做什麼都是錯，愛情和親情的雙重背叛就這樣殘忍的發生在我身上。

 

就連這張記錄著我們生活，象徵著團圓的全家福，也因為曲青青到來後多看了兩眼而被塞到了見不得光的角落。

 

就像我一樣，盡管是名正言順的老婆和媽媽，在這個家裡已經是多餘的東西，礙眼的存在。

 

等到我從回憶裡抽離，再次從冰涼的地面上起來時，十二點的指針剛好開始了新一圈的轉動。

 

我心裡繃著的一根弦突然泄了力，那就開始新的生活吧，也不必在受折磨了。

 

第二天一早，我已經準備好了所有證件在沙發上等著。

 

林其起來後看到餐桌上沒有準備好的食物，馬上就變了臉色，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

 

「飯呢？你起這麼早居然沒做早飯嗎？那兒子早上吃什麼？」

 

一想到兒子我就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心裡愈發的酸脹，廢話不想多說一句。

 

「林其，我們離婚吧。」

 

還在那責怪我沒做早飯的林其，聞言卻愣住了。「你說什麼？」

 

「離婚吧，這不是你想要的嗎？我決定成全你了。」我苦笑。

 

5

 

林其緩了一會，我能就看出他眼裡的震驚。也是，用了那麼多心思都沒逼我走，這麼突然就達成所願了，肯定樂壞了。

 

還是我那個寶貝兒子先發出的歡呼，他手舞足蹈的跑過來，打破了這個安靜的局面。

 

「太好了，你終於要和爸爸離婚啦！我們就要和曲媽媽做一家人了，爸爸你不開心嗎？」

 

林軒軒跑過來抱著林其的手臂搖晃著，林其也像大夢初醒一樣，跟著兒子彎了彎嘴角。

 

當天我們就去了民政局辦手續，走出來時，林其還帶著嘲諷意味地和我說，「就為了孩子的一句話，你就要和我離婚？幼稚，我告訴你，這次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哄你了，你好自為之。」

 

我笑了笑，「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要和你離婚。」

 

林其聞言眉頭皺的更深，面帶不悅地走開了。

 

冷靜期的時候我搬離了那棟我生活了很多年的房子，那裡幾乎有我一半人生的生活痕跡。

 

東西很多，我搬了好幾次。

 

最後一次去時，我又看到了曲青青。

 

她為我開了門，儼然是女主人的做派，我無視她帶著得意的表情。

 

自顧自地將最後剩餘的東西收拾好，將鑰匙留在了桌上。

 

「你說你這是幹嘛？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呢，非要搞到離婚這一步。需要我幫你收拾什麼嗎？你盡管說。」

 

明明是正常的對話，我卻從她的眼神裡看見了幸災樂禍。

 

「這不是要給你騰地方嗎？收拾東西就不用了，你不是已經幫我接手我不要的東西了嗎？」我沒忍住回懟著。

 

「夠了，俞小曼你別太過分。」

 

林其馬上從身後走過來，面對曲青青時又變換了嘴臉。「青青，對不起，你別往心裡去。」

 

他總是這樣，叫我名字時連名帶姓，對他口中的普通朋友倒是親昵。

 

眼看著剛才還在用眼神向我示威的女人，此刻也裝作一副受傷的樣子，要開口說些什麼。

 

6

 

我突然為此感到厭倦，懶得看他們在我面前繼續演下去。

 

我將剛剛被曲青青趁亂拿出來故意扔到我面前的全家福相框拿起來，猛的摔在地上，啪啦一聲，相框四分五裂。

 

我沒理林其和曲青青嚇了一跳之後的反應，隨後撿起那張照片，將那上面幸福婚姻的假象撕了個粉碎，扔到了林其臉上。

 

「行了，都別演了。要我說你倆也真是絕配，祝你們天長地久，別出來嚯嚯其他人了。」說完這句我摔門而去。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都沒有在和林其林軒軒見過面，是我給自己的戒斷時間。

 

十年婚姻，在加上林軒軒出生後我還是第一次離開他這麼久，說一點都不惦記是假的，那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可是每次被名為母愛的情緒包裹住忍不住想要聯系他時，我都逼著自己回憶那天晚上被他打倒在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