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用拿，我知道。」

他笑了笑，聲音低低的：「是我想岔了。」

 

我沒太聽清。

 

「你說什麼？什麼差了？

 

「我真不差的。」

 

我把卷子遞給他看，證明自己。

 

周清越嘆了口氣，從我手裡接過了卷子。

 

他看了看：「嗯，不差。」

 

我聽出了一絲寵溺的意味，臉上不自覺有些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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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先坐下吧。」

 

今天二樓的人並不多，那個角落的位置還在。

 

我習慣性地坐在了裡面。

 

周清越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外面。

 

不用我開口，他主動解釋了數學競賽的報名時間和參賽機制。

 

他現在的小組難度太大不適合我，給我推薦了另一個新人小組。

 

他說周末帶我去和大家認識一下。

 

我有些擔心。

 

我想和他一個小組的。

 

這個怪病，已經讓我很久沒去認識新朋友了。

 

我怕和別人相處不來。

 

但他說得也有道理，我不能，也不敢要求太多。

 

他能帶我已經很好了。

 

周清越好似看出了我的顧慮，貼心解釋：「不用擔心，新小組的隊長是我朋友的弟弟，人挺好說話的。

 

「而且我小組現在的學習教室還有一個位置，是預留給他們的，加上我倆同一個班級，基本上隨時隨地都是在一起的。」

 

我眼前一亮，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謝謝你周清越，你人真好。」

 

找他之前，我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

 

預想了很多種結果。

 

從沒想過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並且這麼貼心。

 

周清越眼睛彎了彎，語氣帶著一絲調侃：「那你打算怎麼報答我啊？」

 

我想了想：「我給你帶一個月的早餐。」

 

我爸媽怕我是鄉下來的，被同學們看不起，所以每個月多給了我一些生活費。

 

加上高中沒什麼太大的花銷，我現在手裡的錢，給周清越帶一個月的早餐沒什麼問題。

 

看我表情沒什麼為難之色，周清越欣然答應。

 

奶茶上來後，我一邊咬吸管嗦奶茶，一邊聽周清越講解高三的內容。

 

高二的內容我已經自學得差不多了。

 

他聲音清潤好聽，講解也很有趣，許多我不懂的地方經他這麼一講，我立馬懂了。

 

不知不覺，到了上晚自習的時間，我和他收拾書包準備回學校。

 

出奶茶店的時候，周清越瞥了一眼旁邊的旅館，突然笑了一下。

 

我立即想起他之前想進去來著，不由問：「你剛才怎麼想去那兒啊？」

 

周清越的笑僵在嘴角，有些幹巴地解釋：「當時走神了，沒注意。」

 

這個解釋沒什麼問題。

 

但我總覺得怪怪的。

 

5

 

翌日一早，我第一個到教室，把周清越的早餐放在了他課桌上。

 

當眾送太過招搖，同學們肯定會起哄，我到時難免會緊張。

 

同學們陸陸續續都進了教室，周清越來得不早不晚，他同桌指著他桌上的早餐，眼神曖昧得不行。

 

「老實交代，是咱們班的還是別的班的？」

 

其他人果然也跟著起哄。

 

周清越坐下，修長的手撕開牛奶吸管，淡淡地瞥了一眼同桌。

 

他喝了一口牛奶後，才開口：「秘密。」

 

語氣裡盡是愉悅，連嘴角都帶著笑。

 

他這麼一說，起哄的人叫得更大聲了。

 

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周清越正好在看我。

 

我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短短一瞬，我立即收回了目光。

 

心口怦怦跳得很快，臉上也很熱。

 

我抬手按住胸口，慶幸自己沒有當著大家的面給他送早餐。

 

也幸好他沒有戳破我。

 

於是接下來三天，我都是第一個到教室，然後把早餐放在周清越桌上，又出去重新進來。

 

因為經常第一個到的話，同學們很容易聯想到是我。

 

起初周清越還挺開心的，但後面兩天他情緒就不太好了，隻是喝了牛奶，沒吃別的。

 

就連下午和我去奶茶店學習的時候，都沒怎麼說話。

 

我不知道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忐忑了一天後，打算下午放學的時候直接問他。

 

奶茶店老位置裡，我低頭做題，不時偷偷看一眼周清越。

 

他如前兩天那般做自己的題，沒和我說一句話。

 

我不由捏緊了手裡的筆，在本子上留下了幾個黑點。

 

最終，我鼓起勇氣問：「周清越，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你生氣了？」

 

周清越聞言，放下了手裡的筆。

 

他抬眸看我，眼神輕飄飄的。

 

卻像一座山一樣壓在我心口上。

 

我不禁有些害怕。

 

「周清越……」

 

他身子往後一靠，聲線很平：「給我送早餐，為什麼要遮遮掩掩？

 

「不想跟我沾上關系？把我當工具人？」

 

我急忙解釋：「不是的，我是怕別人誤會我們的關系。」

 

周清越挑眉：「是嗎，我給你輔導，你作為報答給我帶早餐而已，為什麼會覺得別人會誤會？」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生氣。

 

語氣帶著些許氣憤和控訴。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

 

周清越眼神緊緊鎖定我。

 

「許薏，我要聽真話。

 

「為什麼？」

 

被他這麼看著，我更緊張了。

 

總不能和他說實話吧。

 

那麼難以啟齒。

 

我咬著唇，下意識把本子一角捏得皺巴巴。

 

太過緊張害怕，不好的感覺也隨之而來。

 

一股暖流逐漸洇湿了我的內衣。

 

我大驚，臉色瞬間白了。

 

6

 

我猛地站起來，慌亂地收拾了一下書包。

 

倉皇開口：「對不起，今天先到這兒吧。」

 

我抱著書包匆匆跑了。

 

周清越錯愕，臉上隨之浮現出一絲懊惱。

 

「許薏……」

 

我沒停，一路狂奔回到宿舍，把自己關進了衛生間裡。

 

今天不用上晚自習，室友都出去玩了。

 

努力平復下情緒後，我換上幹淨的衣服，重新貼上防溢乳墊。

 

自從有這個怪病之後，防溢乳墊已經成了我的必備用品。

 

還不能被室友發現，我每次更換都小心翼翼，連扔都得裹上三層又三層。

 

把衣服洗好後，我才有時間坐下來好好休息一下，捋一捋周清越生氣的點。

 

是我求他幫我的，可我卻一直在避著他。

 

早餐偷偷摸摸送，課間也不和他交流，就連放學去奶茶店學習，我都是先跑出去，在校外等他。

 

我好像避闲避得過了。

 

也不怪他會生氣。

 

可是……

 

他成績好，身邊有好多目光，我和他一起的話，那些目光難免會落在我身上。

 

我受不了。

 

我害怕。

 

「哎。」

 

我躺在床上，又糾結又懊惱。

 

這可怎麼辦啊。

 

算了，先道個歉吧。

 

我從床上摸出手機，打開，卻突然驚坐起來。

 

上課不允許帶手機，我手機一直放在宿舍，剛才我也沒時間看一下。

 

眼下一打開，全是周清越的消息。

 

周清越：【對不起，剛才是我沒控制好情緒，語氣不好，你別生氣。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有秘密，原諒我可以嗎？

 

【許薏？】

 

十分鍾後。

 

【明天約了龐遊他們，大家一起吃頓飯認識一下，你也好加入團隊，明天我在校門口等你。】

 

看完，我立即回復：

 

【我沒有生氣，是我不對。

 

【有一些個人原因我不方便說，避著你這件事很對不起，我以後努力改正。

 

【明天我會準時到噠。】

 

我又發了個小熊表情包。

 

周清越秒回：【好。】

 

之後，就再沒說什麼了。

 

我也放下手機，松了一口氣。

 

7

 

第二天，我換了日常的衣服，背上書包，到校門口和周清越集合。

 

現在天氣有點涼，他穿了件夾克，背影很酷。

 

我小跑到他面前：「周清越。」

 

他看到我時，眼睛亮了一下。

 

「你來了。

 

「我們走吧。」

 

大家都是學生，一致決定去校外的自助旋轉小火鍋吃一頓。

 

坐公交來到約定的地點，已經有人吃上了。

 

這次來的不光是龐遊他們，還有幾個周清越團隊的同學。

 

大家向他招手：「快來快來，今天周末，位置可難搶了。」

 

周清越看了我一眼，目光帶著詢問。

 

我很久沒社交過了，有些緊張，但眼下也不能退縮。

 

於是點了下頭。

 

「別害怕，跟著我就好。」

 

周清越帶我過去，讓我挨著他坐。

 

有人調侃：「喲，周清越你啥時候收了個小跟班啊，膽子怪小的。」

 

我被點名，心裡突突跳了一下。

 

下一秒，周清越冷冷地橫了那個人一眼。

 

「說話放尊重點，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那人哼哼兩聲，埋頭苦吃。

 

他掃了一圈在場的人，緩緩開口：「介紹一下，這位是許薏同學。」

 

眾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我身上。

 

我覺得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遲遲沒有反應。

 

好在周清越替我解了圍：「龐遊還沒到，等待會兒他來了，大家都相互認識認識。」

 

大家應了一聲，繼續吃吃喝喝。

 

我飛走的思緒慢慢回籠，不禁有些擔憂和懊惱。

 

我深知自己這樣融不進團隊，長時間下去也會讓別人產生抵觸，這對我很不利。

 

可是……

 

可是。

 

周清越忽然輕輕碰了下我的手肘。

 

我扭頭看他。

 

他嘆了口氣，語氣有些心疼：「怎麼樣才能讓你不緊張？

 

「臉都白了。」

 

我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臉，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自己不緊張。

 

自從有這個怪病後，我幾乎時刻處於警惕的狀態，時刻怕被發現。

 

周清越微微靠近了一些：「那待會兒要是緊張的話，就碰了一下我的手，我幫你好不好？」

 

他語氣溫柔極了。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周清越笑了一下：「沒事的，慢慢來。

 

「先吃點東西吧。」

 

旋轉小火鍋味道挺不錯的，難怪位置這麼難搶。

 

給龐遊佔座的人已經被好幾個人白眼了。

 

他都快哭了。

 

「龐遊到底咋了，咋還不來啊。」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進來一個嘰嘰喳喳的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我路上扶了個老奶奶過馬路耽擱了。

 

「是真扶老奶奶過馬路還是睡過頭了。」

 

他哈哈笑著：「哎呀，還是你們了解我。」

 

他坐下，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周哥說要帶個同學給大家認識一下，誰啊？」

 

我夾菜的手一頓，呼出一口氣，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我叫許薏，以後請多多指教。」

 

大家一邊吃一邊看我，並沒有很在意的樣子，但也都安靜下來。

 

龐遊也緊跟著站起來：「哎喲坐吧坐吧，沒事，不用那麼見外。

 

「周哥的人就是自己人。

 

「我給你介紹一下大家。」

 

我坐下，看著他跟點名一樣叫名字，被叫的人哼一聲或者舉一下手。

 

總之，注意力都在吃上。

 

畢竟，學校的食堂沒那麼好吃。

 

大家都沒有太過在意我，我懸著的心終於落下，松了一口氣。

 

周清越看我，低聲誇贊：「很棒。」

 

我有些羞臊。

 

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這麼誇。

 

後面，大家自顧自地吃著火鍋，聊著天。

 

我安安靜靜地聽著，心情也輕松不少。

 

吃完後有人提議去電玩城，周清越率先看了我一眼，眼神詢問。

 

我不想掃興，點頭同意了。

 

到了電玩城後，兌了幣，大家想玩什麼就自己去玩了。

 

我沒什麼想玩的，但為了合群，還是進去轉了轉。

 

夾娃娃機面前，我投了兩個幣。

 

一夾，掉了。

 

正想換地方的時候，周清越來到我身側。

 

「想要哪個？」

 

我隨手一指，指了那個小草莓熊。

 

周清越神神秘秘：「等我一下。」

 

他轉身走了。

 

幾分鍾後，他帶著一個工作人員過來。

 

隻見工作人員用鑰匙打開娃娃機，然後把那個草莓熊移到了出口的位置。

 

「好了，現在包夾到的。」

 

我看著周清越帶笑的臉，有些震驚。

 

「還能這樣？

 

「你跟人家說了什麼？」

 

他輕笑：「就跟他說把娃娃挪一下，你沒試過？」

 

我搖頭。

 

「那下次試試。

 

「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