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的LV包包

第3章

 


「你這話比從前還惡心。」


我冷笑一聲,扯起被子蒙住頭。「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13


 


這天周子銳帶我去了 LV 店。


 


架子上一排排的包,散發著精致的金錢味道。


 


他拉著我挨個看過去:「阿瑜,隻要是你喜歡的,我都買下來。」


 


我什麼都不要,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平靜地看他獻殷勤。


 


我的冷漠刺得他有些手足無措,他問我:「你沒有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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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要離婚。多給我分點錢,我還能好好治病。」


 


周子銳沉默了一下:「阿瑜,我不會同意離婚的。」


 


氣氛詭異的安靜,原本熱情招呼我們的店員都不敢說話了。


 


仍然是周子銳打破了尷尬,他深呼吸,衝我撐起一個討好的笑容:「那我幫你選好了。」


 


「這個、這個、這個......都要,都打包。」


 


他努力裝作沒事的樣子看起來又辛苦又諷刺。


 


暖黃色的室內光氤氲出溫暖的氛圍。


 


黃色的寫著大大 logo 的袋子鋪展開,帶著新拆封的包裝盒的味道。


 


那些我隻會在櫥窗裡遙遙望一眼的包包,此刻就這麼輕易地擺在面前。


 


原來所謂的 VIP 會員,買東西是不用去櫃臺的。


 


隻需要自己挑好,店員就會帶到專屬休息室去,一邊喝精致的下午茶,一邊等結賬。


 


店員在旁邊忙忙碌碌,我忽然開口:「周子銳,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你出軌的嗎?」


 


他臉色驀地一僵,眼珠飛速瞥了一眼四周,低聲求我:「阿瑜,先別說這個行嗎?」


 


我看著恨不得把頭垂到地底的店員,莫名心裡快意。


 


「我去專櫃撸免費的香水小樣,報了你的手機號,人家說這個手機號早就是 VIP 了。」


 


「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心疼你賺錢不容易,不舍得花你的錢,能靠免費撸的從來不舍得花錢。」


 


「沒想到啊,我省下的錢,全都讓你拿去養小三了。」


 


四周陡然響起吸氣聲,然而周子銳此時已經顧不上別的了。


 


他啞著嗓子:「阿瑜,我知道錯了。」


 


我笑了一聲,用很輕很輕的語氣說:「我S了也好,你就可以再娶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周子銳臉上血色盡失,他拼命地搖頭:「我怎麼會那麼做呢?」


 


「我最愛的一直隻有你啊。」


 


「最愛我嗎?」我流著眼淚看他。


 


「這十年,你給我送的禮物加起來,還沒有石琳琳一個包貴。」


 


「你確定這樣的愛也是愛嗎?」


 


他紅了眼睛,眼裡有淚閃動:「阿瑜,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是啊。


 


他原本隻是想偷個腥而已的。


 


怎麼就那麼倒霉地被我發現了呢?


 


如果我不知情的話,他可以一直扮演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直到我S。


 


可惜被戳穿了啊。


 


真的,太可惜了。


 


14


 


接連的透析下來,我的身體到底還是消瘦了。


 


醫生的表情也越來越嚴肅。


 


終於有一天,他拿著一疊分析報告來到我的病房。


 


「透析效果並不理想,現在看來單純依靠透析和藥物治療已經不夠了,建議病人做腎部的移植手術。」


 


周子銳前傾著身子,語氣焦急:「醫生,一定要換腎嗎?會有什麼後遺症嗎?」


 


「不會的,現在醫學手術已經很成熟了,隻要能手術,就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


 


「唯一的難點是要有適配的腎源。建議你們抓緊去醫學庫配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捐贈者。」


 


合適的腎源很難找。


 


捐贈者太少了,排隊等待配型的患者又太多。


 


我們等了數日,一無所獲。


 


而我因為病痛,逐漸枯槁。


 


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周子銳越發焦慮不安。


 


他開始整宿整宿地睡不著,會跑去衛生間抽煙。


 


有時候我起床上衛生間,會看到衛生間裡的垃圾桶丟著的許多煙頭。


 


也有時候我半夢半醒之間,會感覺到他的臉輕輕地蹭著我的手背。


 


畢業那年,我們沒有錢,在地下室住了幾個月。


 


地下室裡潮湿陰冷,可我們互相依偎在一起,就比什麼暖氣空調都暖和。


 


冬天的夜晚很冷,我的腳總是冰得發寒。


 


他就把我的腳捂在自己懷裡,用體溫給我暖熱。


 


他會在半夜醒來給我蓋被子,輕輕地撫過我的臉頰,在我耳邊呢喃說愛我。


 


所以我會全心全意地信賴他,從來不曾質疑他的真心。


 


為了支持他的創業,我將自己的全部工資和積蓄都塞給他。


 


隻因為我相信他會永遠對我好。


 


可惜永遠是個限定詞,隻在愛時才生效。


 


15


 


不管周子銳怎麼小心翼翼地呵護,我的情況還是一日日地惡化下去。


 


到後來,我連起身都很困難了。


 


沒有合適的腎源,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隻是勉強維持我的生命。


 


周子銳每天守著我,心疼得眼睛都紅了。


 


「阿瑜,我一定要想辦法給你弄到腎源。」


 


「哪怕是要我的腎都可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一定要治好你。」


 


我隻是疲憊地閉上眼睛,不想看他。


 


查房的護士忽然帶來了個好消息,有志願者的腎剛好和我能配上。


 


隻要對方願意,就可以立即進行手術。


 


周子銳跟著進來,整個人都煥發光彩:「阿瑜,你有合適的腎源了!」


 


可護士打斷他的話,告訴我們先不要有太大期待。


 


聯系捐腎的志願者還需要回訪流程。


 


她說雖然人有兩個腎,但捐掉一個到底對身體有損。


 


抵抗力下降、幹不得重活都是輕的,嚴重的話甚至會誘發疾病、折損壽命。


 


所以很多志願者都會到最後關頭反悔。


 


那一瞬間,我注意到周子銳的臉色變得煞白。


 


16


 


好事並不常常降臨到我頭上。


 


後面來的護士遺憾地告訴我們,對方並不願意捐了。


 


志願者隻肯籤S後捐獻合同,生前是不肯捐腎的。


 


這沒什麼好說的,我很理解。


 


畢竟還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腎,摘下來給個陌生人,從此自己的生活和健康都受影響,不管是誰心裡都不情願的。


 


周子銳不甘心,他攔著護士問,有沒有辦法搞到志願者的電話,他願意付一筆天價的補償金。


 


護士遺憾搖頭:「醫院有規定,志願者的信息是嚴格保密的,隻有機密室的護士知道,但她們也無權給你對方的電話。」


 


好不容易見到的希望又熄滅,周子銳無法接受。


 


他堵住護士,非要護士帶自己去見志願者。


 


小姑娘走不出去,急得都快哭了。


 


我嘆口氣:「別為難人家護士了,她也做不了主的。」


 


「生S有命,我大概也就到今年了。」


 


周子銳頹然走到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愴然落淚。


 


......


 


其實周子銳最近的狀態很奇怪。


 


他常常不安,總是抱著手機查東西,再不就是借口去找醫生咨詢病情。


 


有天我趁他不在,拿了他的手機看了下。


 


他的搜索記錄顯示「隻剩一個腎有什麼危害」。


 


有個想法浮上心頭,但需要確認。


 


我找了黑客,調取監控查他在醫院的活動。


 


監控記錄了一切。


 


原來他偷偷跑去匹配中心做配型,而且配型成功了。


 


原來那個說要捐腎給我的志願者就是他。


 


他興奮地跟著護士回到病房,可笑容還沒維持超過十秒,就被護士的話嚇得血色盡褪。


 


畫面一轉,他拉著醫生走到角落:


 


「醫生,我聽說捐腎後身體會變差變虛弱,甚至還會早亡,是嗎?」


 


醫生告訴他:「從理論的角度上看,一切都是可能發生的。但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危險,否則我們怎麼能做換腎手術呢?」


 


也就是這天,他撤掉了捐腎意向。


 


雖然已經知道了他的品性,但這一刻,周子銳的自私虛偽還是超出了我的認知。


 


如果周子銳這樣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那我為什麼要放棄治療?


 


捏著手機,我忽然有強烈的求生欲。


 


周子銳拎著雞湯到病房的時候,我在翻看周媽媽生前的照片。


 


他湊上來,很驚訝地咦了一聲:「怎麼突然想看媽的照片了?」


 


我笑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下去見她了,總要提前熟悉一下,別到時候認錯人。」


 


氣氛陡然凝固。


 


周子銳不安地看我一眼。


 


「阿瑜,你會好起來的,不要這麼說。」


 


我搖搖頭。


 


「沒必要自欺欺人,唯一能活下去的捐腎的希望也沒了,我隻是數著日子進棺材罷了。」


 


周子銳神色復雜,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我故作沒看見,用很輕很輕的語氣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得腎病嗎?」


 


「本來我很健康的,是因為陪著你媽媽喝藥,才搞垮了我的身體。」


 


「她自己怕S,還非要盯著我一碗碗喝下去,不然就連哭帶鬧。」


 


「你那時候總說你媽不容易,要我孝順體諒。」


 


「是藥三分毒,何況我又沒病。」


 


「周子銳,是你們逼著我一碗碗喝掉那些湯藥。」


 


十年的婚姻生活,怎麼會沒有龃龉?


 


表面的歲月靜好,不過是因為我的溫順讓步。


 


那些刻意隱藏起來的矛盾。


 


那些苦澀的湯藥。


 


所有的所有,積累起來,竟然這樣害人。


 


「等下去的時候,我肯定要問問她,把我害S了,她後悔不後悔。」


 


「我本來是可以好好活著的。」


 


因為母親行為的羞愧和怕我S掉的恐懼戰勝了一切。


 


他不知何時落下淚來,摟著我,哽咽著說:「阿瑜, 你不會S的。我會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


 


17


 


周子銳說要去做配型。


 


等回來的時候,他信心滿滿地告訴我, 他和我配型成功了。


 


「阿瑜,我會把腎捐給你,你不會S了。」


 


他看著我, 目露希冀:「做完手術以後,你給個原諒我的機會好不好?」


 


「隻要一個機會就可以,剩下的我會努力填滿。」


 


我笑著點頭:「當然了。」


 


他開始嚴格遵照醫囑,戒煙戒酒, 戒油膩辛辣。


 


查房的護士長是個不愛上網的老人,欣慰地拍了拍周子銳的肩膀。


 


「小瑜能不能活下來全指望你了。」


 


「像你這樣願意把腎捐給妻子的好男人可不多見啊!」


 


而周子銳總是能回以得體的微笑。


 


「阿瑜是我最親近的人, 我當然要救她的。」


 


手術那天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秋天。


 


窗外落葉打著旋兒飄落。


 


進手術室前,周子銳還給我打氣。


 


「阿瑜, 不要怕。待會兒醫生會給你打全麻。等你醒了, 就會擁有一個好身體了。」


 


「安心睡一覺就好了。」


 


那一覺很長很長。


 


長到我沒想到那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


 


睜開眼時,床邊沒有周子銳的身影。


 


護士長的表情很奇特:「小瑜, 周子銳已經去世了。」


 


「手術那天,他上了手術臺之後忽然後悔,把主治醫師打倒之後開車跑掉了。」


 


「應該是情緒太驚恐, 沒來得及平復,車子撞到了高架橋。」


 


「人沒救過來,剛到急救室就沒了。」


 


「但他前段時間籤過遺體捐獻, 腎剛好和你匹配。你又在手術臺上,就正好做了腎髒移植手術了。」


 


前一秒還在運轉的腦子,此刻像是斷了發條的鍾, 停止了運轉。


 


護士長表情又是慶幸又是鄙夷。


 


「小瑜, 沒想到我一把年紀了也會看錯人,那個周子銳真不是個好的。」


 


「手術臺都上了又跑,但凡醫生先給你開了刀,你怕是這會兒已經在太平院了。」


 


「不過你也是走運,都這樣了還能峰回路轉,拉回一條命。」


 


我茫然消化著消息。


 


周子銳到底還是怕傷害自己的身體, 不想丟腎,所以跑了。


 


可他自己也沒想到, 逃跑的結局是連命都丟掉了。


 


也許他是愛我的, 可臨陣脫逃的那一刻,他還是罔顧了我的S活。


 


原來周子銳還是沒有變。


 


虛榮?


 


「接原」尾聲。


 


手術很成功。


 


加上配合醫生的治療,我逐漸恢復健康。


 


作為周子銳的配偶、他唯一的親人,我理所當然地繼承了他的全部財產。


 


我選好墓地後, 把他的骨灰埋了進去。


 


他不舍得給我買東西, 我繼承了那麼多財產,總要挑個好墓地。


 


元旦的時候, 我出院了。


 


手機彈出來私信, 護士們給我發來祝福。


 


「恭喜出院啊,以後不要再生病啦!」


 


「大難不S,必有後福!」


 


我笑著回復感謝。


 


忽然想起手術前,周子銳給我打氣的樣子了。


 


我始終不明白。


 


既然他最愛自己, 為什麼又要演得那麼在乎我?


 


還演得那麼真。


 


差一點,我就又要被他騙過去了。


 


雪花洋洋灑灑地從天而降。


 


原來我已經熬過了去年的冬天。


 


接下來,我還會擁有很多很多的春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