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勝利準則

第4章

沈簌錦看出我的擔憂,主動緊緊抓住我的手,眉眼間是從未有過的非凡不屈與錚錚傲骨。


 


她說:「阿姐,你說得對,我的命運從來都不該在這淤泥之下。若能用一朵蓮花去換回君王的寵愛,這一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從我踏入宮門那一刻起,我便再也不信天,不信地,更不信命。該是我的,就一定會是我的。」


 


我笑著點頭:「好,阿姐會陪你一起。」


 


11


 


從沈簌錦那裡出來後,我還是去求見賢妃一面。


 


並非是為沈簌錦求情,而是懇求賢妃讓我留在昭陽宮。


 


我既已做了沈簌錦的阿姐,自是不放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往後餘生,我會用生命去守護她。


 


賢妃自然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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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沈簌錦知曉後,抱著我不斷落淚:「阿姐何苦要來這裡受苦?是我連累你了。」


 


我笑了,輕輕撫上她的發。


 


「傻瓜,隻要我們在一起,又有什麼是苦的呢。」


 


自從有我出現,那些宮女太監多少會看在我的情面上,不再肆無忌憚地欺負沈簌錦,她也稍微得以喘息。


 


那段時日裡,我們同吃同住,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一起數飄落的樹葉,也一起躲在被窩裡互相取暖。


 


盡管日子艱辛,但也苦中作樂,好不自在。


 


直到賢妃竟無端被人下了毒。


 


毒素暫時不傷及性命,隻是賢妃臉上長滿一顆顆毒瘡,密密麻麻,隻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


 


毒瘡奇痒難耐,用手抓破更是痛苦非常,疼得賢妃邊哭邊喊。


 


「好痒好痛啊,快給本宮解毒,否則本宮拿你們是問!」


 


御醫們個個戰戰兢兢,跪在地上束手無策。


 


雖知是毒,卻不知毒源出自何處,找不出毒源,解藥無從配起。


 


兩日下來,賢妃臉上的毒瘡已蔓延整張臉。


 


幾乎分辨不出她從前的模樣。


 


皇上焦急萬分,命人定要查出幕後兇手,可幾天過去,仍舊沒有任何線索。


 


那日,陳燕茹來探望賢妃,哭得聲淚俱下:


 


「娘娘向來待人寬容,清和平允,到底是誰會對娘娘下毒?這人實在陰險毒辣,為何竟一心要毀去娘娘的臉,也不知是安的什麼心!」


 


提到毀臉,月容立刻說:「是沈簌錦!一定是她懷恨報復,所以才要以牙還牙,毀了娘娘的臉!」


 


沈簌錦當即被五花大綁,嚴刑拷打,逼問解毒方法,整整三日下來,已經傷得不成人形。


 


我在旁邊跪著求所有人,堅稱沈簌錦不是兇手。


 


「請陛下和娘娘明察啊,沈簌錦是最低等的宮女,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娘娘,又如何能輕易下毒!」


 


可我把額頭都磕破了,喉嚨都快喊出血了,也沒有人能信我。


 


眼看沈簌錦就要撐不住時,她終是說了一句:


 


「若是賢妃娘娘不信,奴婢甘願以身試毒!」


 


不等眾人反應,沈簌錦用僅剩力氣掙脫出來,將丟棄在地上的從賢妃臉上拆下來的紗布抱在懷裡,而後把上面沾染的黑色毒血和膿液塗抹在自己臉上。


 


沒過多久,毒素入體,她重重地倒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隻不斷地說:「隻要娘娘痊愈,奴婢在所不惜。」


 


賢妃一心想要解藥,如今有上好的人選能替她試藥,自然不再深究,命人將她帶到尚藥局試藥。


 


我得到恩準去照顧她。


 


毒氣已經湧上她臉頰,一顆顆毒瘡映著醜陋傷疤,更顯得駭人無比。


 


御醫們根本不在乎她的性命,隻拼命讓她試藥。


 


那些藥非但不解毒,反而讓人更加痛苦難受。


 


為了防止她抓傷撓破臉,她被綁在案板上,手腕處欲要掙脫捆繩已經勒出條條血絲,著實令人心疼。


 


偏我又幫不上什麼忙。


 


她就這樣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躺了整整三日,直到第四天賢妃吐血不止,將要奄奄一息之時,她重新踏著完好如初的步子前來。


 


她臉上的毒瘡全都消失不見,恢復如初。


 


她將手中的藥丸送入賢妃口中,蜷膝跪下。


 


「奴婢幸不辱使命,還請賢妃娘娘服藥。」


 


賢妃是在翌日傍晚醒來的,沈簌錦足足在她榻前跪了十二個時辰,不吃不喝,幾度就要暈厥去。


 


賢妃對她極為滿意。


 


「既是你救了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即日起你便不用做粗活了,在院子裡修剪花草吧。」


 


我就在外面候著,聽到這般好消息,激動地攙扶好踉踉跄跄走出來的沈簌錦。


 


她的雙腿已經麻木無覺,白皙膝蓋腫成青一塊紫一塊,還未走出一步就又要倒下。


 


但我們的手始終緊緊牽著,不曾松開一分。


 


抬眼,天上的月亮大如圓盤,落在院子每一處,像是鋪上了一層銀色絲綢,極是好看。


 


當真是,苦盡甘來春滿園,姹紫嫣紅別樣情。


 


她緊緊握住我手,揚唇道:「阿姐你瞧,今夜的月亮真是分外圓。」


 


「阿姐,我很高興,我的身邊一直都有你。」


 


12


 


自從沈簌錦幫助賢妃解毒後,我們便被調到庭院中當值,相較浣衣倒夜香這種髒活累活,實在是輕松許多。


 


因總在院子裡,賢妃經常能見到沈簌錦,對她的態度也有不少轉變。


 


沈簌錦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即便是庶小姐,氣質教養也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


 


入宮前,沈府又專門請了嬤嬤指導她的儀態規矩。


 


那些見識涵養,又豈是我們下人能比的。


 


總之,她和我們是不同的。


 


賢妃自然也能感覺出來。


 


沈簌錦的機敏忠貞讓她越發滿意,總會有意無意去觀察她。


 


畢竟隻要對方沒了爭寵的籌碼,對她而言,多一個體己忠心的奴才,並不是什麼壞事。


 


很快,沈簌錦就憑借過人之處被調到賢妃身前,她冰雪聰明,慧心巧思,又在我悉心指導下泡得一手好茶,深得賢妃的欣賞。


 


為避免臉上的傷疤再次驚擾皇上,她日日戴著面紗。


 


起初皇上看見她頗為好奇,當看到她臉上那道可怖的疤痕後,頓時失去興致。


 


賢妃也就再無後顧之憂。


 


自從沈簌錦來到賢妃身邊,侍奉茶水洗漱的活兒就落在她手上。


 


她的手十分巧,但凡是她化的妝容,绾的頭發,總能讓人眼前一亮,隨即不自覺地目不轉睛地看。


 


是以,之後賢妃的每次出場,都會令皇上耳目一新。


 


他來昭陽宮的次數越加頻繁。


 


當初賢妃中毒期間不能侍寢,皇上夜夜留宿在陳燕茹的寢宮,短短幾天,陳燕茹就從婕妤晉為嫔。


 


身份地位直逼賢妃。


 


如今,賢妃再次恢復榮寵,沈簌錦功不可沒。


 


我和她也從宮女的大通鋪換到了獨立的耳房。


 


之前瞧不起她、欺負過她的太監宮女們,如今變著法地討好巴結,除了月容。


 


因著沈簌錦的出現,月容的地位漸漸偏移,她自詡是跟著賢妃一起入宮的,地位高高在上。


 


可現在,賢妃根本不重視她,甚至常常對她的言行極不滿意,她幾乎淪落為普通宮女一樣。


 


盡管她極盡隱藏內心的憤恨,但我仍舊瞧得出來。


 


她想要沈簌錦消失。


 


那日,我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將一包藥粉下入茶水中,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喚來沈簌錦,吩咐其去給賢妃奉茶。


 


沈簌錦自然不知,眼看賢妃要飲茶時,我及時制止:「娘娘快別喝!茶水有毒!」


 


賢妃滿眼驚嚇,慌張地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事無巨細地把方才一切都解釋給賢妃聽,隻是月容抵S不認。


 


「主子莫要聽她胡說!奴婢與您從小一起長大,情意非常,又怎會害您!一定是她們誣陷奴婢!」


 


我不緊不慢:「你既然不認,那就搜身吧。你方才急於下藥,還來不及將裝藥粉的紙燒掉吧。」


 


賢妃微一擺手,身後的宮女立刻搜月容的衣服。


 


果然在她衣袖裡,找到那張油紙。


 


御醫很快趕來,證實油紙裡剩下的粉末與茶水中的毒藥是一模一樣。


 


最讓人意外的是,這種藥粉竟與之前賢妃所中之毒是同一種。


 


自知敗露,月容哭著就跪下求饒。


 


「主子饒命啊,是奴婢一時鬼迷心竅才釀下大錯,奴婢知錯了,求娘娘網開一面!」


 


賢妃勃然大怒,根本不聽,對準她的胸口就是狠狠用力一踹。


 


「竟然是你!本宮待你這樣好,你到底還有何不知足?本宮知曉你的能耐,你沒辦法能拿到毒藥。說,指使你的是誰!」


 


月容早已嚇得渾身直顫,說話都不利落。


 


「是燕嫔!她……她想取代……主子,這才讓奴婢下毒,陷害……陷害給沈簌錦……她答應奴婢,隻要……幫她,就會……就會幫奴婢……獲寵……」


 


燕嫔,便是陳燕茹。


 


倘若賢妃因中毒而香消玉殒,那陳燕茹便為後宮之中位份至高無上之人。


 


其覬覦賢妃之心,早已昭然若揭。


 


言及此,賢妃復又怒扇月容一記耳光。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竟敢伙同旁人妄圖此等美夢!來人!將這賤奴拖出,施以亂棍,以正宮闱!」


 


月容當即就被拖出去,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還沒持續多久,她便咽了氣。


 


隔天,當陳燕茹被皇上廢黜婕妤、貶為宮娥時,我和沈簌錦正恭敬地跪在賢妃身前。


 


賢妃笑語盈盈,甚是親切,親自將我們攙扶起身。


 


「你們的忠心本宮看到了,若不是你們,本宮早就被那兩個賤人給害S了,你們放心,隻要你們忠心不二,本宮必能賜給你們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


 


我和沈簌錦再次躬身行禮,伏地而拜。


 


「奴婢等定會鞠躬盡瘁,S而後已。」


 


13


 


沈簌錦接替了月容女官之職,全然成為了賢妃的心腹。


 


賢妃對她深信不疑,一切吃穿用度皆交由沈簌錦悉心料理。


 


沈簌錦更是特地為賢妃調制了煥顏百花露,此露乃於子時採集百花花瓣上之天然露水精心釀制而成,塗抹於女子臉頰之上,可令皮膚嬌嫩細膩,美不勝收。


 


賢妃對此極為喜愛,日日塗抹於面。


 


不過月餘,其臉便如吹彈可破,凝白嬌嫩之色,襯得整張臉豔麗無雙,令人目不暇接。


 


她細細端詳著銅鏡中的自己,雙手輕撫臉頰,眼神中盡是痴迷之色。


 


「簌錦,你可真是本宮的福祉,隻要有你在,皇上再無法逃脫本宮的手掌心。」


 


許是她太專注看自己的臉,以至於不曾發現,身後沈簌錦那道幽深晦暗的目光。


 


夜幕低垂,沈簌錦奉命再去採集露水,隻是離開前撕去了臉上那道醜陋的傷疤。


 


誠然,她的容貌早已恢復如初。


 


當初為賢妃試毒,御醫們輪番給她服下將近百種的藥,盡管這些藥讓她瀕臨折磨,生不如S。


 


卻也讓她的肌膚重新再生,瘢痕盡褪。


 


唯恐賢妃發現,她將假的傷疤貼在臉上,又一直面紗遮容,根本瞧不出來。


 


此時此刻,她鄭重地望著我,眸中泛起淚珠。


 


「阿姐,我們已經忍辱負重這麼久了,今晚或可迎來轉機。」


 


我小心翼翼地為她整理好衣衫,又給她戴好面紗。


 


溫笑著說:「好,我等你。」


 


最後,她站在銅鏡前,輕撫右肩衣襟,緩緩掀下。


 


那朵紅色蓮花早已傲然綻放,一朵朵花瓣鮮紅似血,妖娆豔麗,隱隱之中透出莫名的詭異與妖冶之氣,隻一眼就讓人移不開眼。


 


每每月下,我便親眼見證她用絲線一針一針繡在血肉上。


 


明明疼痛難忍,她卻咬緊牙關,努力支撐過來。


 


我深信,這朵蓮花。


 


定能引領她重返九天雲霄,重新踏上那榮耀尊貴的康莊大道。


 


而她,隻差一個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機會。


 


然而她剛走出門口,卻又折返回來,一把緊緊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