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魔與仙

第3章

我轉頭詢問卿姨:「卿姨,我們把他送回魔宮怎麼樣?我們順便過去坐坐。」


 


卿姨點頭:「那就依你說的做吧。」


 


烏蘭帶路,我們欲回魔宮。


 


沈清白突然攔著我們:「我也要跟你們回去。」


 


第一次離任意這麼近,我遭受了美顏暴擊。


 


撇開他的頭發不談,他這張臉可真是極其好看。


 


細看一番,他和任意長得挺像,隻不過一個穿黑色衣服,另一個穿白色衣服,一個好看中帶著點狂妄和邪氣,另一個看起來像翩翩君子。


 


原來,魔界少主和天界少主居然是同一個母親生的,而這個人,居然是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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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魔宮,我先看見的就是守在大殿門口的那對夫婦。


 


他們著急跑來:「少主怎麼傷成了這樣。」


 


任意是沈清白背著回來的,烏蘭趕緊開口解釋:「這是救了少主的人,阿叔、阿嬸快快設宴。」


 


兩位老人應聲而去,我正準備跟著往裡走,卻看見卿姨已經落後了好幾步。


 


我朝她走過去:「卿姨。」


 


卿姨回了神:「真的是太久沒有來過這裡了。」


 


她盯著門口綁著紅綢的相思樹看了良久:「荼蘼,我們進去吧。」


 


卿姨在大殿內為任意療傷,我和沈清白偶爾視線交集。


 


我在心裡默默盤算他和卿姨的關系。


 


卿姨是天界的公主,是天君的妹妹,而沈清白是天君的兒子。


 


那麼,兩人就是姑侄關系?


 


任意醒了過來,卿姨起身:「好了。」


 


9


 


我過去瞅了任意一眼,沈清白卻突然跪在卿姨旁邊:


 


「姑姑。」


 


卿姨的身體一僵:


 


「我既不認你的父親為哥哥,也不會認你為侄子的,你起來吧,不必跪我。」


 


沈清白的頭埋得很低:「前塵往事,我聽得模模糊糊,並未完全了解,隻是,我聽明白了一件事——天宮對姑姑有所虧欠,清白心中愧疚,想向姑姑請罪。」


 


卿姨嘆了一口氣,將沈清白扶了起來:「你不必如此,起來吧。


 


「你這孩子,倒也算是明事理,心懷良善。沒想到,你長在你父母的身邊,居然還能養成這樣的性子,倒也不容易。或許,你日後可成為破除六界僵局的一把劍。」


 


「清白有所困惑,請姑姑賜教。」


 


「其實也不是你的錯。」卿姨嘆了一口氣,「那個時候還沒有你呀,又怎麼能把一切事情怪在你身上呢?


 


「當年,魔族勢力極廣,都域繁榮,這原本對於六界來說是好事,可偏偏得了天界的忌憚。


 


「天界一向統領六界,向來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裡,但一直很忌憚魔族。


 


「在天宮那些神仙眼裡,魔物低賤,不配與他們同為六界子民——也並非每個天族人都是這麼想的,但是,帶著這種偏見的人是大多數。?


 


「當年,我奔走天界,妄圖宣揚六界生靈平等,均為天道所佑,卻被視為天族叛徒。


 


「天族頑固分子欲取我性命,我在九幽山遭同族暗算,昏S不醒,險些喪命。後來,我被人搭救,救我的人居然是魔界貴族。


 


「再後來,我那身為天君的哥哥處理了對我下手之人,將我迎了回去。他告訴我,他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天族確實不該處處針對魔族。


 


「而且,他說他要做主,將我送去魔族聯姻,與魔族交好,他想讓我嫁的人正是當日救我之人,我待在魔族之地受他庇佑多時,自然是願意的。


 


「可我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天界攻打魔族的幌子,恰是天族魔族聯姻,天界才有理由召集大批天兵進入魔境,然後趁機圍剿魔族。


 


「我那夫君,S於和我拜堂之時,被天族之人一箭穿心。


 


「大批前來觀禮的無辜魔族子民被圍剿,我S紅了眼,妄圖為他們開出一條生路,卻不敵眾神同時擒我。


 


「最後,我倒在已經和我拜過堂成過親的夫君身邊。


 


「再醒來,已是千年之後,我那好哥哥告訴我,一切都已成定局。魔族雖未被滅族,但再也掀不起氣候。」


 


「我昏迷了千年,被縛仙繩捆了千年,被封印了大半法力。」卿姨情到深處落了淚,「可笑的是,我那好哥哥還特意來告訴我,圍剿魔宮,都是我的功勞。哈哈哈哈……多可笑呀……


 


「待他走後,我拼S打傷守衛,逃了出去,卻昏厥在九幽山谷底,恰在這裡碰到你母親。」卿姨拉住我的手:「是你母親將我帶了回去,救了我。


 


「她去九幽山谷底是為了採摘萬年開花一次的九幽蓮做藥材,結果這等珍貴的藥材卻最終用到了我身上,實在是有愧呀。」


 


卿姨聲音帶著落寞:「我待在兔族之地多年,沒有敢去過魔族之地,我不敢來這塊我族犯下S戮的土地。」


 


沈清白跪在地上:「多謝姑姑告知,清白有愧,是天族對不起魔族,他日,清白願以S替父親贖罪。」


 


10


 


「不是你的錯,你又何必攬在自己的身上,錯的是我們這一代,個個滿嘴蒼生道義,實則虛偽至極……我哪有什麼臉面再來這裡……」


 


「前輩。」坐在一旁默默聽著的任意突然開口,「我叔父從未怪過你,他知道那並不是你的主意。」


 


任意說完,卿姨愣在原地:「你是如何得知……那時,你還是個稚子……」


 


我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這關系也太復雜了。


 


「我叔叔並未喪命當場,S的是我父親。叔叔被族人救下後留下病根,手部被毒箭射中,廢了一條胳膊。」


 


任意咳嗽了兩聲:「叔父命人封閉魔域,非我族人勿進,以此避免遭受異族第二次重創。


 


「我跟在叔父身邊長大,每次他處理完事務,都會站在相思樹旁站一會,那時我問他為什麼喜歡守著這棵樹。


 


「叔父什麼都沒說,但他告訴魔域守衛,如果有一個喚作卿雲的人來,可以進入魔域。那個時候,叔父已經時日無多,他說他知道那不是你的錯……


 


「叔叔S前說了很多話,那時我聽不懂,剛才聽前輩講起往事,終於明白了叔叔當時的意思——叔父昏迷之前看見您和天兵殊S相搏,他怕您被天族刁難,怕你逃出來沒有去處……」


 


卿姨出去了,殿內就隻剩下我、任意和沈清白三個人。


 


我們三個人陷入S寂的沉默。


 


半晌,沈清白突然開口:


 


「任意,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我的……」


 


任意看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你不知道,幹嗎要強調。」


 


傲嬌S了。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飯。


 


我實在耐不住心裡的好奇,便問卿姨:「卿姨,我和天界有什麼淵源啊?還有我母親,她和天族是什麼關系呀?」


 


卿姨給我夾了一塊肉,又給任意夾了一塊,最後又給眼巴巴想要又不敢言的沈清白夾了一塊:


 


「你母親是六界聖女,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來的,大家都認為她是天道的女兒。


 


「聖女協助六界鏟除天地混沌,消滅上古邪物,因此被奉為聖女,被天界奉為座上賓。


 


「但後來,她同你父親在一起並生下了你,這在天界那群老古板眼裡相當於下了神壇,天界諸神頗有不滿。


 


「但你母親的身份和實力擺在那裡,所以並沒有人在你面前說三道四,後來,你父母獻祭封印上古邪物,你父親戰隕,你被養在天界。


 


「你母親千年後重聚靈識歸來,卻發現你被天界眾神怠慢,甚至在偌大的天宮沒有固定的住處。你被叫野種,被學堂裡同你一起上課的小神仙拔光了將近一半的頭發……


 


「於是,你母親打傷當年承諾會照顧好你的眾多神仙,掀了天宮,帶著你回了你父親的領地,振興兔族。


 


「荼蘼,是天界對不起你母親,她為六界謀生路,做了天界無人能做到的事情,可她的女兒卻連最基本的照顧都沒有得到……」


 


卿姨講完,憐愛地看著我:「所以,你並不是一直這麼禿,你母親說你小時候頭發很多的,隻是有很多頭發被拔掉以後長不出來了。」


 


我輕咳一聲:「卿姨,下次你能把『禿』這個形容詞換成『頭發少』這三個字眼嗎?我知道我禿,但是你不必強調。」


 


一回頭,我卻看見任意和沈清白在瘋狂憋笑,著實可惡。


 


……


 


11


 


卿姨說要去院中賞月,我悄悄跟了出去,卻發現她根本沒往天上看,而是在相思樹旁邊站了很久。


 


她肯定在想那個人吧。


 


我原路返了回去,接著與任意、沈清白大眼瞪小眼。


 


我坐在那裡百無聊賴,看了看任意,又看了看沈清白。


 


「話說,你們兩個這關系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沈清白抬眸看我,並沒有說什麼。


 


我看了看任意,他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


 


「沒有什麼不能講的。」他突然開了口,「你要是想知道,我說就是了。


 


「那人——也就是天後,她原本是天族有品階的仙子,是天帝的妃子。


 


「後來,她因為犯有過錯被趕出天族,是我父親收留了昏迷的她——哦,那個時候還沒有我,我是後來出生的。


 


「她同我父親結為夫妻,不久後生下了我,但她卻異常討厭我,有人在的時候對我相當不錯,沒有人的時候她就會歇斯底裡,說我有著骯髒的血統。


 


「我不明白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隻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我,卻迫於沒有地方可去留在魔域。


 


再後來,天族借著聯姻一事屠盡魔族,她趁我父親不備,親手S了他。而我,恰好看到那一幕。


 


「我替父親合上了眼,偷偷跟著她,卻發現她去了天族帝君面前跪下邀功,她說擒賊先擒王,而她剛剛S掉魔尊,請求天族帝君讓她重返天族。」


 


「她成了天族的功臣,以S掉恩人這種方式向天界表明了她的忠心。於是,她重新回到天宮當天妃,後來又為帝君生下天資聰穎的繼承人被封為天後。」任意看了我一眼,指著沈清白,「吶!就是這位。」


 


沈清白斜著眼看他:「我沒招惹你吧?」


 


「沒有呀!怎麼了?」任意吊兒郎當地回答。


 


「那你剛才講的時候為什麼瞪我?」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瞪你了?」任意不以為然。


 


「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那說明你眼睛不好,年紀輕輕的眼神就出了毛病,有時間找個郎中好好看看吧……」


 


我趕緊打斷兩人:「停!停!停!你們兩個小菜雞別吵了,幼稚不幼稚啊!」


 


沈清白清了清聲音:「諸位,我要反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任意笑了一聲。


 


「哪來的諸位,這裡除了你,就隻有我們兩個人。」


 


……


 


兩個人又差點鬥起嘴來,我趕緊打斷他們:


 


「你都是天族太子了,再反要怎麼反?」


 


「太子上面不還是有帝君的嗎?」沈清白與我對視,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我連天兵都命令不了,這太子當得有什麼意思?


 


「父尊已經老了,他當不好帝君了。」


 


沈清白突然有些落寞:


 


「當年,母親被逐出天宮是因為她善妒,殘害父尊子嗣。父尊饒她一命,她在魔界絕處逢生,還嫁給了魔尊。


 


「後來,她憑借著S害魔尊這一功勞重回天宮,繼續當她的天妃並生下了我,繼續殘害其他天妃的子嗣,為了平息父尊的怒火,她又不斷地搜羅六界美人,源源不斷地送進父尊的寢宮,使他越發荒廢朝政。


 


「同時,她還趁機把握天宮大權,不斷地找理由去貶黜、屠S知道她在魔族過往之事的宮婢。


 


「這天宮太亂了,不是我想看到的天宮,也不是天族之人和六界蒼生想要的天宮。


 


「姑姑說得對,我有名正言順的身份,或許我可以成為打破天魔僵局的一把劍,隻要天界不處處針對排擠魔族,那麼其他四族也會收回對魔族的偏見。


 


「燒S搶掠,不公不正,偏見滋生——這六界 不應該是這樣的六界。」


 


12


 


「我要讓這六界變得不一樣。」沈清白說這話時,卿姨正好走到門口。


 


夜已經深了,她將我叫進魔界為她準備的房間。


 


「我剛才聽見你們說的話了, 你是怎麼想的?」卿姨問我。


 


「我要助沈清白一臂之力。」我並不打算隱瞞她。


 


卿姨並沒有表明態度,而是接著問我:


 


「我去天界為你撐腰之時, 你是怎麼想的?」


 


「起初我很興奮,心中有揚眉吐氣之感, 覺得很暢快。」我看著卿姨,「但我剛才又想了想, 有一些羞愧, 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 而是當時我居然稍稍帶了些優越感,在看到他們知道我母親的身份後對我畢恭畢敬時, 我居然會覺得無比驕傲。


 


「我想了想,如果我不是聖女的女兒,那麼他們會繼續瞧不起我, 喚我妖女, 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是真正強大起來, 讓他們忌憚我本身而不是我的身後之人……」我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正想法。


 


卿姨拉住我的手, 連連稱贊:「好孩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覺悟。」她感慨了一句:


 


「你們去吧, 去踏平偏見。六界蒼生生而平等,沒有誰比誰高貴, 你們可以做到的。」


 


我離開了卿姨的房間。


 


等在外面的是任意和沈清白。


 


剛才任意說了很多話,其中就提到了魔族子民喜歡黑衣, 而天界神仙喜歡白袍。


 


「穿白袍的總是瞧不起穿黑衣的, 因為有的神仙生來高高在上, 他們認為這個世界非黑即白,穿白袍的心思幹淨,而穿黑衣的骯髒惡心。


 


「說來也是可笑,隻一個對衣服的喜好不同, 居然就成了天族歧視魔族的理由。魔族自多年前慘遭滅族,已經休養生息了多年,但再也回不到當年的繁華局勢。


 


「素紗難得,所以魔族不穿,而且,魔域地處偏僻,與世隔絕, 日日昏暗,少見天日,這樣的黑暗裡, 怎麼穿白袍, 豈不是像極了白無常走在地獄裡?」


 


……


 


我們三個方才同處一室時, 任意說了很多話。


 


但那並不是全部。


 


「閉嘴,你這個賤人!是你先騙我的!」


 


「(三」可隻聽這些隻言片語, 就讓人感覺壓抑。


 


這六界,不該是這樣的六界。


 


六界生而平等是千萬年前的口號。


 


如今, 六界子民不應該越活越迂腐, 越活越倒過去了。


 


黎明在即, 天有曙光,不久天將大亮。


 


我和任意沈清白相對而視:「天亮了,我們走吧。」


 


人雖少, 但已不算是單槍匹馬。


 


三人,攜以刀劍,足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