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著一聲聲看似關心的嘲諷，王叔始終打不通導遊的電話。

他也急了。

 

我敲了敲自己腦袋，故作驚訝地道。

 

「我今天路過那家旅行社，我看門關了，門上還貼了封條。」

 

「忘了跟你們說了，別不是出了什麼事，被查封了吧？」

 

我媽緩緩扭頭看著我。

 

待明白過來，我話裡的意思。

 

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開始猛拍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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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我的錢啊！」

 

11

 

4s 店員知道今天這車是賣不出去了，嘴角抽了抽。

 

她直接開始趕人，還念叨著：「晦氣，還以為接了個大單，結果一群瘋婆子。」

 

我媽一邊朝門外走，一邊開始翻通訊錄。

 

「我之前存了那個理財經理的電話，還加了微信。」

 

「人家說有什麼事就找他，特別負責，不可能是騙子。」

 

王叔聞言，眼前一亮，好似又找到了些許希望。

 

「對對對，你快打呀，你之前不是說旅行社也是好不容易拿到的名額。」

 

「旅行社倒了跟她們有什麼關系，」他自問自答道：「沒關系，沒關系。」

 

其餘親戚，本來想打道回府。

 

眼見著這場戲還沒有唱完，也紛紛停下了腳步。

 

我媽低頭擺弄著手機。

 

王叔關心地站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怎麼了，回你消息沒。」

 

「打電話，打電話啊！」

 

半晌，手機從我媽手中跌落。

 

她抬起頭，眼眶泛紅，失魂落魄地道。

 

「電話是空號，微信也把我拉黑了。」

 

到了這個地步，我媽終於肯相信，自己被騙了。

 

而王叔就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僅不出主意，不安慰我媽，那眼中還透露出一絲悔色。

 

甚至看我媽的眼神帶了些許埋怨。

 

我媽失了主心骨一般，察覺不到異常。

 

他抓著王叔的袖子，不停地重復：「怎麼辦，怎麼辦呀！」

 

王叔語氣中有些憤怒。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

 

「報警啊，怎麼辦！」

 

12

 

我好心替他們報了警，然後跟著一眾親戚送他們去了警察局。

 

我媽今日本來是想出出風頭，揚眉吐氣的。

 

沒想到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王叔的兒子立馬翻臉，在一旁暗戳戳地道。

 

「咱媽照顧您，照顧我們，多上心啊。」

 

「你找這個女人回來，我兒子這幾個月病了好幾次了。」

 

「結果還是個騙子。」

 

王叔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

 

最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警察在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後，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半晌，一位女警看著我媽，語重心長地道。

 

「你當時轉賬的時候，我們就有同事聯系過您，讓您小心詐騙。」

 

「結果您倒好，罵我們見不得你好，還說我們想搶錢，我們才是騙子，幹脆掛了我們電話。」

 

「後來我們打一個，你掛一個，您還記得嗎？」

 

聞言，我媽踉跄地坐在椅子上，低聲呢喃道。

 

「我那不是以為，你們是騙子嘛！」

 

警察接著補刀：「如果那時候你聽我們的，還可能追回一部分。」

 

「現在那筆錢，早就不知道過了多少道手了。」

 

「那個旅行社根本就是詐騙團伙，你們看見的什麼理財經理，都是跟她們一伙的。」

 

「還有什麼政府補助，名額有限，都是話術！」

 

罷了，警察記起了自己的職責：「情況我們了解了，會及時跟進。」

 

「有新的情況，會通知你們的。」

 

警察官方的話一出口，大家都知道希望渺茫了。

 

本還存了一絲希望的王叔，也徹底繃不住了。

 

他站在警察局門口，迫不及待地數落我媽，聲音一句高過一句。

 

「當初叫你不要投那麼多，你非要投。」

 

「現在好了，你錢沒了，房子也給別人了。」

 

「我看你現在怎麼活，你每個月一千多的退休金，連家裡的菜錢都不夠。」

 

「人家劉芳，好歹還有幾千塊退休金啦。」

 

13

 

王叔將自己的真心話，脫口而出。

 

我媽愕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叔。

 

她眼裡含著淚，聲音發顫。

 

「明明是你沒說動劉芳，才來慫恿我把錢都投進去的。」

 

「也是你說你這些年心裡一直裝著我，想跟我破鏡重圓，我這才離婚的。」

 

「所以你從頭到尾，隻是看中了我的錢？」

 

看來前世今生，我媽跟劉姨投錢，都跟王叔這個蠢貨，有脫不了的幹系。

 

這詐騙團伙還真得謝謝王叔了。

 

面對我媽的話，王叔沒有反駁，撂下我媽，轉身就走。

 

但他離開的方向，可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估摸著這棵牆頭草，又要找上劉姨了。

 

我爸不一定看清了。

 

但我相信劉姨絕不會心軟。

 

14

 

我媽的生日宴就這樣不歡而散，親戚們見沒什麼熱鬧看了，也紛紛散了。

 

小姨看了眼我媽，最終隻讓她保重。

 

也不想承口，將我媽這個麻煩引回去。

 

另一邊，王叔連劉姨的面都沒有見上。

 

他跑到人家小區S纏爛打，直接被保安拖了出去。

 

他又在小區門口蹲點，一個滑跪，就哭倒在了劉姨面前。

 

話還沒說出口，劉姨就面無表情地掏出手機，報了警。

 

嚇得王叔，爬起來就跑。

 

王叔沒辦法了，讓自己兒子親自上門去求。

 

「媽，是我爸對不起你，但我是你親生兒子，你不能不見啊！」

 

「你是不知道，那個林阿姨，做飯沒你好吃，照顧我兒子也沒你認真。」

 

「而且她每個月一千多養老金，連買個菜都不夠，家裡開銷還要問我們要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月多少錢，你在的時候哪兒有這些事兒啊！」

 

「媽，你回來吧。」

 

原本有一絲心軟的劉姨，聞言猛地將門關上。

 

差點沒把自己兒子鼻子撞歪。

 

這些事，還是我偶然碰見劉姨，她當笑話給我講的。

 

雖然她笑容中有些許苦澀，但眼神中絕沒有後悔。

 

「說起來，阿姨還要感謝你，是你讓我盡早脫離了苦海。」

 

「我那天做了個夢，夢裡被騙的不是你媽，是我。」

 

「我為他們任勞任怨一輩子，最後落了個人財兩空，還被自己兒子嫌棄的下場。」

 

「現在我想清楚了，狗男人哪兒有錢重要。」

 

「我也要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15

 

劉姨是真的下定決心了。

 

王叔卻總以為，她哄哄就會回來，從而锲而不舍地追求著。

 

有時候閉門羹吃多了，就反過來將氣撒在我媽身上。

 

「我都說了，我們離婚！你還賴在我的房子裡幹什麼！」

 

「當年，你嫌我窮，要去嫁給徐瑩她爸。」

 

「後來你又嫌他是個大老粗，沒有我貼心，過來勾搭我。」

 

「你這種賤女人，我喜歡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

 

王叔的話直戳我媽的心窩，她聞言踉跄得站不住。

 

可我媽被我爸捧慣了，不是個會低頭認錯的。

 

於是她撐著一口氣，咬牙搬了出來。

 

她想挽回我爸，又放不下面子。

 

她打電話給我爸，電話一接通，開口就是冷冰冰的通知。

 

「我離婚了。」

 

言下之意。

 

我離婚了，該你接盤了。

 

我爸再是任人揉捏的泥人，也有三分脾性。

 

我爸隻淡淡地回了句：「哦，恭喜。」

 

知道我爸回老家後，我媽開始對我噓寒問暖。

 

從小到大沒有為我做過幾頓飯的她。

 

每天端著飯盒，站在我公司樓下。

 

「瑩瑩呀，外面的飯菜不幹淨，媽媽做的都是你喜歡的。」

 

她來了五六次，我才下去的。

 

一見面，她就紅了眼眶。

 

或許裡面有幾分真情，但都不重要了。

 

「瑩瑩啊，是媽對不起你，你是對的。」

 

「媽早聽你的話，也不會晚節不保了。」

 

「你幫我勸勸你爸，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好不好。」

 

我默默退後幾步，將手從我媽手裡抽離了出來。

 

我一臉冷漠地看著她，勾了勾嘴角。

 

「媽，上輩子你帶著我一起自S的時候，可說的是……」

 

「倒了八輩子大霉了，生了我這麼個女兒。」

 

16

 

我媽本還想來抓我的手。

 

聞言，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滿臉不可置信。

 

她哽咽著說道。

 

「你……你也重生了。」

 

她慌張得手都無處安放, 隻反復道歉：「對不起, 媽媽不是故意的, 媽媽也是昏了頭。」

 

「你原諒媽媽好不好。」

 

我冷哼一聲，冷漠地退後了兩步。

 

「我們的母女情前世就斷了。」

 

「你的養育之恩, 我也早就還了。」

 

「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媽。」

 

我轉身離去後, 還能聽見我媽傷心欲絕的哭聲。

 

哭到最後, 我媽咬牙切齒地道。

 

「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樣，我可是你媽呀。」

 

「而且你好狠的心啊，這一世竟然真的不勸我。」

 

我腳步一滯。

 

她不為害S我愧疚, 隻為我沒作S勸她, 感到不公？

 

我不由得感嘆道。

 

跟我媽斷絕關系，是我重生以來，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17

 

知道我不可能回心轉意後，我媽沒再來找過我。

 

而王叔也明白了, 劉姨絕對不可能回頭。

 

而他親愛的兒子，用他氣跑了自己親媽為由, 把他趕出了家門。

 

其實不過嫌棄他沒有退休金，待在家裡又不做事, 礙眼。

 

以前有劉姨凡事在前面頂著, 倒也沒察覺王叔這麼沒用。

 

如今王叔對於自己的兒子來說, 就是個累贅。

 

走投無路的王叔, 又找到了我媽。

 

在我媽以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時候。

 

王叔像得了失心瘋一般, 抱著我媽跳了樓。

 

兩人當場斷了氣。

 

上一世, 她煤氣自S帶上了我。

 

這一次，她心愛的男人, 自S也沒忘了她。

 

這怎麼不算是一種愛啦。

 

一切都如她所願。

 

18

 

「這一次不一樣，這可是政府補助的項目。」

 

「（他」隻是一回來, 就聽見了我媽的S訊，受了大創。

 

他親手辦了我媽的葬禮，在我媽墳前哭得像個淚人。

 

「你知道嗎？聽見你離婚的那一刻, 我是開心的。」

 

「但我就是耍耍小脾氣, 想讓你多哄我兩次, 我就回心轉意了。」

 

「誰知道，那個S千刀的……」

 

我爸還不知道，前世王叔跟我媽斷絕關系後。

 

我媽便開始變著法的, 找不同理由嫌棄我爸, 把我爸當出氣包。

 

甚至在吵架的時候，她還將我爸推下了樓梯。

 

煤氣自S之所以沒帶上我爸。

 

是因為我爸摔斷了腿，躺在醫院動彈不得。

 

想起前世之事, 我隻想說, 好在一切陰霾皆已過去。

 

我不由得拍了拍我爸，帶著些許同情。

 

「媽媽愛的人一直不是你。」

 

「她心裡除了自己，容不下任何人，包括你我。」

 

「爸, 你還有我。」

 

我爸聳動了下肩膀。

 

「呸，你個母單狗，懂個屁。」

 

我：……

 

他不值得同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