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本以為被掛兩次電話，這小子能有點覺悟。

可是沒想到，他把面子看得比前途更重。

 

再次接通。

 

「大家都是同學，這點事情就不要鬧得這麼難看了。

 

「你的那個賠償和通知書馬上——」

 

我懶得聽他廢話，直接把電話又掛了。

 

「這小子不應該是放不下面子的人。

 

「依我看，他也就因為是你，所以一直拉不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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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晨喝了口威士忌，有些微醺地伸了個懶腰。

 

我冷笑了一聲，酒也有點上了頭。

 

「我不想鬧僵，方舟畢竟是我一手搭建起來的。

 

「但是，這陳斌也的確該收拾收拾了。」

 

我心裡微微有些情緒。

 

看著自己做出的成績，現在不僅無法獲得用戶認可。

 

還落得個遭受用戶唾罵的境地。

 

我心裡也不是滋味。

 

方舟的數據是我搭建，後期維護的整個流程也是以我為主。

 

服務器開發到現在，我一直都把這當作自己的事業。

 

可是誰知道……

 

我正喝著酒，阿晨朝我努努嘴。

 

「電話又來了。」

 

我看了眼手機，漫不經心地接了。

 

陳斌的語氣很頹敗，估計是頂不住上頭的壓力了。

 

「偉哥，這樣，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馬上辦！

 

「我明天就讓你入職，現在這個服務器故障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

 

「這也是你一手搭建出來的心血，你就看著他這麼失去用戶，然後破產？」

 

陳斌的態度軟了，一副道歉又著急的口吻。

 

也不得不說，他也的確找到了我的軟肋。

 

畢業後，我所有心血都在方舟服務器上。

 

現在看著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希望「孩子」消失。

 

阿晨朝我點了點頭，低聲說：

 

「有些事兒你該辦了就辦了。

 

「畢竟我們之後也是要收購歐亞的，讓它再活一陣。」

 

他是老板。

 

而且歐亞之後可能也會進軍機器人管家領域。

 

我點點頭，感激地朝他笑笑。

 

我清了清嗓子，對電話說。

 

「等我回公司，把事情辦了。」

 

7

 

陳斌立刻開始忙活了。

 

又是給我派車，又是給我找好團隊待命。

 

我一回到公司就加班加點開始修復數據。

 

陳斌坐在我旁邊，一會一通的董事長電話，急得滿臉通紅。

 

他滿頭冷汗地著急看我，又不敢開口催進度。

 

整整兩個小時，忙得還有點累。

 

我剛伸了個懶腰，陳斌就湊到我跟前。

 

說實話，我是真想到。

 

他的臉，居然真的笑得和菊花一樣燦爛。

 

「偉哥，事兒辦完了吧？

 

「董事長那兒催得不行了，現在線上用戶都炸鍋了！

 

「明天就得準備新聞發布會，這事兒不解決清楚我可就完了！」

 

我「嘁」地笑了一聲，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差不多了。」

 

陳斌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兩眼瞪得溜圓，猛地原地蹦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

 

「勞資就說，這事兒不會出大問題！

 

「王偉，關於你職位的事情咱們再說，現在我先給你補償吧。

 

「不過人事已經休息了，呵呵，這事兒明天再說。」

 

陳斌說著話，點了根煙，朝著我笑著。

 

翻臉比翻書還快。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周圍同事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直勾勾地盯著他。

 

小雷「砰」的一聲，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

 

「你這傻狗，人家偉哥說是差不多，又不是好了！

 

「你的狐狸尾巴慢點露出來能咋？

 

「更何況，人家偉哥本來就是我們部門的核心技術員。

 

「你把他開了，特麼下一次有事兒，你上啊？」

 

小雷一把火點了整個辦公室。

 

所有人都跟著咋咋呼呼，誰也聽不清楚誰罵了什麼，都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

 

這下就是陳斌想開人，那也隻能「法不責眾」了。

 

陳斌被罵了一通，站在原地好一會還沒緩過神，兩眼直勾勾看著我。

 

「還，還沒修復好？」

 

8

 

陳斌呆呆地問我。

 

我笑了聲兒：「有問題嗎？」

 

周圍同事也都笑著看他。

 

陳斌被煙嗆了一口，咳嗽了好幾聲兒，臉上還撐著笑容。

 

「我剛就是跟你開個玩笑。

 

「沒事兒大家，我現在給偉哥做一下離職通知和補償！

 

「偉哥，你現在想入職也沒問題。

 

「不過問一下，咱們大概還要多久完工？

 

「董事長馬上就過來了！」

 

我也沒想和他計較，看了一眼手表。

 

「還要兩個小時。」

 

陳斌一下炸毛了：「兩小時？董事長就來了啊！」

 

「那就讓董事長也等著！」

 

我大手一揮，又開始整理數據了。

 

陳斌在一旁冷汗直流，不停看著手表。

 

「分部經理是誰？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一聲渾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斌噌地一下站起身。

 

「董，董事長……」

 

9

 

董事長一頭白發散亂，眼袋浮腫，穿著一身便衣，身邊就跟著一個秘書。

 

顯然是著急忙慌趕過來的。

 

他皺著眉頭，眼神惡得像要吃人，一下盯在了陳斌身上。

 

「怎麼回事？

 

「服務器升級的事情，之前不是已經有確切方案了嗎？

 

「維護服務器的技術員不是沒問題嗎？

 

「怎麼現在忽然出現這種情況？」

 

董事長壓著怒氣，兩眼直盯著陳斌。

 

「董事長，還有一個小時！隻要一個小時，我的團隊一定解決問題！

 

「現在線上已經發布了公關文件，咱們的用戶不會受到什麼影響的。

 

「後期的補救措施我也做好了，我也會親自開個直播道歉的。」

 

陳斌身體立得板正，態度相當可取。

 

我也看了網上的道歉帖子，態度也的確在線。

 

不得不說，這陳斌除了面對我之外，的確不是個要面子的人。

 

董事長沒搭理他，環視了一眼同事，最後盯著最近的我。

 

「還要多久可以處理好？」

 

我頭也沒回：「個把鍾頭，你別急，急也沒用。

 

「這個漏洞本來就做好方案了，誰讓某人把我非法辭退了，這事兒不賴我。」

 

我正忙著手頭的事兒，也沒給他好臉色。

 

董事長臉色一下鐵青，盯著陳斌吼了一聲。

 

「你把人辭了？」

 

陳斌看了看我，吱吱嗚嗚半天沒說出話來。

 

董事長冷哼了一聲, 坐在一邊沒說話。

 

一個小時之後，我也終於搞定了服務器。

 

「現在這事兒和我再沒關系。

 

「往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把我離職通知書和補償給我！

 

「還有, 網上關於我的帖子, 你去澄清一下！否則……你這服務器可還要用呢！」

 

我對著陳斌撂下話，不顧身後的挽留, 決絕離開。

 

阿晨在公司樓下等著我。

 

他見著我就問：「歐亞集團居然不留你？」

 

我拍拍他肩膀：「我這不是跟著你混了嗎？

 

「我這種人隨隨便便就開了，歐亞內部不整頓，遲早出大事！」

 

我的這句話, 沒想到在未來, 一語成谶……

 

10

 

和阿晨合作後，我們單獨成立了一家公司。

 

得益於 AI 技術和機器人仿生技術的成熟，機器人管家在兩年後終於大面積進入市場。

 

而我搭建的服務器和雲端, 可以根據用戶需求實時 DIY 機器人的交互系統。

 

而且還能實現全面清潔屋子、解憂等功能。

 

一經面世, 就直接佔據高端市場百分之八十的份額, 一騎絕塵。

 

在這兩年, 阿晨也一直帶著我做投資, 教我做管理。

 

我也從幕後逐漸走上臺前。

 

歐亞公司內部管理層的混亂, 是我不想再看到的。

 

而且這家公司是我的心血，我也不想再有任何管理問題導致產品失敗。

 

公司在納斯達克上市那天，我忽然想到了當年歐亞上市的場景。

 

酒店的落地窗前, 我問阿晨：「你知道歐亞現在的狀況嗎？

 

「我已經很久沒關注了。」

 

阿晨笑著看了我一眼，將手上的一份文件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歐亞集團收購合同》。

 

當年從歐亞離開那天的笑談，終於也成了真。

 

阿晨攬著我的肩膀，抽著雪茄, 一副沒正形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 當年那個陳斌現在咋樣？」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阿晨笑了笑：「上次服務器事件之後, 他就被一撸到底了，平時隻能幹點行政的苦力活。

 

「你那個小徒弟，把這事兒原原本本發到了網上之後, 這家伙名聲可算是臭大街了，想跳槽都沒人敢要。

 

「也就是他跟歐亞董事長沾親帶故，要不也早就被開除了。」

 

我剛準備找他說道說道。

 

「「我」他現在跟我混, 已經是技術部的一把手了。

 

阿晨說完, 拍了拍手。

 

房間門被打開, 一張菊花一般燦爛的笑臉探進門裡。

 

「王總，晨總，你們找我？」

 

阿晨指著他笑道：「這小子就是今兒負責跑腿送文件的人。」

 

看著陳斌臉上如今那諂媚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玩笑般地說：

 

「陳先生, 我想聽聽你做一下自我批評, 批評全面一點哈。」

 

陳斌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即，再次綻放出褶子。

 

「好咧！

 

「從大學開始我就不是東西……學生會……籃球隊……」

 

聽著他滔滔不絕地自我貶低。

 

我卻覺得沒什麼意思，趕緊叫停。

 

「咱們的事兒就算了, 你走吧。」

 

我不是他。

 

小人得志的事兒, 還真不適合我做。

 

有點惡心。

 

如今的我，已經是陳斌一輩子都需要仰望的人。

 

沒必要了。

 

陳斌眼圈一紅，嗫嚅著：「那你能不能幫我跟董事長說說……」

 

我直接打斷他的話：「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當年, 若不是有阿晨幫我。

 

陳斌的所作所為，何嘗不是要毀我一生。

 

我不會針對他。

 

可我也不會幫他。

 

我又不是什麼聖人。

 

陳斌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我和阿晨碰了碰杯。

 

「關於 AI 領域，我有個新想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