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媽媽是戀愛腦。

 

她年輕時下嫁於爸爸，任勞任怨操持家事 ，卻隻落得個淨身出戶的下場。

 

爸爸快活一世，我和媽媽卻S於一場車禍。

 

彌留之際，我聽到冷冰冰的電子音。

 

“22號宿主，我可以幫你復仇，你要綁定……”

 

“要！”

 

媽媽，這一次，我要讓你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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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車子撞飛時的痛感還留在我腦海裡。

 

刺骨的寒冷前僕後繼地鑽進骨縫。

 

我艱難地轉頭看向一旁血液橫流的媽媽。

 

鮮紅的液體掩蓋住她疲憊的面龐。

 

無聲無息，一無所覺。

 

“媽媽。”我的哭聲嘶啞難聽，微弱地響在耳側。

 

我想起今早媽媽還溫柔地問我晚上吃什麼，心裡的無力和恨意幾乎要噴薄而出。

 

“叮咚——”

 

忽然，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響起。

 

“22號宿主，我是01號系統，可以幫你復仇，你要綁定……”

 

“要！”

 

我斬釘截鐵地打斷他。

 

不管要付出什麼，我都要讓林州付出代價！

 

系統冷冰冰地答應。

 

“好的，葉真意小姐，你現已成功綁定01號系統。你的任務是穿越到20年前你父親林州的身體裡，讓你母親葉書盈在二十天內對你的好感度下降為0。”

 

“任務成功，你和葉書盈的命運將會改變，林州的人生結局由你決定。任務失敗，你將回到現在，命運按照既往軌道進行。

 

“現在，任務開始，22號宿主，你準備好了嗎？”

 

“開始吧。”

 

白光一閃，眼前景物飛速變化。

 

我回到童年時的家。

 

2

 

一轉頭，我就看見媽媽在我身邊躺著。

 

媽媽現在還很年輕，皮膚光滑，面容清麗，是個實打實的美人。

 

我靜靜地看著她，這張臉和二十年後媽媽的臉重合，我不禁有些想哭。

 

我翻出日歷，看見今天是四月三號。

 

正是媽媽跟外婆鬧矛盾的時候。

 

林州要求媽媽讓外婆將他送入公司裡，外婆不同意。

 

受林家人挑釁，媽媽去控訴外婆，和外婆大吵一架。

 

外婆被媽媽氣得不行，如她願將爸爸送入公司，但之後兩人的關系就淡了。

 

而林州進入公司之後，就開始積攢人脈資源。

 

他等外婆去世後，把公司的核心技術人員都拉到自己公司裡，賺得盆滿缽滿。

 

又把媽媽一腳踹開，逼得她淨身出戶，此後幾年為生活苦苦奔波。

 

現在正是林州發達的第一步，我下手的好時機。

 

沉思時，系統聲音忽然響起。

 

“今天是任務第一天，葉書盈對林州好感度為100。”

 

要讓好感度下降，現在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嘲諷挖苦。

 

因此等媽媽一醒來，我就開始挑刺：“你今天起這麼晚，哪有一個好妻子好媽媽的樣子？”

 

媽媽一愣，又抱歉說，“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起晚了，老公你別生氣了，我這就起。”

 

這無動於衷的樣子。

 

嘲諷得還是不夠狠。

 

我沉下臉，“一句起晚了就想搪塞過去？我累S累活地掙錢，你這點事都做不好，我還不如去娶其他女人。”

 

媽媽一臉委屈，“我下次不這樣了。”

 

說完，媽媽利落起身。

 

我皺眉看她。

 

說得還是太輕了。

 

3

 

想起外婆，我跟著媽媽到衛生間。

 

故意說外婆壞話。

 

“你媽也真是的，知道我們家難，也不來幫襯幫襯。”

 

媽媽討好一笑，支支吾吾，“我媽也是有難處。”

 

“什麼難處？我看她就是不關心你，不然為什麼明知道小孩連上興趣班的錢都沒有，還是不願意給我換個工作。”

 

媽媽一臉深思地聽完，認同點頭。

 

臉上也有些埋怨，“你說得對。”

 

我臉上掛起一條黑線。

 

對什麼對？

 

我的親媽啊，這賤男說什麼你信什麼啊？

 

我在心裡嘆口氣。

 

“你看看隔壁家的老太太，盡心盡力給張叔安排了工作，又把孫子拉扯進了重點高中，把家裡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最後去世了也沒勞煩家裡人，一晚上就走了。”

 

“照我看，這種老人家才是最省力的，像你媽這種人，就不行。”

 

“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把著公司不放手，讓兒女到處奔波。”

 

我加大力度指責。

 

一連串狂言下來，媽媽終於變了臉色。

 

她有些不滿，“媽也是有原因的，你別說了。”

 

“能有什麼原因，把公司傳給我了，你媽不就可以享清福了？”

 

“到時候你就在家裡照顧老人孩子，再給我生個兒子，想想就覺得好。”

 

“兒子？我們有真意一個不就夠了？”

 

媽媽不解看我。

 

我表情不屑，說出林美芬那句老生常談。

 

“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麼用？當然是兒子好。”

 

媽媽臉色一沉，不可置信地看我。

 

我不緊不慢加上一句，“你沒生個兒子出來，我那些朋友天天都在嘲笑我，我多沒有面子。”

 

“而且媽說得對，真意一個女孩，等我們S了都沒有摔盆的。”

 

媽媽背對著我，良久才來了一句。

 

“生男生女都一樣。”

 

與此同時，我聽到系統的電子音播報。

 

“恭喜22號宿主，葉書盈對林州的好感度已下降至90。”

 

4

 

到客廳時，我恰好和我的親生奶奶林美芬打了個照面。

 

一見到我，她眼裡滿是慈愛，“小州啊，你醒了，快坐著，早飯等會兒就好了。”

 

林美芬不喜歡媽媽，從認識媽媽起就沒有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連帶著對我也是百般嫌棄。

 

整個家裡，她隻對林州和顏悅色。

 

我“嗯”了一聲，到餐桌邊坐下。

 

“水龍頭開這麼大幹什麼？自己不去掙錢不知道辛苦，我們小州在外面多累啊，你就這麼浪費他的錢？”

 

林美芬熟悉的刻薄腔調刺得我太陽穴跳個不停。

 

前世媽媽和林州還沒離婚時，幾乎天天被她罵。

 

活脫脫一個惡婆婆。

 

吃葡萄要媽媽手剝。

 

大冬天要媽媽用冷水洗她的毛衣。

 

讓媽媽吃過期的補品，折騰到醫院。

 

樁樁件件，讓人不得安生。

 

我打斷林美芬挑刺，粲然一笑，“媽，我想喝你煮的粥。”

 

林美芬立即笑眯眯說，“好。”

 

她甘之如飴地接過媽媽的活兒，哼著歌淘米。

 

這麼高興？

 

那就讓你做個夠。

 

我慢悠悠走到櫥櫃旁，在林美芬走過來時伸腿。

 

“哎喲——”

 

林美芬摔了個狗吃屎。

 

我連忙著急忙慌把她扶起來，擔心地數落她，“媽，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腿沒事吧？”

 

林美芬高興於兒子的關懷，寬慰說，“沒事，你坐著去吧。”

 

“真的？”

 

“行了，你坐著去吧。”

 

我應了一聲，施施然坐在一旁，讓媽媽把小葉真意叫起來吃飯。

 

5

 

這時候林州還沒有露出他的真面目，小葉真意和他還很親。

 

看到我，葉真意湊過來抱我，“爸爸。”

 

我嚴厲地看她。

 

“你一個女孩子，性格怎麼這麼跳脫？應該賢淑貞靜，以後才能找個好婆家嫁出去。”

 

“真意還小呢。”媽媽一邊擺筷子，一邊弱弱為小葉真意說話。

 

林美芬反駁。

 

“小什麼？我們老家裡像她這麼大的小孩，都會去打豬草、做飯了。”

 

“就隔壁家的那小孩，她爸媽去地裡的時候，她一個人就把飯給做好了，還把弟弟看得好好的。”

 

“她人還懂事欸，家裡買了肉，都不吃的，全讓她弟弟吃。”

 

“哪像這個小丫頭哦，見了肉一口一口不見停的，都不讓給她爸吃。”

 

這個女孩，我認識。

 

農村裡被誇了又誇的小孩，任勞任怨地為家裡付出，給弟弟當老媽子。

 

可最後卻為了給弟弟湊學費，被嫁給一個二流子，終生勞碌。

 

二十五歲的年紀，看著跟四十歲的人一樣。

 

沒幾年，就因操勞過度去世了。

 

媽媽對那女孩的境遇也是了解的。

 

她臉色不太好看。

 

我附和林美芬，“媽說得對，是該好好教教了，不能養成這麼個好吃懶做的性子。”

 

媽媽定定盯著我，眼神不滿。

 

我不以為然，“看著我做什麼？你每天呆在家裡，也不知道好好教教，我每天辛苦掙的錢都喂給狗了。”

 

“你什麼意思？”媽媽臉色不忿，眉頭緊皺。

 

我不屑嗤笑，“你還不高興起來了？一天天花著我的錢？你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有什麼資格跟我生氣？”

 

媽媽被這輕蔑的話語氣得渾身發抖，眼裡皆是傷心與失望。

 

我心裡既心疼，又松了口氣。

 

“恭喜宿主，葉書盈對林州的好感度下降至75.”

 

6

 

媽媽開始和我冷戰，一連三天都沒和我說話。

 

但也就僅此而已，沒有其他舉動。

 

夜裡回家，我看見媽媽正在織圍巾。

 

小葉真意坐在她旁邊，乖乖地念課堂上學到的事。

 

燈光昏黃地落在母女身上。

 

一派祥和寧靜。

 

媽媽手上捧著的大紅色毛線團，和我記憶裡的圍巾材質一模一樣。

 

它陪著我從小學到高中。

 

見過笑，滴過淚。

 

媽媽曾用它圍住我的脖子御寒，也用它捂過林州發酒瘋在我胳膊上留下的傷口。

 

是我們相依為命的見證人。

 

我眨眼逼回眼中熱淚，路過她走到餐桌邊。

 

林美芬在廚房裡探出頭，笑眯眯說，“回來了，湯好了，吃飯吧。”

 

我說想吃她做的飯，她這幾天都頂著寒風毫無怨言地泡在廚房裡。

 

媽媽帶著小葉真意去廚房端碗出來，一家子吃飯。

 

林美芬滿臉堆笑地把青椒炒肉往我這邊推，“乖兒子，多吃點肉。”

 

我不客氣地點頭。

 

小葉真意眼巴巴盯著肉看，但不敢伸筷子。

 

媽媽不忍心，夾一筷子肉到小葉真意碗裡。

 

林美芬冷哼一聲，橫眉罵，“饞嘴鬼，跟沒吃過肉似的，也不知道多心疼你男人。”

 

我附和，“一個小丫頭片子，有什麼可吃肉的？家裡能給你點飯吃就不錯了，還這麼貪心。”

 

小葉真意臉頓時紅了，委屈地低頭。

 

媽媽摸摸她的頭，皺眉反駁，“小孩子想吃點肉而已，又吃不了幾塊。”

 

“幾塊？積少成多，一個月三十天，加起來就幾百塊了！”我沉下臉說。

 

媽媽不可思議抬頭，憤憤地吼，“她可是你親女兒！幾塊肉而已，你連這都舍不得？”

 

“一個沒用的女兒，我肯養她就不錯了！”

 

我“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到桌上，語氣不屑。

 

媽媽愣愣看我，一臉失望，“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我不耐煩掃她一眼，“我是她爸，我想怎麼對她就怎麼對她，輪得到你說話？”

 

“你要是受不了就滾出去，離婚！”

 

話出口的瞬間，系統播報聲響起。

 

“恭喜宿主，葉書盈對林州的好感度下降至60。”

 

與此同時，媽媽瞳孔猛地一縮，一臉受傷地拉著小葉真意出門。

 

林美芬不屑，“她一個沒了娘家的女人還能去哪？遲早會回來。”

 

“最近真是心野了，就知道鬧別扭。”

 

“怕是為了躲著洗碗吧。”

 

林美芬對著門口罵完，又關心我。

 

“兒子，你趕緊吃，等會兒涼了。”

 

我把碗一推，拉著臉起身，“沒胃口了，我出去吃。”

 

林美芬連忙答應，嘴裡又不幹不淨地罵了罵。

 

罵得越狠，打壓得越狠，小葉真意才不會對所謂的家人心存幻想。

 

我隻有二十天時間。

 

要在這段時間裡，讓媽媽和小葉真意對這個家S心，必須得變本加厲地釋放惡意。

 

免得她們以後再傻傻地重蹈覆轍。

 

7

 

我匆匆地出門，在巷子裡拐幾個彎就找到了媽媽和小葉真意。

 

林美芬說得沒錯，媽媽她無處可去。

 

外婆還在生氣，她又沒有獨立的經濟來源。

 

和林州吵架，隻能到這間小廟裡待著。

 

我站在門外，向廟裡看。

 

小葉真意乖巧地窩在媽媽懷裡。

 

媽媽強裝鎮定，寬慰著她。

 

小葉真意和前世一樣，仍然一臉茫然。

 

她不知道媽媽溫柔的聲音下是無處可去、無家可回的惶恐和悔恨。

 

她隻是疑惑為什麼爸爸和奶奶都不喜歡她。

 

為什麼媽媽和爸爸總是吵架，總是哭。

 

為什麼她們要在廟裡吹冷風。

 

她在很久之後才知道答案。

 

痛苦的來源，就是爸爸和奶奶的貪婪和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