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瞪大了眼睛。

 

系統半夢半醒地在床上轉了一圈，聞言，驚得飛了起來。

 

【周白榆要回國了？】

 

我快速梳洗好，跑下樓。

 

季父季母正在用早餐，季母遞給我一杯溫熱的牛奶，聲音溫柔。

 

「怎麼了，急成這樣？」

 

我深吸一口氣：「爸、媽，要不我們多囤點鹹菜吧？」

 

畢竟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周白榆會對季家展開打擊報復，公司破產是遲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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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母失笑：「你這傻孩子，沒睡醒開始說胡話了。」

 

我渾渾噩噩地在房間裡待了一下午，抱著膝蓋，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系統開始清點它最喜歡的巧克力了，它決定從每天吃五塊，縮減到每天吃半塊。

 

【你說，三年不見，周白榆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

 

系統的腮幫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說。

 

【做夢。除了沈憐月，最讓周白榆印象深刻的人就是你啊，在他最無力的時候這樣羞辱他，是個人都忘不了吧？】

 

我晃了晃腦袋，裡面全是周白榆對我打擊報復的恐怖場景。

 

【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周白榆看在我曾救過沈憐月的份兒上，會放我一馬？】

 

「喵。」

 

有隻毛茸茸的小腦袋頂開了虛掩著的門，小三花踩著優雅的貓步走過來，熟練地跳上了我的床。

 

跟在它身後，一隻又一隻的小貓一擁而入，舉著尾巴圍在我腳邊。

 

周白榆出國後，我就去他平時喂養小貓的地方，把這群毛孩子全綁架回家了。

 

或者說，周白榆會看著這群小貓的份兒上？

 

正想著，手機鈴聲響起，小姐妹邀請我參加晚上的酒會。

 

她故意夾著嗓子，「晚上還會有神秘嘉賓哦。」

 

我對什麼神秘嘉賓並不感興趣，不過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狂歡的機會了。

 

我點頭應下，隨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出門。

 

系統飛到了我的肩膀上。

 

【不行，你得把我也帶走，不然這群貓把我當毛線團滾呢。】

 

此時此刻，我和系統都沒預料到，會在這次酒會上看見周白榆。

 

9

 

「今天穿那麼低調？」

 

剛進門，小姐妹就把我拉到了身旁坐下。

 

這場酒會來了不少人，個個都穿著正裝，圍坐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我湊過頭去，隻聽見了模糊的幾個字節。

 

「他們啊，都是好奇周白榆來的。」

 

小姐妹遞給我一杯飲料，絲毫沒注意到我已經石化在原地。

 

「我起初隻是想試試，把邀請函和酒會名單發給了周白榆，沒想到他真答應來了。」

 

她不知道三年前那場生日聚會上的鬧劇，但是有人還記憶猶新。

 

一旁的人不由得多看了我幾眼。

 

「這不是季小姐嗎？想來，季小姐和周白榆還是熟人吧。」

 

「對啊，我記得，三年前季小姐和沈少的那場訂婚宴上，周白榆還來砸場了。」

 

「當時周白榆一窮二白，季小姐當然看不上他。不過錯把魚目當珍珠，季小姐和沈少退了婚，反倒是周白榆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小姐妹不知道這些往事，她拉了拉我的衣角，臉色難看。

 

「殊雪，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不如我陪你回去吧？」

 

周白榆回國，多少場被打臉的戲份等著我，當眾丟人又算得了什麼。

 

「沒事。」

 

我安撫地拍了拍小姐妹的手背。

 

況且，我也想知道，僅僅過去三年，周白榆到底能成長到什麼地步。

 

心不在焉地和小姐妹玩了會兒貪吃蛇，成功在牆上撞S了三次，拿下了本場最低分。

 

騷動的人群倏然安靜了下來。

 

我放下手機，門恰好被打開。

 

闊別三年，那道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現在眼前。

 

周白榆又高了些許，眉眼越發冷峻，過長的尾睫灑下一片陰影，看不出喜怒。

 

他消瘦了些，周身的氣息越發沉穩，讓人望而生畏。

 

我沒忍住朝他的身後看去，沒有沈憐月。

 

而在原文中，沈憐月和周白榆是一起回來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毫無徵兆地，周白榆抬眸朝我看來。

 

心髒不斷撞擊著胸膛，怦怦的聲音在耳邊清晰響起。

 

我愣愣地看著周白榆。

 

與此同時，系統頭頂的警示燈發出刺眼的紅色光芒。

 

【警告，警告！男主異樣情感指數飆升！】

 

好不容易回到零點的任務進度快速後退，在 -50% 的位置停滯不前。

 

好像有什麼失控了。

 

系統捂著腦袋，似乎很頭疼。

 

【宿主，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

 

10

 

我張了張嘴，那些難聽的臺詞在腦海中轉了一圈，竟一句都說不出口了。

 

原本以為三年過去，回憶早已封塵，可當周白榆一出現，過往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我都記憶猶新。

 

我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我放下了酒杯。

 

「昨天徒步久了，腳有點酸。」

 

話鋒一轉，我瞥向了周白榆，「不如你來給我按按？三年前，不是在我這裡當狗……」

 

周白榆動了。

 

他長腿一伸，徑直朝我走來。

 

一旁的小姐妹趕忙打斷了我的話，給我找補。

 

「殊雪、殊雪她今晚喝多了，有點口無遮攔，周總您別和她計較。」

 

锃亮的皮鞋最終停在了我面前。

 

距離太近了，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周白榆單膝跪地，修長的手指落在了我的小腿處，順著穴位揉按起來。

 

「是這裡？」

 

他聲音清晰，動作更是熟練得不像話。

 

周圍一片S寂，想著看熱鬧的人紛紛驚掉了下巴。

 

力度剛好，也許是沒有聽見我的回復，周白榆仰起頭，墨色的眼瞳隻映出我一人的臉來。

 

我幹澀地開口：「是。」

 

過去三年，好似又什麼都沒變。

 

唯一變化的是，三年前周白榆穿著十幾塊一件的地攤貨，窮困潦倒，三年後周白榆全身上下都出自知名設計師之手，身價過億。

 

門再次被推開，一向愛湊熱鬧的沈青越當然不會錯過這種場面。

 

他眯了眯眼睛，看著周白榆出了神。

 

「你不就是那個……」

 

周白榆在我小腿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嘶——」

 

他一臉無辜地抬起頭。

 

「疼嗎，大小姐？」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記起來了，你就是在殊雪生日聚會上和我打起來的那個吧？怎麼，當年自覺配不上，灰溜溜地拿了錢走人，現在又回來了？」

 

「配不上？或許吧。」

 

周白榆低低地笑了一聲。

 

他站起身，看向沈青越的目光平靜。

 

「但我從始至終，都沒把你放在眼裡。」

 

周白榆拉住了我的手，將我整個人帶進了懷中。

 

他說。

 

「大小姐，帶我回家。」

 

11

 

我不知是怎麼想的，直到將人帶回別墅，看見坐在飯桌上的爸媽，才渾渾噩噩地松開了周白榆的手。

 

「這是小周吧？」

 

季父眼底閃過一絲亮光。

 

季母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周白榆一番，看起來也頗為滿意，連忙招呼著我們落座。

 

周白榆笑著朝他們打了聲招呼。

 

「季叔叔、季阿姨好。」

 

在熟悉的環境裡，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系統的提示，於是沒好氣地出聲。

 

「裝模作樣。」

 

腳立刻被季母踢了一下。

 

季父還朝我使了個眼色。

 

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吃到一半，爸媽找借口跑了，甚至連打掃衛生的阿姨也支走，隻留下了我和周白榆。

 

我一手戳著碗裡的魚，一手託著腮幫子。

 

直到一隻裝滿剝好的蝦仁的小碗遞到了我面前。

 

周白榆摘下手套，什麼都沒說。

 

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清了清嗓子。

 

「聽說你在國外這些年做了不少事？」

 

「小有成就，不值一提。」

 

我卡了殼，繼續問。

 

「那你這三年過得還算不錯吧？有相愛的人陪伴，事業上也有所成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回國？」

 

當年周白榆和沈憐月一起離開，無比般配的背影時常在我腦海中閃爍。

 

而為了那所謂的任務，我這個惡毒女配隻能藏起傘，躲在角落裡，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

 

那種酸澀的感覺縈繞於心頭，後來我才意識到，那是失落。

 

在某個瞬間，或者是很多很多個瞬間，我對周白榆產生了不可言說的感情，隻能壓抑在心頭，連系統都不知曉。

 

「過得不好。」

 

周白榆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

 

「大小姐，這三年，我過得不好。」

 

我瞳仁一縮。

 

「出國後，我和沈小姐沒有聯系，這兩年聽說她有了相愛的男友。三人成虎，國內的消息都是誤傳，我過得好與不好，也和她無關。」

 

我能看見，周白榆放在桌面上的手逐漸蜷起，關節處微微發白。

 

「那為什麼會過得不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微顫抖著。

 

其實我想，我已經猜到答案了。

 

「我很想你，大小姐。」

 

周白榆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單膝跪地，以一個臣服的、仰視的姿勢看向我，目光裡透露著難以言喻的野心和欲望。

 

「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你。」

 

我偏過頭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在我身邊當狗的那些日子，就這麼讓你念念不忘？我早就忘記了。」

 

「喵。」

 

一直沒看見人，幾隻小貓從門縫中擠了出來。

 

聞到陌生人的氣息，它們先是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兒，確定眼前的男人沒什麼威脅後才敢上前。

 

那隻小三花像是認出了曾喂養過它的周白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周白榆看著這群小貓，似笑非笑。

 

「大小姐真的忘了嗎？」

 

如果真的忘了，又怎麼會在人出國後，將他喂養過的小貓都接回家, 一養就是三年？

 

我幾乎要繳械投降, 全憑一絲理智撐著。

 

「周白榆, 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知道。」

 

周白榆的視線越過我，不知看向了哪一處, 目光凜冽。

 

「究竟是什麼擋在我們中間，讓你處處回避, 連一句心裡話都不敢說？」

 

頭頂警報，坐在餐桌上的系統渾身一怔。

 

12

 

也就是在周白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任務進度猛地倒退，在 -100% 的位置停下了。

 

-100%。

 

這意味著我無論如何圓滿地走完後續劇情，都不可能完成任務了。

 

我泄力, 徹底開始擺爛。

 

「周白榆, 你明明知道，我自私, 輕浮，沒什麼頭腦，還有著難伺候的大小姐脾氣。你應該喜歡上沈憐月那樣的人，過上更……」

 

「我愛你。」

 

周白榆打斷了我。

 

我的手無措地攥住了衣角，而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愛大小姐。」

 

他的手指慢慢穿過我的指縫，和我十指相扣。

 

「你不自私，也不輕浮, 相反，你善良，收養了一群無家可歸的小貓，富有正義感, 救下了被圍堵在小巷的沈憐月。你很聰明, 知道我的圖謀不軌, 知道我的別有用心，卻依然慷慨留下了我。

 

「可能是有點難伺候, 」周白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我願意花時間, 去了解你的小脾氣。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基於我願意。你不用感到抱歉，也不要對此而為難, 能留在你身邊，是我求之不得。

 

「大小姐。」

 

周白榆輕輕晃了晃我的手，眼底墜著星子。

 

「我無處可去了, 你能收留我嗎？」

 

系統已經躺倒在了餐桌上，注意到我的目光，它隻是翻了個身，什麼都沒說。

 

這是讓我自己決定的意思。

 

那熾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逐漸加速。

 

第一次, 我順從了自己的內心，別扭地回復。

 

【系統，你終於回來了！

 

「（【」「我可以睡在原來的小沙發上。」

 

「爸媽是不會答應的。」

 

周白榆歪了一下頭，「貓可以留下, 我也可以。」

 

我再也找不到借口了,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周白榆將我的手貼近他心口。

 

那裡，正有一顆心髒在為我跳動。

 

周白榆啞聲道。

 

「所以大小姐，再懲罰我一次吧。」

 

紅色的警示燈還在不斷閃爍, 系統幹脆將這個程序之間剝離，一腳踢進了垃圾箱。

 

它心滿意足抱著巧克力在餐桌上滾了一圈。

 

【現在好了，誰也別想攔著我的宿主和男主談戀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