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晚那裡還有我留下的痕跡，可現在已經被襯衫衣領遮住了。

我窩在被子裡，天真道：

 

「可是我很喜歡他，不想分開啊。」

 

陳晏晝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緩步走過來，摩挲著我腕上被手銬磨出的紅痕。

 

他低低呢喃：

 

「寶貝，你還是不乖，對嗎？」

 

陳晏晝直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那我們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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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你聽話為止。」

 

8

 

陳晏晝出去上班了。

 

可是他沒有松開鎖鏈。

 

除此之外，他還沒收了我的所有通信工具，切斷了我和外界的聯系。

 

明明是囚禁，我卻甘之如飴。

 

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就是要和陳晏晝唱反調才對，這樣他才會吃醋，才會更在乎我。

 

被關在陳晏晝的房間，處處都是他的生活痕跡。

 

銀鏈很長，足夠我自由活動。

 

我把陳晏晝的西裝從衣櫃裡拿出來，鋪滿了整張床。

 

然後把自己埋到裡面，任由陳晏晝身上獨有的檸檬香氣將我包圍。

 

天知道，今天早上看到陳晏晝身穿西裝禁欲的樣子，我的心跳得有多快。

 

很想在他的喉結上咬一口。

 

這樣別人看到齒印，就會明白，他是我的所有物了。

 

整個白天，我都過得很充實。

 

翻看陳晏晝的相冊、玩陳晏晝通關過的遊戲、看陳晏晝喜歡的電影。

 

我就是這樣。

 

漠視周圍的一切，單單在乎與陳晏晝相關的事物。

 

9

 

晚上，陳晏晝才回來。

 

和往常一樣，他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

 

可當他把米飯遞到我面前時，我故作嫌惡地說道：

 

「今天被關在房間一整天，我沒胃口。」

 

陳晏晝好脾氣地詢問：

 

「那我再換幾個菜，有什麼想吃的嗎？」

 

「不要。」

 

之後，無論陳晏晝說什麼，我都以一副抗拒溝通的姿態應對。

 

無論多好脾氣的人，也會沒了耐心。

 

陳晏晝冷漠道：

 

「談祈，你就要為了你那個男朋友和我鬧到這種地步嗎？」

 

我沒有說話。

 

陳晏晝垂眸，定定地看著我。

 

他嗤笑了一聲：

 

「談祈，你到底是更想要你的那個男朋友，還是更想要我這個哥哥啊？」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我立刻回答道：

 

「想要你，哥哥。」

 

話出口後，我感覺很泄氣。

 

這次的對弈，又輸給哥哥了。

 

算了，對他，我向來甘願臣服。

 

陳晏晝輕輕勾唇，一副心情由陰轉晴的樣子。

 

他命令道：

 

「張嘴。」

 

我以為他是要喂我吃飯，於是乖乖地張開了嘴。

 

下一秒，陳晏晝親上了我的唇。

 

比昨晚的更為溫柔。

 

我明白，這一次是我聽話的獎勵。

 

10

 

洗完澡後，陳晏晝讓我換上了他的襯衫。

 

他撐著臉，饒有趣味地看著我。

 

「嗯，果然還是現實裡會比照片看起來更生動。」

 

在他的注視下，我害羞到紅了臉。

 

陳晏晝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支香煙。

 

在迷蒙的煙霧中，他的側臉顯得有些模糊。

 

「談祈，我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很奇怪。

 

「你穿著我的襯衫，給我發自拍照片，到底是不明白界限，還是一種蓄意的行為？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想偷親我，可是第二天就和席塵當著我的面接吻。

 

「這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呢？」

 

陳晏晝將煙頭摁滅，他挑眉：

 

「在你面前，我的形象應該一直都是完美無瑕的『好哥哥』吧？

 

「現在，你明明知道了，我的本性這麼惡劣，卻一點都不害怕。

 

「即使我把你囚禁起來，你也沒有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反而很順從。

 

「就算是和我接吻，你也沒有掙扎。

 

「還有，每當我提起席塵，你都說不想和他分手。可最後又承認，我和他之間，是我比較重要。「剛剛我又試了一次，你的反應也是一樣。

 

「你根本不在乎席塵。所以，你頻頻和我說反話，實際上也是一種假裝，對嗎？」

 

我心中一驚。

 

我自以為隱藏得很好。

 

可是為什麼，陳晏晝卻將我看穿了。

 

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我狡辯道：

 

「哥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陳晏晝輕笑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而上面竟然就是白天時他房間內的監控畫面。

 

鏡頭下的我，病態又痴迷地陳晏晝的衣服鋪滿了整張床。

 

然後將自己埋在其中入睡。

 

陳晏晝低聲道：

 

「談祈，你還真是個小騙子。

 

「在單機遊戲裡把自己的 ID 改成和我相對的情侶名。

 

「在看到愛情電影結局的時候，一遍遍地喊我的名字。

 

「我是你的哥哥，你卻愛上了我。」

 

最後一句話，是堅定的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我從沒想過，隱藏了多年的秘密會被陳晏晝以這樣的方式識破。

 

是啊。

 

我就是一個對自己哥哥抱有特殊情感的變態。

 

我垂眸，聲音幹澀：

 

「所以，哥哥，你會討厭我嗎？」

 

陳晏晝答非所問：

 

「我喜歡聽話的小貓，不喜歡它騙我，也不喜歡它故意和我唱反調。」

 

我一步步靠近他。

 

然後，像小貓般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頸窩。

 

陳晏晝低聲笑了。

 

他撫摸上我的頭發：

 

「真乖。」

 

11

 

我心甘情願地過上了被陳晏晝「圈養」的生活。

 

主動不與外界聯系，乖乖待在家裡。

 

吃他投喂的食物。

 

穿他為我買的衣服。

 

努力討他的歡心。

 

陳晏晝也會給我獎勵。

 

有時是一粒特別甜美的糖果，有時是一個走心的吻。

 

我照單全收。

 

我想，其實怎樣都無所謂，隻要陳晏晝不丟下我就好。

 

這晚，陳晏晝第一次提出，想帶著我到外面去吹吹風。

 

我恍然想到，好像已經半個多月都沒出門了。

 

我站在門口，遲遲都不願出去。

 

陳晏晝安撫性地摸了摸我的頭：

 

「怎麼了？」

 

我咬了咬唇，猶豫地說：

 

「哥哥，我有一點害怕。

 

「如果外面人太多的話，我們會走散。」

 

習慣了待在家裡，習慣了不與外界聯系。

 

我的生活隻有陳晏晝一個人了。

 

外面的世界好大。

 

我擔心和陳晏晝走散，擔心找不到他，擔心他突然消失在擁擠的人潮中。

 

陳晏晝垂眸，很輕地笑了。

 

他伸出右手，和我十指緊扣。

 

「笨蛋，這樣就不會走散了。」

 

我抬起頭看他。

 

陳晏晝的神情很柔和，笑意淺淡如微風輕拂。

 

牽手這個簡單的舉動，卻讓我心跳如擂鼓。

 

12

 

從外面吹風回來後，陳晏晝允許我玩一會兒手機。

 

他說，最近表現很好，這是給我的獎勵。

 

在陳晏晝去洗澡的時候，我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平時，我就不怎麼使用社交軟件。

 

所以即使是在網絡上消失了這麼久，也沒有人發現異常。

 

隻有席塵堅持不懈地發來消息。

 

一開始是詢問我，我們兩個假裝談戀愛是不是惹陳晏晝生氣了。

 

後來是抱怨，怎麼這麼久都不理他，根本沒把他這個朋友放心上。

 

最新的一條是昨天發來的：

 

【我得知了一個大八卦，是關於你哥哥的！】

 

我有點疑惑，發去了一個問號。

 

席塵秒回：

 

【大小姐，你最近在忙什麼啊？終於願意回我消息了！】

 

我不耐煩：

 

【說正事。關於我哥哥的八卦是什麼？】

 

席塵發來了一個無語的表情：

 

【我服了，我發現你隻關心你哥哥的事情。

 

【你哥最近在相親，你知道嗎？】

 

我愣在了原地。

 

陳晏晝在相親？

 

他完全沒有提起過。

 

我懷疑道：

 

【不可能吧，這是真的假的？】

 

席塵一副堅信不移的態度：

 

【千真萬確啊！就是我爸媽親口和我說的。他相親對象就是我表姐，明天晚上兩個人要正式見面了，家裡長輩都安排過了。

 

【對了，長輩還定好了，如果覺得合適的話，差不多就訂婚了。】

 

我呆呆地看著對話框。

 

「訂婚」兩個字刺痛了我的雙眼。

 

隔了許久，我才回過神來，刪除了聊天記錄。

 

陳晏晝從浴室出來，我把手機遞給他：

 

「哥哥，手機沒什麼意思，我不想玩了。

 

「下次換一個獎勵吧，我想要和之前一樣的棉花糖。」

 

陳晏晝輕「嗯」了一聲：

 

「好，那下次給你買草莓味的。」

 

我無聊地翻著書，狀似無意地詢問：

 

「對了，哥哥，明天晚飯你給我做什麼啊？

 

「可不可以做蛋炒飯？我有一點想吃。」

 

陳晏晝罕見地沉默了一下。

 

隔了一會，他才說道：

 

「明天公司要加班開會，應該會很晚回來。

 

「到時候，我叫助理給你送晚飯，等過兩天再給你做蛋炒飯。」

 

我乖乖點頭，應聲說「好」。

 

13

 

可能是我前段時間太聽話了。

 

陳晏晝非常信任我，拆掉了攝像頭，也沒有再給房間上鎖。

 

所以，我很順利地就溜了出去。

 

夜晚降臨，街道依舊川流不息，盡是喧囂與繁華。

 

我一點都沒有重獲自由的欣喜，反而心情沉鬱。

 

我緩慢地朝著席塵給我的地址走去。

 

他說，今晚陳晏晝就會在那裡約會。

 

遠遠地看見那家餐廳，我停住了腳步。

 

原來席塵真的沒騙我啊。

 

陳晏晝和那女孩坐在靠街道的窗邊。

 

兩個人都笑得很開懷。

 

那女孩嬌俏地拿出一個禮盒。

 

裡面是一枚袖扣。

 

然後，陳晏晝很配合地，將它扣在了自己的西裝上。

 

我突然意識到。

 

我總是很喜歡看到陳晏晝穿西裝的樣子。

 

可他不會被我獨佔。

 

別人也會看到他穿西裝的樣子，也會迷戀上他的這一面。

 

我躲到了小巷裡。

 

我無力地靠著牆壁下滑，蜷縮成了一團。

 

那女孩可以在明亮的燈光下跟陳晏晝約會。

 

我卻隻能在黑暗中，無聲地默默流淚。

 

我那陰暗又潮湿的愛，根本上不得臺面。

 

我呆呆地想。

 

這一個月來，陳晏晝會親吻我，會擁抱我。

 

可是他從來沒有說過愛我。

 

對陳晏晝來說，我又算是什麼呢？

 

是他不聽管教的、偏偏愛上他的妹妹。

 

也是他無聊時可以當作消遣的寵物。

 

他根本不在乎我。

 

所以他可以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欺騙我。

 

又言笑晏晏地和別人約會。

 

我討厭謊言，也討厭愛上別人的他。

 

我擦了擦眼淚，慌亂地逃離。

 

14

 

我回了一趟家。

 

床柱上掛著的銀色鎖鏈。

 

洗衣簍裡發皺的白色襯衫。

 

全部都是這段時間我和陳晏晝之間荒唐關系的印記。

 

我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隻是幼稚地留下了一張紙條：

 

【陳晏晝，是我不要你了。】

 

坐在飛往異國的飛機上，我從窗口俯瞰大地。

 

這城市那麼多盞燈火。

 

可沒有一盞再屬於我。

 

15

 

不想被陳晏晝找到。

 

來到美國後，我換了電話，也沒有再用過他給我的銀行卡。

 

我靜下心來，繼續之前的學業，進修心理學。

 

將新完成的案例研究交上去後。

 

滿頭白發的教授用他不甚流利的中文誇贊我：

 

「談，最新的研究不錯！這幾年，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

 

我笑著擺了擺手。

 

可是腦海裡第一時間竟然又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為很多患者做過心理咨詢。

 

可我自己，卻遲遲地無法醫治那名為「陳晏晝」的心病。

 

在美國的這兩年。

 

我也嘗試過，想要開啟一段健康的戀情。

 

可談了幾個男朋友，最後都是無疾而終。

 

前段時間，前男友送我回研究室時，恰好被師兄撞見。

 

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談，我發現你找的男朋友很有共同點。

 

「都戴無框眼鏡，還愛穿西裝啊。」

 

那時，我才意識到。

 

原來我一直都在追逐著已逝去的過往，企圖在他人身上捕捉到陳晏晝的影子。

 

我慢步走在歸家的路上。

 

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都在趕往自己的下一個目的地。

 

我又回想起，與陳晏晝牽手時，左手上傳來的溫熱。

 

我在心裡無聲笑笑。

 

哥哥，這擁擠的人潮，最後還是讓我們走散了啊。

 

16

 

臨近畢業，導師給了我一份學術會議的邀請函。

 

他對我豎起大拇指：

 

「談，你的論文寫得很優秀！

 

「到時候，你在會議上做匯報，一定會震動全場的！」

 

我笑著感謝。

 

卻發現，那會議舉辦的地點竟無比熟悉。

 

是兩年前我逃離的那座城市。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

 

這次回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其實我很害怕有人和我提起關於陳晏晝的消息。

 

可是我又在心裡不斷猜測——

 

他過得還好嗎？

 

會不會已經把我忘掉了？

 

還有……他到底有沒有和那女孩訂婚？

 

17

 

學術會議進行得很順利。

 

我做的匯報也贏得了很多掌聲。

 

到快要結束的時候，我覺得場內有些氣悶，於是決定偷偷溜出去透風。